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霆宴从领导办公室出来，整个人都浑浑噩噩。脑中回响着刚才领导对他痛心疾首的斥责，以及他人生中，因为性取向的不同遭受到的各种各样反对的声音。这些声音像潮水般把他淹没了，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

警局的决定是让他暂时停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哪儿也不能去，就在家里接受监视和配合调查。

他的住址很快被恐同的网友人肉出来，若不是有监视的同事阻挡那些过激群众，他甚至连家门都出不去。特别是戈多的家属，似乎认定他就是凶手，警局不敢闹太过分，就直扑他家门口闹得天翻地覆。

在审查期，厉霆宴交待了戈多死前一晚，自己曾经被嫪灿绑去的事，但是他一直无法解释，在他所描述的情况下，他是怎么毫发无伤的逃出生天的。

情况陷入了僵局。

由于这个案件所带来的不良影响，整个刑警二队都状态低迷。不少同事开始厌恶厉霆宴，觉得他真是警界的败类，社会的毒瘤，就应该被割掉，舍弃。

厉霆宴知道，在没找到杀人凶手之前，他的嫌疑无疑最大。撇开他和戈多的关系不明不谈，他是戈多死前和他在一起的人，又没有不在场证明，又有杀人的能力，种种迹像都让厉霆宴觉得，如果不是疑罪从无，这一次搞不好真要栽。

可锋回路转，在厉霆宴无奈的被停职了半个多月后，收到了复职的消息——尽管，他仍因此事的不良影响被调任了。

重回警局的厉霆宴感到莫明的惶恐。他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解决的。他根本什么都还没有做。想想只有一个可能，是杀人凶手被抓到了吗？但是这只能消除他是杀人犯的疑点，至于另一个被人们所厌弃的原因……厉霆宴想，恐怕在今后的日子里，还有的是麻烦。只是人生在世，不就是遇到麻烦就解决它？

正想着，迎面就遇上一大队的队长，曹先乾。曹先乾老远看到厉霆宴，嘴角就挂起讥讽的笑容。厉霆宴很想在这时候躲开他，可是通道就这一条，擦身而过的时候，厉霆宴将头一低，想避其锋芒——尽管在从前二人平级时他就是这样做的，可是曹先乾没有一次放他轻松过去。

而今日嘲讽的内容却无比恶毒：“我从前便看你不爽。你这银贱的男女支！”

厉霆宴感受到了他话中的恶意，却也没有反驳。他拿什么反驳？说他不是同性恋，爱的是女人吗？说他其实只有过三个男朋友，并没有乱交吗？说这些有什么意思。都没有意义。

由于这种难堪的原因转去文职的他，哪怕有厉父生前的同事们罩着，想有什么大前途是不可能了，无非四字，混吃等死。

但他万分想知道杀人凶手是怎么落网的。因为嫪灿做的非常干净，没有留下任何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还是冷烨为他解了惑：“你以为是谁？还不是三儿，为你去求家里。”说完丢了个意义不明的眼神给厉霆宴就走了，一晚上再没和他说话。

厉霆宴心乱了。

白川，那个冷静又高傲的家伙，为了摆平他的事，又回家族忍受那些屈辱了吗？他忽然想对白川说些什么。可白川一晚上都没有出现。

白川离开了A市。厉霆宴到医院去找他，被白川的同事用异祥的眼光看着，嘴里好奇又鄙视的问他：“白医生回他老家了，说要一个月才回来。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什么？朋友？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厉霆宴动动嘴唇，扯了个难看的笑：“对不起，打扰了。”就匆匆离开。

