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从钢管与皮肉的缝隙之中飙了出来，洒在地上，甚是惹眼。因为受伤，赵清河的额上渗出不少汗水。

肉和骨被贯穿的滋味并不好受。好在，经过二号果子的磨练之后，赵清河的忍耐力高上不少。如此一来，也不至于就这么疼昏过去，但是汗水还是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力量型的异能者啊。赵清河随手抹了把脸，保证自己的视线不受干扰。要不是那惊人的力量，被改造过的身体是不会被贯穿的那么彻底的。

被弄疼了，赵清河心里仅剩的那一点家教就消失了。他拔出插在身体里的那根有些变型的钢管仍在地上，随后，拔出了自己的唐刀。在刀鞘落地的那一瞬间，赵清河仗着自己的速度快，已经来到了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的土系异能者的身边。

这个人可是核心。少了他，剩下的人就不足为惧了。

其他的人也是知道赵清河的想法的，哪里就会让赵清河这么轻易地就得手。他们之中，速度的确是都不如赵清河，但胜在离那土系异能者近。如此，倒是有一人赶在赵清河落到之间举着武器挡在了前面。

巨大的力量从赵清河的身体里发出。刀刃落在了斧头上，两者相碰发出刺耳的鸣响。那人受不住突然而来的力，斧背直接是砸在了脸上。

鲜血，皮肉，碎骨。赵清河睁着眼睛，看着那些东西如同慢镜头一般慢慢地，慢慢地溅射在自己的脸上。当温热的触感传来，世界的一切似乎又便会了正常的运转速度。那个膀大腰圆的力量型异能者直接向后倒去，压在了那土系异能者的身上。后者被压得一口气几乎喘不上来。

赵清河见状，也不管其他向他跑来的人，直接对着那倒地的力量型异能者就是一跳。巨力传来，那人的身体诡异地凹了下去，眼睛弹出，掉在地上，七窍一起流出血来。

一石二鸟。被压着的那个人也是连痛都喊不出就那么没了。其实，再过几秒他们二人才是真正地死了。但，这几秒钟又有什么用呢。无非只能用来感受生命的流逝罢了。连痛都是因为过了而感觉不到了呢。

看到同伴被杀，其他人一下就红了眼睛。离赵清河最近的那人更是趁着赵清河反应不过来的那会儿用刀狠狠地砍向男人的后背。

赵清河有意识地一躲，但是速度还是不够快，被刀刃伤到一些。好在，没有被劈到骨头，只是肉被砍开，流出血来。不多时，衣服的背部就湿了。

挺疼的。先前那里出了汗，这会就像是在伤口上撒了盐一样，让痛更加清晰了。

赵清河转身，看着还活着的人。

死吧。

他想。

管你们有什么靠山。

第44章

赵清河离开后，简言就有些心绪不宁。可，纵然知道那人要去危险的地方又能如何呢？简言看着自己没有几两肉的身体，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自始自终，他都只有看的资格吗？

他不会死的。

收回自己的心跳，简言在偌大的客厅里开始训练起自己笨拙的身体。

要努力，要坚持。不要再站在那人的背后了。简言真正想做的是，保护他。

没有什么能够伤害他，即使是简言自己，也不会得到原谅。

你不要死。等等我。

……

疼痛达到一定的饱和值就会让人的神经麻木。赵清河不知道自己是刻意地去忘记了，还是已经达到了这个饱和值。反正，再杀了还剩下一个人的时候，虽然血还在流，但是他已经是不痛了。或者说，是感觉不到痛了。

失血过多给了赵清河一种头重脚轻的错觉。他似乎很累，可身体确实异常的轻易，他可以做出任何自己想做的动作。

“求求你不要杀我！求求你！我也是逼不得已！我不是自己想要这么对你的！真的，我发誓！只要你放了我，今天的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说。我会消失在那个基地里！求你了！不要杀我！不……”

祈求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赵清河却是不想再听了。给对方一个机会？赵清河低头看了看满是伤痕的自己。

谁又给过他机会呢？不过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若是现在他们之间的地位颠倒，赵清河相信无论自己怎么哀求，对方都不会放过自己的。

这个世界变得比以前简单多了，至少不用再为了表面上的和平而虚与委蛇。赵清河实际上最讨厌和人耍手段了。可惜，以前生活所迫让他不得不做一个较为和善的人。现在终于是可以揭下那层面具，露出本性了。突然有种很自由的感觉。

没了那些恼人的家伙，赵清河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现在小番茄藤不在，没有植物的汁水可以给他止血疗伤。如此，赵清河只能看着自己的鲜血像是不要钱一样地往外流着。幸好是不觉得痛，不然赵清河多少会觉得自己有些可怜的。

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前依旧有着那些家伙的尸体，凌乱地倒在那里，有种别样的美感。

