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受难日 下——龙须酥
龙须酥  发于:2015年0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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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抿着嘴笑个不住,待笑够了,才斜睨着眼睛,轻嘲地看着他。

“周文璧,你真当我还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书童,还会吃你这一套吗!”

七十六

周大人一怔,脸上顿时便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阿成,你……你这是怎么了?”

百里先生闭上眼睛,笑着点点头,又睁眼看着他:“对,对……我该知道,你根本就还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走是吧?”

周大人急了,连忙伸手捉住他放在桌上的那只手,唯恐他一怒之下拂袖而去,自己就又再找不到他的踪迹。

“你在生我的气,是不是?”他搜肠刮肚,都还是想不出来自己究竟哪里惹到他了,不由挫败道,“我哪里做得不对,你告诉我,我改就是了,为什么要那样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你说的对,我这些日子,怎么想都不明白,你……你能告诉我么?”

百里先生盯着他,用力自他掌下抽出自己的手:“你是真的不知道?”

周大人无言以对,只能摇了摇头。

百里先生看了他一会儿,平静了下来,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从八岁时起,便做了你府上书童,跟随你,侍奉你,十数年如一日,你为主,我为仆,从来没有变过……”

“我不是早就放还了你的身契吗?你都已经考了举人做了我的幕僚,你我之间……怎能说是主仆的关系?”周大人听了他的话,不赞同地分辨道。

“幕僚?”百里先生斜眼瞧着他,“有分别吗?”

“自然是有分别的!”周大人见他语带嘲讽,不由有些急躁,“况且,就算是先前,我……我又何曾把你当做寻常奴仆看待!我……我这一片真心,你怎能如此视而不见?”

“您待我自然是一片真心,”百里先生抬高了声音,讥讽地说道,“若非一片真心,您又何至于……将我拐到了床上去?”

周大人:“……”

少年时不知轻重,情难自抑下,连哄带骗地占了自己分外亲近的贴身小书童的身子这件事情,或许是素来克己守礼的周大人这辈子唯一的污点。

虽然在那之后,二人一直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年岁渐长后更是倾心相待,俨然是足可长相厮守的一对佳眷,可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周大人怎么样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那样对待一派天真,对自己全然信任的阿成,是能够问心无愧的。

“你……你要这般责难于我,我自然是无话可说,”周大人惭愧地低下头去,“那时候是我不对,我虚长你两岁,你什么都不懂,是……是我哄骗了你。”

百里先生看着他的头顶,微微笑着端过茶一口饮尽。

“可是,”周大人又道,“这和你离开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都……都是那么多年前的事了……”

就算是懂事了要反悔,也不该是在这么久之后啊。

“当然有关系,”百里先生道,“在你的眼里,不论我做什么,是书童也好,是幕僚也好,说到底不都还是你的?一纸身契算什么?你让我去读书考试,让我做你的幕僚,让我待在你身边,让我……呵!我永远都只能听从你,你我之间,从来就是你为主,我为仆,不是吗?”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

周大人眼睛通红,仿佛听到了什么让他伤心欲绝的消息似的。

“我放还你的身契,让你去读书考试,不就是为了让你不再是我家的奴仆,而是平等地和我在一起吗?是,让你做幕僚是我有私心,可是……可是我也是想要和你待在一起啊!你若是继续考,来日有了官职,我又是个外官,或许就要真的分隔两地,”他体质文弱,激动之下一口气说了这些话,气息有些急促,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我这点私心,难道你都不能体谅吗?”

“呵呵呵呵……”

他话音刚落,百里先生立刻便笑了起来,两眼弯弯似两湾月牙似的,看着他道:“我若不能体谅,也不会和你一起待在荆州这么些年。”

“那你……”周大人眉头紧锁,万分地不解。“你为什么……”

“你总问我为什么,我倒想问问你……”百里先生收敛笑意,打断他的话头,“我师爷做得好好的,你为什么非要我再做你的男妻?”

周大人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他介意的竟会是这个:“我们……我们两情相悦,有个名分难道不好?”

