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0万人的治安维护是个大工程，开阳警局共有9个分局，依照人口密度分布在东南西北四区，特警局的编制地位高普通警局一阶，算是主管机关，特警的制服也和普通员警的橄榄绿不同，特警是黑色的，同级的普警看到特警还要敬礼叫长官好。

李约书坐的警车外头就有『开阳市特别警察局』贴字，贾石同不用按喇叭也不用鸣笛闪灯，前面的车都自动让路，十字路口上指挥的交警还会对他们的车辆敬礼。

「卧槽！这是当员警还是当皇帝啊！」谭烈眼睁睁看他们闯了一个红灯，结果楞是所有绿灯直行的车辆都停下来让他们先过，国际刑警也没有这麽威风！

「学长，我在学校早就听人说过开特警车都不会被拦了，今天总算体验了一把！」贾石同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话没说完又闯了二个红灯。

06.

「停车。」李约书皱眉拍拍贾石同的肩，贾石同不明所以但不敢违抗前辈，就近停下了车。「你坐到後面，我来开。」

「为什麽学长？」贾石同呐呐的好像还不太愿意，李约书直接把人拖出来拎到後面，自己坐上驾驶座，副座上的谭烈很好心地解释：「小石头，咱们老李飞哥是出了名的嫉恶如仇，以前在ICPO时，就曾不甩一个参议员的威胁利诱，硬把人家背後那点见不得人的勾当给掀了，特权神马的确实很威风，但别踩红线。」

「今天姑念你是初犯，不会把你怎麽样，但以後…」谭烈哼哼哼的冷笑了一下，吊足了小年轻的胆子，才故意阴森森的说。「当然就公事公办了。」

「我也没怎麽样啊学长，就、就闯几个红灯…」贾石同紧张的前倾凑在两人中央，可不敢真把自己当大爷四平八稳的坐着。

「是啊，那公事公办就是让你成为开阳市第一个被交警开单的特警。」

这够丢脸了，贾石同乖乖闭嘴。

跑了几条大道，最後开到了东区的酒吧街，这会儿才刚接近中午，酒吧都还没开。李约书把警车停在隔了一个街区的巷子里，对贾石同吩咐：「你在车上等着，饿的话自己去买点东西吃。」他脱下制服，和谭烈一起下车。

「找谁？老朋友？」两人步行至到酒吧街，李约书一直找左右的招牌。

「没错，老朋友。」李约书推开一间叫『Stonewall』酒吧的门，一名把头发染得软七八糟的小夥子正在吧台里摆酒。

「操你老子的，眼瞎了没看到还没营业吗！」小夥子听到开门声就先骂一通，回头要再补上更多句的时候看到李约书立刻换了个样子。「李哥，你怎麽来了！？」小夥子吓了一跳，明显不安的模样。

「小木挺有范儿的，你说在Stonewall可以找到你，我还以为你是打工，没想到年纪轻轻就当老板了。」李约书坐到吧台前，指着谭烈说：「我朋友，叫烈哥。」

「烈哥好。」小木陪笑弯腰打招呼，看起来挺安分的。

「何小木，打小就认识了，很久没联络，上个礼拜才碰巧遇到的。」李约书一边介绍一边观察着店里的环境，Stonewall的装潢走的是重金属摇滚风，店并不大，但很有风格。

「叫我Jason就可以了。」何小木热情的递上名片，谭烈刑警当久早成精了，鼻子一闻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酒吧，他收下何小木的名片两手插口袋里，没有一点交换的意思。

何小木嘀咕了0.5秒，随即把精神放到李约书身上。「李哥难得来找我，一起去吃个饭吧，我知道这附近有家简餐不错。」

「小木。」李约书随手拿起吧里的一瓶威士卡，端在手里细细欣赏它深琥珀褐的色泽。「你知道世学运会的足球赌盘吗？」

何小木暗自叫苦，上礼拜碰到李约书後他太阳穴整整抽了一天，恨不得自己没去过那家GAYBAY。他跟李约书不是邻居也不是发小，他小学的时候就是闲的蛋疼，领着他那群小跟班到处耍威风，还很文艺的自称小侯爷，没想到惹上了这主，人家自称包青天转世，把脸用泥巴涂黑了硬要演一场怒斩小侯爷的桥段，他当然不从，但人家就是有本事打到你从，一年连被斩了百八十次後，他从此就怕了这主，能躲多远躲多远，直到小学四年级包青天转学到国外了，他的小侯爷才又稳稳当当的做下去，这麽久不见，他也小有势力了，但还是一见对方心头就犯怵。