苍白的水泥地被鲜血浇盖，呈现出了诡异的暗红，像是指引人堕落的花一样，诱人却可怕。这里面有着那些已经死去的人的血，也有赵清河的血。

不管是谁的血液，混在一起之后就分不开来了。

丧尸是不吃死物的。所以，就是眼前有那么多的血液也引不来那些怪物。可惜了，这些尸体和散落的碎肉都要变成蛆虫的晚餐了。

是的。在这里所有的尸体都不完整。可见刚才的战斗有多么的惨烈。但是，因为自己还活着，所以赵清河的心情非常的好，他忍不住笑了。在这样的场景下，他的笑一点都不显得凄惨哀伤，反而是带着一种病态的胜利感。

笑容让这个男人身上仿佛照了一层光，让他的虚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这到底不是和平时代啊。不然杀了人的赵清河又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可悲，赵母已经死去，尘归尘，土归土。可喜，赵母已经死去，不用再为这个男人担惊受怕。

赵清河的身体终究和普通人是不同的。等他停下激烈的运动之后，伤口就开始慢慢地愈合。这速度虽然不快，但至少血是先止住了。如此，赵清河就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了。这样看来，他倒是一点都不吃亏。

零换五，大胜。

这样想着，赵清河嘴边的笑容越发得灿烂，可他的眼睛有些看不见了。眼前的景物都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黑纱，变得暗淡起来。果然，还是有些失血多过。神经一旦松懈下来，这些副作用就逐渐出现了。只怕，过不了多久，痛觉就会重新回到赵清河的身上。

因为不惧怕丧尸的存在，赵清河一直在城外休息。直到第二天身体好一些了才开着基地给的车跌跌撞撞地回去了。

开车。没吃过猪肉也看到过猪跑。几番碰撞之后，赵清河总算是慢慢地能把这车子开起来了。还好，没有很难。还好，这大马路上除了他和一堆行尸走肉之外，一个活人都没有。

初出茅庐，赵清河还是没有敢把车开得太快，生怕自己好不容易赚回来的命就这么浪费在自己手上。这世上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过，就这么死了是会不甘心的。

那些被他杀掉的人也不会甘心吧。可惜了。但，如果要赵清河在选择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事儿。毕竟，没有什么比他和简言还有小番茄藤更加重要了。

中午，赵清河终于是回到了基地。整个小队只回来他一个人，他抱着伤，摆出惋惜的神色，当着众人的面睁着眼睛说了一出瞎话。因为死无对证，纠察人员就只好在李清的名单上打上——任务连续两次未完成的标记，别的倒是没做什么。想来，要是赵清河还留在这里，等他的伤势好了就要再次为基地出去清扫丧尸了。

阴暗中，有什么人匆匆离去。赵清河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若是能够在强一些，就能把这些害虫一锅端了吧。

了却了这些琐事，赵清河被吴冒送了回去。门口，两人说了会儿话之后就告别了。吴冒也有他的难处，他和赵清河的关系不能更近了。谁叫他还有妻小呢。送赵清河到他家门口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事实上，吴冒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是重情重义了。赵清河一点也不怪他。他从来没觉得吴冒对自己有什么亏欠。当初，大家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打开门，率先看到的不是别的，而是满目血丝的简言。他貌似坐在那里很久了，粗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即使在阳光的照射下也显得十分冰冷，让人望而却步。

赵清河与简言来说就是操控木偶的线，在看到男人进门之后，简言眼里才渐渐地有了光。终于是像活人了。

昨天，等自己再也做不出其他动作之后，简言就像现在这样坐在了门口，等赵清河回来。从昨天晚上到今天的中午，十几个小时的时间，简言都没有怎么调整过自己的坐姿。坐的久了，简言的身体难以动弹。所以，等到赵清河走到他的面前的时候，简言还是原来的动作，不过头倒是太高了一些。

从简言的脸上看不到肌肉麻痹的痛苦。他虽然没有笑，但是赵清河能感觉到，这个孩子是高兴的。

他回来了。

在这个总是有着淡淡的植物清香的屋子，赵清河身上的汗味和血腥味特别的明显。简言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赵清河，生怕这个人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的眼睛里。

太专注了。

他们明明认识的时间不长，为什么这个时候的恐惧胜过了妹妹病重。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一一解释清楚的。等同于生命和超脱于生命虽然在价值上不能明确分辨，但是心还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的。

手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慢慢地，颤抖的。简言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他在害怕，还是坐太久而产生了麻痹。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为什么像是别人的一样，失去了感知能力。

没等简言的手抬起来，赵清河就自己蹲下身抱着了小孩。他轻轻地环住简言的脖子，将下巴搁在了男孩的头上。简言是不会嫌弃赵清河身上的气味的。甚至，他还能贪婪地吸着。他将自己的脑袋埋在赵清河的怀里，露出了难得脆弱的表情。

幸好这个人看不到。不然，他以后有什么立场说自己很坚强？

希望这个人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在他的面前有多么脆弱。这样，无论他对自己做什么都不会受伤了。

不需要对我太好。只要你愿意留着我，我什么都会为你做的。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不，就算没有，我也会给你的。

“没事了。”

