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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小楼  发于:2015年0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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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小眉幽幽地叹口气,在霍真身边坐下,“小叶说的对,你对卫痕的信任已经远远超过对我们。你心里一定很怨恨我们害死了他,是吗?”

霍真摇摇头,轻声道:“他不会死的,我知道。”

“别怪小叶,”蓝小眉道:“有一点他并没有骗你,如果卫痕不死,死的就可能是你我。”

霍真不解地看着她,“你为什么那么肯定卫痕会害我们?”

“因为,二十年前就发生过同样的事。”蓝小眉深吸一口气,道:“知道吗,当年那个神秘人,就是叶家的人。”

2.

“神秘人是叶家人?”霍真觉得脑中越来越乱,这一真相远远偏离他以往所有的猜想。

蓝小眉脱了鞋,盘腿坐在床上,“这个故事有点长,你准备好听了吗?”

“你说吧。”霍真与她面对面坐着,听她娓娓叙述而来。

“越王五剑,每一把都是绝世之宝,凡人难以驾驭。越王经历多年,举国上下精挑细选,最终选定了五位守剑人。卫、霍、叶、蓝、曾,五家为越王守剑,两千多年过去了,却依旧忠心未改,恪尽职守。”

“这些我都知道。”霍真打断她,道:“我想知道的是叶家的事。”

蓝小眉点点头,“五家之中,叶家最为特别。其他四家虽然也为守剑倾注心力,但只有叶家,为了守剑付出的是鲜活的生命,每一代当家人的生命。”

霍真想起以前蓝小眉告诉过他,叶家的当家人以血养剑,长年被胜邪剑的邪气侵袭,因此都英年早逝。

“你能想象吗?当一个父亲将胜邪剑传给自己的儿子,同时也是预言了他的死亡,明知他的生命只能持续二三十年,却为了千年前的一个承诺而必须为之,牺牲家族中历代最优秀的孩子,去实现祖先对越王的一个承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骨肉,或亲兄弟踏上死亡的道路,却无能为力。若是换做你,会怎么做?”

霍真心中感到一阵悲凉,道:“若是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改变家族的命运。”

“你说的不错,而且叶家人也的确这么做了。”蓝小眉道:“古代时资讯落后,很多事情无法为世人所知,叶家的先辈虽做了努力,但却始终未能找到方法。一直到小叶的上一代,他的伯父当家时,才出现了转机。”

“叶伯父自小留洋,专研历史和考古,在国外也有不少这个圈子里的朋友。那个时代,国内正在搞那场轰轰烈烈的运动,国外的环境反倒更适合学术研究。就在那时,他听一个外国朋友说,国内发掘了古越王墓,出土了不少珍贵文物和竹简。叶伯父对那些明器不感兴趣,独独对古越王留下的竹简充满了好奇。于是他动用了自己海内外的关系,终于将一部分简书弄到手。那时候国内人人自危,被那场运动搞得晕头转向,所以要将那些简书弄出国并不困难。”

“他花了几个月时间研读这些古代文字,最终惊讶地发现,两千年前,铸剑鬼才欧冶子为古越王铸造这五剑,目的并非越王好剑这么单纯。五把剑的剑鞘上蕴含着一个秘密,一个隐藏了两千年,不被世人所知的秘密!”

霍真蹙眉道:“不会是什么藏宝图吧?”

“你猜对了一半。不是藏宝图,却是一张地图。”

“什么地图?”

蓝小眉神秘地笑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知道越国的来历吗?”

霍真努力想了想,对于那段历史他并不很清楚,只是听说过一些,“相传第一代越王是大禹的嫡传后人,大禹死后葬于古越地界,他的后世少康为了先祖香火不灭,世代有人祭奠,于是在古越设国,封子为王,守护祖先之墓。”

“隐藏在五剑中的地图,正是禹陵。”

3.

霍真突然想到白狼说过,他曾经偷听到的“鱼林”,恐怕是同音吧。“他们做的一件大事,就是去禹陵?”

“当时的叶伯父已经陷入了一个执拗的怪圈,他认为越王打造五剑是为了镇守禹陵,那么禹陵中就可能有胜邪剑的破解法。”

霍真道:“他会这样想也没错,越王派人打造五剑,还千辛万苦找了五个家族世代守剑,本身就是一件令人费解的事情。恐怕一切的谜题都在禹陵中吧。”

蓝小眉道:“后来的十几年,叶伯父和叶家上下都在为此而做准备,他们花费庞大的资金在国外成立了一个机构,聚集各方面的专家,专门研究古越和夏朝历史。另一方面,这个机构还设立了一个特别的队伍,去往中国寻找另外四家的下落。终于,在二十年前的一天,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明知她是在讲陈年旧事,但霍真的心还是不由提了起来,仿佛身处当年一般紧张。

“叶伯父派了他的一个手下瑞恩教授,前来说服四家重聚,他是个口才非常好的人,凭着他的一番巧舌如簧,加上四家平时虽然王不见王,其实早就心存好奇,所以一拍即合。见面之后,又是由瑞恩教授不经意间提出了自己的惊人发现,告诉他们存在于五剑中的秘密,他们一行人自然十分惊讶,守了两千的剑,谁会不想知道这背后的秘密?于是五家的当家人、瑞恩教授和他的翻译,一同开始了那个大行动。”

