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大送小(包子)上——千里孤陵
千里孤陵  发于:2015年0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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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承锦被一绊才想起来自己身后就是门槛,可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手忙脚乱下也没扶住个门框什么的。只好庆幸着天寒衣服穿得厚,想必摔这一下也不会很疼。正闭眼等待,后背却传来一片温暖柔韧的触感,并没有想像中的疼痛。

林景生托着他的手肘,小心地扶他站稳,微微皱着眉头沉声道:“王爷小心。”

一旁冬青也赶上来,扫了林景生一眼,将燕承锦从他手中接过去,上下打量了一番:“王爷没伤着那儿吧?”那从凳子上掉下来的小斯也自已爬起来,急急地上前来探试。

燕承锦摆手示无无妨,回头瞧见林景生,先怔了一怔。燕承锦上一次见面追问之下让他将自己身世透露出来,燕承锦冷静之后想想,觉得自己此举着实有些冒昧,便想着寻个机会解释一番。但几日未见,也不曾想到再见面却是这般情形之下。

林景生的脸上并未露出对那天的事有什么介怀,他现在的神色略显责备,然而燕承锦仍能从他眼里看出关怀。不知怎么的,燕承锦就觉得这人并不曾把自己的身世经历放在心上,自己耿耿于怀想要解释却显得多余了。想明白了这一节,他倒是退开一步,对着林景生莞尔一笑:“多谢先生。”又拍了拍冬青示意他不必紧张:“就是吓了一跳,我没事。”

林景生自从遇见燕承锦起,就觉得他小磕小碰不断,今天这样在他自个的府里好端端的站着,也能险些把自己绊个跟头,委实不让人省心,他正想要再说几句,提醒他日后身边最好时时有人跟眘。猛然间瞧见他坦然明亮地对着自己这一笑,到口的话突然就忘词了。

许是到了自己家中,燕承锦没有了在陆府时那种克制谨慎得近乎压抑的端庄持重,他笑容坦然,容颜明艳,仿佛浅淡的水墨画上突地就多出了几分淡彩描绘,整个人都鲜活生动起来,且这鲜活生动仿佛是有着感染力的,让面对他的人都跟着眼前一亮心情都要开朗几分。

燕承锦也没有留意到他这些微的忡怔,转眼见了跟在后面一同进来的其余几人,把一脸紧张地拉着自己上下打量的天麻置之不理,向一旁点头微笑:“刘大夫,世青。”

天麻把刘郎中给一道弄过来本来就是他的意思,只是没料到陆世青也会跟着过来。这两天大约有些风声传到了陆世青耳朵里,这孩子神色郁郁,又有如当初一般有些不安,叫了一声少君,就有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

燕承锦眉稍微不可查地一蹙,他对这小叔子倒是谈不上有什么恶感。但他自番前来,也不知是他自己想来瞧一瞧燕承锦,还是背里里有人教他来探探风声的。,对他的局促就只作不知,朝他招了招手道:“世青,过来。”依旧如平常一般挽起少年的手道:“我这几天不太舒服,回来小住几天。你以后有空,自己常过来玩儿。哥哥这儿府上的厨子做的点心也算是一绝,这就让他们拿来给你尝尝。里边院子里还养着很多鲤鱼,你要不要看看?”说着话朝一旁招了招手,早有那伶俐识趣的小厮上前来,笑脸迎人地哄着这位陆家小公子往别处去了。

待陆世青走远,这才瞪了天麻一眼,嗔怪道:“不是让你收拾几本书过来,你这是搬家呢?”

天麻也不像在陆府里一般拘束了,听了他这话也不怕,笑道:“小的倒是想搬家来着,可是杜仲哥不让……”

杜仲在一旁应声道:“没搬家,就是王爷常用的一些器物,想着王爷要用,乘着今天都顺便带过来了。陆府里还留着咱们的人,只是院里的几人一道跟过来候着王爷听用。王爷不用担心。”

天麻愤愤道:“当然得留着人手,要不然谁知道他们又做什么手脚,咱们的东西,可一针一线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燕承锦见他越说越不像话,轻轻咳了一声。天麻自知失言,讪讪地住了口。

