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沈默後，是丁雯真正恼怒的声音：“那你平时上课老回头看我干什麽？！”被一个这样的土包子拒绝，简直让她颜面扫地。

“我没看你啊……”吴渺皱着眉回忆，片刻後恍然大悟，他每次上课时都会回头看看缪辰有没来上课，好整理笔记给对方，他哪知道丁雯刚好坐那个方向啊，只不过现在看到丁雯那麽生气，他也没敢说出来。

有人发出失望的嘘声，这让身为班花的丁雯更加生气，一腔怒火没处发，全指向了吴渺：“你故意的吧！看着老老实实的，也不知道爸妈怎麽教的，农村人果然一肚子坏水……”

“你说什麽呢！”地域歧视就算了，现在还牵扯到自己的父母，吴渺有些生气地瞪向对方，立马被边上的男同学推了一把。

“还想打人啊你！”

这边正吵吵嚷嚷的乱作一团，那边教室门就被叩叩敲响了。

“吴二，系主任让你过去一趟。”缪辰站在门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被围攻的人。

丁雯一看到缪辰，立刻委屈地走了过去，细声道：“缪辰，你来得正好，这人刚才还想动手呢，幸好这儿人多──”

“你磨蹭什麽呢！还不动作快点！”缪辰看也不看她，一脸不耐烦地催促吴渺，还有些没回神的吴渺连忙快步走到他身边，跟着走出教室。

一路上缪辰都没讲话，脸色有些阴沈，吴渺摸不透他的想法，眼看离系办公室越来越远，忍不住小声问：“那个……系主任找我什麽事啊？”

缪辰回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到底有没脑子！”

“啊？”

“以後那群人再找你麻烦直接走人就好，理他们干什麽，都是欺软怕硬没事找事的人，无聊。”缪辰虽然人缘好，但也不是人人喜欢的，学校里看他不爽的人很多，只不过不敢表露出来罢了，谁都知道他的家庭背景很硬，他们也就敢挑着吴渺这样的人捉弄一下打发时间。

“哦……”吴渺习惯性地应声，脑子里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缪辰刚才是在帮他，忙又後知後觉地道谢。

“真的谢谢你，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麽这麽讨厌我，这和我想象的大学生活不一样……”吴渺第一次在人面前聊这些心事，免不了有些失落，在他心里，大学生活应该是朝气蓬勃热血向上的，同学之间友好相处，互相研究学业，偶尔一起出去郊个游，探讨理想和未来，或许还能遇到穿着白衬衫黑裙子的害羞女同学……总之和现状相差太远了，他都开始迷惑曾经的拼搏是为了什麽。

这要换做其他人大概早笑出声了，但缪辰只是看了他一眼，等快到宿舍楼才开口：“以後的生活只会和你想象的差距更大。”

“是吗？”当时的吴渺还天真地反问，直到很多年以後，他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而那时的他也并不知道，自己看着缪辰的目光中，除了敬佩与感谢，又多了一份不易察觉的炽热，那一场短暂的交心仿佛打开了一扇门，只接纳缪辰的门。

15.喜欢

大一的第二个学期，缪辰交了女朋友。

对方并不是班花，也不是什麽校花，而是英语系的一个普通女生，当时年级里简直传疯了，失意的女生们化悲愤为八卦，将对方从头评到尾，连衣服穿的什麽牌子都打探得清清楚楚，总之说来说去都是一个意思：还没我好看！

吴渺挺想不通的，他觉得那女生很好看，长发飘飘的特有气质，至少比总是把人说得一无是处的班花好多了。他头两次看见缪辰身边多了一个女生的时候，就开始留意她了，目光从女生的脸上移到两人紧握的手，最後停留在缪辰难得露出的温柔笑容上，不知怎麽，心里有点点难受。

上学期末的那一次谈话让他本以为和缪辰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哪怕只是偶尔一起吃个饭聊聊天也好，大学不比初高中，同学室友之间的关系都很疏离，大家好像各忙各的，到现在为止班上有几个人他还没说上一句话过，所以他特别渴望能有个掏心窝的好兄弟，而缪辰就是他心中认定的好朋友，当然也只是他单方面的。

