吃完饭，这群小丧尸也不管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存在的赵清河，直接离开了。所以，当简言赶到这里的时候，除了一个竖立在地面上的土牢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鲜血早就已经干涸了。空气之中也没有了那股难闻的味道。而气温却是因为简言的到来而变得有些低。白色的雾气围绕着简言，随着他的走动一起靠到了土牢的旁边。

白皙的手搭在了土牢之上，瞬间，坚固的土层外围就围上了一层白色的冰霜。随后，随着那双手轻轻地一握，那些土块就如同沙子一样散落在了地上。

土块散去，赵清河的身影就显了出来。简言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男人，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是害怕吗？但是更多的却是怨恨。

他说过的呀。即使是去地狱也没关系。他明明说过的，为什么这个男人就是不听话，把他一个人仍在那里。难道赵清河以为，简言离开了他还能好好地活着么？这真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

双腿一曲，简言很自然地就跪倒在赵清河的身边，探了探男人的鼻息。

没有死。微弱的气息喷在他如同冰块一样寒冷的手指上，温热的，却烧得简言心都痛了。

要是能哭出来就好了。可简言偏偏因为太过感激，将心里的那一点点委屈都埋葬了。他自己算是什么东西啊，只不过就是个一点忙都忙不上的废物罢了。如此，他又好去要求什么呢？其实，赵清河扔了自己又怎么样呢？他始终是会跟上的。他生，他便和他一起在这个肮脏的世界上活着。他死，他就随着他一起离开。逃不掉的。

你永远逃不掉的。我是永远都不会放手的。

简言一向清淡冷清的眼睛里突然露出几抹让人害怕的疯狂。他俯身，吻了吻赵清河的唇，男人的嘴唇表层顿时付出一层薄冰。冰很快就因为体温融化成雪，有一半的水顺着弯曲的弧线流到了赵清河的嘴里。

掰下小番茄藤的枝蔓，简言挤出里面的汁水开始为赵清河疗伤。简言不是医生，小番茄藤也只是一株植物。他们手忙脚乱地挖出赵清河身体里的子弹、铁片和碎石，然后各自小心翼翼地为男人涂上新鲜的汁水。

大的伤口即使是小番茄藤的汁水也不能使它愈合。看着那些泛白了的肉，简言将手放在了上面，几秒过后，两块分离了的血肉被冰连在了一起。

第53章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梦，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破碎的片段，像是肥皂水产生的泡沫，表层有着彩虹一样的颜色，看上去十分脆弱。犹豫，最终轻轻点触。

泡沫破碎，打破了黑暗，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出现了一个个看似无关紧要的画面。

这是在洗衣服，这是在择菜，这是在煮饭……

为什么连做粗活都觉得心情愉悦呢？

黑暗中的人笑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一个，两个，三个……心情愉快地点触着眼前的那些泡沫。每少掉一个，黑暗中的人就越是快乐。他觉得自己好像好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兴了，可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眼前的幸福似乎很轻易地就可以被破坏。

黑色的背景被记忆中的光点亮。而，就在所有的泡泡都消失的那一瞬，这带着梦幻色彩的幕布就消失了。随后出现的是无边无际的红色。红色之中有一个黑色的泡泡，格外显眼。

也许是高兴过头了，简言想都没想就将那个泡泡点碎了。之后，出现的不是记忆中的任何片段。但，出现了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那个在之前的片段中都不曾出现的人。

简言贪恋地看着那人，一下就没了所求。他将之前一切美好的都抛在了一边，满心满眼的就只有血色中站着的那个男人。其实，只要能看着他，别的什么的都不重要。

这个男人看不清楚面容，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身形，站在简言的位置，他只能看到男人的一个虚影。但就凭着这个，简言就知道，他就是自己最重要的那个人。

时间若是就这样停止就好了。他知道自己得不到，但这也没关系，只要那个人不属于别人，他即使只能这样看着，也是好的。可是，为什么连这个要求都不能满足他呢。为什么到最后还要把他抛下？

难道，连一起死的资格都没有么？

简言觉得那个人还是看不透现实。死亡固然可怕，但这世上什么都比不上离开他更让人感到绝望。简言虽然喜欢利用赵清河的善良，但是，这个时候，他却痛恨起这个男人半吊子的善良了。

想要力量，想要战胜一切的力量。这样，即使他扔下我，我也可是抓住他。简言想，温柔的丝线果然太过脆弱了。只有实力，唯有实力，才能真真正正地将那个人绑在自己身边。所以，他需要力量。

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一切代价？

无形之中传来一个声音。简言觉得这声音很熟悉，仔细一想，那不就是自己的声音吗？可似乎，又不是真正的自己。这真是太过玄幻了，但是简言还是没有犹豫就做出了回答。

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无论什么，只要能在他的身边就好了。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简言说出自己那卑微到灰尘里的愿望。那个声音似乎笑了。随后，就那么消失了。接下来，身体的知觉重新回到了简言的身上。他睁开眼睛。脑袋涨涨的。