林景生就如同未听到一般,刘郎中干咳了一声,朝着燕承锦勉强干笑:“小的瞧着侯爷的气色还好,这病看来是大有起色了……”

这刘小老头儿进陆府已是不得已,如今别人也没问过他愿不愿意,自作主张地就他弄到这王府之中,而且依燕承锦的情形来看他一时半会休想脱身事外,且这王府比起陆府来才真正是一入侯门深似海,且离那所谓伴君如伴虎又更进了一步,刘小老头儿一想到这欺君瞒上的事一旦暴露。皇上不会拿自己家亲弟怎么样,却正好拿他这知情不报的郎中来泄愤,说不得到时候他就被人拉去卡喳了。而且这情孩子不比别的,肚子一旦大起来别人总能瞧得见,这瞒不住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心下难免惴惴又愁苦,这说话间有意无意的难免就带了点出来。

燕承锦看了看他,也只是微微一笑道:“迫来多仗先生医术,因此还要有劳先生在府里小住些时日,待日后大好了,请然重酬先生。先生的住所已经让人安排好了,先生只管放心安住,”倒是也不给刘郎中推脱的余地。

刘老头儿心说大好,这除非是瓜熟蒂落,否则你能大好得了么。可燕承锦接着又道:“听说刘大夫善饮,府上倒有些昔年陛下赏赐下来的陈酿,今晚就备些薄酒,当作给大夫接风。”又转头向林景生一笑:“先生也一起。”

刘郎中好酒,燕承锦也算是投其所好,闻言眼前不由得一亮。

席上也不拘主仆,燕承锦将卫彻也叫来,连着府上两名管事长史,就连杜仲冬青等也有一度之地,只有天麻站在他身旁布菜,却是因暗记着饮食上的禁讳,好为眘他留意。

席上菜肴自然精致,酒更是验证得的陈年佳酿。然而更为融洽的却是气氛。燕承锦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杜仲冬青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如此作陪,也还十分坦然,言谈之间也不见拘束。

燕承锦许是在陆府里拘得太久,这就显出些自在随意来,席间话倒比平常要多些,他见识不凡又言辞得当,说话时温和从容,别人说话时又能耐心倾听,县无论起什么话题都能信手拈来的搭得上话,倒是个谈天说地最好的谈伴。

刘郎中多喝了两杯就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再听燕承锦提到可将宫中珍藏的孤本医术借与他看时,几乎要将燕承锦引为知已了。

刘郎中喝的是酒,燕承锦杯中却是茶,他自然没有醉意,微笑着听着别人说话。边抿尽了手中第三杯茶水。

天麻正要与他续上,一旁的林景生却有些忍不住了,心下暗恼明明要他少喝些茶水,这人偏偏总是混不在意。他与他身边还隔了个陆世青,却忍无可忍就这般伸过手去拦住了。他略略倾了身子轻声道:“王爷,你还在病中,茶水不农友多喝,还是让人沏了香片上来吧?”

燕承锦还没答话,他右手边坐的是杜仲,闻眼看了林景生一眼,倒是轻声吩咐一旁的仆从去依言照办。

林景生注意力不知不觉全放在了燕承锦身上,燕承锦对这些小事也不是太过在意,却是谁都没有留意到杜仲垂下眼时脸上闪过的一丝若有所思。

第33章

燕承锦存了招揽的心思,有意在从陆府脱身之后一并将林景生带过来,另委他用。这事杜仲是知道的,对林景生超出他份内的这番举动没有想到别的上头,只是觉得燕承锦这病难免有些蹊跷,

燕承锦这段时间不肯让太医看诊,但太医们职责所在,却不能有半点轻忽,那些饮食上要注重的事项自然一一向身边的亲信随从交代过。只说了饮食是还是不宜腥澡,可没有连茶水也要禁忌这一样。

而且燕承锦也不知从那打来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夫,而且莫名的十分信任,将诊病开方的事都全盘交由对方。虽说药方药渣都有交由宫中检验,但抓药煎药这些事也多由天麻去做,要不就是由这位帐房代劳,半点也不让自己和冬青插手。其中难免有点鬼鬼祟祟的味道。