赵清河对着简言说道。男人的嗓音低低的，很普通，却让人觉得很放心。简言难得任性地用自己的脑袋蹭了蹭赵清河的身体，随后，忍不住睡意，很快就在男人的怀里睡着了。

从安静而来，继而归于安静。只是事情怎么会那么容易就结束呢。

第45章

虽然赵清河是受了重伤，但是抱简言回床的力气还是有的。

安放好小简言之后，赵清河走到了小番茄藤的旁边。这个小家伙也是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先前要不是简言在，小番茄藤早就缠上来了。这不，赵清河一到它的身边，它就伸出自己的藤蔓轻轻地圈住了赵清河的身体，随后，用汁液开始为赵清河疗伤。

到了现在，那些伤口都不大了，但是小番茄藤还是固执地掰开自己类似于手脚的存在为赵清河疗伤。

植物会觉得疼吗？

赵清河不知道。他只知道，小番茄藤生气了。不然，从进门到现在，这个小家伙不会一句话都不说。

“为什么要生气呢？”赵清河身手点了点小番茄藤最顶上的叶子问道。

小番茄藤不满地抖了抖自己的叶子，好像还是很生气的样子。赵清河哄了许久，它才闷闷不乐地说道：“明明可以选择逃跑的。”

是的。赵清河明明是可以选择逃跑的。可是他就是不愿意那么做。

很奇怪吧。从小到大，赵清河受的欺负难道还少吗？为什么就这一次忍不住了呢？

赵清河自己也不知道。他想，也许是怕自己永远那么懦弱下去吧。明明那一天应该很美好的，却被那些该死的臭虫给毁了。

很生气，所以，这一次不想逃。

“我总要学会去面对。”赵清河对小番茄藤解释道：“如果我一直逃跑，遇事就会养成退缩的习惯。对了活命，这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这一次，我不想忍。”

赵清河笑了笑。他到底是个有血性的男人。不过，这一次是傻了些，和敌人同归于尽并不是他的意愿。好在这一次上天眷顾，让他终于是活着回来。

人不能太私自。赵清河这一次的冲动让简言和小番茄藤都担惊受怕了。也许下一次，赵清河会想到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法。

“我都活着回来了。其他的就不要再想了。”赵清河语气轻松，全然没有劫后余生的疲惫。而小番茄藤哪有可能真的一直生赵清河的气呢。僵了一会儿，这孩子就又变回那副没心没肺的欢乐样子了。

……

打狗还是要看主人的。赵清河杀了那些人无疑是在幕后的人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疼到是不疼，但是很丢脸。人嘛，自大起来，脸面反倒成了最重要的东西。

这件事不会善了的。

……

“刘姐，那个李清……”

关注赵清河的不仅仅只有他的敌人。

刘颖和听了手下人的汇报，惋惜似地叹了口气。在这个女人眼里，赵清河太不懂事了。选择投靠或者逃跑都是可以的，可那男人却做了最不该做的事。双拳难敌四手，在刘颖和眼里，李清已经是个死人了。

意气用事。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吧。

想到赵清河的脸和身材，作为女人的刘颖和不禁觉得有些可惜。但她也就只在精神上惋惜了一下。为了这么个人而消耗自己的势力是不值得的。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简言一样，可以为了赵清河牺牲一切。

……

又睡了一觉之后，赵清河觉得自己的身体好的差不多了。战斗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许多丑恶的疤痕。若赵清河是女人，只怕在容貌上就这么毁了。幸好，赵清河是个男人。伤疤对于男人来说就像是勋章一样，给他添了几分难得的男人味。

简言醒的比赵清河要早一些，当赵清河洗漱完毕的时候，这个孩子已经做好早饭等在一边了。因为赵清河受了伤，简言特地为他做了炖蛋。鸡蛋这种东西，价值和末世之前是不可同意而语的，就是向他们这样奢侈生活的人也不常吃到。总的来说，这东西无论是对于赵清河，还是对于简言，诱惑力都是非常巨大的。

在赵清河眼里，小孩子总应该是嘴巴馋的。可是简言是不同的。他把自己的分都拿出来给赵清河做了炖蛋。

漂亮的淡黄色乖巧地躺在白色的瓷碗里，果冻一般的表层上面撒着一些青白的葱花。香气伴随着白色的雾一起升起，不一会就充盈了整个餐厅，勾的人食指大动。

对于简言来说，好东西，比起进到自己的肚子里，进到赵清河的肚子里他会更加的开心。一整碗炖蛋，无论赵清河说什么，简言都没有吃一口。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心满意足地看着赵清河吃完自己做的食物。

在简言心中，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是属于赵清河的。

说不感动必然是假的。越是在这个时候，赵清河越是觉得，平平淡淡的幸福更让人觉得温暖。

吃完饭，简言去厨房洗碗，留下清河和小番茄藤聊天。赵清河第一次向小番茄藤表达了自己对简言的想法。于赵清河来说，小番茄藤就像是家人一样。

“我也觉得小言很好，但是，清清啊，你不是说，男人不可以做媳妇的吗？”赵清河说过的话小番茄藤大人可是都记得的。如此，就有了以上的疑问。

赵清河愣了愣。

“你说什么？”他突然不能明白小番茄藤的意思。

“清清好笨哦。难道你忘记啦，你以前说乔俊不是你的媳妇，因为他是男人。但是呢，小言也是男人哟。为什么他就能做你的媳妇呢？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