厉霆宴想，如果是白川的家族，那无疑是有能力帮他把真正的凶手找出来的，就算找不到，生生造出一个对他们而言也是绰绰有余。

只是，白川，你这样值不值？你到底为我都做了些什么！厉霆宴此时无比的思念远在S市的白川。他有满腹的问题要问他，只等他来回答。

这一个月，厉霆宴等的心焦无比。四人聚会原本就经常三缺一，由于白川离开，冷烨又总给厉霆宴脸色看，他也不敢多去找人烦心。

这天闻人主动约了他们两个小聚，甫见面又是大吐苦水：“你们是不知道，我的那个老板，他又出夭蛾子了！BLABLABLA……还有我那些同事BLABLABLA……”冷烨一改往日的认真倾听，开解劝慰，变得不爱说话，厉霆宴则根本就在走神。闻人说了一会觉得口干舌燥，再看二人都心不在焉的模样，也失了一起口诛极品同事的兴致。“我去上个厕所。”闻人拿起酒桌上的鸭舌帽，严严实实的戴好，丢了一句话走了。

留下冷厉二人面面相觑。

第十六章：偷鸡不成

让我们把目光调回几天前。

且说嫪灿和戈多狼狈为奸，精心策划了个看起来简单粗暴，但其实非常直接有效的局，就等厉霆宴跳进去。

而和平常一样下班回家的厉霆宴还对即将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换下制服，准备去健身房。不知为什么今天总有些心神不宁，厉霆宴比平时提早了十分钟结束了健身。

厉霆宴没有车，当年为了方便在外地开公司的厉母时不时来探望，并没有住分配的集体宿舍，由厉母赞助买了一个离主城区有些远的小两房。平时厉霆宴都是在健身后打车回去的。今天不知为什么总是打不到车。可能自己长的不够帅？厉霆宴摸摸下巴想着。

可是打上车后厉霆宴就后悔了。因为他被放倒了。

醒来已是身在郊区某个废弃工厂，现在城市发展速度很快，城区一直在扩大，工厂就更是拼命往外扩展，免得没过几年就得挪地儿。厉霆宴尽可能的动动脖子把环境打量了一遍，遗憾的发现，他对这里的并不熟悉，并没能认出来这在A市的什么方位。

周围静悄悄一个人也没有，逃跑的好机会啊！可惜自己被绑死在一根粗大的铁管上。此时还没多少恐惧的厉霆宴无语问苍天，他这是招谁惹谁了这么大手笔？

其实不用问天，厉霆宴也知道。如此周密的安排必定出自嫪灿无疑。

自从自己当上A市公安局刑警二大队队长，就和本市最大的黑帮头目嫪灿结了死仇。那嫪灿手段高明，处事圆滑，像枚被煮熟的芋头，又滑溜又黏手还时不时烫你几下。厉霆宴和雷勇各种努力都没办法抓到他的小辫子。倒是像上回那样的突然袭击时不时来一出。也是自己大意了，被武力袭击时间久了，就忘记对方的手段是层出不穷的了。

说来也奇怪，从前嫪灿才不耐烦使这种手段，都是直接玩儿袭击的，怎么这次改剧本了？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厉霆宴头还晕着，想了这么多觉得有些累，想这些干什么？什么事也得先脱险再说吧？

眼看求助无望，少不得得靠自己……厉霆宴动了动身体，发现被绑的动弹不得，观察了半天了这方圆三米真是要多空有多空，地上全是尘土，用脚划了几遍，一个能利用的工具都没有。难道要用力气把缚在身上的绳索挣断？太扯了吧，我又不是绿巨人……

正在各种胡想，对方来人了。

厉霆宴一看，不认识。

对方显然也没有和他交流的意思，在不远外架起一部摄像机就立在一旁，似是在等待什么。

厉霆宴不由心里有些发毛，摄像机？这是要干嘛？虐杀自己然后拍条片子发到警局挑衅吗？还是……他不由心中一沉。

很快他心中的想法应验了。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当厉霆宴看到戈多从外边走进来的时候，他全身的肌肉都开始发紧。难不成从约炮的时候，戈多就是嫪灿的人？厉霆宴死死盯着戈多，但是自己真是半分动弹不得。嫪灿这回非常看重他，下了血本，不仅超标使用了最强烈的麻醉药，以至于他晕得人事不省，连被绑成人棍都没知觉，还把他里三层外三层的捆了个结实，他现在能动的只有脖子，手指，和脚。至于脚为什么不绑紧？厉霆宴刚才没想明白，但在戈多进来的时候，电光火石间明白了许多。

