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我要不要去干掉她。”苏漓一边开车一边问，他隐隐觉得凯特留着就是个后患。

“不要轻易招惹警察，这是规矩。”伊凡诺淡淡的说，“而且就算留着，那个小妮子也不会有什么作为。”

伊凡诺抬手看了看时间，转头对苏漓说：“晚上我约了人谈生意，把我送到俱乐部。你就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你一个人？”苏漓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眼伊凡诺，并不同意让他一个人赴约。

“克里斯应该已经在那边检查场地了，没事的。”

“好。”苏漓想了想，还是妥协。那个场子也在家族的势力范围之中，自己的地盘上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四十九、醉酒

把伊凡诺送到楼上包间，苏漓再回到停车库的时候被美女警官凯特拦了下来。

“我说了我没什么好说的。”苏漓冷冷地白了凯特一眼就去拉车门，丝毫没有想理会对方的意思。

“可我有话要和你说。”凯特上前一步挡在车门前，阻止了苏漓的动作。

苏漓把手插回了口袋里，人靠在车上一副忍耐的样子。要不是伊凡诺不愿与警方结梁子，苏漓恐怕会直接把这个叫凯特的摔出去。

“做我的污点证人，你以前所做的案子可以一比勾销。”凯特说得狂妄，好像她给了苏漓多大的好处一般。可苏漓听了却只是冷笑。

也许对于凯特这种一辈子都在正道上走的人来说，揭过一个罪犯的案底已经是极大的妥协了。可对于苏漓这种把人命握于鼓掌之间的人来说却连一点小诱惑都谈不上，他们要的生活，他们经历过的，凯特是绝对不会懂的。

“就这样？”冷冷地反问，苏漓刻意放出了生人勿近的气场，“凯特警官要是说完了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凯特有些尴尬地顿了一下，并不放弃：“你难道想一辈子活在这种随时会被抓的恐惧中？你难道想一直过这种随时会送命的日子？我可以把你加入证人保护计划，让你过回正常人的生活。”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单方面结束了谈话，苏漓毫不留情地拉开了凯特去开车门。

证人保护计划？他已经不知道杀过多少个加入证人保护计划的家族叛徒了，那玩意儿跟本不值得信。而且最重要的是，苏漓绝不会背叛伊凡诺，永远都不会。

“你现在不答应我，以后你会后悔的！”凯特在苏漓关上车门前不甘心地留下这么一句，随即看到苏漓的车没有停顿地驶离了车库。

威廉少有地拿了一个酒瓶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他从小都是一个正统的孩子，接受一流的精英教育，虽在中学时也有过小打小闹但却绝对没有踩过任何一条红线。他有拿过国际奖项，也有在校园里谈过恋爱。他的人生除了富有一点外，似乎和一般的少年并未有任何不同。

而从小接受的绅士教育，也让他从来没有如此醉过。

今天的他稍稍有些失常。

下午他并没有去听最心爱的德累斯顿的演出，从伊凡诺那儿出来后他就觉得心里很空，就像一件期许已久的事突然没了的感觉。他追苏漓有一段日子了，几乎付出了所有的真心，却没有得到一点儿回应。

他的确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可再有毅力和热情的人也会累。看到就因为伊凡诺随随便便的一句话精心设计的下午就这么没了，威廉顿时就觉得自己原来是如此地不值一提，再怎么努力都及不上伊凡诺动动口的几个字。

百般地对苏漓好又怎么样？天天送花，事事为苏漓着想又怎么样？苏漓从始至终眼里都只有伊凡诺一个人，勉强答应和自己出门也是因为自己的家世！

心里的不甘一波一波袭来，威廉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如伊凡诺了！他是菲勒集团的第一继承人，继承后的实力一定不会比伊凡诺差。他走的是白道，安定不危险，可以给苏漓一个有保障的生活。最关键的是他比伊凡诺要在乎苏漓！可为什么？为什么苏漓不给他哪怕一丁点儿机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苏漓明明说过他可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苏漓明明是认可他的……

