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要哭，带我们去，我保证你家爷没事好不好？”莫羽身伸替小五子擦着眼泪，目光里含着笑意。

小五子看着在眼前白皙修长的手指，再抬头看着面前穿着白纱的人，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小五子瞪大双眼，他从没见过比这更漂亮的眼睛了，长睫闪动流彩尽显，千层飘渺里柔波如若水三千，小五子盯着这双眼睛看着，这样的美让他不能移开目光，怕是错过了下次再也不能遇上一样专注流连。

“你是要在这里看着我，还是带我去救你的爷？”莫羽俯首笑道。

“您……是仙人吧”小五子眨眨眼睛傻傻的问。

莫羽不言，摸摸小五子的头拉起他向前走，小五子看着牵着自己的那只手，就像是白玉一样洁白光洁，就这样很自然的握着自己满是泥水的手，无边的暖意从这只手上传过来流遍全身，他就这样看着前面的背影跟着走了。

“这小不点倒是挺识货的”楚怀天笑道，策马跟上去，后面佟秋一点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带着人就跟上了，还在议论着这冒出来的孩子哪里弄得这身行头，倒是要看看他口中叫的格外亲切的爷是什么样的人了。

“小五子，他们在前面山洞里？”莫羽拉着小五子走下小道，下了土坡进入一片荒地，不远有一处不高的小山坳，光秃秃的什么树也没有，五十丈的距离都能清晰的看到一处洞口，只有半人高低。

“是，爷我回来了，我找到人了……”小五子跑向那边的山洞，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喊着。

“岳，这里是什么地方，什么人杀人会选在这附近？”楚怀天在后面问身边的岳然。

“算是三地交界，空出的荒地，默认为分界点，各方都不会在这里驻足以示友好，荒无人烟，离天下盟有六百里，傲剑山庄七百里，我们的极乐门一千五百里，本门分寨地堂的下属远望，最近的武林各派驻点也有五十里，死在这里的人很难被人找到，附近不远有一处三山一口的绝地被称为往生谷，据说昔年战乱之时征战各方用于宣战较量、设伏狙杀，荒草之下埋没万千冤魂，沿袭下来到现在成为中原武林集体对决的地方，或是哪方秘密处决多人的选处，如果有人选在这里设伏杀人，走的出去的到现在都没有几个，有人说那里的冤魂不散，就算是绝顶高手可以避过暗箭较量，也会三魂七魄留下一半，难以全身而退”岳然看了看周围说道。

“我怎么不知道你对极乐峰周围之外的地方这么熟悉？”楚怀天跳下马背笑道。

“回老大，我是辰时才知道，雀神三队长飞雀让他手下二号给我送来一张地图还有几张记录”岳然回道。

“看来这些家伙真没偷懒，连这些陈年传说都知道，是不是老大我御下有方”楚怀天眨着眼睛笑得开心，说完就走到莫羽那边，看着小五子去叫人。

岳然没反应过来，佟秋带着人走过之时个个都是头疼要命的架势，后面木子又是一副疑惑万分的眼神看向他，他也只能再次摇头算是回答。

“小五子，爷让你去找人帮忙，你小子跑回老家去了不成，要是没个结果看爷怎么收拾你小子！”

“爷您先别骂人，我找到帮忙的人了”小五子差点被冲出来的主子撞飞回去，看着爷一身都要着了一样火气直冒。

“哪呢，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是哪里的笨蛋会往这不吉利的地方走，我看看是……”秋云甩开小五子走过两步，抬头看向那边，还没吼完就停下来，连想说什么都忘了。

看着不远的人，连一寸目光都没有再移开。

“是……”莫羽颤声说了一个字，这个字说完就没有说出什么，看着对面站着的人，身后的所有人，包括楚怀天在内都安安静静的站着，没有人说一个字，都看着对面穿着粗布衣衫、露着腿脚，挂着零碎长风的人。