等价交换。简言不知怎么地就懂了自己失去了什么。他笑了笑，其实也没关系。无论时间多久，只要能在他的身边就好了。

冰系异能，觉醒。

……

疼痛在有的时候就是救命的稻草。赵清河溃散的意志因为那无法掩盖的疼痛而渐渐集中在了一起。换句话说，这个男人是疼醒的。能感到疼就说明自己还活着。

活着啊，多么美好的事情。

可喜可贺。

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雪白的墙。赵清河有些迷茫，看着这似乎有着圣洁光环的地方，有那么一瞬以为自己达到了天堂。可是，他又怎么会去天堂呢。赵清河觉得，自己死后能去的地方唯有地狱。毕竟，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他也的确不能算是一个好人。

吸气。空气微凉。赵清河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穿着厚厚的衣服，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好了。

所以，这是活过来了吧。那，到底是谁救了他呢？

忍着痛，赵清河挪了挪身、体，坐起身来。他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照射进来，整个房间都十分明亮，四周的白墙像是渡了什么一般，带着刺人眼球的白。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赵清河放弃思考，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什么都不想。

简言端着食物进到房间里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场景。一个身上缠满绷带的男人，脸上带着淡淡的胡茬，神情淡然地看着某处，脆弱地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一般。不过，是不会让他消失的。

寒气袭来，赵清河忍不住打了个寒蝉。他转头，看到简言，楞了一下。

眼前的人的确是简言没错，但是他的外貌和过去有些不同。最大的变化，也许就是男孩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经花白，在光的照射下，雪一样的颜色，衬着这个孩子看上去有种病态的柔美。

这是他的简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现实？还是梦境？

赵清河越发迷茫了。不过。随着简言的靠近，寒气变重，他懂了，眼前看到的这些才是现实。它们并不是梦。

走得进了，简言的变化就越是明显。纯黑色的眼珠便成了淡淡的琥珀色，这变化明明应该淡化这个人的冷硬，却不知为什么让简言看上去更加冷若冰霜。还好，他看着赵清河的眼神依旧温暖，只是，里面的疯狂已经掩盖不住了，赵清河看着那双眼睛就有种被食肉动物盯上的错觉。

简言已经不打算掩藏自己的执念了。他直接用实际行动告诉赵清河，无处可藏，无处可躲。

走到赵清河身边，简言看着还处于发愣状态的人，微微地笑了笑，随后，一个吻落在男人的嘴上。

“吃点东西吧。”简言边说，边将手里的粥放到赵清河的手上。他还不能控制自己周身的温度。这食物要是在他手里太久就一点热气都没有了。赵清河这个时候还是应该吃一点温热的东西。

要尽快熟练才行。

第54章

吃了粥，倦意袭来。赵清河看了简言一眼，也没抗争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大概是没电的关系，赵清河醒来的时候，房间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对着黑暗发了会儿呆，等到眼睛适应了这个亮度之后赵清河才借着淡淡的月光看到了坐在床对面的简言。这个孩子似乎从一开始就坐在那里了，此时，一双眼睛正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赵清河。看着他神情专注的样子，赵清河的后背不禁一凉。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碰到了自己发出的汗水一下就疼了起来。

过去，简言也喜欢这样安静地看着赵清河，只是那时的眼睛很干净，并没有像现在这样露骨到让人害怕的情感。无意间，赵清河再次意识到自己对简言来说到底有多么重要。

简言的视线时刻都放在赵清河的身上，所以，他通过男人细微的神情变化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已经被发现了。可，被发现了又怎么样呢？现在和过去不同了。

简言起身，离开沙发走到床边。这个时候，他的身上已经不再带着刺骨的寒气了，可取而代之的气息还是让赵清河有些不寒而栗。

“要吃些什么吗？”简言很自然地伸手摸了摸赵清河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二号果子的能力果然逆天，即使伤成那样也可以救回来，连烧都不发。

感谢上苍。

赵清河闻言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太疼了，赵清河根本感觉不到饿，也不是很想吃东西。

简言没有勉强他。他帮赵清河拉了拉被子，确保这个男人不会受凉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吻了吻男人的嘴角。男人睡着的时候他就一直这么做，但是，果然，还是趁着他醒着的时候吻更让人觉得兴奋。

赵清河有些无语地看着简言发亮的眼睛。他早就习惯了伪装之后的简言。如今，看到这孩子完全不遮掩的感情，赵清河有些退却。他和简言之情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是等价的，所以，每每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做惯了普通人的赵清河就会忍不住向后退一步。

过去，简言总是无欲无求地站在赵清河的背后，安静地等着这个男人回头。而，经过了这一次的抛弃之后，简言明白了，等待是没有用的。因此，他才放下顾虑，开始主动出击。其实，他要的也不多，只要像这一次的事情不再发生就好了。

感觉到了赵清河的躲闪，说不伤人必然是假话。但是，简言是谁，又怎么会忍不下这一点点的痛。为了不让赵清河的那一点伪善坏了自己的大事，简言没有将悲伤表露出分毫。他还是原来的那副样子，赵清河根本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情。