灌下瓶子里的最后一点酒，威廉摇了摇已经空了的酒瓶随意地丢到了一边。从酒吧出来的时候他已经醉了。在吧台上他一瓶一瓶地灌着酒，用光了身上所有的现金。他企图像电影里看到的一样，用酒精冲淡自己的失意。

从酒吧出来后，他摇摇晃晃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他只知道自己不想回去，不想回那个要让他娶一个不爱的女人的家。

约瑟夫是在去巡场子的路上看到威廉的。他看到威廉这么晃晃悠悠地走在一个下等街区的路上，穿着一身名牌西装却毫无防备，就直觉感到要出事。

约瑟夫是情场老手，他很明白自己对威廉的感觉是什么，但却也聪明地选择了距离。他清楚地知道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玩玩可以，认真就危险了。爱一个人，就不该把这个人拉到这个世界来。

约瑟夫下了车，吩咐保镖先去前面把路上的小混混清了，不要待会儿有没眼力见的来把威廉抢了。自己则默默地跟在威廉的后面看着。

威廉的背影看起来少有的寂寥，失去了往日一贯的热情与阳光，举手投足间也少了些许活力。

大概是在伊凡诺那里吃了亏，约瑟夫猜测着。

他其实有些羡慕威廉，能放肆地哭放肆地笑，放肆地喝酒，放肆地追求。而他从很小开始就不得不提防着他人的绑架算计。

他希望威廉能一直保持现在的样子，却又清楚地知道不可能。在这个社会中，人总是要长大的。

“威廉，你怎么了？”苏漓降下车窗，看着威廉烂醉的样子皱了皱眉头。

他是在回去的路上经过这里，看到威廉如此无防备的样子走在这种地方，便有些担心地停下了车。

“苏……漓……”威廉花了好半天才认清车子里的人，他大着舌头含含糊糊地喊出了苏漓的名字，“不用……管我……我没事……”

威廉说着就要撇下苏漓往前走。

“你……”苏漓下车，拽着摇摇晃晃地威廉就往车里塞。像威廉这个样子，走不了一百米就会被小混混把全身上下洗劫一空。威廉当然有反抗，可就他那力气哪是苏漓的对手，直接就被推到了后座上躺着。

约瑟夫在阴影处看到苏漓把威廉塞进了车，便默默地走开了。他知道威廉不会有事了。

五十、吐真言

苏漓开着车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车开到了家族旗下的一家宾馆。毕竟就这样把威廉送回家的话他的家人免不了要询问，十分得麻烦。

在前台开了个单人间，苏漓把威廉扶上楼。一路上威廉都醉醺醺地在说什么，苏漓并没有刻意地去听，却也知道威廉在说什么。

威廉在这种时候醉成这样，他不是猜不到原因。

把威廉放到床上，苏漓对着满身大汗衣着凌乱的威廉皱了皱眉。他准备先把威廉的衣服脱了，再扔威廉去洗个澡。

也许是闹累了，这时候的威廉显得乖顺异常。嘴里虽依旧迷迷糊糊地在说着什么，却并未阻止苏漓的动作。

贴身剪裁的西装，早已在刚刚的争执中被蹂躏地不成样子。苏漓解开扣子，把威廉的背稍稍抬起就把西装扯了下来丢到一边。

当他正要去脱威廉的衬衫的时候，威廉突然挥舞着手臂大吼了一声：“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

苏漓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微微张开了口犹豫着要不要回答。

威廉似乎看着苏漓，却又似乎不是。他盯着苏漓，突然从床上弹起来了一下，继而又跌回床上喊：“樊嘉，你为什么要走！是我做得不够好吗？你回来，你回来啊。”

说着说着，威廉的眼里噙满了泪水，显得十分哀伤。

樊嘉？樊嘉是谁？苏漓咀嚼着这个名字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威廉并不是像他想得一样从未遭遇过打击，原来威廉只是把他当作了某个人的替身，原来威廉对他所有的好都是为另一个人准备的。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失落，反而松了一口气。他不习惯背负太多感情，威廉给他的他还不了。

