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有些尴尬，他觉得自己和这个男孩根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想拉近彼此距离的他，

努力想寻求某个共同点再聊两句。

“你……”

“你……”

二人同时开口，那男孩笑着说：“你先说。”

闻人借着昏暗的路灯，盯着男孩石膏像般的侧脸和矫健的身形，鬼使神差的来了句：“你的鼻子很漂亮。”闻人感到喉咙有些发干，“那方面怎么样？”

嗯？男孩猛的抬头看着闻人，有些诧异。

闻人话一出口就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耳刮子，他这是想交朋友吗？他这是约炮的节奏啊！对一个军人，一个比自己年轻许多的，呃……男孩子吧？还在被人认出来的情况下……闻人能猜到眼前的人应该会怎样歧视他，吐露出怎样伤害的语言，他甚至仿佛看到了职业生涯的结束，他怎么就这么冲动？自己和对方可是完全陌生，根本不认识不了解！那一瞬间闻人恨不得自己呼吸停止晕过去算了。

然而那男孩却笑着靠近了些，嘴里呼出的气都喷在闻人脸上：“虽然不是很强悍，不过……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在闻人脸上烧起来之前，男孩退了一步，回到刚才站的位置：“贤宇也是吗？我是说，喜欢男人。”

这回闻人确确实实的烧红了脸。贤宇，多久没人这么叫他了，他明明那么讨厌这个名字的谐音，可这男孩子……叫的该死的好听！至于他说了什么，抱歉，闻人有点发懵，没听清。于是他无意识的“啊”了一声。

那男孩看闻人露出不同于工作时酷帅的可爱表情，又凑近的说了句话，这回刻意往闻人脖子附近吹了口气：“贤宇要不要试一试？我虽然没什么实际经验，但是技术应该还不错哦。”闻人这回连耳根都烧红了，忙不迭的退后，可是他本就虚靠在墙上，哪有的后可退？猛的把自己紧紧顶在墙角，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那男孩看闻人这种可爱的表现，不禁也起了逗弄的心思，一个箭步将闻人逼在墙角，仰着头看他：“贤宇在怕什么？我不会这么快吃了你的。”

闻人何时被人仰着说这类话，顿时觉得这场面太违和，不禁把脖子缩了缩。那男孩正好又作势要逼近，两人的嘴角擦到了一起。

闻人只觉得唇上一片温热，却是男孩趁势吻了上来，此时正一脸笑意，想顶开他的牙关。

后巷昏暗的路灯亮在不远处，微弱的光线铺洒在他们身上，男孩微仰的脸正迎着光线，脸上的表情被闻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极短的头发根根竖立，因着刚才洗脸的缘故还沾着些许水珠，在一举一动间闪着细碎的光芒。皮肤虽然黝黑粗糙，但非常年轻而且充满弹性。没有一丝皱纹的额头下，是浓黑上扬的眉毛，显得特别精神，那对眉下的双眼，生着两扇浓密的羽睫，不长，那双眼此时充满笑意，正微弯的看着他，双眼中漂亮挺直的鼻管，此时也正磨蹭着他的。至于嘴，闻人现在无法看清，因为正压在自己的唇上。闻人的唇自动将信息传达到大脑：唇线分明，唇型饱满，大小也正好，刚好包裹住自己的，那唇中的牙健康而整齐，磨蹭着他的，又或者轻咬着他的下唇，慢慢吸吮，那唇中的舌相比起主人的外型，却是无比柔滑湿润，但都和主人一般充满弹性，此时正扫舔过他的外牙龈，那麻痒让闻人几次都想松开牙关，让人长驱直入，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都生生忍住。那舌却不屈不挠，作着努力。

更具有弹性的是男孩的一身肌肉，此时正轻轻的贴在自己身上，火热而蕴含生命力，久未让人近身的闻人神智几乎要被这热力夺去。男孩的手掌粗大，轻轻覆在他手上，这么热的天，却不显潮湿，掌心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汗，还带着一点冰凉的水气，但很快就被热力填满。只是轻轻覆住，就能感觉到糙度比起脸来，多出许多，应是常年训练中磨出来的。另一只手轻轻扶在他腰侧，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上下抚摸……

