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映芳华 中——分花拂柳
分花拂柳  发于:2015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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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卿也侧头看着他,浅浅笑中带着柔。

呼延恪罗突然拱起手来,学大庆人施礼道:“小卿大师,恪罗甘拜下风。”

却听子卿柔声说:“什么大师不大师的,我是怕你按你刚才那样弹下去,头又会疼。你的曲子虽然气势磅礴,然而杀伐之气太重,容易导致气血混乱的。”

“是是是,小卿说得对。”呼延恪罗调笑着:“小卿在这个平阳一定是很有名的琴师吧。”

子卿摇摇头,淡淡道:“以前还有些人喜欢我的琴曲,可我离开过一阵子,大家已经记不得我了。如今在平阳,最炙手可热的要属尹辞心尹姑娘了,无人能掩她的光芒。”

“尹辞心?”呼延恪罗忽然皱着眉头低声说:“似乎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不过一时记不起来了……”

子卿淡淡一笑,不愿多说尹姑娘,便说道:“今天吃的都被洛殊给带走了,你才吃了点牛肉干,一定会饿的。我再出去给你带点来。”

“好好好!”呼延恪罗点头如捣蒜:“真是再好不过了。”然后蹭到子卿身边,眨眨眼,故作神秘地说:“子卿,你懂的。”

懂懂懂,真是再懂不过了,要好吃的,还是荤腥的,是吧。反正我看你也不着急着养病。子卿笑着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来离去了。

而密林中,

一群兵士正在严密搜查。

“真晦气,明明看到那个姓沈的,又给跟丢了。”

“那个常叔也不是好对付的。”

“你说慕世子透的信可靠不可靠啊?”

“发什么牢骚,他们既然出现在密林,那人就藏在附近,好好给我搜!”

“哼!为了找他,小爷我受了一肚子闷气,等找着了人,定先教训教训他,解解气。”

而另一边,子卿却毫不知情,悄悄从密洞中出来,掩藏好入口,就匆匆穿过密林往外走去。

走到一半时,突然听到林中传来一声大喝:

“什么人!”

第二十四章:心里没你

还不等子卿惊怕,身后突然蹿出一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了子卿的口鼻把他掳走了。

来人从背后紧紧抱住子卿,迅速跳入一个低洼,缩进一个半人高的浅洞。洞外蔓草丛生,极是隐蔽。

子卿坐在草丛里默不做声,任由背后的人抱着。

这样的味道,这样的怀抱,不是乔阳还能是谁?原来……他已经发现了。

柳乔阳刚才救子卿时,顺势向反方向扔出一截树枝。此刻,听着追兵的脚步声和谩骂声渐渐远了才轻轻舒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等听不到追兵的声音,子卿小声问。

“我……”乔阳皱着眉将子卿往怀里揽了揽,低声说:“能不来么?”刚才差点就被发现了,你要是被那些下级兵士抓了去,还不定怎么虐待你套出你的话。让你受折磨,我舍不得。

“你……”子卿迟疑了一下:“可以放开了吗?”

“不可以!”斩钉截铁地拒绝,乔阳将子卿揽得更紧。随后,语气却又极温柔,像是在恳切:“让我再抱抱你,哪怕就一会儿。”

“你知道……”子卿想挣开,可终究还是放弃了,只是平静地说:“这样做是不该的。”你终究已经娶了妻,难道真要罔顾一个丈夫对妻子的责任吗?

“这就是你要躲我的原因吗?”乔阳将头搭在子卿的肩上,痛苦地说:“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娶妻。”

“不是。”子卿依旧很平静:“是我心里已经没有你了。”

温柔一刀,无影无形,让人的心无法躲闪。如果可以听见,此刻,定有心碎的声音。

乔阳神色黯然,松开了子卿。

在下一刻,心中却涌起一团怒火,倏然指向山洞的方向,恨声道:“那你心里有谁!他吗?”

子卿闻言站了起来,依旧背对着乔阳,沉默不语。

乔阳见子卿又是这样默不作声,心中火气更盛,也站了起来,厉声说道:“你知道他是谁吗?!就这样和他搅合在一起!这可是杀头的重罪!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可……”

“可什么可?!”柳乔阳怒声打断子卿的话:“他是大庆国的敌人!慕成佑要杀的人!你们能藏他到几时?!我不许你再接近他!”

子卿低着头不说话,无声地抗拒着。

“子卿!他可是北棘的王子,杀了我们多少大庆子民!”柳乔阳又恨又气:“远了不说,说近的!当初就是他要从张南宿手里购买枪械箭矢,如果没有这回事,乔生怎么会最终跌到江中?!还有,你以为他只是单纯来平阳逃难的吗?怎么他一来,那个跟他勾结的罗入景也跟着回来了?”

乔生……听到这两个字,子卿心头那根刺又狠狠地戳了戳。

柳乔阳平息了平息心中的火气,怒中又带些怨恨,喃喃说:“如果没有这些事,你我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语气转为铁定:“我会立刻通知世子他藏匿的地方!”

