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念依旧懒得理会，自顾自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

保镖在他旁边站了一会儿，乔念只是不停抽烟。最后，那保镖丧失了耐心，直接抓起了乔念的胳膊。

红头发的吸血鬼立刻一手挥了过来，将那保镖掀翻在地。

脖子上，是血淋淋的抓痕。

那保镖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在脖子上摸了一把，一手的鲜血。于是，他从腰后掏出枪，冲着红头发的吸血鬼放了一栓。

普通的子弹和利器都是无法伤害血族的，所以那只吸血鬼并没有要避开的意思，反而站在原地不动，脸上是嘲讽和轻蔑的笑。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心脏被子弹穿过，伤口却无法愈合了！

直到这个时候，吸血鬼们才意识到那是专门用来对付血族的银弹，是致命的。这些人类显然有备而来。当下，酒吧里的吸血鬼就开始愤怒了。其中一只吸血鬼从背后朝那保镖飞扑过来，却被子弹射中了肩部，血流不止。

高傲的血族怎么可能容忍低贱的人类如此猖狂，他们立刻都显出了原形，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低吼，头颅也在肩上不自觉地诡异转动，凶恶地斜睨着拿着枪的保镖，把他们围了起来。

吸血鬼们几乎是同时扑了上去，却在发起攻击之前都倒下了，因为剧毒的黑玫瑰粉末。

那些保镖拿着枪居高临下地指着身体不住地痉挛的吸血鬼们。

激烈的恨意在胸腔里翻涌着，乔念咬着牙怒吼，“不要开枪！我跟你们走！”

那些保镖冷漠地收了枪，走过来把乔念的双手压在背后，拖拽着走出了。不远处的地方停着好几辆车，一个看起来是老大的男人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

人类的猎奇欲总是非常卑劣而可怕，比如说驯养吸血鬼。血族通常拥有美丽的外表和迷人的身体，所以，更是会有一些人，把他们当作性奴一样驯养。

那男人一把揪住乔念的头发，森然地笑了，“早点妥协不就省事了么。”

乔念恶狠狠地盯着他，眼角仿佛要溢出血来。

困在心里的那头凶狠嗜血的怪兽又要脱离控制了。

那男人命令道，“带回去！”

两个保镖架起了乔念，塞进车里，然后疾驶而去了。

隐秘的宾馆房间里，保镖守在门口，肮脏的情欲味道弥漫在空气里。男人疯狂地拥抱着少年，乔念光滑白皙的身体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獠牙不可抑制地伸长，那嗜血的欲望已经彻底脱离了控制。

乔念抬起脸，眸子里血意翻涌，那是嗜血和杀戮的象征。

沾满鲜血的外套早就被撕成一片一片的，裹着尸体的残骸，统统冲进马桶里。

然后，乔念就从卫生间的窗户翻了出去。

街口最繁华的主道上，少年穿着薄衬衫，摇摇晃晃地走在马路上。

一场暴雨在不久前冲洗了这个城市，空气清新，夜幕澄净。

乔念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行人们纷纷避让。

他的脚步深一下浅一下，坑坑洼洼里的水渍夹杂着污泥，溅湿了衣裤。

很脏，但是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

买好了东西，韩青沐从超市里走出来，雨也停了。

他走到马路边，等着红灯变绿。

突然，他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是一个几乎要站不稳的少年，他穿着单薄的衬衫，满身狼狈。

少年微微抬起头，那张清俊的脸让韩青沐印象深刻。

“怎么是你？”

韩青沐扶住他，焦急地问道，“你没事吧？”

少年眯着醉醺醺的眼睛仔细打量着青沐，青沐被他看得发毛，下意识地想往后退一步，谁知对方突然扑了上来，死死拽着他的胳膊，大着舌头叫唤着，“不要丢下我，带……带我回家……”

来来往往的行人都诧异地往他们那边看，青沐觉得很是尴尬，就好像是他抛弃了少年一样。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我没有家……”

话还没说完，乔念就猛地蹲在地上呕吐起来，他并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酸水。

韩青沐急得直冒汗，看来对方醉得不轻，根本没办法送他回家，送到无良店主那里也明显不合适。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把乔念直接带回了自己家里。

乔念的酒品不错，既不耍酒疯也不说傻话。只是窝在沙发上，眯着醉醺醺的眼睛，但他的瞳孔却是没有焦距的。

韩青沐倒了一杯醒酒茶给他，但乔念没接，于是他只好把茶杯送到他唇边，再往他嘴里灌。

温热的液体入喉，乔念这才稍稍清醒了点，他眯着眼睛，似乎是想把眼前的人看清楚。突然，他紧紧地抱住了青沐的腰。青沐站着不动，安抚性地让乔念抱了一会儿，却发现对方没有松手的迹象，他只好低头掰开乔念的手指，却听到了对方轻声的呢喃。

“阿湛，阿湛……”