闻人想到刚才他就是用这样的手与他交握，力量感令人不容忽视它的存在，正想着，那只手渐渐往下，眼看就要碰到某个地方，闻人一想到要被那样一只手握住要害，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发软，正在纠结：从，还是不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后门里传来，好像有人要从里面出来了，闻人的肌肉瞬间绷紧，牙关咬的更死了。只听有人喊：“柳清远，你在不在那里？”

那男孩只得停下所有动作，恋恋不舍的分开双唇，给了闻人一个安慰的笑，转头向门内应道：“我在，就来。”随后又安慰似的轻啄了下闻人的脸颊，快步从后门走进酒吧和朋友们汇合去了。

闻人过了好一会才平复心情，突地想起刚才未留联系方式，想追上去问又不敢，此时不用照镜，也知道自己必是一付欲求不满的模样，再进场见人不太合适，只好带着遗憾离开了。

只是被男孩勾起的谷欠火无法平息，闻人迫切的想找个疏解方式。

第二十一章：往事

厉霆宴并不知道今晚闻人那家伙半途离开，并不是工作原因。也并不为此着急，那么大个人了，能照顾好自己。

“别喝了。你喝的太多了。”冷烨看厉霆宴一杯接一杯，知道他酒量并不好的情况下，不劝不是朋友。

厉霆宴今晚状态却好的出奇，这么些货灌下去只是微薰而已，但也知道是最近工作性质的变化让他体能一直保持蓄满。灌酒一方面是心情不好，一方面也是实在无事可做。但有人劝好儿，就得领情，厉霆宴很是从善如流。

这时此间的八卦天皇小九悄没声儿的潜过来，一付不好开口的模样，看看冷烨一身低气压，不敢靠近，就凑近了厉霆宴，掏出手机摁亮屏幕：“厉队。你看这……还有这……”说话间运指如飞，勾划指点，好不流畅，配上他保养得宜的白嫩十指，真是赏心悦目。厉霆宴个爱歪楼的不由放过屏幕，认真看了小九的手，还赞了几句。小九倒没什么，有人夸赞自己就笑纳，坐在对面的冷烨却看不下去了。

此刻已过午夜，店里人渐渐少了，冷烨得以偷闲，却见眼前俩二货在那从诗词歌赋快要谈到人生哲学，不由打断他们漫长的读条：“你俩，聊什么呢？”心想这么长的读条，果然是个大招，能把人生生烦死。

好在二货通常都是容易被外界所左右的，至少厉霆宴就完全没觉得被打断有什么，他转头看看小九，见小九一脸为难，便自己开口：“咳，叶子，刚才的事儿，上本市新闻围脖儿了。”

啊？冷烨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小九小心翼翼的解释了，才铁青着脸说：“这些人真闲！”却是不看小九的手机，“小九你也很闲啊！没有事情要做了吗？那扫扫厕所？”

小九怪叫着跑开了，他才不要扫厕所呢！

厉霆宴安慰道：“算了，这种事没过几天就会被刷下去，谁记得谁。”

冷烨想想确实如此，面色才好看起来。

厉霆宴继续说：“再说，论倒霉，你们都比不上我！”一扫方才的二气，口气无比怅然。

冷烨沉默了一会，不得不承认在安慰人上面，他也没什么天赋，只能与厉霆宴干了一杯，一醉解千愁。男人的忧愁，还是得用男人的方式排解，却是忘了先前劝人少喝的话。

厉霆宴却自己停了杯：“不喝了，再喝要倒。你说我是不是流年不利啊？要不要去算算命？哎我明年才本命年呢，怎么太岁犯到今年来了？”

“有这可能。”冷烨联想到自己被迫当了回主角，还是个RP差的主角，不由吐出胸中一口浊气，“流年不利。”