「李哥…」何小木小心斟酌着用词。「你想抄赌盘啊？」他再次碰到对方後就立刻查了包青天怎麽突然出现在开阳市，自然知道了李约书内调开阳特警局的事。

「小木，我要抄也会把你不小心漏掉，我俩啥交情啊，你说是不是。」李约书微笑的徒手拔开软木塞，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

「嘿嘿，那是，谢李哥照顾。」不对！这样不就等於承认他也有参合吗！？何小木恨死了自己的碰到天敌就变笨的脑袋。「李哥，你就别再玩我了。」

「告诉我赌盘的事，怎麽分配，大头是谁？」李约书在何小木极其心疼的眼光下也给谭烈倒了一大杯。

何小木第N次叫苦，视线瞄了一眼外头，谭烈彷佛懂他在想什麽，早一步反锁了门，把窗帘都拉上。

「说吧，小木，保证不为难你。」李约书的微笑在何小木看来就是恶魔的微笑，虽然他明明代表的是正义的那一方。

「李哥，老实说赌盘的水太深，我也是趁势分一小杯羹而已。」何小木委屈的从吧台下拎出一本簿子，上面登记的都是赌客姓名及其下注金额，有些名字一看就是假名。「熟客下注，结果出来後付款收钱，生客必需先付，我这样的小头都抽千分之一。」

「赔率是从哪里得到消息？钱又交给谁？」李约书扫一眼赌册就知道这不只是『一小杯羹』，小木单决赛的抽佣就抵得过他一年的薪水了。

何小木心虚的快速收起簿子，藏到桌下。「我们不碰钱，只登记，自会有人找赌客收款，佣金在比赛结束後会以支票寄过来。至於赔率都是打到这个号码听的。」他在纸上写了一个电话号码。「不过比赛结束後就变成空号了。」

谭烈用他的手机拨打，果然已经成为空号。

「生客怎麽付款的，你打这个电话每次都同个人接还是不同人？收钱的人要知道找谁收应该会跟你有所接触吧？」李约书可没那麽容易被忽悠过去。

「开盘之前联络人都会给我们一个帐号，生客下注他们要先汇钱到这个帐号再向我登记，关盘之後，联络人会来收走本子，我这本是偷偷复印留的，被发现我就惨了，至於那个电话，每次打过去都是机器语音。」何小木只想赶快送这尊包青天，要是被人看到特警在他酒吧里，他也少不了被人『关心』。

「最後一个问题，你的联络人是谁？」顺藤总能摸到瓜，李约书很想知道操作这麽大一个赌盘的『瓜』是谁？

「我只知道他自称阿贝，在开盘的时候会来一次，关盘的时候一次，其他时候我不曾见过他。」何小木怕他不信，还举三只指头向天发誓。「真的，李哥。」

「谢了，小木。」李约书从皮夹里掏出几张大钞放在桌上。「有空我再来捧场。」

「当然当然，欢迎欢迎。」求你不要再来了！！！

07.

李约书和谭烈回到车上，贾石同拿了几个袋子过来。「李哥，烈哥，吃些肉包垫肚子，那大叔做到肉包可好吃了。」

快到中午也饿了，谭烈不客气的抓了最大一个大咬一口，打趣的故意问：「确实好吃，不过免钱的东西一向好吃，你有付钱吧，小石头。」

贾石同涨红脸，攥着拳头像是被侮辱了一般。「我才不会干那种事！」他气到捏烂了手上的包子而不自知，低着头闷闷的说：「我爸是农民，田里种的会自己挑到市场卖，十次就有三次会被白拿，有一年收成已经不好了，东西还没卖掉就被拿了大半，实在过不下去就妈把弟弟送人…那些勒索小老百姓的员警、城管、混混就都他妈的下十八层地狱！」

