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不要离开我们，小京麒会很乖很乖的，呜呜，爸爸，不要离开我们，呜呜，小京麒会怕……”昨天下午黄哲回家，黄京麒和黄京麟都看出了他不对劲，两个心思缜密的小孩子不敢直接问他们的爸爸，两人整晚没睡，耳朵紧贴着墙壁仔细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但是从来都按时睡觉的他们哪里抵得住，天蒙蒙亮的时候两人就相拥地靠在墙边陷入梦乡。他们从来没有想到就那么一会时间，他们就差点犯下了让他们后悔终生的事情。

“对不起，是爸爸让你们两个担心了。”黄哲轻拍着孩子颤抖的身板，轻声呵护。可是他的温柔并没能达到如期的满意效果，黄京麒还是在哭，悲恸地抽泣不停。

黄哲没了法子，抬起头寻找黄京麟的身影，想要二儿子帮忙哄一下大儿子，谁知道却对上了黄京麟那双充满怨恨却又充满恐慌的眸子。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不由在心中暗骂自己。

“对不起，小京麟，是爸爸对不起你们。”

“……”眸子开始酝酿水雾。

“对不起、对不起……”黄哲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地道歉。他知道一切都来不及，说抱歉也只是无济于事，不过这也好过什么都不说。

“对不起有什么用？”冷冷地道出一句，黄京麟眼眶里面的泪水已经快要溢出：“若是抱歉有用，还需要警察和律师吗？若是抱歉有用，还有那么多人难过吗？”

“……”黄哲被呛的一句话也道不出口。

“若是你不在了，谁赔我和哥哥一个爸爸？谁赔我和哥哥一个妈妈？你有没有想过，有没有想过我和哥哥？你难过了，伤心了，害怕了，恐惧了，失望了，绝望了，从来都不跟我们说，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了吗？爸爸，你是我们的爸爸，也是我们的妈妈，你爱我们，我们也爱你。正因为我们爱你，所以我们也懂你，也希望能分担你的伤心难过。一个人扛着所有的一切不累吗？……爸爸，你还有我们。可是你忘记了，你忘记了还有我和哥哥，你忘记了我们这个家，你以为它不完整不完美，可是对于我和哥哥……爸爸，我很失望，真的很失望……”泪水和着颤抖的嗓音一并而出，说着说着，黄京麟不由失声痛哭，转过身就往外面跑。

那瞬间消逝的身影让黄哲的心咯噔一跳，抱着黄京麒快速从床上下来，撑着那虚弱的身子朝着黄京麟离去的方向追过去。

“小京麟、小京麟，不要跑……”黄京麟骂的没有错，是他，一切都是因为他，是他想的太美好，想的太简单。黄京麟虽然小小年纪却已经算是一个大人，他怎么能以为自己能隐瞒的很好，是他的错，一切都是他的错。

“呜哇——！弟弟，不要！我不要！呜哇！我要爸爸，我要弟弟……呜呜，弟弟……”

“小京麟……”

黄京麟哪能跑到哪里去，他躲在曾经和爸爸、哥哥一起待过的小阁楼，蜷缩在黑暗的一角，将头埋在双膝之间，咬着衣角，无声痛哭。他真的不想爸爸和哥哥担心，明明说过要好好保护好爸爸和弟弟，可是此刻却让他们伤心难过。他真的不是故意要哭的，只是，他真的很害怕。他需要弟弟也需要爸爸，这个家缺一不可。

急促的脚步声让黄京麟明白是爸爸找到了这里，可是他还是不想吱声。他不想让爸爸看到哭泣的他，他是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两只小手胡乱地抹掉脸上的泪水，可是为什么抹不完，不要这样！他不想让爸爸看到如此无能的他，不能！

单膝跪地，黄哲轻轻地将黄京麒放到地上，然后轻轻地将黄京麟拥入他温暖的怀抱。

一手紧拥着他的腰部，一手轻拍着他的背部：“不哭不哭，爸爸在这里。爸爸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们两个。”