杜仲心下多了几分思量,脸上倒是不动声色。

因为陆世青还要回去陆府,这顿饭早早也就散了。

燕承锦思量了一番,陆家只剩寡母孤儿,老夫人耳根软又识人不清,陆世青尚且不谙世事,母弱子幼的,唯有将家业大权牢牢抓在手里才是正道,否则这般下去家道中落只怕难兔。可他若忹陆家无了干系,便是有心想顾一顾亦不好再插手,且陆家未免领他这份情。看着眼前显得尚不解人情世故的陆世青,也只好趁现在多提点他一些,至于他日后能否守业有成,那也就看各人的造化了。

因此饭后籍着吃茶点的功夫,耐着性子旁敲侧击地对陆世青叮嘱了许多话,让他且眼林景生学着看些帐本,慢慢接管陆家。

陆世青听得似懂非懂只是不敢违了燕承锦的话,呐呐地应了。

燕承锦看他那神情里暗暗有点不以为然,微微有些放心不下,陆家再没落也是书香门第,只怕陆世青多少有些看不起这些锱珠必较之事。然而他仁尽义至,也只能点到为止。林景生在一旁听着,倒能明白他让陆家小公子随自己学看帐本的良苦用心,微笑着应下来,又说起别的事,将许题扯开去。

然而燕承锦毕竟对陆世青微微有些失望,免不了又问了两句他这两日的学业功课如何,提起这话头便又想到给他请的那个银样蜡枪头的师父。依靳小侯爷的黏乎劲,今日没有顺势跟过来,想必是本性复发,做法事那几日让他不便前去,他便一直偷懒至今。

燕承锦原本就看不惯这种拖沓懒散的做风,便与陆世青提起,打算给他换个做事忠实些的教习。

陆世青对他这做了没几天的师父倒是大有好感,连连说师傅教自己十分用心。这几日都没有懈怠。且除了指点陆世青之外,靳小侯爷自己心无旁骛地埋头苦练,无暇前来骚扰他人。

陆世青笑嘻嘻地道;‘靳师傅今次想去考武状元呢!’

燕承锦只当靳定羽这厮又突发奇想,对他这般临时抱佛脚的行径不抱任何信心。只乐得他不来纠缠要清静许多。林景生在旁听了这话,不知是想到什么,眉心微微皱了皱,却终究是无话。

又说了会儿话,眼见天色不早,林景生带了陆世青仍回陆家去。

燕承锦闲适的日子只过了几日,天气渐渐回暖,宫里就将做好的春衫送到府里来。且太后那所谓说说话解解闷的日子也定了下来,让燕承锦措手不及的便是第三日。太后还挺慎重地交代了让他穿新做的其中一套衣服。

燕承锦一看那衣服就有些傻眼,且不说那太后亲自挑选的面料与织功颇为绚丽华美,就说那式样,也与从前做予他的常服不同,水袖罩衫的颇为繁复。完全似当头一棒,令燕承锦咬牙切齿之余又不得不灰心丧气地再次认命了自己哥儿的身份。

若是皇兄这般吩咐,燕承锦也许就抗上那么一回旨。太后的意思,燕承锦可就得掂量着办了。

迫不得已,那日只得挑了套较为素净些的换上。

起身凑到镜前一照,却是连他都吓了一跳,觉得果真是人靠金装马靠鞍,只不过换了这么一身衣服,自己居然人模人样地也勉强能算是个美人儿。镜中人高挑挺拔身姿卓越。襟口处暗色丝线织就的花纹低调而奢华,越发衬得人肌肤似雪,原本有些冷淡的面容也成了别样郁烈的冷艳华美。

燕承锦皱起眉头,觉得镜里这人实在不像自己了,下意识地换了几个表情,想找回点庄严肃穆的感觉。镜中那美人微微不快地蹙着眉头,眼角眉梢带着那么几分惆怅,威严是怎么也找不见的。

天麻呆呆站在一旁看了半晌,忍不住插口道:“王爷要多笑笑,比这个样子更好看。”

燕承锦闻言更不肯露出一丝笑模样了,板着脸咳了一声道:“还啰嗦什么,走罢。”