这小年轻从见面开始都是一副唯诺的样子，现在总算现出了几分血性，谭烈很乾脆的向他道歉：「抱歉，哥说错话了，哥跟你道歉，就罚哥吃光所有的包子！」

李约书眼明手快抢下一个，拉开塑胶袋边开车边吃了起来。「莫忘初衷，你会是个好警察。」

「是…」贾石同有些受宠若惊，他能感觉到两人对他的态度有所改变，他大着胆子继续攀谈道：「李哥和烈哥当初为什麽会去当国际刑警？」

「因为收养我的老头子就是个国际刑警。」谭烈不在意的咬着第二个包子。「老子没爹没娘，打小就混街上，要不是老头子的氵壬威，我早就是个教父级的大哥了！」这年头，当好人比坏蛋辛苦，要夹着尾巴才有办法做好人，臭老头子误他一生啊！

「我就是想要当员警，没别的理由。」李约书笑着把车停在路边，去便利超商买了三杯冰咖啡回来。「快点吃，吃完了接着查案。」

贾石同双手接过咖啡，疑惑的问：「什麽案子？」他们有被分到案子了？

「赌博案，找一个叫阿贝的人。」谭烈嘴里塞满肉馅，含糊不清代替李约书回答，一眨眼他又扫掉第三个包子。

「阿贝？狐狸贝？」

「你知道是谁？」李约书颇意外。

贾石同有些迟疑的说：「我不知道我知道的阿贝学长跟你们说的阿贝是不是同个人，阿贝是警专大我二届的学长，同届的都叫他狐狸贝。」

「你那学长毕业後在哪里服务？还做警察吗？」

「我哪知道，我只是听过他的名字，他在前二届的学长里蛮有名的，成绩优异，听说私底下很有门路，他快要毕业那一阵子就很少听见他的事情了。」贾石同据实回答。

李约书没说什麽继续开车，一旁的谭烈吃完包子擦完嘴，问了贾石同是那届的後，就掏电话打给局里的小不点让他查查这个叫狐狸贝的警专毕业生。「麻烦一下喽，回去给你带樱桃蛋糕，好好，樱桃绝对大颗的樱桃蛋糕！」

挂了电话，谭烈装模作样的大叹了口气。「这龟毛小鬼越来越不好使唤了。」

智商200的电脑天才何曾好使唤过，李约书笑而不语的回想起3年前的『抓虫行动』，将近70名各国联合探员满世界的搜查，找了整整8个月，才在天时地利及运气的帮忙下逮着小清，当时第一个把小清从电脑桌前拎下来的就是老烈，据说老烈还在其他探员赶来之前打了小清一顿屁股，当然这件事无从证实。

「小清去查石头说的阿贝，我们去找开阳的地头蛇们聊聊吧。」必须和他们建立起一些关系。

李约书不是迂腐的人，他不会坚持不和犯罪者谈判或交易那一套，在不触及根本立场的前提上，他愿意做一些妥协，但他的妥协不是很有耐性，尤其是对手不太识相的时候。

贾石同死握着警枪缩在角落，惊慌的看着两位直接挽起袖子就开干的学长，一拳打飞一个那叫一个威猛，不仅是给人暴躁印象的谭烈前辈，连看起来还算温和的李哥下手也是招招快狠准，一时之间，乒乒乓乓的杯盘乱飞，两人联手不到五分钟就把收拾好了至少七八个人。

恐怖的是这不是一次二次在活动筋骨而已，他们打完一摊接着下一摊，有一次对方只是丢过来一个不善的眼神，李哥就把酒瓶砸他脑门上了，简直就是故意挑衅惹火对方。

连打了三天，开阳市的大小场子都知道新来了一名很能干架的特警，这会儿李约书走在道上，小混混看到他都知道要闪远点，躲不开的也会恬着脸喊声李哥、烈哥，贾石同也升级成石头哥了。

局里倒是没外头动静这麽大，偶尔在厕所碰到同事被取笑几句罢了，也没有长官来关切。

「废话，我们没动枪动刀，揍得狠的也不过修养几天，既没伤筋又没断骨，凭什麽记过。」谭烈翘着狼腿子在办公室嗑花生看电视，电视是物品库忽悠来到，旧品，但也有42寸。

「可是怕有人投诉咱们欺压良民之类的…」贾石同呐呐的希望劝谏两位学长收敛一点，他最近都出门很担心被仇家认出来。

「你见过在桌子下藏机关枪和兴奋剂的良民啊？没抓他们回警局就算他们逃过一劫了，还投诉！」谭烈一脸你不争气的鄙视表情，抄了花生壳砸过去。

「我们这样也不好吧，算算至少得罪了十来个帮派了。」贾石同缩着肩膀不敢躲，其实也不痛。

「这不叫得罪，这叫沟通！学着点，菜鸟！」谭烈睨他一眼。「你以为跟地头蛇聊聊是指提着一瓶茅台上门双方把酒言欢啊！」鬼才理你！

「看过蜘蛛侠没有？」贾石同老实的点头，他警专时期就喜欢泡在视听房，以前穷看不起电影，有机会了当然不能放过，从老片到新片他都看过。「奥特曼呢？」也点头。「看完有啥想法？」石头兄低头。「烈哥，我、我就觉得好看…」