就这样静止着，谁也没有说话，小五子两边看看不明所以，只可以看到爷眼神里第一次出现的惊动，比身上的火气还要汹涌，看着那边一群人目不转睛，都能看到爷的手在抖，喘息都跟着起伏。

“秋云”莫羽轻声唤出两个字。

“公子”

莫羽向着秋云走过，真的是秋云，就连午阳也还有一见，是有多久没有见到秋云了，一年两年，还是七年，在这里毫无征兆的遇上，难以抑制的感情倾泻而出，几乎就是瞬间泪落，秋云还是初见的那样，谁都可以说它不修边幅，只是那一双眸子仍旧明亮深邃，藏着七情涌动，看到他依旧是这样亲切如故。

“公子”秋云看着到身边的公子声音沙哑，好久不见，真的是好久不见我的公子了。

莫羽上前揽过秋云轻轻抱着，秋云觉着自己早已经不知道流泪是什么感觉，不会再有什么能让自己落泪的，甚至想到再见公子会情绪起伏，却未打算落泪的，此刻却是泪落不止，还是这样轻柔含香的怀，还是这一身明兰青竹的气息。

“我的秋云，这些年你去哪里了……”莫羽轻声念着，含着一点幽怨。

“公子，对不起……”

楚怀天在不远处看着，见到秋云比那日在泗槐城看到午阳更令他意外，秋云是莫小孩的羽卫，却是连他都只有过一次接触，甚至都未在门里驻足过，那时离开的时候是什么原因他已经不记得，只知道离开的时候秋云的剑法已经不错，独特之处甚至超越了岳然、轻旋，这些年从没有一点消息，连麻雀都是捕风捉影的，他知道秋云和莫小孩有特殊的渊源，是什么他不知道，莫小孩始终记挂着秋云大家都清楚，即便秋云只是名列羽卫，极乐门还是始终留着他的位置，一直等着他回门归队。

这样的时候、如此的情景忽然遇上，连他都是百转千回的，何况是莫小孩。

“秋云……”莫羽一遍遍的念着秋云的名字，固执的不松手，他一哭身边的天地都有重新落雪的声音，带着一圈人跟着一起动情。

楚怀天觉着莫小孩一时半会好不了，拉上岳然绕过去摸进山洞，秋云不关心任何是非，比他们这些人严重的多，和午阳一样，那他这次突然出现遇上了谁，谁会让秋云一改习带在身边，还不洗牵扯生杀，无论如何，这人他们会认识那时一定的了。

“门主，这是……”岳然借着山洞里即将燃尽的堆火，看到枯草之上躺着的人不禁失声。

“怎么会是他，把火生的大点，老子看不清楚”楚怀天皱眉，俯身看了一圈，他是一点也没想到秋云带着的人竟然会是傲痕，还伤的如此之重，只是探了一下就知道危在旦夕，高烧不止的脸上还是连一点血色都没有，身体里的血液像是已经流尽了一般苍白如纸，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终有一天看到这人如此摸样，他却好像一点也不觉得有意思了。

第94章：不要

“老大，他伤的太重了，秋云未能给他止血，说明这伤口不一般，现在……“。

“让莫小孩先别哭了，我不敢一个人碰他，要是被我碰坏了莫小孩会掐死我的，发什么愣快去啊”楚怀天只敢轻轻托住这人，将掌心对着胸口续一口真气抱住心脉不灭。

岳然爬起来还没来及跑，就看到公子出现了，身后跟着秋云和小五子。

“我已通知附近门人找药，疯子，我不能拿你冒险，闪到一边去”莫羽俯身说道，看不到泪痕了，只是在眼睛里还带着水汽。

“这是，什么意思？”楚怀天抬头眨眨眼睛，一脸不知缘由的表情。

“再用回元真气我就要接着救你了，别给我添乱，到一边去”莫羽说时已经从楚怀天手上接过傲痕，将他推到一边去不再理会。

“莫小孩，我保证不给你添乱，现在只有我能重新接回他的心脉，我不准你用天一心决，你不要跟我讨价还价，要不我就不让你救他”楚怀天拉着莫羽很认真的说着。

“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你痛还不如我自己痛来的好过，闪一边去”莫羽没有改口的意思，岳然听着，秋云也没有说什么，小五子更是不敢出声，只顾盯着莫羽几人来回的看，莫羽很少用这种语气和楚怀天说这样的话的，很少。