子卿闻言心里一惊,慌忙转过身来,抓着柳乔阳的臂膀哀求道:“乔阳,求求你别……洛殊他正在想办法救恪罗,不能……不能让世子带走恪罗。”

“哼!你铁了心要护他是不是?!”柳乔阳没想到子卿会为了呼延恪罗求自己,刚平息下去的怒气又燃了起来,狠狠地看着子卿,却突然发现子卿衣服上的撕口,心仿佛被重锤砸中,一把抓了撕口,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有没有!”

子卿低头一看乔阳抓住的地方,只觉得糟糕透顶,抽着冷气否定:“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哼!”柳乔阳脸色依旧很难看,却松开了子卿的衣领:“和敌人的王子。”

子卿却在恼恨自己刚才那一刻为何那么怕被乔阳误会,被他误会……不是更好吗?让他早早死了心,长痛……不如短痛。

狠了狠心,子卿冷冽道:“是的,他是我的朋友。如果他被世子带走,我不会原谅你的。”

“你……”乔阳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子卿打断:“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你……也早些回家吧,娘和嫂子定是在家等你。”说完,转身离去。

留下乔阳一个人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你真好!够狠!够绝情!

朝着子卿的背影,乔阳突然大声问了一句:“那到底是什么,让你决定回来?”

林中一只落单休憩的鸟儿,忽然被惊醒,扇扇翅膀,在林中盘旋。

只见子卿闻言滞住,肩头轻轻颤抖,却仍是什么话也没说,默默离开了。

鸟儿忽然掠过乔阳,向着天边斜阳飞去,只在地上留下一个孤独的剪影,渐行渐远。

第二十五章:人贱如此

柳乔阳,你TMD还真是贱!

乔阳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

都说事不过三,这已经是子卿回来以后第三次拒绝自己了。

第一次,他说:“忘了过去。”

恨他的不辞而别,却仍然固执地等他回来。那一天,如往常一样,坐在他的小屋里,发愣。跟做梦似的,他推门而入。自己竟然会慌张地不知所措,恨他,怨他,爱他,想他,该怎么面对他?强装镇静不敢看他。

可他说,忘了过去。

他是最不会作假的人,他说,忘了过去,用他那双冰冷的眸。

可自己呢,真是贱!

再看见他,只是一眼,心中便又柔情万千。

当他抬起眼眸的那一刹那,那双带点秀,沾点灵的眼睛,那双曾经属于自己的眼睛,为了自己,笑意里柔情缱绻,悲意里梨花带雨,与记忆中的一双双眼睛重合起来。恨,就恨不起来了,怨,也不知从何怨起。只想拥吻他,想让一切都回到从前。

可他说,忘了过去……

明明心痛却还要逞强,恨声说要成全他。可平阳入了歹人,第一个想到的却是他的安危,偷偷去守护他……却没想他已和歹人做了朋友。可笑。

第二次,他说:“我已忘了。”

是啊,他忘记了他是如何偷偷藏匿喜欢我的心情,却又悄悄将自己送他的小玩意费心保存。

忘记了冰天雪地里红梅墨枝前的共许的诺言。我从未放手,可他却罔顾深情。

更忘记了缤纷樱雨下的温情缱绻。不是要一生一世在一起吗?

恐怕连我们在秘密天地里度过的幸福时光都忘记了,否则,怎么肯将一个外人带到那里去,那个只该属于我和他的地方。

可自己却怕他被牵连受苦,不但为他保守这个秘密,还来帮他躲过搜查。自己真是贱得可以了。

然而,他竟然说:“我心里没有你。”

他心里……没我了!

没我了!

没了!

可我还是爱他……

贱!!!

真TMD贱!

……

经过小酒铺,乔阳顿了顿,最终没有踏进去,转而回了家。

破天荒地早回了一次家。

刚把碗筷摆好的严静芸惊喜地望着乔阳,温柔道:“今天这么早就忙完啦。不知道你要回来……我再去炒个菜。”

“不用麻烦了。”柳乔阳看着桌上一桌丰盛的菜,拉着严静芸坐下,淡淡道:“已经够丰富了。”

“回来就好。”柳夫人坐在主位,慈和地看着柳乔阳:“静芸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今天特地为我做了小蘑菇炖鸡,你也来尝尝。”

“嗯。”尝了一口,鸡肉鲜香嫩滑,竟比平阳最有名的酒楼阳春楼做的还好吃,心头有些怔忡,不由笑着向严静芸点点头。

严静芸温雅地一笑,转而给柳夫人夹菜。

饭后,严静芸和下人们一起收拾桌子。

似有意,似无意,柳夫人感叹道:“要是每天都一家人一起吃晚饭,享此天伦,夫复何求啊。”

乔阳心中有歉意,却有更浓更重的郁闷和难过,勉强一笑,就回了自己的房。说是自己的房,其实自严静芸嫁过来后,主要是严静芸在住,自己经常睡书房,尤其是半夜三更回来时。

房间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装饰摆设也清雅别致,让人一望便知这间屋子的女主人是个聪慧雅致的女子。