不过现在恐怕更没机会了吧……

“哎哟气死我了！凭什麽她就那麽运气啊！！”陆筱筱第三次发出悲叹，恨恨地瞪着不远处的那对男女咬下一口包子。

“喂，你油滴到衣服上啦……”吴渺指了指她的衣领。陆筱筱是他上党课时新认识的朋友，长得有点黑，不是那麽漂亮，但个性很开朗，刚见面时就主动找话题聊，她老家也在农村，平时没少被班里的那群女生在背後讲悄悄话，尤其是公开追缪辰後，不过她大咧咧地都没当回事，该干嘛还是干嘛，这点让吴渺很欣赏，於是两人渐渐熟络起来。

“哦……没关系啦！洗洗就好了！”陆筱筱擦了擦领子，满不在乎地道，“说起来，你为什麽也跟着我坐在这啊，该不会是喜欢……”

吴渺吓了一跳，没等她说完就下意识地反驳：“你瞎说什麽呢！”说完自己也觉得大惊小怪了点，心虚个什麽劲呢。

“你这样子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哈哈哈！要不然这样好了，你去搞定那个女的，我去搞定缪辰，如何如何！”

“……你包子的油又滴出来了。”吴渺叹口气，继续转头观察正在散步的情侣，高大的男生突然转过头，往他们这个方向看过来，他连忙低下头。

“喂！你低头干嘛啊！搞得我们在做坏事一样，快把头抬起来！”陆筱筱一个劲地戳他，他只好尴尬地抬头，不过缪辰他们已经走出操场了，他望着那对紧靠在一起的背影，有些发怔。

吴渺自己也不知道他是从什麽时候开始那麽关注缪辰的，目光就像有了感知似的，时不时地往缪辰身上看，上课的时候，在寝室的时候，学校小超市遇到的时候，就连走在路上都会突然神经质地左顾右盼，觉得会看到对方，他说不出自己有什麽不对劲，但又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他越是想见着缪辰，两人错开的时间就越多，大学情侣晚上总喜欢逛操场，一对对地牵着手在黑漆漆什麽都没有还蚊虫乱飞的跑道上走了一圈又一圈，看的人都累了，他们还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走不厌的路，缪辰也不例外，自从有了女友晚上就很少呆在寝室，有时是半小时，有时是一小时，到後来吴渺也没在操场上看见他们了，不知是去市区看了电影还是唱歌，一直到熄灯都没回来。吴渺便总是那麽睁着眼在硬板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莫名地烦躁静不下心，寝室的另几人都玩好游戏各自上床，没一会就发出呼噜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寝室门才终於被打开，模糊的黑影走了进来，洗漱完毕後爬上床，睡前还不忘拿起手机打了一小会字，然後世界才真正安静下来。

缪辰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有那麽一个人在黑夜中静静地注视着他。

到後来有几次缪辰彻夜都没回寝室，吴渺一开始很担心，但又没法联系他，一整夜都睡得不踏实，他不明白看电影或是吃饭唱歌还能整一晚上？直到後来听寝室里的人聚一起说些下流的话，才大概懂了点什麽。

陆筱筱看他每天早晨都恹恹的打不起精神，忍不住揶揄他是不是暗恋哪个小姑娘了，吴渺脑子里立马就浮现出缪辰的脸，当下惊得退了一大步，半响才在陆筱筱的坏笑下猛力摇头，他和缪辰可是两男人啊，要怎麽喜欢？！这麽一想，又安心地嘘了一口气，他一定是朋友太少，才会把精力都放在缪辰身上。

和陆筱筱吃完中饭在宿舍楼门口告别时，难得地碰上缪辰，两人便一起回宿舍。

吴渺想和缪辰聊点什麽，但想来想去，屁都蹦不出一个，他和对方的生活圈一点交集都没有，最後只好憋红了脸问：“你今天去上课了吗？”问完就想揍自己，他今天起床时对方才回寝室。

