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成双(包子)上——苏黎世的早安吻
苏黎世的早安吻  发于:2015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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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后虎骑军的将士们都微微屏息,怕这位安阳王会忽然怪罪下来。可白初只是微微叹息的转过身,“韩将军若是没有军务在身,待会便过安阳王府一趟,本王还有圣上亲传的圣谕要传达给将军。”

韩彻的眉目都隐在阴影中,看不清此刻的表情,只有恭敬到疏离的话语随着白初的离去飘散在空中——

“是,末将遵命……”

缓而轻的脚步声落在耳边,终是渐渐听不见。

时值酉末戌初之时,泯城主要的街道早就已经点起了灯火。

韩彻牵着马,静静的朝着安阳王府的方向行去。从荟萃楼出来的时候,已将虎骑军的将士们先遣回了骁骑营,而韩彻就一个人牵了马缓缓漫步在月华之下。

夜晚的皇城街道,有种让人炫目迷离的错觉,韩彻的视线掠过那些与他摩肩擦踵面带浅笑的寻常百姓,掠过一层又一层的亭台累榭,落入画栋飞甍却又看得不甚清晰的皇宫之中。

他想着,这是他的国家,这一切都是他不惜代价所要守护的。从他七岁入剑门,勤练苦学十数载,到后来归国受封,创建属于他自己的骁骑营虎骑军,率着他们在疆场上拼杀呐喊,所为的,也不过是这一方百姓的安居乐业,冀国国土完好罢了。然而为了这一切,他需要付出的,或许并不只是将性命也赌进去这般简单。

正在这时,视线里忽然闯出两个小童,令人艳羡的豆蔻年华,脸上泛着与年龄相符的明快笑意,手里都执着寸余长的小木剑,相互追逐嬉笑打闹。

韩彻忽然就生生顿住了脚步,目光随着那两个小童,看他们身手伶俐的穿过人潮涌动的街市,被推搡的人群嘴里还在叫骂着什么,那两个小童却似得了世上最有趣的乐子一般笑开了颜,嘻嘻哈哈的又跑远了。

韩彻的视线一直到看不见那两个小童,才悻悻的收回,唯独脸上落下一片怆然的神色。等他回过头,却看见不远处身着安阳王府下人服的家丁已经瞧见了他,正咧开嘴朝着他而来。

“大将军。”那家丁从韩彻手中接过缰绳,又颇有些熟络的朝韩彻笑道,“小的特意在门口等着将军,王爷已经在东阁备了酒菜,只等着大将军前去。”

韩彻隐约记得这人是安阳王府前院守门的小厮,便朝他微微笑了笑,“多谢。”

那家丁牵了马去马厩,立刻就有另一名小厮迎上来给韩彻引路。这里的下人大多都见过韩彻数面,倒也不觉得生分,一面引路一面还回过身对韩彻恭敬道,“刚才正巧七皇子殿下也过府来,现下正和王爷在东阁,小的便知会将军一声。”

韩彻稍有一愣,便低声问道,“七皇子殿下是有事和王爷相商么?”

“这个小的也不知。”那小厮还算机灵,顿了顿又道,“大将军不必顾虑,王爷吩咐过,要是大将军来了就直接请大将军过去。”

韩彻点了点头,这番一问一答的时候,便已经入了东阁,东阁的外院照例是一排排细碎的天星草,点缀着朵朵如米粒大小的繁花,清幽淡雅。

在廊外伺候的几名丫鬟眼尖,见了韩彻连忙迎了过来,屈膝礼道,“大将军万安,奴婢这就进去通传,说大将军来了。”

话音刚落,却听见东阁里那清朗的男音落落的传来,“是韩将军来了么?快请进来。”那丫鬟朝着韩彻笑了笑,让开了道。韩彻也点头回敬,便迈开步子朝那扇半掩的朱门而去。

然而刚要抬手敲门,屋内却听见七皇子颇为欣然的笑声,随即又听见安阳王笑道,“殿下莫要打趣臣,臣哪里受得住……”

韩彻垂了眸,视线落在一旁的窗棂上,屋内明黄的灯火将屋内两人的身影清晰的映透出来,端的是把酒言欢,唯独他,与这气氛丝毫不相协。

这发呆的空当,门却被从里面打开,韩彻一抬头,就迎上白初的目光。那双眼中分明还有虚与委蛇的作态,瞧见韩彻之后,却生生多了些纯然的笑意。

“彻?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白初的声音压得极低,想是不想让屋内的人听见。

韩彻扫了扫屋内,最后定定的看向白初,“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白初正欲答话,屋内却传来七皇子的声音,“芷旭,怎么不让韩将军进来?”

