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渺连忙拿过自己的睡衣披到他身上，领着他走进厕所：“还好停电前烧了热水，你赶紧洗个澡，不然感冒就麻烦了！”

吴渺家的厕所没有淋浴房，只是在洗手池旁用帘子隔出了一个洗澡的区域，他熟门熟路地将淋浴喷头取下，摸到开关调试水温。“你快把裤子脱了，我不知道这些热水够撑多久。”

身後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不一会儿他就感觉对方慢慢地靠近，甚至贴上了他的後背，他听到缪辰低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要不要一起洗？你身上也很冰……”

对方说着还伸手在他上身摸索着，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双大手滑到腰际时，似乎在他臀上揉了一把。

吴渺的手一抖，冷水浇了缪辰一身，也顺便浇熄了他刚燃起的欲火。

“……很冷……”

“对、对不起！”吴渺手忙脚乱地擦拭着男人的胸膛腹部，好似这样能擦掉冷水带来的刺激，却不经意间听到对方闷哼一声，“怎麽了？”

缪辰并未答话，只是呼吸粗重了一些，还好热水很快就出来了，吴渺将水对准他的身体，问：“水温还行吗？”

“嗯。”缪辰舒服地吐出一口气，将喷头接了过来，“我自己来吧。”

吴渺不敢走远，怕缪辰过会出来因为看不清而被撞到，他坐在马桶盖上，脸还有点烫，心想看不见也有看不见的好处。

缪辰很快冲洗完，出来险些被外面的人影吓到，发现是吴渺才好笑地开口：“怎麽坐这儿？”

“怕你看不清路，给，这是我的睡衣，你先将就着穿吧，我给你铺好被子了，你先睡一会儿。”

“……我过来是帮你的，不是来睡觉──”

“不行，你必须先睡觉！”吴渺难得严肃地打断缪辰的话，半点不容商量。

“……好，听你的。”缪辰在黑暗里扬起嘴角，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衣裤，摸到最上面的内裤时，他又笑了：“海绵宝宝的？”

“……不是！！”吴渺红着脸低声反驳，虽然怎麽听都很没底气的样子。

缪辰弯腰穿上，半响戏谑道：“好像紧了点。”

“……”

“喂，吴渺？我开玩笑的，你去哪了？我看不见……”颇为委屈的声音引得某人又软下心，缪辰的手被吴渺拉住，带到了床边。

“你睡吧，我下楼去看看我妈。”吴渺等他上床躺好，正要离开却被拉住了下摆。

“你不陪我睡吗？一个人捂不暖……”缪辰狡猾的双眼在黑暗里眨了眨，继续装可怜：“只要一会会就好。”

沈默了一会儿，吴渺低低的声音响起：“那……好吧，就一会儿……”

他轻轻地掀开被子钻进去，还未躺下就被一旁的男人抱过去圈在了怀里，惊得叫出了声：“诶？！”

“你看，你的身子也那麽冰……”缪辰的身体因为刚洗完澡还很热，这样抱着吴渺反而变成了帮他取暖。

吴渺冰冷的脚碰到底下炙热的皮肤，吓得缩了回去，却被缪辰两腿拉过去夹住，用体温温暖着他。“缪辰，你这样……不行……”

“嘘──别吵。”

吴渺不再乱动，静静地感受着肩膀上越来越沈的重量，缪辰显然是累极，没多久就发出轻微的鼾声。他伸手摸到对方还垂挂在他腰间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原本冰冷的脚已经逐渐变得暖和，然而比起身体，更温暖的却是那颗心。

有这样一个人，无论过多久，都能让他一遍又一遍地爱上。

33.