“我不要”楚怀天嘴角偷着笑，他的语气保证让莫小孩知道自己意志坚决，还不会真惹他不高兴，莫小孩不让他冒险，那句不如自己痛来的好过说的他心里那叫一个甜，今天到现在他都高兴的要命，把南原那家伙送走了，莫小孩还一个劲的对他好，真是风和日丽、格外美好的一天呢。

莫羽忽然就是笑意扬起，楚怀天愣了一下就动不了了，佟秋的话一点都没错，只有莫羽能对楚怀天出手，还是随时随地都可以的。

“莫小孩，我会生气的”楚怀天不能动却还是能说话的，声音里全是不满，很不满。

“那也要等我救活傲大哥再说，现在安静坐在一边”莫羽说完直接封了楚怀天的哑穴，示意岳然将他移到一边去。

岳然是迟疑了一下，然后闭着眼睛照做了，他不用看都知道老大的表情，一定要把他活吞了，一个字也没敢说的候在一边，他知道公子会很多大家不知道武学手法，其中多半是专门对付老大的，这封穴绝对在其中，他猜想老大应该不能强行冲开穴道，公子既然出手，就绝对保证有效果，还不会让老大有机会跳起来，更不可能有机会自伤。

“秋云，把遇上傲大哥的情况说给轻旋去，看看药到了没有”

“是，公子”秋云二话没说转身走出，连小五子傻了半天都没管。

秋云刚出去，夕照就进来了，双手呈上两个纸包，还有他替公子随身带着的针毡，看了一眼那边的老大还有一边的岳然，不用问他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不敢稍留的跑出去。

“小莫……”傲痕不知道是不是清醒了，轻微的喊了两个字。

“傲大哥怎么知道是我，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不知道爱惜自己”莫羽轻声埋怨，将傲痕放到干草上开始处理伤口，龙骑卫手上的“孽龙寒刀”所成的伤口还是这样邪恶，简直就是放血用的，秋云有自己教过的手法可以缓解流血，却还是不能封住伤口，又经过颠簸，到现在一身的血流几乎耗尽，再睡去就不会再醒来。

“小莫，不是我不爱惜自己，是有人一定要杀了我才解恨呢，小莫你要小心，天下盟里那个不简单……知道吗？”傲痕半睁着眼睛，说的断断续续、气息微弱，全身散发热气也在渐渐变弱。

“我知道，现在试一下可不可以提聚一点内力催发药力”莫羽跪立俯身，轻轻托住傲痕的身子，掌心放在左胸。

“不能，小莫……我知道你会来，离寒水有危险，你去帮他……不用管我了”

“傲大哥不要睡，看着我，不要睡傲大哥！”莫羽急声呼喊。

“小莫……”

“傲大哥，看着我不要睡，轻旋、木子！”莫羽扬声呼喊。

“公子，要我们做什么？”轻旋待莫羽的声音停止就出现了，身后的木子也收身来到，他二人本是在外面和秋云说话，公子的声音出现之时轻旋连动作都没有换就直接闪身进了山洞。

“你们两个人体内有早年为我试药时留下的药引，血液里含有维生的沉淀，傲大哥体内的血都快流尽了，现在给他补充一点血液，明白吗？”莫羽看着二人说道。

“明白”轻旋说了两个字，拿过佩剑掀起左手袖上衣纱缠带，只是银光微闪就看到轻旋露出的手腕上出现一条血痕，木子还真是没有反应过来，看着轻旋将手腕放到傲痕的唇间他才明白是什么意思，是要用他们的血来就傲痕的。