抽泣着小身子，黄京麒也抱住了黄京麟的脑袋：“弟弟，不哭，都是哥哥不好。”

“是爸爸的错，是爸爸忽略了你们两个，爸爸道歉，爸爸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你们以后负责监督爸爸好不好？”

抬起泪水斑斓的小脸，那颗撩人的泪痣在昏暗的光线下鲜红欲滴。

“真的吗？”

“真的，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打勾勾，我们打勾勾，爸爸不可以说谎，说谎是小狗。”黄京麒一手抓着弟弟的手，一手抓起爸爸的手。

三个人，一个约定。小指勾勾，一世不变。

迎着照入阁楼里的阳光，三个人相视而笑。两个孩子都快十三岁，体重不复当年，黄哲再也不可能抱起两个孩子，只能牵着两个儿子的手缓慢往楼下走去。心情愉悦的他一下子忘记了自己仍在生病，头重脚轻地走着，直到走到大厅，再也禁不住天旋地转的感觉，两眼一转，整个人就往地板上倒去。

“爸爸——！”

014.平静的假象

再次睁开眼睛，黄哲看到的依然还是雪白的天花板。身子十分难受，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黄哲艰难地转过头，一个粉色的身影朦胧地在视线中摇曳。闭上眼睛再睁开，努力想要看清那人是谁。

“学长，你醒过来了啊？”林琳转过身就被吓了一跳，学长也真是的，醒了也不吭一声，差点吓得她连药也弄倒了。

“爸爸！”

“爸爸。”

不愿离开爸爸的两个孩子就趴在床边睡着，说什么也要陪在爸爸身边。这时林琳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唤醒他们。睁开眼睛就看到爸爸醒来，两个孩子都很开心。

“京麒和京麟说什么都不肯离开，让他们到房间里面休息一下也不肯，非得见到学长你醒来才真正放下心。好啦好啦，你们的爸爸也醒来了，你们两个小家伙赶紧去睡觉吧。”

“我不要。”黄京麒眨巴眨巴着眼睛，可是林琳却硬下心肠不吃这套：“不可以哦，我们之前都说好了。不让我们让学长评评理好了，若是学长同意，我就让你们留下来，怎么样？”

两个小家伙立即低下头。

“可是人家已经睡够了嘛。”黄京麒不死心地嘀咕一句。

“是哦，可那是人家，不是你。好啦好啦，你们两个赶紧回房间睡觉，这里有我呢，实在不行还有慕白叔叔，你们就不用担心啦~”

黄哲看到两个孩子眼眶都布满了血丝，也催促他们去休息。无奈之下，两个孩子只好凑到床边亲了下爸爸的额头。

“爸爸，晚安！”

“爸爸，晚安。”

林琳凑上前，一手在黄哲的眼前晃了晃：“学长回神啦！”

吓！突然间放大的脸蛋让黄哲瞬间清醒。

“我知道学长你还无法接受现在是晚上的事实，但是请容许我再打击你一下，现在可是你晕倒后的第二天晚上哦。换而言之，就是学长你已经昏倒了两天。学长你也太神奇了吧，就一个感冒发烧就把平常看起来生龙活虎的你给撂倒。看来这段时间你的确是太累了，放心吧，我已经帮你请了几天假，你就好好在家休息几天吧。对了，麻烦你在晕倒之前先把药给吃了。”

黄哲真的想再次晕过去，他没想到，自己真的就晕了两天。

等着黄哲把药吃掉，林琳一把拉过一张椅子坐在黄哲床边，继续碎碎念：“学长，不是我爱说你，你说你都感冒了，竟然还敢光着脚丫拉着京麒和京麟上阁楼欣赏风景，你是累疯了吧？还是不甘心被人换了一个位置？我以为你会更喜欢那种简单、不需要阿谀奉承的工作呢。”

“不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更喜欢那样的工作，怎么可能就因为换了份工作就觉得懊恼。只是那天下午……”循循道出那天在厕所的遭遇，顿时让林琳放声大笑。