“你那朋友呢？”姚春荣见吴渺一人下来，问他。

“让他先休息会儿，他是从村口直接走进来的，还好没出什麽事……”一想到缪辰在雨中找了那麽久，吴渺的心就揪着疼。

幸好姚春荣这会儿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疑惑地问：“我从没听你讲起有这麽个朋友，哪里人啊？跟你很要好？你一出事还大老远地赶来？”她知道吴渺从小朋友就不多，上了大学後更是如此，每次回家都不怎麽讲学校里的事，问起来也是一句带过，所以对於这个突然出现的，还这麽关心他的好朋友，她多少是带着警惕性的。

面对一连串的问题，吴渺一时答不上来，心里想了会儿才说：“他是我大学同寝室的，毕业後就没联系了，前段时间他出来办事，我们才碰上的，他人一向很好，帮了我很多忙。”

他没敢讲他和缪辰现在正住在一起，怕他妈担心。

“大学寝室里的？”说起这个，姚春荣倒是有印象，大儿子好几次去看吴渺时回来都有说起过，说吴渺下铺那个男生人不错，很有礼貌，虽然冷淡了一点，但比其他几个人好太多，吴渺在他那就像个小跟班似的。“可再好也不至於这时候冒着危险跑来吧，儿子，你是不是……”

吴渺被盯得心里直发虚，他妈直觉特准，小时候一眼就能看出他和他哥谁做了坏事，万一这时候被发现了什麽……他不敢想，那後果简直能让世界毁灭……

“什、什麽……”

“你是不是借他钱了？！还是什麽！”姚春荣压低声音气势汹汹地问。

吴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哭笑不得：“妈，你想到哪里去了，他再缺钱也不至於向我借啊，你别把人都想成这样！”当然如果对方向他借的话，他一定会倾尽全力，这个吴渺没敢说。

“行了行了，看把你急的，我也就问问清楚。”姚春荣终於不再追问，她感觉得到缪辰是个不错的人，而且也看得出他是真的担心吴渺才这样不顾一切地赶来，可她实在怕自己小儿子这温吞的性格哪天被人骗了，况且这种过分的“关心”用在两个男人身上多少有些怪异。

“吴渺？阿姨？”

两人谈话之间，身後突然传来缪辰的声音，吴渺回头一看，对方正摸着扶手一步步走下来，他连忙起身上去扶住他。

“你怎麽这麽快就起来了？”吴渺摸了摸他的手腕，还好，挺热乎。

“这种时候我哪里好意思在床上呼呼大睡。”缪辰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笑着回捏了一下吴渺的手心，“阿姨，有什麽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事没事，你是客人，可惜天气不好，不然一定好好招待你，刚才阿二还和我说你大学时帮了他不少忙，这孩子不懂事，也不知道带你来这玩玩。”心里想归想，姚春荣嘴上还是非常热情的，倒不是装出来的，她是真挺喜欢缪辰，甚至产生了让吴渺牵线他和小女儿认识的想法，吴馨再过一年也该大学毕业了。

“阿姨客气了，以後还是有机会的，只要吴渺不嫌弃的话。”缪辰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吴渺一眼。

“啊……？我、我哪有……”

吴渺还没说完，姚春荣已经抢着答话了：“对对，以後让阿二多带你来玩玩，我们这儿风景还是不错的，爬山钓鱼，很多好玩的地方！”

两人心里各有各的小心思，可怜了吴渺完全跟不上他们的节奏。

三人又聊了几句，缪辰坚持让姚春荣上楼休息，反正有他和吴渺看着就够了，姚春荣这次没再执意留下，笑着回房间了。

“这次……真的谢谢你赶过来……”只剩下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吴渺又莫名的紧张起来，不知该说些什麽，他一转头，就发现缪辰似乎正盯着自己，但眨了眨眼，又不像。

缪辰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你什麽时候才能不那麽客气啊，我看上去很可怕吗？”

“没、没有……”越是想极力否定的话，被吴渺说出来也变得毫无底气了，他有些颓败地塌下肩膀，却发现缪辰往他这靠了过来，这次不是错觉，对方的身影确实正一点点地在他面前放大，“……缪辰？”