厉霆宴恨不得速死。

戈多似乎特别想折辱他一番，所以啰啰嗦嗦的慢慢褪下自己的衣服：“厉……霆宴？小警察～挺会装的嘛，差点儿被你骗过去了。”脱完上衣，戈多捏着厉霆宴的下巴说道，“怎么，嫌弃我？不想和我做？嘿嘿，哥哥不怪你，哥哥疼你～”夏天的衣服通共两三件，很快戈多一丝不挂，那已经涨得硕大的玩意儿就这样跳入厉霆宴眼里。

我去！！！！！！老实说，这玩意儿厉霆宴看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是头一回，他从心底感到恐惧。

尽管内心十分煎熬，但厉霆宴的表情依然很艰毅。所谓输人不输阵，厉霆宴一个弯男，虽说一直没受过，但这种事，发生在男人身上总是要好接受些。他心想，今日落在你手上，逃脱不得只能受着，但，他日定要讨回来！

很快，热爱别人给咬的戈多将他的丁丁凑到了厉霆宴面前，并贴在他脸上来回蹭。今天的戈多明显服用了某些能令人兴奋药物，虽然目前他很克制自己的动作，但是那种强烈的精神亢奋状态还是让人看出他磕药了。

就在戈多戏耍够了，捏开厉霆宴的下颌将自己的丁丁插进去的时候，一枚小石子击中了戈多的眼睛，力道之大，痛的戈多猛得拔出在厉霆宴嘴里肆虐的丁丁，捂住脸扭动身体，指缝间流下一道血，嘴里还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厉霆宴原本准备不管如何先咬断戈多的命根子，但戈多的丁丁实在太大，一顶就抵到喉咙深处，下颌骨又被捏得死死的，牙关被迫张到最大承受着这一切。他的身体涌上一阵无法抑制的呕吐感，口涎从缝隙间溢出，沾湿了T恤的前襟。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自己其实非常无力，什么都做不了。突然嘴里一空，从泛出泪花的模糊视线里看到如此变化，不由一呆，很快他反应了过来：有人来救他了！

随即，那名操作摄像机的马仔也被放倒。厉霆宴被绑的死紧，连转头都困难，只感觉一阵熟悉的气息从背后袭来，绳子被一刀斩断，他获得了自由。

“老白！”厉霆宴眼眶有些热，这回是出自身体主观的，名为感动的情绪促使他分泌出的眼泪。白川却不答话，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发现他行动自如，似乎并无外伤，直接扭头从戈多进来的入口奔出厂房。

没戴眼镜的白川眼睛明亮而狭长，面无表情的脸孔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厉霆宴却觉得亲切无比，他连忙跟上，看样子外面也有不小的战斗。

等二人奔出厂房，却没有意料中的血肉横飞，冷烨和嫪灿身边那名面容阴冷的男子保持着一触即分的姿势对峙着。白川用询问的眼光看了冷烨一眼，冷烨对他摆摆手，示意他们走远一点。

二人会意，走到整个废厂的出口方向找了个角落等冷烨。

白川挑的地方离冷烨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正好在他能一个加速就到的位置，方便彼此救援。

冷烨和那男子还在对峙兼互相打量。厉霆宴却控制不住劫后余生的喜悦，忘记和白川曾有的不愉快，积极主动的沟通起来。

“老白你来的太及时了！你和叶子怎么聚在一起的？啊是不是你们聚会发现没有我各种受不了空虚寂寞冷了就来找我了？”厉霆宴一兴奋就有点自我感觉良好，此时还不算完全脱离险境，就开始张牙舞爪起来，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白川冷眼看他，形象一团乱，脏兮兮的，白T恤都看不出本色了，脸上又是油又是汗，还有唾液涸在唇边的白痕。眼底发红，眼含水光，下巴上隐现两枚青印，刚才看还没有，此时方显出色来……白川没来由的想到了“我见犹怜”这种晴天霹雳的词汇，不由心中一抖，但看到厉霆宴那付粗线条大神经又开始聒噪的样子，又觉得一阵头疼。