桌上的细瓷瓶里总插着时令的鲜花,这会儿一簇小香茉莉淡淡地散着幽香,让人恬淡舒适,又不觉得俗腻。细瓷瓶旁是一套精雕的紫砂茶具,壶里一定有刚沏好的茶,是女主人最喜爱的苦甘露。

乔阳坐下,喝了一小杯。

茶如其名,刚入喉时,极苦。不一会儿,喉头却清清甜甜,极美。就算此刻再饮清水,那清水也似带有丝丝缕缕的甜。

乔阳莞尔:静芸爱的就是这茶苦尽甘来的意味。

不一会儿,严静芸端着一碗山楂银耳汤推门进来,温柔地对乔阳说:“乔阳,来喝一碗甜汤消消食。”

乔阳接过,一喝,果然是自己喜爱的口味。严静芸总是这样细心,费心,用心。就连饭后的一碗甜汤,母亲的那碗一定比自己这碗里多三颗冰糖,少两片山楂……

“静芸……”柳乔阳将碗放在桌上,低声唤严静芸:“坐下陪我说说话吧。”

“嗯。”严静芸娴静地笑着柔声答应:“你说吧。”

柳乔阳低头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貌美如花,雍容大度的女子。见她发髻一贯地简约而又一丝不苟,一枝紫珠钗在夕阳里闪着幽幽的光。皓雪般的手腕上戴着那串紫晶珠链。虽是常带,却被她小心收理地晶莹如初,连丝线都似崭新的。

严静芸突然笑了,摸摸自己粉嫩的脸颊:“今天是怎么了,看我这么久,我脸上有东西吗?”

“不是……”柳乔阳淡淡一笑,正色道:“静芸,你心中苦吗?”

“不苦。”严静芸轻轻摇摇头,恬淡地笑着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还是那句话,”柳乔阳认真地说:“你想走,随时可以走。指婚一事时过境迁,不再会牵连致罪。你要什么,我柳乔阳都会给你。”

“我只要能陪在你身边。”严静芸柔声道:“我也跟你说了许多遍,我只想陪在你身边,除非你要赶我走。”

“你知道的。”柳乔阳苦涩一笑:“我心里爱着别人。”

严静芸将头轻轻靠到柳乔阳肩上,淡淡地说:“知道的。掀起红盖头的那一刻你就告诉我了。”抬起明丽的眼眸望着他,轻声问:“直到此刻,你还爱着她吗?”

子卿绝情的话又在柳乔阳脑里想起,心不由得抽搐着,面容有些苦涩,头却重重点下:“还爱他。”即使自己爱得如此狼狈。

“呵,她可真让我羡慕呢……”严静芸柔柔一笑,移眼窗外日渐昏暗的暮色:“所以你我都是一样的人,都是爱而不得。不过,我比你幸运些,我还可以陪在我爱的人身边。”

柳乔阳苦涩一笑,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

娶了一个如此完美的妻,大度贤惠,孝顺贴心,还傻傻地爱着自己。真不知道是他柳乔阳的幸还是不幸。

爱的不是她,念的不是她,她都知道。可她一句怨言也没有,依旧尽心伺候婆婆,尽力照顾丈夫,尽力地打点好柳府里的大事小情。

也是她,将自己从一个嗜酒如命的酒徒拉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在自己难过抑郁的时候,与自己说暖心的话。

两年如一日。

真当人心是铁做的么?说没有动摇过,怎么可能?

如果没有爱子卿在先,她严静芸就是他柳乔阳最满意的妻。

然而事实是没有如果的,每每想起子卿的容颜,柳乔阳便觉得与严静芸相处是一种罪恶。

宽宏如静芸,如果自己真的要她走,她定会走。可自己心中的这份愧疚与亏欠要如何来弥补和偿还?

子卿……如果你还爱我,我柳乔阳愿意为你做这个忘恩负义的负心汉。

可,你还爱我吗?

第二十六章:故乡山水

“唉……”

雨姑娘还未过来,子卿静静坐在客室望着窗外日影西沉,幽幽地叹了口气。

依稀还记得,自己正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敬仰已久的雨姑娘。姑娘被自己一时胡编的故事感动了,允了自己来倾城阁学琴。

如今一去好几年,也恍惚明白了,姑娘当初为什么会被自己的故事感动。

因为经历过,所以懂得。

因为懂得了,所以怜悯。

那必定是一段不能如愿的感情,深深埋在爱过之人的心里。君如天上月,妾似井底桃。夜夜繁花漫天舞,愿伴月明如水泻。

子卿低头看着自己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一抹苦涩浮上了脸。

自己何尝不是一样呢?

亲手掐断与他的感情。

可,自己这种人,面对这种局面,不这样做,又该如何?乔阳……放手吧,你该有你的幸福,又何必苦苦执着。

……

“子卿,那边一切都好。”雨雪霏掀帘进来,柔声打断了子卿的思绪。

“嗯。”子卿恍然回神,轻轻应了一声,如前几日一样将呼延恪罗的情况简单说与姑娘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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