“名分?”百里先生冷笑,“合着您倒是觉得,赏我个‘男妻’的名分,我还该对您感激涕零吗?”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周大人左思右想,终于好像豁然开朗,“你……你是担心嫁了我便不能再做师爷了?这有什么关系?总之都在我手底下,那些事情,你若是想做的话,继续做便是了,没人会拦着你的。”

“是啊,”百里先生站了起来,嘲讽地附和道,“总之都是在您的手下,您愿意让我做的话,我继续做就是了。”

“阿成,你这是……”听出他话里毫不遮掩的讥讽之意,周大人愣住了。

“你看,”百里先生走到他面前,弯下腰来凑近他的脸,“在你的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小公子,可以随意支使我做任何事,而我……不过就是你身边的小书童,就算得以读书识理,也不过全是仰仗你的庇荫——其实说到底你也没什么过错,我本来就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小仆,能有今日,全是拜你所赐,可是……”

“阿成,”听到这里,周大人有些动容,眼中隐隐地似有泪光,“你别这么说,我……”

百里先生伸出一根手指,压在他的唇上,目光微动,微微地笑着。

“可是,我是那样地爱着你……我想要卑鄙地抹去那一切,堂堂正正地站在你的身边,而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周大人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几乎就要落下泪来:“原来你……你是这样想的!你怎么不直接告诉我呢?我……我真是笨死了,从来就没有想过你的心情……是我对不住你!”

七十七

百里先生站直了身子,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哪怕周大人都已经红了眼睛,他却也一句话都没有说。

周大人拉着他的手,继续诚恳地说道:“可我……我想和你成亲,也是真心的……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还都得半遮半掩,过去是没有法子,可是现在,既然陛下已经允许男子与男子成亲,我……我真的很想娶你!就算你不在乎这个名分,甚至觉得嫌弃它,可是,你能不能稍微迁就一下我,就算是……是我想要这个名分,好不好?”

“哦?”百里先生挑眉,“既然你这么想要这个名分,那不如我来娶你——你做我的男妻不就好了!”

“什么?”周大人诧异地抬起头,愕然道,“怎……怎么能这样呢?我身为朝廷命官,若是……若是做了你的男妻,岂不是连官也做不得了?”

“朝廷命官?”百里先生嗤笑道,“呵呵呵,我说周大人,你可别忘了,你如今也不过是一介布衣,待罪之身,你哪里还有什么‘朝廷命官’的身份?”

周大人:“……”

“而我,”百里先生嘴角轻扬,“我来建阳,就是为了参加明年的会试。待我考取功名,得了个一官半职,到时候我才是那个‘朝廷命官’——我倒要看看,那个时候,你还想不想要那个‘名分’!”

他这一番话令周大人吃惊不已:“你……你是做的这种打算?”

“那是自然,”百里先生轻笑,“我原本想要看看,你我一同在朝为官,你还要如何迫我做你的男妻——可却不曾想到,我这里还没考中,你倒先把官给丢了,还真是世事难料啊!”

他的语气里带了些幸灾乐祸的意思,让周大人心里有些难受:“我自小便想要做个好官……如今落到这般田地,虽感失落挫败,却也未曾后悔,你又何苦嘲笑于我?”

百里先生敛了笑意,静静地注视着一脸灰败之色的他,过了片刻,突然伸出手来,轻轻抚摸上他的脸颊,抬起他的头,与他四目相对。

“好官你怕是做不成了,”他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周文璧,你可愿意做我的男妻?”

周大人眉心一蹙,眼中似有点点星辰跳跃闪烁:“阿成,你真的……就这么在乎这个么?我……陛下对我尚有处置,并非如你所想的那般……”

他还没说完,百里先生却已经先笑了一声,点点头:“好,你就是不愿意……”

“不是这样!”周大人连忙拉住他,恳求道,“我知道是我自私,可是这件事情,请你一定要谅解我!明明……明明就没有人比你更明白,我有多想做个为民请命的好官!我以前做得不好,以后我一定改,可是……只有这件事情,我没有办法答应你……”

百里先生目光沉沉,看着他轻声一笑,俯下身来,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复又低声道:“你是说真的?除了这件事情,你什么都能答应我?”

周大人骤然受到这样温柔的对待,差一点儿就要掉眼泪,连连点头:“没错,我什么都答应你!”