「哥告诉你这些英雄电影卡通归结出来只有一个启示―――那就是想打小怪兽，你歹是奥特曼，想杀死绿恶魔，你手腕要能射出蜘蛛丝，自己没本领，狗屁来的邪不胜正！小怪兽和绿恶魔只会忌惮奥特曼和蜘蛛侠，哪时甩过警察！」

08.

谭烈自从被拐带进警察这行就想透了，他无缘当黑社会大哥威风，至少要当把大哥整的死去活来的奥特曼蜘蛛侠，才不当炮灰。「你懂了吗！」

「懂…」贾石同乖乖站着听训。

「老烈，记者会开了。」李约书提着一个环保袋走进来。

「嗯。」谭烈叼着花生随便转个新闻台，每个频道都在直播记者会，地点其实就在楼上的会议厅，他们懒得上去人挤人。

这是全国瞩目案件，麦克风已经前前後後插了三大排，就等发言人登场，开阳特警局的发言人是个口才便给、从容优雅的美女，大家都叫她靓姐，她一上台，镁光灯立刻闪个不停。

「这妹子可以选美了！结婚了没？」谭烈根本就把记者会当综艺节目在看，径自在那里乐呵。

「靓姐未婚，烈哥最好别打靓姐的主意，听说她和各大队长还有副局长的关系都很好。」贾石同为了不得罪学长学姐，说了什麽不该说的话，进来前就费心打听过局里的人际关系，只是真没想到自己被分到了超级冷衙门。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过如果是毒蝎女就免了，心机重的女人碰不得。」能和一堆长官打好关系的女人，永远不会太单纯，不过没关系，他可以调整心态为外貌纯欣赏，谭烈颇能自得其乐。「老李，你带什麽玩意？」

「小清的牛奶，我们三人的咖啡，你眼瞎了。」又不是没标签。

「我是说後面那一包。」谭烈贼眼灰溜溜的转，他的鼻子已经闻到了女干情的味道。

「一贯给我准备的午餐，一起吃吧。」李约书从来没觉得在这个吃货面前他可以独享完整的午餐。

「谢啦，够上道。」谭烈怕李约书反悔似的火速抢过双层保温盒打开。

「卧槽，你确定这是自己做的不是从大饭店舀来的！？」下层是白芝麻肉卷包酱饭，上层是蔬菜培根田园寿司，一个个排列整齐，看起来非常引人食欲。

「我检查过厨房，砧板上确实有他作案的痕迹，这个答案满意了吧。」李约书没好气把饭盒从谭烈怀里救出来，搁在桌上。「你俩再不吃就没得吃了。」

小不点也深知谭烈的吃货性格，早在李约书拿出牛奶时就坐过来了，一口牛奶一口寿司的努力在东西被扫光前多吃一点，贾石同则是先说不好意思，但後来也忍不住凑过来拿了一个肉卷酱饭。

「六面兽，你最好鼻孔也可以塞一个！」

电视记者会上，靓姐正以高低分明、抑扬顿挫的语调的说明办案经过，警方如何运用智慧及行动力与嫌犯斗智斗勇，最後如何千辛万苦的才将凶嫌绳之以法，在她後方，由刑侦一队大队长王汉率领的专案小组成员穿着挺拔的警装站成一排，神采骄傲飞扬的接受镁光灯的洗礼。

靓姐也说明了了凶手张盛名的犯案动机。「凶嫌沉迷赌博多年，已近倾家荡产，为了翻身他把棺材本都拿去买南加大赢球，并夹带枪支前往球场观赛，眼看死者即将逆转比赛，凶嫌一时脑热，当场举枪射杀了死者，凶嫌被逮捕时血液里也验出了吸毒反应，这可以解释为何凶嫌敢在众目睽睽下行凶，因为他已经为毒、为赌疯了。」靓姐很有临场感的往旁边一站。「我们请王大队长说几句话给这个事件作一个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