“对了说到流年不利……”冷烨继续说道，“你那边怎么样了？上回那事儿……过是过了。可是，真的不考虑离开警界吗？”

一提到这个问题，厉霆宴就无比认真：“你知道我是不会退缩的。”脑中浮现厉母各种告诫和规劝，哼，连他妈都说服不了他，更何况厉霆宴是个不会向恶势力低头的人。

冷烨一看到厉霆宴这种死硬派的死样子就心烦：“你就扛吧！看三儿都消失多久了！”

厉霆宴立马蔫儿了。

关于白川的问题，他一直硬气不起来。哼哼哈哈了一会生硬的转移了话题。冷烨见他懊恼，也不太过逼他。

“天快亮了。你要不要躺一会儿？”冷烨依然精神熠熠，但厉霆宴却有些萎靡。毕竟不像冷烨的生活，根本就是个美国时间，厉霆宴平时除了出任务，还是很注重早睡早起的。特别是在转了文职后，就更是生活规律了。只见他打了个哈哈说：“不睡了天快亮了。我看会儿电视。”

说着二人转战二楼办公室。

冷烨继续斜倚在沙发上刷淘宝。厉霆宴则打开办公室里的小电视随便调了个台打发时间，此时离天亮已不远，再睡下去惟恐睡过头，索性熬过去，反正以前在行动队的时候也经常熬夜蹲守……想到行动队的生活，厉霆宴从心底泛起伤感，想那些做什么呢？好好过好现在吧……咦？厉霆宴觉得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怎么奇怪的事都让他碰上了。

冷烨看他神奇古怪，问他：“怎么？看到什么了？”

厉霆宴正想找人聊聊八卦，见冷烨主动问他，忙说：“就上回纠缠闻人那个余双，曝料说他和田雨结婚都一个多月了！”

冷烨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对此事兴趣不大。

这时厉霆宴的声音又响起：“我去！！！！！奉子成婚？都怀孕俩月了！他那时候不是在追闻人吗？”厉霆宴的工作性大脑一旦开动，反应是很快的。可惜他一下班就换上286。哦不，按白川的话，丫简滋一BP机。要扣才有反应。有的时候扣好多下OTL。厉霆宴没来由的想到白川，不由心下烦闷，该死，老想着那家伙干毛？虽然他对自己情深义重……情，情深？厉霆宴有点被自己的用词吓到。离白川对自己的告白都过去这么久了，俩人也一直相处的很愉快，应该，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厉霆宴眼睛盯着电视屏幕，思绪却发散开。他想起了和白川相识的往事。

十年前，A市。厉霆宴还只是一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小小刑警，还没有当上大队长。

这天厉霆宴走在街上，突然听到附近一声尖叫：“我的钱包不见啦！”他迅速看去，见到人人都在往某个点凑热闹，可人来人往中有一个人影专拣人相反方向走。厉霆宴马上判断出这人就是小偷。

那时厉霆宴年方二十五，刚刚从警校毕业没多年，正是年轻力壮，反应和体能都处在巅峰，哪是初出茅庐的包一手能逃脱的？哦忘了说明，彼时包一手还叫包小鑫，可惜生得窄脑门儿小眼睛，皆之双眉寡淡。他出生的时候家里给他批过八字，算命先生皱着眉说这孩子此生都没什么财运，必须剑走偏锋。好吧，这一偏就偏成贼了。

就说厉霆宴逮着包小鑫之后，包小鑫痛哭流涕各种忏悔，弄的脸上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人生的又瘦又小，虽说19岁了，看着跟未成年似的。那可怜劲儿把厉霆宴惹的动了恻隐之心，加上钱包还回去了，涉案金额又实在不大，便教育了一番，放了行。

可那包小鑫是谁？那是未来道上赫赫有名的包一手！他经这一败，从此自去刻苦努力提升盗窃水平不提。

这厉霆宴当时也是天真的可以，觉得自己不仅帮失主寻回失物，还挽救了个失足少年。正沾沾自喜，却听到街边传来一声冷哼。虽说街上熙熙攘攘，但厉霆宴还是很精确的找到了那个发出冷哼的男子。