“樊嘉，我喜欢你，我……”

就在苏漓失神的瞬间，威廉突然发力把苏漓压到了身下。他把手撑在苏漓颈的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漓，还泛着泪花的眼里充满了情欲。但在那炽烈的情欲之下却还有一种怎么也遮掩不了的痛和悲伤。

“樊嘉，我不让你走。你是我的。”威廉一边呢喃着，一边就要去解苏漓的扣子。

苏漓本不想对威廉太粗暴，可事到如今他只好抓着威廉的手腕，一个转身把威廉反关节锁住压到了床上。

威廉在床上挣扎了几下，发现没用便也放弃了。闹腾了一晚上的他似乎终于用尽了体力，一边念着樊嘉的名字一边就这么沉沉睡去。

苏漓站直身子，整了整衣衫，也没有心情帮威廉洗漱了，他直接关了门就退到了房外。

一直以来他都十分疑惑，为什么威廉会如此迅速地喜欢上自己，还追得那么拼命。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樊嘉，听着像个亚洲人的名字，也许自己和那个人长得很像吧。

走过大堂的一个拐角，苏漓停下脚步，对着黑暗里的人说：“有兴趣的话，你可以查查一个叫樊嘉的人。”

苏漓其实早就发现了约瑟夫的跟踪，却一直都没点破。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约瑟夫笑眯眯地从黑暗中走出来，依旧是一副油腔滑调的样子。

苏漓看了一眼约瑟夫没再说话，准备直接离开。既然约瑟夫不想承认，他也不会多说。

“倒是你。”约瑟夫把烟头丢进一边的垃圾箱，“你该知道伊凡诺和你在一起是顶了很大压力的。”

苏漓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约瑟夫，毫不避讳地等待下文。

“这样真的好吗？不管不顾地在一起？”约瑟夫又跨了一步靠近苏漓，像他们这种人举手投足间都自然带着一种压迫的气场，他试图让谈话至于自己的控制之下，“虽然我和伊凡诺说过作为朋友我会支持他的。但同样的，作为一个朋友我不希望他因为一段感情毁了自己。伊凡诺不懂感情，也不会处理，我想你应该明白什么才是最适合他的生活。距离，有的时候是样好东西。”

约瑟夫留下意味深长的话，越过站着的苏漓，大步流星地离开。他言尽于此，该怎么做就看苏漓自己的了。

对于苏漓约瑟夫第一次有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约瑟夫少爷。”苏漓转过身叫住正要离去的约瑟夫，声音不高却很坚定，“在这个世界上我遵从的只有教父的话，其他的一概不管。”

约瑟夫的脚步顿了一下，暗暗感叹能被伊凡诺看上的人果然不简单，并不会被轻易动摇。既然两个人都那么固执，也就只能这样了吧。

五十一、选择

伊凡诺最近正在为赌城那边的事忙得头昏脑涨，却没想到中国区也这么不消停。自从吴昊的那个奴隶被俘了以后，吴昊就疯了一般地在找，什么正事都不干了。这样发展下去的话，中国区不被中国政府一锅端就不错了。

“吴昊，你在干什么！”强制接通吴昊的视频，伊凡诺的语气带着愤怒。

“教父，我在为了痛失爱人而伤心。”失去了往日的尊敬，吴昊的语气里带着明显地讽刺。

苏漓站在书房的一边，等待着伊凡诺的指示。他能听到屏幕里的谈话，也能感到伊凡诺明显是被激怒了。

为了一个杀手牺牲组织的利益，在伊凡诺看来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即使那个杀手的失利是因为一个错误的命令。

他们终究只是杀手，家族的壮大的工具，仅此而已。

虽然伊凡诺下给泽宁的命令的确有些过分，但这并不是可以特殊照顾的借口。而吴昊对泽宁的私情也绝不是特权的理由。

“教父，你扪心自问，如果被俘的是苏漓你会怎么做。”