声音温柔而悲伤。

一杯醒酒茶下肚后，乔念依然是恍恍惚惚的模样。

韩青沐本打算让乔念去洗澡的，但是看到对方狼狈又颓废的样子后，他就不想再去折腾这个少年了。他架起了乔念的胳膊，想把他扶到自己卧室去睡，乔念却偏偏赖在沙发上不起来。

韩青沐劝道，“去床上睡舒服一点。”

乔念用迷离的眼神盯着韩青沐看，半晌，他开口了，“原来是你啊……”

青沐皱起眉头，“我可不管你又把我认成谁了，但是睡觉还是要去床上的。”

乔念避开青沐的手，突然笑了起来，“我记得的……你……你是源泉，源头……你是血匙……”

青沐自然不会和醉酒的人斤斤计较，只当他是在说胡话。硬是强制性地把乔念从沙发上拉了起来，半拖半拽地把他搞去了自己卧室。

乔念看到只有一张床，说什么都不肯上去睡。

韩青沐都被他弄得不耐烦了，“我都不介意了！”

“不行……不行……”乔念摆摆手，“铂夜知道了会杀了我的……”

提到那个人的名字，青沐顿时愣住了，架着乔念的手也跟着一松，对方“啪”地一下重重摔在了地上。

乔念痛得蜷起了身体，“松手了你也吱个声啊……”

最终，乔念还是妥协了。其实韩青沐的床很大，睡两个男生是完全没问题的。

因为乔念的那句话，韩青沐现在满脑子都是铂夜了，犹豫再三，他最终还是凑到乔念耳边，问道，“你认识铂夜？”

大脑一片混沌，乔念根本没听清青沐说了什么，只是无意识地胡乱点头。

“那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乔念没有回答，眼神迷蒙，似乎快要睡过去了。

韩青沐不依不饶地抓着他的胳膊，摇晃着，“你先别睡啊，告诉我……”

乔念又想到了那个人，他脸上的神色变得凄迷起来，模模糊糊地低语着，“我……很爱他……”

韩青沐骤然停下了所有动作。

这就是他去买醉的原因么？

缓缓地把自己的身体挪开，韩青沐沉默地看着乔念，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乔念沉沉地睡去。

大概是因为乔念非常缺乏安全感，他把身体蜷得紧紧的，那姿态就像胎盘中的婴儿。

10.孕体危机

第二天清晨，韩青沐在半睡半醒间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他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发现乔念已经起床了。穿上拖鞋，他循着香味来到了厨房。

乔念已经从昨晚那种狼狈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拿着锅铲的样子还很像那么回事。

他看到青沐站在门口便说，“早餐马上就好了。”

餐桌上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白粥，炒蛋花的色泽脆亮，看起来很有食欲。

乔念把筷子递给青沐，笑眯眯地说，“昨晚谢谢你。”

青沐点点头却也并未接话，沉默地吃着早餐。

乔念好几次都想找他说话，但是青沐的表情实在太严肃了，于是也只好不作声了。心里还猜测着是不是早餐不对胃口。

迟疑了一下，青沐问道，“你昨天晚上……”

乔念立刻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青沐，“我昨晚没有乱说话吧？”

青沐摇摇头，“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乔念笑眯眯地，“当然没问题，你问吧！”

“你认识铂夜？”

重重地点点头，乔念回答道，“他身份非常尊贵，所有吸血鬼都会认识他的。”

青沐淡淡地“哦”了一声，某种异样的情绪在他心里一闪而逝。

提到铂夜，乔念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脸上又浮现了惆怅的神色，“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

这句话在青沐听来又是另一个意思了，他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不是很爱那个人？”

乔念忽然顿住了，之后又自嘲地笑了一下，“是啊，可是我只是一个半血族，配不上他……”

青沐心里一沉，装作不经意地打听，“那个人是谁啊？”

乔念的脸色变得有点苍白，“是一个永远也不可能的人……”

看到乔念勉强地笑着，韩青沐心里有点发酸，但是又有一种说不清的难过纠缠着他的心脏。

“你就那么喜欢铂夜么？”韩青沐开口，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语气是酸溜溜的。

“啊？！”

乔念不禁想，还好自己没有喝粥啊，否则一定要喷出来。

他表情扭曲地反问，“我怎么可能喜欢他那种杀人魔啊？！”

青沐皱起眉头，“他不是杀人魔，他很温柔的！”

乔念简直抓狂了，“温柔？血族最高元帅能温柔得起来吗？”

他又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铂夜带领着他的军队，把那个地方血洗一空。原本人流熙攘、充满生机的小镇，顷刻间就变成了鲜血浸泡下的人间炼狱。

被血液浸透的土地、破碎的尸体、残碎的骸骨……传闻中受上帝荫庇的小镇变成了一个被摧毁了的遗迹。

持续不断的瓢泼血雨，成了乔念对那个地方最后的记忆。

后来，俩人的对话是在乔念若有所思的怅然神情中结束的。

吃完早餐后，韩青沐就背上了他的挎包。

乔念问道，“你要出去吗？”