厉霆宴还不自觉，仍然鼓起十二万分的热情和白川说话：“老白你不知道我刚才多怕啊，我怕见不到你和小叶叶小闻闻了！”边说还边摆出怪样，“哎我没了不要紧，反正为民除害为国捐躯，但是对你们就是一大损失了，你说你们的人生要没有我，该多没色彩……”

“闭嘴。”白川实在忍不住了，他的注意力全在冷烨那边的呢，哪有功夫细听他聒噪？

厉霆宴的声音嘎然而止，表情也倏尔落寞下来：“你果然还没原谅我。”

白川见他如此，又心生不忍，不由在心中长叹一声：“还未脱险，安静一点。”

厉霆宴却怪样尽收，目光平静的看了白川一眼：“白川。对不起。那天是我口不择言。我知道你对我好……不能回应你，是我的问题，你没有错。”想了想又补充道，“咱们还做好兄弟行么？”目光中带着渴求。

白川眼也不眨的关注着冷烨那边，嘴里却应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不高兴时就斩断了，高兴时想再续上，哪有这么容易？”

厉霆宴闻言情绪变得十分低落。他知道自己渣，负人良多。白川对他的好，他明知自己回应不了，却又不想失去这个好朋友，平时哼哼哈哈的也就把人家对他的好都受着，还十分享受，真垃圾啊……

白川只专心的盯着冷烨，却听那男子对冷烨嘿嘿一笑：“没想到居然是你。上次我竟没有认出来。”

番外二：秋裤的故事

依然是此间酒吧，依然是熟悉的四人组，但此刻，除了厉霆宴，其余三人皆面带囧色。

“咳，栗子，这……”闻人一脸黑线的看着手上的那包软软的玩意儿。

冷烨接着囧道：“我不穿这个！”说着手一推，竟是根本不接。

唯有白川一脸若有所思状盯着研究。

厉霆宴一脸期待的看着白川：“老白！给点儿面子啊！这是今年最新款！满城尽戴大奶罩你知道不……啊不是，满城尽带黄金甲！可有型了！”

白川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厉霆宴又将桌上冷烨未接的推了回去：“叶子你就收了吧！这你们的尺寸都不一样你不收我给谁去？”

冷烨没好气的说：“给三儿！他和我差不多高！”

白川中枪。

闻人这时也果断的推过来：“我职业因素不穿这个！”

厉霆宴泪目：“卧槽我这不是看大家都一把年纪了不能像年轻的时候一样耍帅了……”

“谁一把年纪了啊！”闻人和冷烨异口同声的说，白川只推了推眼镜表示赞同。

厉霆宴嫌弃道：“大老爷们儿，都三十好几了还不是一把年纪，整的跟个小姑娘似的，还怕人说老啊？”

闻人青筋暴起，一字一顿的说：“我·还·年·轻！”

“还能再抢救一下是吧——”厉霆宴接口。闻人扭过头不理。

“不是我这一片好心你看！这英雄莫问出处，天寒也穿秋裤啊！”厉霆宴继续劝告。

“令堂又接了什么单子？”白川一语中的，厉霆宴不接茬儿了。

冷烨挥挥手：“我去照顾生意了！”胡乱的把桌上的秋裤抓起来让小北收着。

闻人纠结道：“嗯……这个……嗯……睡觉可以穿。”

白川则默不作声的将秋裤放在身边。

厉霆宴宽面条泪：真是好兄弟啊！逮着白川说：“我那儿还有一大箱！回头你们医院一人发一条啊！”白川一口老血。

又接着闻人和小北也说了一遍。

小北反正胡乱点头了事，闻人则在心中哀嚎：天呐！要我拿一摞儿秋裤到那群妖男中间发？？？？让我死了得了！

厉霆宴发完秋裤喜滋滋的回家，准备明天在警局一人发一条，连保洁的大妈也要！嗯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