缪辰看了他一眼没回答，反而问：“听人说你有女朋友了，就刚那女的？”

“谁？陆筱筱？”吴渺愣了一下，连连摇头：“我们只是朋友。”

缪辰随意地应了声，又开口：“对了，以後帮我带两份早餐，好点的，钱不够了问我拿。”

吴渺刚想到话题要说，听到这句话突然就憋了回去，默默地点了点头，这时缪辰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便快步走到宿舍阳台上接了起来。

吴渺看着他嘴角宠溺的笑，心里涌起巨大的失落。

第二天晚上吴渺从图书馆出来回寝室时，缪辰又不在，寝室里另两人正窝在电脑前看东西，听到开门声做贼似的望向门口，看到是吴渺又松了一口气，切了一声继续盯着屏幕。

吴渺也没打算理他们，但走过去时突然就被拉了过去。

“吴二！来来，给你看好东西，你肯定没看过！”其中一人笑得猥琐，硬是半推半扯地把吴渺拉到书桌前，他们最近闲的慌，总得找人消磨消磨时间。

吴渺还来不及拒绝，就被屏幕上赤裸的肉体吓得目瞪口呆了──骑坐在男人身上的女人放荡地扭着腰，发出令人脸红的叫声，一对饱满的双乳上下摇晃，被男人的大手揉捏得有些变形，大张的双腿之间更是……

他瞪着双眼，胃里一阵翻腾，竟然觉得恶心，他知道这是黄片，他之前也会禁受不住诱惑偷偷地翻看一些色情小说，甚至自慰，但那都是比较朦胧的，靠自己意银的，远没有真实呈现在自己眼前那麽真实直白，现在看着这些，他非但没有兴奋反而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

边上两人看他没反应以为他看傻了，发出一阵笑声，还大胆地摸起了裆部，一边说：“靠，搞不好缪辰现在也正做这事呢，哎听东哥说西门旁边的小巷里有很多那啥的店，什麽时候我们也去……”

吴渺脑中控制不住地浮现出缪辰压着赤裸女人的画面，就像电脑里放的一样，快速耸动着绷紧的臀，微闭着眼，嘴里发出舒爽的喘息……他顿时有些喘不过气，恶心的同时身体也变得燥热，他猛地倒退两步，冲出了寝室。

“操！搞什麽啊！”摸得正爽的男生被他吓了一跳，下身都差点软掉。

“别理他，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估计去厕所解决了，哈哈！”

那天晚上，吴渺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两个赤裸的身躯正如蛇一样紧紧地交缠在一起，死命厮磨蠕动，缪辰帅气的面容因为快感和刺激变得狰狞而性感，汗水薄薄地布满全身皮肤，下身通红的荫净在那个红肿的小洞中飞快进出，发出一阵搅动的水声，拔出时顺着茎体和股缝流出，滴滴答答地渗进被单里，被插的那个发出沙哑的吟叫，最後受不了似的大喊着缪辰的名字求饶，被撞红的臀部左右扭动──到这里为止，这都算是一个正常的春梦，直到吴渺看清梦中的另一个主角。

他是被自己那张脸吓醒的，醒来时还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像是水里捞起一样出了一层粘腻的汗，他动了动身子，立刻发现下身勃起了，还湿乎乎的，全身上下高朝後的快感都未褪去，惊吓过後又潮水一般回涌上来。他侧耳听了听，大家都还在打呼，便控制不住地探手进内裤中，不过是摸了没两下，敏感的性器就抖动着又射出一股精水。

这一晚的後半夜，吴渺不断地回忆着梦中的缪辰，套弄摩擦手中的性器，直到再也射不出东西。

他终於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劲了。

16.爱是负担

缪辰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桌上已经摆满了早餐，豆奶、牛奶、油条、蛋糕、皮蛋瘦肉粥，起码有三四人的量，旁边还留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喜欢哪些告诉我，明天帮你带。他有些无语，明明就睡在下铺，不能直接说？回头看了一眼，吴渺的床铺已经没人了，也不知道这麽多东西他是怎麽带回来的。