“他们去了禹陵,那结果呢?为什么会牺牲惨重?”霍真问道。

“详细的过程除了当事人谁都不知道。”蓝小眉道:“但可以知道的是,那个地方机关重重,五家的当家人虽然身手不凡,但还是费了一番周折才接近他们最终的目标,禹陵。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进入最后的目的地时,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卫家的当家人突然发狂一样,拔剑刺向同伴,其他人防不胜防,都被他所伤。之后便是一场混战,可以说,卫伯伯的剑法在几家中是最好的,在打斗中,几家的当家人都不同程度受了伤,纷纷逃散。而在分散之后,又触动了陷阱,才死伤严重。曾家和霍家的当家人应该是被禹陵内的机关所伤,才会一身重伤逃出。而我的父母,和叶伯父却是被卫伯伯所杀,千真万确。”

霍真难掩内心的震惊,“你怎么那么肯定?”

“因为有一个当事人活了下来,这一切是他亲眼看见的。”蓝小眉道。

“那个瑞恩教授?”

“对。”蓝小眉道:“在我小的时候,只知道爸爸妈妈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再也没有回来。他们去了哪里?他们不要我了吗?每次当我问起奶奶,她也茫然不知,以泪洗面。在我们那个小城里,没有爹妈的孩子日子不好过,到处都会受人欺负。我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一直到一年前,小叶找到了我。”

“他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了我,还带我去见了瑞恩教授。由于我们两家是卫家的直接受害人,所以他提出要和我联手复仇,而当时有个非常好的契机,就是曾家也在网上寻找我们。虽然曾家的目的不得而知,但我和小叶却顺着这条线索,见到了卫家的现任当家人,卫痕。”

4.

“既然你们知道真相,为什么不告诉曾家爷爷?他一直在追查儿子的死因。”霍真问道。

蓝小眉摇头道:“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因为据瑞恩教授所说,曾家和霍家的当家人都陷入机关,被一种强腐蚀性的液体所伤,但是精神和记忆绝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所以曾伯伯回到家中后有足够的时间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父亲。曾家爷爷之前说的他儿子精神恍惚最后自杀,全部都是谎话!曾伯伯的死因和你父母一样,应该是器官和内脏在一个月内急速腐烂而死。曾家祖孙都是一顶一地会演戏,你以后可千万小心他们了。”

“如果他知道曾伯伯是如何死的,那为什么还要费那么大工夫?”霍真不解。

蓝小眉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道:“哼,恐怕他真正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卫伯伯会突然发狂,阻扰他们进入?禹陵中一定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不定是笔惊天的宝藏!那才是他想要的!不然你以为他会那么好心收养卫痕,一养就是二十年?他是从卫痕身上找不到线索,才想到在我们身上下手,所以才会在网上散布照片引我们上钩。而云南之行,虽然我猜不到曾家爷爷的真正用意,但看来也是他和卫痕之间的一场博弈,与二十年前他们要找的东西有关。我和小叶的目的很简单,我们只要复仇,关于曾家和卫家想要的东西,我们并没有兴趣。”

霍真望着她,话到嘴边最终咽了下去。他想问,你怎么知道叶赫风不想要那些东西?你怎么知道他和你的目的一样单纯。但恐怕蓝小眉不会理会自己的这种猜疑,她是全心全意地相信叶赫风,正如自己相信卫痕一样。也许,她对赫风还有另一种感情,只是藏得太深,连她自己也未必明了。

“好了,我把我所知道的真相,全都告诉你了。”蓝小眉似乎松了口气,“希望你能明白,小叶他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只是在当时山洞的那种环境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当年的禹陵,更何况卫痕的确有太多事情瞒着我们,所以他担心卫痕会像他父亲当年那样,对我们不利。另一方面,父债子还,也是天经地义,不是吗?”

“蓝医生,你真这么想?”霍真淡淡一笑,道:“合谋害死一个信任自己的同伴,你真能坦然承受吗?”

蓝小眉捋了下披散在肩头的长发,眼神有些闪烁,她站起身,将床头柜上的碗端起,道:“面都凉了,不好吃了。我给你重新下一碗去。”

“蓝医生……”霍真想告诉她不用了,自己没有胃口,但蓝小眉却径直地向门外走去,神情恍惚,似乎有心事一般。她刚走出去,就有人用力地合上门,重又锁上。

霍真躺倒在床上,将蓝小眉所说的事情细细回想了一遍,再加上白狼和阿福嫂回忆的片段,二十年前的真相似乎渐渐浮出水面了。

一切的起源来自于叶家对改变家族命运的执着,自导自演了五家的重聚,和看似共同策划的一件大事。本来一切都按着叶家所写的剧本在进行,简直天衣无缝,但谁都没想到,在最后的关头,却被卫家人所破坏,功亏一篑。霍家和曾家的当家人误中了机关,回家后不久就离别人世,而叶家和蓝家却死于卫家人之手。

看来二十年的那次重聚,除了霍家和蓝家是出自念旧的情分或者说是单纯的好奇心,叶、曾、卫三家都是带有目的的。如果说叶家是为命、曾家是为钱,那么卫家呢?又是为了什么?