“吴渺，我可不是对什麽人都会这样付出的，你知道吗？”直到两人的距离近得足以让彼此感受到对方的气息，缪辰才低声开口。

明明是很温柔的声音，却让吴渺背後发凉，有种身边布满陷进的感觉，稍不留神就踩下去了，他还没弄明白对方的意思，便不讲话等着缪辰继续说下去。

“只有特殊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待遇，只对这一个人，其他人都没有。”缪辰继续诱哄，手已经摸上了吴渺的後脑勺，轻轻地摩挲，将他拉得更近。

吴渺闻着对方身上特有的味道，脑子已经无法思考了，他隐约觉得会有什麽发生，却又很迷惘，於是傻傻地问：“是谁？”

缪辰在心里叹一口气，骂了声笨蛋，托着吴渺的手一用力，两人的鼻尖碰在一起了，眼看就要吻到遐想了许久的嘴唇，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欢呼──“来人了！来人了！！”

下一刻姚春荣的声音就在楼梯口响起：“儿子，你快出门去看看！”

还紧贴在一起的两人立马分开，吴渺头重脚轻地晕乎乎起身，被缪辰一把拉住，然後对方毫不犹豫地踩进了冰凉的水里。

该来的时候不来，偏要挑着重要时刻，操！缪辰气得只能在心里大骂，救援车之所以能那麽快赶来其实也是多亏了他爸的关系，两个小时前他和吴渺通过电话後，就立马给他爸打了电话，这是近两年来少有的几次向他爸开口求助，又是关乎性命的，老头子自然一口答应。

救援人员把淹得厉害的几家人送了出去，又开始修理下水道和电闸，好在雨势在後半夜终於减小，吴渺家一楼的水也渐渐退去，姚春荣这才和缪辰真正意义上的见着面。

34.

姚春荣比缪辰想的要年轻许多，完全不像是有三个孩子的中年妇女，一头利落的短发，人虽然黑但是看上去很精神，个子也不算矮，吴渺的眼睛应该就是从她这遗传的，大又亮，可以想象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漂亮。

他轻咳一声，再次郑重地叫了一声“阿姨”。

姚春荣显然也还处在震惊中，她能想象的出缪辰是个很优秀的小夥子，但没想到人长得也那麽优秀，此时站在家里显得格格不入，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她又有点犹豫要不要让他和小女儿认识，从某一方面来说，她是非常痛恨有钱的城里人的，她自己就在这上面吃过苦头，况且帅气的男人大都花心，外面容易勾人。

但是……这些仍旧不妨碍她还是很中意缪辰，她笑着赞叹了两句，让他先去楼上休息。

缪辰当然不肯，帮着吴渺把积水扫出去，又把家具都搬回原位，等差不多收拾完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吴渺连着两晚没怎麽睡，这会儿实在困得受不了，往沙发上一躺就睡过去了。

缪辰叫了两声叫不醒他，想着姚春荣早就上楼睡去了，便一把横抱起吴渺，把他抱回了房间。换做平时他绝对绰绰有余，可今天体力实在消耗太多，刚把人扔上床，他自己也累得趴下了。

即使这麽大的动静，吴渺也没醒，只是翻了个身头顶着他的胸膛继续睡，身体因为呼吸轻轻地上下伏动着。

缪辰半撑着身子看他，连自己笑了都没意识到，他低下头亲了亲吴渺的嘴唇，亲了一次嫌不够，又反反复复亲了好几回。睡梦中的吴渺只觉得呼吸不顺，下意识的张开嘴，却不想更让某人得逞，被里里外外地吻了个遍。

直到意识到再不停止就会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缪辰才深吸一口气放开他。正要躺下的时候，床头柜上吴渺正在充电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这麽迟了还有谁发短信？他拿过手机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发送人是陈燕，大概意思是问吴渺家里怎麽样，什麽时候回A市，明天要不要见面之类的，後面的文字屏幕上并未显示出来。缪辰皱着眉放下手机，脑子里开始搜索陈燕这个人，很明显这是个女人的名字，看语气似乎还挺亲近。