他穿这一身衣服已经是老大的不自在,太后却不太满意,要让人给他重新梳头打扮,燕承锦断然不肯,险些要闹至翻脸,这才各退了一步,同意加了只簪。

他知道自己的性情同一般哥儿只怕有不小的出入,本来就对所谓的找人说说话解解闷的事没什么期待,不过是顺太后的心意哄哄老人家开心罢了。等到午后人都接进宫里,燕承锦一见之下仍觉失望。这些哥儿出身官宦人家,平素的日子也过得富足滋润,也有那父母爱惜的人家当作掌上明珠一般养育的,可惜在燕承锦看来无一不是温柔娇怯,动不动就羞涩低头,说句话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

太后赐了几人座,几人也只是小心翼翼地只坐了一半。燕承锦原本大马金刀地坐得坦然,此时也漫射不自在起来,觉得被这些花骨朵一样娇弱水一样温顺的哥儿一衬,立即变得如同顽石一般粗糙坚硬起来。

他稍稍挪了个姿势,忍不住朝太后看去。太后正拉着他只见过几次,家里也宠爱嫁得也如意的堂弟絮絮地叙话——那位肚腹微微隆起,看来已是要第三次作爹了,之前却一点儿风声也没有透出来——太后免不了我多问两句。

燕承锦只觉那不自在又更添了两分,寻了个托辞要出去。太后随口应了,却又让他一并带着其余几个哥儿,到庭院间走走——宫里花匠养护得法,园中有不少花儿已是开了。

几个哥儿离了太后跟前,倒是显得活泼些,他们平素难得出门,也少有如今与同伴相聚的机会,不多时彼此便也相熟起来,叽叽喳喳地话也多起来。然而相比较之下燕承锦太有气势,他们也不太敢和他搭话。

燕承锦虽一再说服自己是个哥儿,要看着这几位娇花一样的哥儿,他还是觉得彼此实在是格格不如,在耐着性子听他们讨论完胭脂水粉衣服刺绣,又春心萌动羞羞怯怯地提论起对未来夫婿的憧憬之后,燕承锦终于忍无可忍趁人不便悄悄走开了。至于对他们议论中的那些所谓佳公子也要来游园,燕承锦见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实在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皇上在建极殿看折子,对悄悄溜起来的燕承早也见怪不怪,头也不抬地递了两份折子过来让他看,一边道:“太后那儿不是叫了你去说话解闷,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必提了。”燕承锦打了个寒颤,把今日那些人说话动作是如何娇羞作态,话题是如何无聊乏味,脑中是如何空无一物描述了一遍。最莫名可恨的是那位什么堂弟,居然一本正经地私下里告诫他,说他居丧期间应该深居简出不宜抛头露面,如此要坏了声名什么的。

燕承锦是看在他那个显了形的肚子份上,才强忍了不与他争辩,然而被人这般说教毕竟是不甚愉快。心说若是叫他知道自己已和婆家闹翻,那张脸上还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皇上也不插嘴,听他一一抱怨完,笑了一阵。一边拈着笔批了几个字,过得片刻这才不紧不慢道:“这天底下的女子与哥儿,大抵都是这样,嫁得个如意郎君,从此衣食无忧,相夫教子便满足。你不肯如此,自然要比他们过得辛苦一些……母后也是一番苦心……”

燕承锦怔了一怔,无奈苦闷之中突地就有些恼怒,悻悻道:“行了行了,我才是那个与众不同冥顽不化的异类!”

“你近来脾气越发大了,这才说着怎么就恼啦。你这样的,皇兄也没有说不好……”皇帝莞尔,一抬头却看见燕承锦今日这模样,把余下的话收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转而赞道:“桃桃真美!”

燕承锦也觉得自己近来脾气不好,但皇兄说出这般话来,显然是拿自己当哥儿看了。虽然他是个哥儿这本就是事实,但燕承锦还是忍不住大怒,将几份折子丢回御案上,不帮忙看了!

皇上也不恼,反而笑道:“……桃桃这般好,那些不知欣赏的人不必搭理就是了,寻常的平庸男子还朕还嫌他们配不上你呢。等着哥哥给你找最好的……”

有了陆世玄这个前车之鉴,燕承锦对皇兄口中所谓最好的显然不屑于顾。虽然太后用心良苦,可他也实在看不上今日这些个官宦子弟,也没有参加太后赐的晚宴就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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