“睡吧，有什么事等身体好了再说。”简言说着，扶着赵清河再次躺了下去。他仔细地帮男人盖好被子，伸手盖住了那双还睁着的眼睛。

即使醒来，赵清河的身体也还是虚弱的。虽然有心问简言些什么，但是，身体终究是不受控制。不过多时，赵清河又昏睡过去。

……

在简言和小番茄藤的照顾下，赵清河的身体正逐渐恢复。这日，小番茄藤的口粮吃完了。简言无法，只好留下赵清河外出猎杀丧尸。趁着简言外出猎杀丧尸这段时间，小番茄藤告诉了赵清河一些事情。

照小番茄藤的话来说，这世上其实每一个人都可以觉醒异能，但因为体质不同，机遇不同，有些人很快就自我觉醒了，而有些人则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换取那些特殊的力量。简言无疑是属于后者。原本，小番茄藤以为简言一辈子都不会觉醒异能，却不想，被赵清河抛弃深深地刺激到了简言。如此，才让简言在无意识地情况下自我觉醒了。但是，这个自我觉醒是强行进行的。如此就会给身体造成不少的损伤。小番茄藤猜测，简言得到力量的同时也失去了很多东西。可惜简言并不是它的契约者，不然它就能知道简言到底是失去什么了。

值得吗？

听了简言的话，赵清河不仅沉默了。他想，自己到底是何德何能呢？不过就是在无损害自己的利益的情况下救了一个根本记不得长相的小女孩一命罢了。仅仅只是这样一件小事就可以换得一个人的真心嘛？

赵清河这样想倒不是怀疑简言，而是他真的不明白那个孩子是怎么想的。通常情况下，受到恩惠的人是会感激施恩者的，但是，程度绝不会像简言这样深。这个孩子的执着得都让人觉得害怕了。

因为赵清河没有生活在最底层过，所以，他完全不能明白简言的心情，他不懂那种想死却不能死的绝望。说起来，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完全理解另一个人的心情呢？反正，他就是恰好遇到了，然后，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将那个人的全部都握在了手里。

简言没有离开多久就带着一身的血污回到了赵清河所在的房间。他先是打开门，看了看男人，确认他还在之后才离开去清理自己。简言原本也不是这么注意细节的人。他会花时间去清洗自己完全是因为他知道赵清河不喜欢丧尸身上血肉的味道，所以，身上还带着这个气味的时候，简言是不会主动去靠近赵清河的。

冰融化成水。因为觉醒了冰系异能，简言的身体不再惧怕寒冷。用着还带着寒气的水清理了一下之后，简言就带着今天收来的珠子走到赵清河的房间，亲手为待在床边的小番茄藤吃东西。每喂食一会儿，简言就会下意识地看看赵清河，到后来，他干脆是一只手抓住赵清河的衣角，一只手喂小番茄藤吃东西。

看着这样的简言，赵清河说不出话来。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伸手抓住了简言微凉的手指。大概是才洗过的关系，简言的手指还带着一点点湿意。

“你身体好了吗？”反手，紧紧地握住赵清河，简言微红着脸问道。

第55章

小番茄藤觉得人类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就拿清清来说，伤口才刚好就做了一整天的剧烈运动。这不，好不容易养好的地方又裂了开来。如此一来，他们又要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修养好几天才能离开了。小番茄藤本身是不介意自己到底身在何处的，但是，清清怎么能那么不小心自己的身体呢！人类的血液可是非常珍贵的，流失了要补好久才能补回来呢。小番茄藤才不会承认自己生气是因为担心赵清河的身体呢！

原本，小番茄藤以为简言是人类中难得的聪明人。可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小番茄藤对人类这个物种彻底地绝望了。天作孽，犹可违。自做虐，不可活。身为一株植物的小番茄藤怎么都不能理解简言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把自己折腾成现在这个样子。话说，男性和男性之间不是不能生孩子的吗？那清清他们那么卖力地做来做去到底是为什么啊！这不是纯粹地浪费体力嘛！简言还因此发了烧，四肢酸软到连床都下不了了呢！

人类真是太奇怪了。无法理解。

虽然小番茄藤心里有些抱怨，但是它还是默默地接过了照顾那两个不听话的老小孩的重任。小番茄藤拥有的藤蔓依旧是有些无力，不过，在小番茄藤的指挥下，它们好歹还是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家务的。如此，而后几日，简言和赵清河两个人的一日三餐都由小番茄藤负责了。

嗯。味道什么的都是浮云。小番茄藤大人做的东西，你敢说不好吃么？反正赵清河和简言都是不敢说它半点不是的。

赵清河的身体素质到底是不错的。比起伤势更加轻的简言，他好的反而是更快一些。

既然选择接受了，赵清河也就放下了心里的那些别扭。其实，简言在赵清河心里还不是那个可以和他走完一生的人，毕竟，赵清河本质上还是一个直男。但是，因为有了那一层的关系，简言对赵清河的重要性和过去还是不可同日而语的。照顾简言在赵清河心里也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