青沐一边换鞋一边回答道，“我还要上课呢，你要是没地方去的话，可以留在我家。”

乔念感激地对他笑了笑，“那你快去吧，别迟到了。”

成为血族之后，韩青沐才意识到原来吸血鬼早就已经融入了人类社会。当然，普通人是无法察觉到他们的。而且，血族有自己的规则，不会轻易攻击人类，打破平衡。几乎可以说，他们就像正常人那样生活着。

韩青沐现在对各种血液的味道都比较敏感，所以他能根据不同气味在人类里分辨出吸血鬼。

自从军部实施这次的计划后，所有的青金贵族的血液都带上了诱人的荷尔蒙。

不论是繁衍还是性欲，两者都是最原始、最无法自控的欲望。

而韩青沐却还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成为了一个人型荷尔蒙散播器，吸血鬼们把他视作可以凭借实力争夺的绝佳孕体。

形体素描课上，胡子花白的教授让两个学生搬来了一座半裸的雕像。比例完美，肌肉匀称，典型的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

教授站在讲台上说得唾沫横飞，但是韩青沐却慢慢走神了。

他又想到了铂夜，脑补着对方的身体比例。

那个人的身材要比这雕塑还要好吧……

隔着一条过道，韩青沐旁边坐着另一只吸血鬼。

作为蓝金贵族的一员，沈蔚从最开始就把自己的目标锁定为韩青沐了，并且为了争夺优先的孕育权，他还和别的吸血鬼打了好几场架。当然，这些事情韩青沐并不知道。最开始的时候，沈蔚主动找韩青沐搭讪，但是被对方轻描淡写地敷衍了。身为贵族的他，自尊心严重受挫了，从那之后他就发誓一定要拿下韩青沐不可。

沈蔚装作不小心的样子，故意把自己的铅笔掉了下去，滚到了韩青沐脚下。青沐捡起来又递给了他，在接过那只笔的时候他用指尖轻轻划过了韩青沐的手背。

他弯起了嘴角，上扬的弧度带上了一丝丝邪气，“啊，谢谢你了。”

血族等级森严，贵族们大都倨傲强大。而蓝金贵族们的天赋就是感受和辨识，他们大多会成为吸血鬼的军医、法医、鉴定官等等。而在药物方面的超常天赋，也让他们成为各种机密实验的主导者。

所以，沈蔚在自己指尖上涂了黑蔷薇的粉末，它能够和青金血统里的馥郁花香完美融合，进而刺激产生更多的性欲，作用相当于春药了，只不过它是无声无息地侵入身体，只有渗入了青金血液中才能发挥作用，简直是天衣无缝，不会让对方抓到任何把柄。

下课后，学生们都整理着各自的美术工具，然后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画室。

韩青沐挎上背包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沈蔚一把拉住了他。

微微皱起眉头，韩青沐把自己手腕挣脱出来，淡淡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青沐都快没有耐心了，才缓缓开口，“能不能稍等一下？”

韩青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沈同学你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吧，我要走了。”

对方微微垂下嘴角，一脸无辜的样子，“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韩青沐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因为沈蔚这个样子有点反常。青沐不想再浪费时间跟他耗了，于是转身就走。

可是还没有走几步，一阵酥麻感就在身体内流窜起来，他打了一个激灵，脚步有点站不稳，沈蔚及时地把他扶住了。

他低下头，暧昧的气息吐在韩青沐的耳侧，“现在还走得动么？”

身体里无端蔓延着一种快感，异常陌生。

韩青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用力地挣脱了沈蔚的双手，脚步发颤地往门口走去。可是还没等到他走出教室，那扇门就自动关上了。原本是光线明亮的画室，一瞬间灯也全部熄灭了。

沈蔚不徐不疾地绕到韩青沐面前，轻轻握起他的手，在手背上吻了一下。

“亲爱的，我会让你感受到极乐的。”

他的眼眸慢慢变得赤红一片……

铂夜站在栏杆上，微风把他的发丝吹得飞扬起来。他周身的气息森冷，仿佛一座沉默的雪山，目光里刮着雪山顶的寒风，瞳孔里密集翻滚着白色的风雪。

银湛说的一点都没错，在青沐没有完全觉醒之前，就应该贴身看着他。

铂夜现在恨不得昭告所有血族，青沐不能成为任何人的孕体！

都怪那该死的计划！

铂夜破窗而入的时候，霎时，所有灯光都亮了。

沈蔚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发现韩青沐已经不在他怀里了，而是被另一个男人揽着。

淡金色的长发下是精致的容貌和五官，眼神冷峻，高傲而又不羁。

沈蔚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立刻单膝下跪，“元帅，怎么是您……”

铂夜一句话都没说，但是沈蔚却能感觉到对方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

低着头，沈蔚就这么单膝跪在地上不动了。

终于，那股凛然的冷意消失了。沈蔚再抬起头时，铂夜已经走了。

他松了口气，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