莫羽用金针逼迫傲痕将血液咽下去，木子学着轻旋的动作照着做，只是显得笨拙了一点，让一边的岳然瞪眼，回头就看到身边老大几乎要把他活吞了的眼神，他知道老大现在是在示意让自己放开他，此时他无视老大的命令，等到老大能动的时候，自己一定是第一个炮灰的。

前后折腾了半个时辰莫羽才将傲痕放下，坐在一边不说话，小五子跪在一边看着身边的一圈人，身后爷不准他说一个字，最后直接捂着他的嘴不准发出任何声音，好久都没人再说话。

“莫小孩”

岳然全身都跟着震了一下，听着身边老大叫出这三个字，然后目光在跟着老大的身影走，一直到老大走过公子身后抱着公子，他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老大不是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的吗，这说明什么，老大一直都是可以动也可以说话的，是公子疏忽了还是老大早有防备。

“疯子”莫羽也没说什么，眼神还是看着傲痕。

“这不是你的错，日后为他报仇就是了，不准难过”楚怀天在莫羽耳边轻声说道，他一直看着莫小孩的动作，也知道莫小孩此时的目光是在看着傲痕，准确的说是在看着傲痕的右手。

“舞沙剑……傲大哥的舞沙剑，情何以堪”莫羽低声的说着，抑制不住的难过出现在他的声音里。

“莫小孩”楚怀天将莫羽转过来拥到身前，就看到莫羽严重积满泪水将要决堤而出。

“疯子……我不要”

“莫小孩，我会让他重新拿起舞沙剑，我答应你一定做到，不要难过好不好，看着你哭我心都在被撕扯着，别折磨我好不好”楚怀天皱着眉头保证。

“不要……不要这样”

楚怀天身体一颤，莫羽扑到他怀里大声道的哭出声，抓着他身上的衣服撕扯着哭喊，就算是小时候也没有像这样大声道的哭过，听去几近撕心裂肺，在这小小的山洞里全是这难过的哭声，泪水漫延在四周，将所有人都快淹没了一样。

“莫小孩不要难过……不哭，没事的”楚怀天抱着莫羽任他在怀里哭着，都快忍不住也一起跟着哭了，每次莫小孩哭他都手脚并用也不知该做什么，这样大声难过的哭声都快把它心震碎了。

“如果早一点遇上……我不要，不要这样……谁都不能接受，不要……”莫羽哭喊着。

“我答应你一定做到……莫小孩不哭”楚怀天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才能安慰怀里的人不哭，看看一圈都是皱着眉头不说话，他的莫小孩之前也是会流泪，却很少像这样大声哭着不管不顾的，莫小孩流泪的时候自己只要轻轻搂着他、陪着他逗他开心就好，现在他也只能搂着莫小孩任他哭，什么也做不了。

轻旋几人只能看着，公子这样难过是因为傲痕自此不能再拿起神兵舞沙，不能再剑舞天地，用舞沙展现傲剑山庄长公子清灵风华了，这对于一个手握八大神兵之一的人，对于傲痕意味着什么，公子的哭声里全是忧伤，这份难过不会比傲痕自己的少。

“爷，这公子为什么……”小五子因为秋云忘情专注才有机会喘口气，迫不及待的想问个清楚，只是还没说完一句话就又说不出了。

“闭嘴！敢吓到公子爷扒了你的皮”秋云小声微怒，记忆里公子从没有哭的这么伤心过，他知道公子是神医亲传，既然公子这样说，恐怕连门主都不能再做什么了，记得公子的师父夕绝老人离开的时候公子都未曾这样大声的哭过，一次都没有过。

“莫小孩不哭……”楚怀天轻声说着，然后抱起莫羽起身离开山洞，夕照上前抱起地上傲痕和大家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