百里先生的手掌贴着他的脸颊,拇指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肌肤,垂下目光,掩去眼中遮不住的笑意。

“那好吧,”他低声说道,“以后你去哪里,我便跟着你去哪里,可是,明年的春闱,我还是要去,若是得中,你也不能拦着我做官。”

“我……我答应你。”周大人略一踌躇,便小声应道。

“还有,”百里先生勾起嘴角,“你既不愿意嫁我,那便不要再提成亲的事。”

周大人虽然心有遗憾,却还是只能点头:“这是自然……”

百里先生展颜一笑,又亲了他一口,继续低声说道:“还有一条,你也得应了我。”

周大人蹙眉道:“还有……什么?”

百里先生耳根微红,伸展双臂搭在他颈侧,整个人都跨坐到他腿上,亲昵地挨着他的脸,一面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一面温柔地亲吻着他的脸颊。

“你还记得,当年你是怎样哄我的?”吻毕,他在周大人耳边小声问道。

周大人蓦地红了脸,低下脑袋:“记……记得。”

“我那时候年纪小,什么都不懂,”百里先生慢慢地说道,“就因为是你,所以被弄痛了也总忍着不说,不知道遭了多少罪……”

周大人满心愧疚,低声道:“对……对不起……我都不知道……”

百里先生笑了笑:“你这样诚恳,那我也不再怪你……”

周大人刚松了一口气,却又听他话锋一转:“可我以后却不想再遭这种罪了。”

“嗯?”周大人愣住,“什……什么意思?”

百里先生闷声笑着,摸着他后背的手突然向下,在他的屁股上捏了一把。

七十八

周大人眨了眨眼睛,傻乎乎地看着他,还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只被他捏得有些难为情,低下头去,小声道:“你……你做什么呀?”

百里先生如此费尽心机,七弯八绕地暗示了一番,却偏偏忘了这人生性迂腐迟钝,竟然到了这个份上也还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不由又是生气,又是无奈,索性丢开手,站了起来,冷哼一声便作势要走。

“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给我装模作样,看起来也不像是真心想要留我,那我走了便是。”

“阿成!”周大人连忙起身扯住他的胳膊,“你别走!你……你到底想要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不知道?”百里先生嘴角微扬,转了转眼珠,突然转身一把抱住了他,趁他脸红耳赤说不出话,凑到他耳边咬他的耳朵,“我要你。”

“……”

周大人愣了片刻,才终于回过味儿来,脸色霎地变得通红,还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你……你……”

百里先生抱了他在怀里,闻着他身上那熟悉的,久违的淡淡墨香气,自己心中也不由激动不已,却强自压抑着兴奋,哑声道:“你让我上,我就再也不离开你……你答应不答应?”

“你……”听到这粗壁露骨的词,周大人身体一僵,突然开始用力挣扎,“这……这成何体统!我……我年长于你,怎能……怎能……”

“怎么不能?”百里先生推着他往榻上去,“谁说年长者就不能在下面?我可没听说过这个规矩!”

周大人脑中一团乱,昏昏沉沉地被他推倒在榻上,犹未明白自己的处境,还在努力争辩道:“自然是不能!我们……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的!你怎么突然就……”

百里先生压在他身上,悄悄地扯开了他腰上的汗巾:“怎么会是‘突然’呢?我可是念叨很长时间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掀开了周大人的衣襟,周大人身上只穿着贴身的衣服,被他这样一掀,便觉得身上一阵凉,低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就想要推开他起身:“你!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

百里先生攥住了他的双手,压在他头顶,低下头去靠近了他,低声道:“我就知道你定是不愿意——好,你若是连这也不肯,只要说一声不要,我立刻便放了你,但从此你我桥归桥路归路,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了!”

周大人被唬得瞪圆了眼:“阿成……你……”

百里先生见他果然消停了,不由地露出一丝微笑,整个人压上去,缠绵地吻住了他,一只手制着他的双手,另一只手便就着敞开的衣襟,摸进了他的衣服里头去,专往他后腰敏感处揉搓,不多时便摸得寂寞已久的周大人浑身绵软,满面潮红,只剩了轻声喘气的份儿。

“不,不行……”周大人眼中含着泪花,慢慢地摆着脑袋,“白……白日宣银,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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