卫痕一定知道,可他现在生死未卜,那个秘密也随之深埋万丈沟壑之下。

他们四家就好比在玩梭哈,每个人都清楚自己手中所握的底牌,却不能告诉对方,同时又拼命想知道对方的底牌是什么。为了看对方的底牌,他们每一人都在不断地加注,如果不想放弃,就只能选择跟注,筹码越加越大,越加越大,最终的胜利只属于底牌最大的那个,而其余人,会赔上自己的所有。

霍真微微扬起唇角,真是太可笑了,自己本该是那个和他们一起玩牌的人,但现在却像是一个看牌人。

疲倦渐渐袭来,霍真闭上眼,顺从大脑的意愿,沉沉地睡去。

等再次醒来时,发现有个人趴在自己床边,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

是叶赫风!自从那天他离开后就再也没有来看过自己,他怎么会突然来了?与以前那副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雅痞模样不同,他现在一身优雅的西装打扮,看上去像个干练的商界精英。

看到霍真睁开眼,叶赫风冲他眨了眨眼睛,道:“小老板,对不起,我趁你睡着时,做了件对不起你的事。”他的语气和神情带着几分调笑,又带着几分故作委屈,让霍真有种恍惚间又回到从前的感觉。

“混蛋,你做了什么?”霍真跳了起来,下意识地破口大骂。

叶赫风露出一抹坏笑,“我在你脸上画了一只乌龟。”

“你,你不想活了!”霍真用力踹了他一脚,还不解气,一拳朝他脸上打去。

叶赫风握住他的手腕,顺势将他拉到怀中,紧紧抱住,“真好,这样才像我认识的小老板,又好骗又容易生气。”

霍真想发怒,但听到他的声音带着哽咽,突然也觉得自己鼻尖发酸,眼中湿润起来,“可你已经不像我认识的叶赫风了。”

叶赫风轻轻放开他,他的眼眶有些泛红,却硬挤出一个笑容,道:“其实我还是你认识的叶赫风,只要你给我一个证明的机会。”

霍真摇摇头,苦笑道:“那一刻,你可有给卫痕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5.

“他本可以选择活的!”叶赫风温暖的眼神逐渐变冷:“只要他说出当年的真相,只要他肯忏悔……”

“对不起你们的是他父亲,为什么要他来忏悔?”霍真大声质问道。

“因为卫家的行动还在继续!卫痕的种种隐瞒,只能证明他心里有鬼!他在继续他父亲未完成的东西!如果他不死,我们四家就会重蹈二十年前的覆辙!”

“不,不是这样!”霍真叫道:“明明是你觊觎禹陵里的秘密,想找到克制胜邪延长生命的方法!你怕卫痕的存在会成为你的阻碍,就像二十年前一样,所以你希望他死!”

“闭嘴!”叶赫风用力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到在地,“你什么都不了解就别胡说!”

霍真却继续道:“卫痕说过,那里面的东西,只有卫家人知道,那里面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他叫你死心!所以那一刻,你恼羞成怒,放手害死了他!”

“闭嘴!我叫你闭嘴!”叶赫风一拳向下打去,但最终还是没有打在霍真身上,而是狠狠砸在地上。

霍真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他从没有害过你,相反还多次救过你。每一次我们遇到危险,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从来……没有放弃过任何一个同伴……”

叶赫风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很快便大笑起来,笑得眼角渗出泪水,“我不需要同伴,永远,都不需要!”

他走到门口,脚步有些踉跄,背对着霍真道:“只要你乖乖待在这儿,我保证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待到什么时候?”霍真问。

叶赫风沉默了几秒,回头看着他道:“我不知道。但等我办完了大事,就可以带你离开,去一个没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

霍真直视着他,默默竖起中指。

叶赫风脸色一寒,只听“砰”地一声,门又再次关上。

霍真仰面躺在地上,心中无力感油然而生。

一定要离开这里!尽早、尽快、离开这里!

他再次搜索了一遍房中,仍旧一无所获,这里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工具。

忽然,一缕细微的轻风从头顶掠过,拂过他的发丝,他抬头看去,只见床的上方天花板上,有一个百叶式风口,风正是那里传来的。

一个灵感从脑中一闪而过,霍真目测了一下风口的宽度,大概有四十乘五十公分。他站到床上,踮起脚,伸手勉强够到风口,用力往外拉了拉,边框似乎有了些松动。这一发现让他惊喜不已,他继续拉扯边框,一点一点地挪动,手臂酸了就坐下休息一会儿,然后再继续努力。大概半小时后,风口的百叶框终于被他拉了下来。

一个看似可行的计划跃然心中。

傍晚,端着晚餐托盘的护士走过长长的走廊,走到房前。严守在门两侧的黑衣男子朝她点头打了招呼,一个人转过身,在电子锁上按了一串数字,“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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