缪辰从没去食堂买过早饭，当然不会知道早餐有多难买，每个窗口的队伍都排得很长，吴渺为了买到更多更好吃的，一大早就起床了，就这样还等了好一会儿，等买完缪辰的再回食堂时只剩些没人要吃的饼了。

之後两天，吴渺也都是神神秘秘的，每天留给缪辰的就是已经空了的床铺和大半桌子的热乎早餐，还天天变着花样，也没看他问自己要钱，有几次神色匆匆地在宿舍出现一小会儿，很快又跑了出去，不知是在忙些什麽，就连周末都见不到人。

缪辰一开始也没在意，但时间久了，有时他想让吴渺别买那麽多早餐了，或是要把桌上多出来的笔记本还他时，仍旧找不到人，他可不想像对方那样留什麽纸条，太幼稚了。他这才觉得自己很久没和吴渺打过照面了，对方就好像失踪一样，但经常凭空多出来的东西又表明他无处不在，这让他有点莫名地恼火。

这麽几次下来，缪辰连约会的时候都有点心不在焉，身边的女友一句话和他说了三次也没反应，不由得撅起了嘴，他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头，心思又回到下铺的那个人身上，恨不得把他揪出来揍一顿。

不过他大概怎麽也想不到，吴渺这时候就在他边上教学楼的二楼教室里，透过窗户出神地望着他。

“喂，最近有传闻说缪辰和他女朋友在闹分手诶。”陆筱筱难得逮到吴渺，一肚子的抱怨外加小道消息和他分享，一张嘴开开合合讲得天花乱坠，也不管讲台上的老师一次又一次地瞪向她。

“哦……”吴渺看了一眼黑板，确定已经都抄写下来，便又盯着楼下看。

“你看什麽呢，跟你讲那麽多都没个反应！”陆筱筱探头过去，只看到人工湖边一对对腻歪在一起的情侣，忍不住“呸”了一声，“不好好读书！我说你不会还在惦记缪辰那女朋友吧？！”

吴渺这才有了点反应，无奈地开口：“我什麽时候惦记她了。”

“那你怎麽现在……”陆筱筱说了一半没说下去，她虽然大大咧咧但总归是女孩子，在某些事上心思还是很细腻敏感的，她直觉吴渺心里藏着一件大事，可对方不说她也无可奈何，什麽忙都帮不上。

“我怎麽了？”反倒是吴渺露出一副迷惑的表情，气得陆筱筱直骂自己瞎操心。

上完课已经是中午了，陆筱筱约吴渺一起去学校外面的小饭馆吃饭，结果话都没说完吴渺就直摇头：“不行，来不及了，我赶着去打工呢。”

“……你要不要那麽拼啊？！好歹吃个饭吧！”

“完工了再吃！”最後一个字已经消散在了教室外面。

陆筱筱叹口气，开始理包，理完往楼下看的时候，刚好就看到吴渺一百米冲刺般的逆着人群往校门口跑，心里不知怎麽有点酸涩。

吴渺晚上回去的时候寝室都已经熄灯了，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只想倒下就睡，他一共打两份工，一份是小吃店的服务员，还有一份是数学家教，教小孩子的，因为白天大部分有课，他只好做晚班，家教则是赶着中午休息时间，一开始还好，他觉得挺游刃有余的，但时间一长就吃不消了，更何况期末在即，还要复习考试，有时候上课刚上两分锺，他就困得开始打瞌睡。

走廊里还有些男生靠着墙在打电话，低声细语让他更加犯困，他几乎是朦胧着眼走到寝室门口，谁料一进门就和刚洗完澡的缪辰撞了个正着。

两人均是一愣，吴渺更是慌张得困意都没了，愣了半天才尴尬地朝缪辰点了点头，随後匆匆往里走。

缪辰眉心一跳，下意识地拉住他，一直拽到了走廊上。

吴渺心里怦怦怦地跳，脑子里拼命回忆自己是不是哪里漏了马脚，一双眼睛闪来闪去地就是不敢看缪辰，等了半天看对方不讲话才颤声问：“你，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