七皇子喊的是白初的表字,白初笑着转头应了一声,转过头来再看韩彻的时候,韩彻早已换下那淡漠的神情,轮廓分明的眉眼染上了笑意,伸手推了门迈步而入——

“臣是看七皇子殿下正与王爷相谈甚欢,怕叨扰了殿下的雅兴。”

“怎么会。”七皇子换下了明黄的朝服,倒像是个富家子弟,见着韩彻,也浅笑着迎上来,“许久不见韩将军了,不知将军近来可好?”

“托殿下的福。”韩彻走近,欲朝七皇子见礼,却被半道拦下。七皇子托着他的手臂,硬是将他拉了起来,从桌上拿过一只龙眼小杯递到韩彻面前笑道,“韩将军既是我冀国的将星之才,如此便喝了这一杯,免了那些繁文礼节吧。”

韩彻接了酒杯,就着七皇子明晃晃的笑意仰头就将杯中的酒悉数吞下。白初默然的瞧着,片刻,便收了视线,轻轻将门合上,敛了眼底那些微不可查的细小波澜,转而扬起唇角亦是走了过去。

三人围着桌子饮酒聊天,倒也算得上宾主尽欢。只是韩彻来后,七皇子对白初的称呼,也从芷旭换作白王爷。韩彻只顾与七皇子相互敬酒,像是瞧不见一旁白初偶尔瞟来的视线。

如此闹到将近亥时,七皇子瞧了瞧天色,站起身来,却也是脚步有些虚浮,幸得白初伸手扶了扶才堪堪站稳。随即又上前拉了韩彻的手,颇为欣然道,“这次与韩将军共饮,真真开怀。今日天色渐晚,本宫不宜久留,往后若还有机会与韩将军相聚,定要通宵达旦不醉不归!”

韩彻轻轻回握着七皇子的手,看着他眸中三分醉意,三分试探,笑道,“承蒙殿下不弃,臣今日也该回营了,不如让臣送送殿下。”

“不碍事。”七皇子像是放心下来,挥了挥手,“本宫来时带了人马,就不劳烦韩将军了,韩将军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说罢,转头看着一直在他身边,似在发呆的安阳王,轻唤了声——

“芷旭。”

白初微微抬了抬眸,正对上七皇子的眼睛,然后绽出一抹浅淡的笑,“微臣送殿下出去。”

三人一路出了安阳王府的大门,一众宫女小厮将已有了醉意的七皇子扶进车里,白初和韩彻朝着黄顶龙纹的马车微微礼了礼,目送着马车渐渐驶出安阳王府大街。

还带着早春寒意的微风掠过脚踝,白初收回视线,望了望站在身边的韩彻,还未开口,对方却抢先道,“王爷,天色已晚,末将还要回营处理些事情,就不继续叨扰王爷了。”

“彻……”白初唤了一声,望见抬眸看来的韩彻,到嘴边的话又转了几转,“今日圣上传旨,三日后敬天祭祖,你亲带的骁骑营连带那十三万大军就要启程赶赴淮水……”

韩彻静静的望着白初欲言又止的双眸,这样的圣旨,明明只要他一回营便会知晓,安阳王却以此为由将他唤来,如今这样说起,以白初的性子,怕是还有后话。

“王爷,还有话要讲么?”