他将吴渺搂进怀里，不爽地捏了捏他的脸，小声嘀咕：“你要敢在外面乱来试试……”

吴渺哼哼了两声，在他胸前蹭了蹭，蹭得他满心愤懑变成了一腔柔情。

姚春荣第二天一早就去喊吴渺起床，今天已经是星期一了，儿子必须赶最早的汽车回去上班，她一拉门把手，发现门竟然锁住了，愣了一下才想起吴渺的朋友在，於是转为敲门，在门外轻轻喊吴渺的名字。

吴渺睡过一觉後醒得很快，看到缪辰翻了个身像是要醒的样子，连忙揉着眼睛走过去开门。

“妈，你怎麽不多睡一会儿？”怕吵醒缪辰，他特地把门掩上，到走廊上和他妈讲话。

“还多睡！你看看都几点了，不用去上班？！”

“……啊！”吴渺低呼一声，昨晚手机没电他忘记打电话请假了！他懊恼地抓了抓翘起的短发，“要不我请半天假吧，现在赶回去也来不及了。”

“行，随你，那我去买点菜来，你们吃了中饭走。”姚春荣点点头，突然盯着吴渺的脸问：“你嘴唇怎麽那麽肿，被蚊子叮了？”

吴渺呆呆地摸了摸嘴，好像是肿了点，但又不痒，他摇摇头：“不知道，可能吧……”

回房间的时候缪辰已经有些醒了，听到声音睁眼看了他一眼，又闭上，闷声道：“你昨晚手机有条短信。”

吴渺拿起手机一看，没想到陈燕这麽快就联系他了，他偷偷地瞟一眼缪辰，快速地给陈燕回了短信，然後又给经理打电话。

经理显然还在睡觉，被吵醒後语气很不好，一听他要请假更加不爽，骂骂咧咧道：“什麽淹水？！电视报纸上根本没有报道，你不要拿这种事唬我！不来上班就当旷工处理，三次旷工就滚蛋！”

“我──”吴渺才说了一个字，那头已经挂断了，一大早就被骂了一顿让他情绪很是低落，这两年除了休息日他从来没有请过假，所谓的年假也没享受到，倒是加班每隔两天就有，现在不过是请半天假都不让请。

正当他发呆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後面伸过来，干脆地将他的电话拿走摁掉。

“诶，缪辰？”

“早饭吃什麽？”

吴渺一愣，慢慢笑道：“你要吃什麽？我去给你买。”

35.

大概是姚春荣早上通过了信，午饭前王婶就带着陈燕过来了，正好赶上一起吃中饭。

陈燕一看到吴渺家多出的客人，眼睛都亮了，时不时地就偷瞄两下，完全没了第一次见吴渺时的那大方劲。

趁着盛饭的时候，王婶把姚春荣拉到了厨房的角落里，问：“这小夥子哪儿人呀，做什麽的？”

姚春荣白了她一眼，撇嘴道：“怎麽的，看到好的就嫌弃我们家阿二了是不？”

“你这什麽话呢，我不就是问问嘛！”

“你呀，就死了这心吧！我已经让阿二给我们馨子牵线去了，轮不着你咯！”

“哎呀！好你个肥水不流外人田！”王婶又笑又骂道，掐了一把姚春荣的腰。

这边厨房里聊得欢，外边客厅就没那麽热闹了，陈燕看缪辰一脸冷淡不想讲话的样子，也不敢轻易开口，几次逮到机会搭话，又都碰了个钉子，格外冷场，最後还是吴渺回应了两句，而且凭着女人的直觉，她总觉得缪辰看她的眼神特别敌视，盯得人背後发毛，可对方越是这样，她反而越迷他，对视一眼心里都怦怦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