“学长，你以为没什么难得到你呢，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水龙头就把你搞定了，这，实在是太让人开心了，哈哈哈……”在林琳的心中，黄哲一向是一个三头六臂，无所不能的神一般的存在。

抱着枕头敲了敲门，黄京麒站在门口：“爸爸，你的衣服是我和弟弟换的，换下的衣服我们都用洗衣机洗了，不要担心。”

低头看了看，的确不是昨天的那套睡衣，黄哲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谢谢你，小京麒，也替爸爸谢谢小京麟。”

“是，遵命！”搞怪地一鞠躬，黄京麒托嗒着拖鞋小跑回房。

在这个世界里，知道他身体秘密的人并不多，而他从来没有对孩子隐瞒他身体的秘密。特别是在小京麒的身体结构还跟他一样的情况下，他更不可能隐瞒两个孩子。这也是他以前为什么不把两个孩子送到学校的缘故。原本打算等他们大一点，能接受并能照顾好自己的时候送他们去学校。可是他们两个却不愿意去，他也就不勉强了。只要他们开心就好。

“京麒和京麟真懂事。”林琳感慨地道了一句。

“是的，他们都很懂事。”很庆幸是他们为他换了衣服，不然他的秘密一定会让别人知道。而他不希望被林琳知道他身体的秘密，这样就好，不想伤害到他在乎的人。

“希望我以后的孩子也能这么懂事，不然我就把他们塞回去重新再生。”

“……嘿嘿，琳琳，别闹了。”黄哲总算笑出声来。

听到黄哲的笑声，琳琳不满地嘟起小嘴，坚定地反驳：“我才不是说笑的呢，他们要是不乖，我真的会把他们塞回去的。要不，我就跟小白离婚，把孩子扔回给他，都是他的种不好。”

“哈哈哈——！”笑得眼泪都快飙出来，黄哲默默为苏慕白祈祷。有这么一位娇妻在，生活真是处处美好呀。

苏慕白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听了林琳的话后瞬间定型，不由汗颜。天啊，以后的孩子一定要争气啊，不然别说你们老妈，连你们老爸也想把你们塞回去重新生过。

请了五天假后黄哲重新回到工作岗位，前两天苏瑾璃特地打电话过来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她已经找到了一位很厉害的设计师，但是别人不肯同意她的邀请，她正在努力中，相信不久之后她就能搞定他。

这个消息对于此时的黄哲来说那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他渴望回到以前的那种生活中。只不过现在还需要好好工作。

恩，是的，什么都不用想，好好工作。

自从黄哲自动请求下去之后苏慕黑就真的不理他了，不闻不问，大部分时间都在办公室或是家里。总能被时间错开的两人，即便身处一个公司，也没再见面。这让苏慕黑的心情变得更加的狂躁，却始终不愿坦白。

连属下们都能看出苏慕黑的变化，天天跟随在苏慕黑身边的赵童言就更是不用说了。

皱起好看的柳眉，赵童言心里十分不安。他们两个的关系，并不像是家人预言的那样越走越近，反而越来越远，让她有种咫尺天涯的感觉。苏慕黑从不藏私，只要她不懂的他都肯手把手地教会她，甚至不惜牺牲处理紧急文件的时间来帮助她，一日三餐他们也都在一块吃，又说有聊，照理说不应该会有那样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却越来越浓烈。

转过头望过去，又是那样。苏慕黑正望着她，却仿佛透过她在看别的人，更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在看她。

会是他吗？可是那是个男人，而且她从来都没听说过苏慕黑有断袖之癖，难道是他隐瞒的太好？不对，这不对，若是苏慕黑真的有断袖之癖，就不会深爱着一个女人十三年，更不会苦苦寻找她十三年。赵童言知道自己霸着这个位置很卑鄙，知道自己替代「她」的位置很无耻，但是既然那人十三年都不出来，那么自己占着这个位置有什么不对，她比那人更爱他，她也相信自己比那人更能辅助他。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越是想他，越是压抑自己不去见他；越是不去见他，就越是想念他。苏慕黑知道现在的自己很奇怪。他明明爱着赵童言，却又放不开一个男人。