夜风吹开白初的鬓发,纠缠着视线中的青年,让他恍然回到了少年的时候。那时候眼前的人正被遣去剑门拜师,三五人的车马队伍静悄悄的从西边的城门离开,他拎着宽大的衣袍奔出好几里路,也不过只为看一眼那人离去的背影。如今时过境迁,他们再不是彼时年少。

白初忽然敛了眉目,静静笑了笑,末了才淡淡道,“无事了,韩将军有事在身,本王就不多留了,……保重。”

与冀国的迟来早春不同,羽国此时早已繁花漫天,羽国的都城宛城此刻都洋溢在一片柔和的春风之中,但凡有些地位的官宦之家中出来的儿女,常常会择一个信风天,携着三五家眷到城郊去放风筝。

宛城的风就如同这个国家的名字一般,轻柔得像是絮羽,却又能将一只只艳丽的风筝捧向天际,就像是将人们心底最深的渴望一同,捧向了广阔无垠的蓝天。

墨卿颜坐在马车内,抬手掀开车帘,入目而见的便是铺天盖地的风筝,路边卖的,或是天上飞的。宛城最为出名的特产之一,便是风筝,然而墨卿颜看着满天自由飞翔的风筝,忽然就皱了眉,不想再多看一眼,放下车帘,靠在床沿上轻轻闭了眸。藏蓝色的马车,就这样静静的驶入了宛城的宫墙。

初阳渐渐透过大殿的门楣,金色的暖光映衬着藏青色的牌匾,牌匾上用羽国的文字书写着武阳宫三字。靠在大殿龙座上的皇帝,眉目都隐没在垂帘的阴影下,唯独剩了淡漠的唇线微微的抿着。

跪在殿上的老臣依旧维持着磕头的姿势,羽帝用手支着头颅,细想着刚才老枢密使一番话,而另一边站在人群中的右神策军参将孙广邈也站出身来朝龙座上的羽帝一礼道,“皇上,方才左大人的话不无道理,羽国近年来大小战役不断,虽说有墨相一手辅军鲜有败仗,但长此以往,国祚将危。”孙广邈一边窥视着圣意,一边又道,“墨相心思不定,行踪飘忽,臣近日收到线报,说在泯城有人见过墨相。如今墨相已经数日未曾上朝,也不知传言是真是假。”

俯跪在大殿之上的老枢密使左甯左大人忽然也直起身,再开口时,言辞中也不免带上些凄然,“请陛下以苍生为重!以黎明百姓为重!切莫因小失大啊陛下!”

羽帝默然的看着已年逾花甲的老枢密使大人,淡淡开口道,“左大人一片忧国忧民之心,朕已知晓了,请起吧。”言罢,忽然转向刚才发话的参将孙广邈,似是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孙将军方才是说,墨相去了冀国?”

孙广邈垂着眸,只微微拱手道,“皇上,墨相本就不是羽国人,近年靠着大小战役坐上丞相之位,不致力于休养生息,却一次次撺掇皇上出兵征战,是何用意,臣……却不敢妄加揣度……”

羽帝眯了眯眼,右手手指在龙座的扶手上有节奏的轻轻敲击着。孙广邈这一番话顾左右而言他,羽帝自然不会听不出其中的意思。

朝阳的微光已然没过了羽帝眼前的垂珠,羽帝的视线轻轻掠过一干人等中最为靠前的空出来的那个位置,没有继续说话。

一帮有意弹劾墨卿颜的大臣眼见皇上没有一点动静,这时候也都微微着急,目光时不时的瞟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气定神闲的中廷尉。中廷尉是个已近不惑之年的男子,名叫司仲言,早年在朝中做纳言时因不畏强权而颇赢得了些支持。而今日的弹劾之举,看来也应是以司仲言为首。

羽帝瞧着底下各位大臣明里暗里的视线,亦是玩味的将目光投向这个一直没有说过话的中廷尉身上。望了半晌,才开口问道,“司卿,没有话说么?”

司仲言被点到名字,只略微将眼皮一抬,往旁边跨了一步,朝羽帝拱了拱手沉声道,“皇上,方才枢密使左大人、神策军孙参将已经说得很清楚。想必皇上也知道墨相是出自西北小国,却来投靠羽国,不为名利,却只知撺掇皇上四方征讨。早年羽国与冀国势同水火,如今,又有传言说墨相在冀国出没。易地而处,臣实在摸不透墨相的心思。只不过是想提醒皇上,谨慎用人……”

“司大人还是慎言比较妥当啊!”