就在伊凡诺要爆发的边缘，苏漓听到吴昊这么问。他发现伊凡诺的眼神朝他这边看了一眼，心中顿时起了一丝波澜。就算知道伊凡诺会选择什么，但只要伊凡诺有过犹豫也就够了，苏漓要的并没有很多。

伊凡诺被吴昊的话刺激地瞳孔微微有些收缩，他压着声音警告：“吴昊，你不要太狂妄了。”

当时给泽宁下这么一个命令，他的确是想看看吴昊和泽宁能为彼此做到多少。爱情是不是真的这么伟大。但这不代表着他能容忍爱情伟大的比家族还重要，也不代表吴昊就可以对他如此无礼！

如果被俘的是苏漓，他会怎样？那次苏漓重伤的时候，他的确很担心也很愤怒，恨不得直接把天野捏碎，但也仅次而已了。这毕竟是他个人的感情，又怎么可以和家族利益相提并论？

他喜欢苏漓，会对苏漓好，不允许苏漓受到伤害。强烈的占有欲让他恨不得掌控苏漓的一切，但这一切都只能是在对家族不造成损害的情况下。要是最后他必须要二选一的话，他会放弃苏漓。即使他会心痛不舍，他也不得不这么做。

“你可以救他，但同时要保证中国区事物的顺利。”伊凡诺还是有些期待吴昊和泽宁能做到什么程度的，而且吴昊是个人才，他还不舍得丢。只要家族的利益不受损，伊凡诺愿意给他们一条生路。

“教父，昨天那个凯特警官有找我，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我在想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上次号码的事还没查出结果，情报是怎么泄露到波纳诺家的？会不会是内鬼。”视频切断后，苏漓等了一会儿，等伊凡诺和他自己的情绪都稳定下来后才提起了正事。

“也有可能是虚张声势。”伊凡诺靠在椅背上想了想继续说，“各家族之间互相安插内鬼是常事了，要全部查出来也不可能。只要保证几个高层的人没问题的就行了。之后我有查过，核心人员没发现什么问题，那次泄密应该只是意外。”

伊凡诺的话也不无道理，做他们这行的疑心太重就什么事都干不了了，偶尔的一两个意外也是可能的。可苏漓还是觉得心中有隐隐的不安。

“别去想这些捕风捉影的事了。今天难得有空，一起去吃个饭。”不知道是被吴昊刺激的，还是被威廉刺激的，伊凡诺最近逐渐对苏漓温柔起来。他温柔的时候连眼角都带着笑，让人十分得招架不住。

伊凡诺的确是不怎么会谈恋爱，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和约瑟夫混了那么多年，该用的手段他也都见识过。现在被刺激地开窍了，他自然也不会把苏漓扔在一边冷着。毕竟他是真喜欢，而苏漓的条件也够足够让他有危机感的了。毕竟苏漓这条件要往外一丢，睁着靠上来的人得有一个加强排。

纽约既正宗环境又好的中餐馆不多，大多数唐人街地道的中餐馆都门面破旧环境嘈杂，而店面正规的餐厅又都经过了美式改良，中国人吃起来便会觉得有些不伦不类，十分难受。

所以伊凡诺能找到这家叫做“翠竹轩”的小店也算费了点心思。

这家店店面不大，应该也是专门为美国华人服务的那种，但装修得却十分精致考究。不大的店面里，错落地放置着几张木桌，并不拥挤。整个店堂以青花瓷为主题，偶尔点缀了几片翠绿显得十分得淡雅大气，即使连伊凡诺也很欣赏这里的环境。

“我注意到你从不吃中国菜。”伊凡诺停了车，面对着苏漓疑惑的眼神解释道，“但你是中国人，所以我就想你应该不是不吃，而是吃不惯改良的。”

苏漓从来没想过伊凡诺会注意这些细节。中餐对于他来说就是母亲的味道，小时候母亲做得一手好菜，每次开饭的时候他都会特别兴奋。自从母亲死后，中餐就成为了他脑子里的一个符号，他不愿让那些改良版的美式中餐毁了他对母亲的记忆，所以便再也没有碰过中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