那男子看来像是个路人停下来看热闹的，看上去比自己年轻几岁，生得修长挺拔，但是面容冰冷，表情讥诮，看着就令人火大。这种表情最惹厉霆宴讨厌。放到现在，厉霆宴必不会理会，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是了。可现在，厉霆宴觉得自己的一腔热血被人扣了盆冰碴子，非常不爽，便开口问他：“你哼什么？”

那男子却不理会，自顾自的拐进一个小岔道走了。厉霆宴非常郁闷。于是身体比大脑反应快的追上去拦住对方：“我问你哼什么呢，怎么不回答就走了？”

那男子被拦下，抱臂看他：“我哼你是我乐意！”不出意外看到厉霆宴恼火的脸庞，“不回答你，也是我乐意！”一付你拿我怎么着吧的模样。转了个方向就要从厉霆宴的手边穿过去。

厉霆宴想也不想一把拉住那男子的衣袖。指尖触到对方的瞬间，厉霆宴明显感到一阵寒意从心中生起，他疑惑的向上看去，却见那男子眼神里所有的嘲讽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的冰冷，厉霆宴愣了愣，心道我又没怎么你，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男子拿住手腕，力大的像要把腕子掰折。

“啊……”厉霆宴不禁表情扭曲的痛呼出声。

那男子见他呼痛，双眼一眯，似是想起了什么事，劲道卸去了些。厉霆宴连忙挣脱出来，揉着腕子气呼呼的说：“我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不过是问你句话下这么大死劲！哎你刚才那手法不错啊，似乎是某种小擒拿？哪儿学的？”缓过劲儿来的厉霆宴马上就把注意力转到他更感兴趣的地方去了。那男子明显应付不了他突如其来的发散性思维，表示疑问的“嗯？”了一声，就见到面前刚才还一脸痛苦的男人睁大眼睛看着他。对自己很有兴趣的样子。

原来他的眼睛完全睁开，是圆的，还亮闪闪的，好……好像阿五啊。

“嗯。小擒拿。家学。”男子不自觉的回应了厉霆宴。

虽说言简意骇但好歹是回应了。厉霆宴不由绽开一个大大的笑：“你好，我叫厉霆宴，是个警察。”说着向男子伸出刚才被用力掰过的那只手。

第二十二章：战

男子看着那代表友谊的手，犹豫了下，没有回应。只点点头表示厉霆宴说的话他知道了。他低头看看那只手，不大不小，看起来薄薄的，略有些秀气。这人嘛，也不如想像中粗壮。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一把抓到那个小毛贼的。

厉霆宴有几分尴尬的收回手。但很快又调整好了心态，笑着对男子说：“我都自我介绍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男子又犹豫了，但他还是开口道：“白川。”

厉霆宴舒了口气，他还以为这人又会不理他呢。

这时远远传来一声喊：“小栗子，你又跑哪里去了。”厉霆宴抓抓头发，大声应了。

小栗子？白川觉得有点好笑，这种感觉，还真像阿五啊……

厉霆宴抓完那头乱发，显的更乱了，他也不以为意，随便甩甩，又对白川一笑：“雷子，嗯，我是说我朋友，他叫我啦，你有没有什么联系方式？或者，干脆一起来好了！”

白川也不知道是孤独流浪久了，心底是渴望这些温暖的，还是厉霆宴总让他想起小时养的阿五——没错，阿五，它是只狗。

总之他同意了。

然后……然后他们貌似找了个地方切磋了一下拳法？厉霆宴有些记不清了。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呢？

后来……后来的一切厉霆宴不是很有印象，好像自己和白川莫明其妙的打一架之后，白川就默许了自己和他的交往。

再然后，好像他们四人就慢慢凑到一起，玩在一块儿了。

之后就是漫漫人生中的十年。

直到今天。

厉霆宴从冗长的回忆中醒来，却发现冷烨在一旁已经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