就像现在一样，明明知道他已经不坐在那个位置上，明明知道那个位置现在坐着的是他最爱的女人，可是他脑海中却浮现的是黄哲认真工作的样子。

好想他，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到他了，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同样在想着自己。应该不会吧，哪有哪个男人会莫名其妙地惦记着另一个男人。

想用忙碌来麻痹自己，想利用赵童言来忘记那人的存在，可是一旦安静下来，他还是会不自主的想起黄哲。不知道黄哲到底对他下了什么咒语，让他对他念念不忘。

“看似个鸳鸯蝴蝶，不应该的年代，可是谁又能摆脱，人世间的悲哀，花花世界，鸳鸯蝴蝶，在人间已是颠……”突然间铃声响了起来，苏慕黑愣了一下才接起来，那是他许久未曾听到的声音，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赵童言不由看呆了，就是这样的他让她神魂颠倒，无法自拔。不管用什么手段，她都一定要待在他身边，因为她，只为他而生。

015.亦真亦假，千丝万缕

推开熟悉的办公室门，马浩哲被门口不远处坐着的一名女子给吓到，不过随即十分开心地笑了起来。三步并两步走到苏慕黑身边，一拳打在他的右肩上：“好样的，那么天大的好消息也不通知我，还拿不拿我当好友的呀，起码我也是你的学长啊！”

反回了一拳，苏慕黑笑道：“你是不是我好友跟你是不是我学长有什么关系？”

“拜托，关系大大的咯，如果我不是你学长，那怎么会认识你呀。早就被你的光芒挡下去咯，那还能厚着脸皮攀上你这么一位光芒四射的学弟。”

“……我记得你的脸皮一向都很厚，即便你是我学弟，我想你也会想办法缠上我的。”

“我去——！谁是你学弟！”马浩哲再打了一拳，不过这对苏慕黑来说可是不痛不痒，完全没关系：“还不赶紧介绍一下。”

赵童言早就安静地立在一旁。苏慕黑搂过她的腰：“赵童言，我的女朋友。童言，这是我好朋友，叫做马浩哲，你就叫他学长好了。”

“学长，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这个女孩子真单纯，说两句话就红了脸，不愧是苏慕黑爱上的女人，看起来就挺好。

两人随即坐到一旁的沙发上，赵童言很快地就端上了点心和咖啡，乖巧地坐在一边听着苏慕黑和马浩哲聊天。

“慕黑，我记得你不爱吃甜的嘛，什么时候转了性？”马浩哲笑道，他没有忘记以前逼自己学弟吃生日蛋糕那苦逼脸，若不是自己好说歹说，估计他连一口也不碰，太伤他心了。没想到他不是不吃，而是有女人没兄弟，谁不知道女人天生爱吃甜点呀。

只是听了他的话的赵童语瞬间变了变脸色，她也不爱吃甜的，她以为那是他爱吃。

“你这次回来是干嘛？”没有继续那个话题，苏慕黑害怕自己会再一次想起吃着甜点一脸满足相的黄哲。

“切，难道没事我就不会回来吗？”

“没事你的确不会回来。”

一句话把马浩哲逼得没话可回，因为苏慕黑说的一点错都没有，以往他除非必要，否则打死也不愿回来，谁让他家太后老是逼着他娶妻，比苏慕黑的父母追的还紧。只有这个时候，他才埋怨苏慕黑年纪比他小。

“哎，大鱼大肉吃多了，想换换口味。”太主动的女人见多了就觉得烦，在国外逍遥了几年的他总算知道国内的女人有多么好。只不过这并不是他回国的重点，邻近几个国家的女人也很好，他犯不着回国，这次回国他可是冲着一个人回来的。那个人，是他毕生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