这一声蕴了几分内力,从殿外遥遥的传进来,殿上的众人忽然就变了脸色。羽帝依旧用手支着脑袋,唇边却是浮起一抹几不可查的笑意。

墨卿颜掀了袍角迈进正殿,目光依旧如同往日一般淡淡扫过不约而同向他看来的众位大臣,脸上看不出喜怒,最后缓缓行至龙座下方,朝着羽帝俯身拜道,“臣墨卿颜参见陛下,还望陛下恕臣来迟。”

羽帝微微点了点头,“墨相,起吧。”

墨卿颜直了身子,忽而又转过身去,目光锁在中廷尉司仲言的身上,眼中似笑非笑,“司大人,莫非是早年做纳言的时候养成的性子?如今对皇上说话也如此不加斟酌,以皇上的见地,还需要司大人来提醒皇上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司仲言被抓着把柄,微微皱了眉,却没有开口。一边的孙广邈却忍不住朝墨卿颜跨出一步,张口就问,“墨相,敢问这些天来,您去了哪里?”

墨卿颜稍稍回过身,眯着眼在孙广邈的脸上看了一会,片刻才道,“这位将军,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以将军的官衔,还没有资格来过问我的行踪。又或者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将军已经荣升成少司尉?”

孙广邈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一张脸微微涨红。墨卿颜也不多看他一眼,转而朝龙座之上的羽帝拜道,“皇上,臣这些天确实是去了冀国泯城。”

此话一出,大殿之上哄然泛起阵阵议论之声,羽帝平静的凝视着墨卿颜的双眸,等着他继续开口。

墨卿颜顿了半晌,等殿上的议论之声渐渐弱了,才又复道,“臣在泯城打听到,冀国不日就会出兵淮水,冀国与衍国一战,在所难免。半月前,衍国来使也曾向皇上提交了一份结盟的协议……”

墨卿颜聪明的止住了话头,甚至恭然的凝着自己的鞋面,静静的等着羽帝发话。

然而刚才那位忧国忧民的左甯左大人听到此处,又是一副怆然的模样忽然扑倒在殿前,恳求道,“陛下!不可啊陛下!如今兵役赋税繁重,羽国经不起连年战事了啊陛下!”

羽帝颇有些不耐烦的微皱了眉,孙广邈却又接过话头道,“衍国与冀国开战,于我们何干?皇上请三思。”

殿上的众位大臣的目光纷纷投向一直没有发表看法的羽帝身上,而羽帝却是淡笑着点了墨卿颜的名,“墨相,你觉得呢?”

墨卿颜抬起头来,迎上羽帝意义不明的目光,缓缓言道,“衍国地处羽国北部,淮水流经衍国,曲水流经羽国,而后汇成阿什河。冀国与衍国只隔了一条淮水,近年却将衍国的边境逼得退离了淮水几百里,若是衍国有失,羽国不见得会安枕无忧。古语有云,唇亡齿寒。皇上圣明,想必心中已有决断。”

仍旧跪在殿上的老枢密使左大人还待说些什么,却只见龙座上的羽帝稍稍挪了挪身子,冠冕上珠帘渐次摇晃着,“不必说了。”羽帝的视线扫过众臣,“墨相的话,各位都听到了,然而左大人和各位大人说的话也都不错。衍国派使节来投靠羽国,若是置之不理,往后在邦交上就站不住理,也失了我大国风范。若是大举兴兵相助……”

羽帝顿了顿,看着殿上的众臣脸上都是了然的神色,便也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看向垂首的墨卿颜,笑道,“墨相不是向来最有主意?看墨相的样子,是否心中已有了良策?不妨说来参考参考。”

“回皇上,臣确实有一方法。”墨卿颜看着羽帝点了点头,才又道,“羽国大可不必出兵相助,只出些辎重粮草从后方支援便可。如此一来,既不失风范,亦不会增加国内负担。”

墨卿颜话说完,羽帝脸上就有了些欣然的神色,点了点头道,“墨相此法甚好,众卿还有何异议?若是没有,就如此办吧。”

殿上此刻半点声音也无,墨卿颜却是十分郑重的跪拜下去,诚恳道,“请皇上恩准臣监理此事,负责将辎重粮草运到衍国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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