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的十八岁——歌逝
歌逝  发于:2015年0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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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宸却忽然间变了个模样,嘴角挑起玩味的微笑来,眼神里流转着讶异,打量了怒火冲天的顾恺一眼,反问:“……你不知道?”

“阿阳老板欠了你们的钱,你们找他的麻烦干嘛?”顾恺冷哼一声,继续大声地责问。

这问句被陈宸听到,他却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原来那家伙是这么跟你解释的啊,你也相信?”

“当然相信,阿阳又不会骗我,我们认识多久了!”顾恺鄙夷地睥睨着笑得没了形象的陈宸。

陈宸抱着肚子,像是笑岔了气似的,快要捶桌了:“哈哈!——你叫顾恺是吧?真有趣,真有趣!哈哈哈——这么天真,果然是校园里才能有的孩子啊。”

“你——!”从没见过顾恺这么生气,他简直要跳上桌子去揍那个陈宸了。我慌忙去拦住,低声劝了一声:“师兄,别在这里打起来啊……”

但这个陈宸仿佛嫌弃顾恺的火气还不够大似的,明明坐在座位上,处于低位,抬起头来却自有一副鄙夷的气场,鼻孔里嗤了一声:“你这个好学生,会打架么?”

眼看顾恺的拳头就要落在陈宸的脸上,我用了力也拦不住,没想到顾恺生起气来力气这么大。陈宸却看戏似的,躲也不躲,嘴角上还挂着一丝嘲笑。我暗叫一声不好,幸而顾恺竟然及时阻止了自己,拳头最终在实木的桌子上狠狠砸了下去。看那个陈宸,眼睛里便写了“果然如此”。

顾恺恶狠狠地吐出一口气,转头要走:“秦恒,走!”

“周六再见,别忘了哟!”陈宸却在身后,见顾恺打开了门,变脸一样地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绅士形象,热情地叮嘱着。

顾恺懒得再回答,憋着怒气大步地离开了这幢办公楼。直到上了公交,渐渐开离了这里,他才倒抽了一口气,甩着那只砸在桌子上的手:“疼死我了!——破桌子真硬啊……——那个混蛋!”低声咒骂着,显然并非在说给谁听。公交车上人挤着人,不用扶什么都倒不了,我还是小心护了一下什么都没抓着的顾恺,以免他被撞倒。

“哎,秦恒,你说那种混混头子是怎么当上什么总经理的啊?——还好意思说他是咱们学校毕业的!”顾恺愤愤不平地说着。

我想了想:“昨天就觉得,他和那些混混在一起很……奇怪?不像是一群人……”

“切,听那个大黄,还管他叫什么‘陈少’,摆明了就是个混混头子嘛!”顾恺咬牙切齿地说,“还‘大黄’呢,跟叫狗似的!放高利贷的,没一个好东西!”

联系起之前的对话来,我猜那个阿阳怕是告诉顾恺,他的老板借了这个陈宸的高利贷没还,才害得他被找茬的吧。说真的,阿阳找的这个借口拙劣至极,我根本想不通之间的逻辑,偏偏顾恺似乎相信了。我抿了抿唇,还是决定提点一下:“你……那个朋友,借了……?”

我把话拖长,欲言又止,顾恺却听明白了。他撇了撇嘴巴,纠正着:“阿阳是老实人,怎么会借那种东西啊!那让老家的伯伯婶子怎么办?——是他的老板!”

“那怎么会找上他了?”我引导着问。

“那个不负责的老板跑了呗!把这摊子烂事甩下了。这帮混蛋找不到人,为难这些打工的,非要他们说出他们老板的下落。”顾恺说的,大概就是阿阳找的借口了吧。

我假作明白,“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那我应该是看错了吧……”

“什么?”顾恺揉了揉手,应该是舒服一些了,终于去抓住了把手,抬起头来问我。

“我前几天去前海,在某间酒吧里,似乎看到过一个人,长得很像你那个朋友。——不过那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应该是我看错了……”

“阿阳的工资大半都寄回去了,哪有钱买什么西装啊,你肯定是看错了。”顾恺嬉笑着,勾搭上我的肩膀,在我耳边小声揶揄,“跑去前海干什么啊?去体验小资生活了还是泡美女了?”

“没有、没有——”我解释说,“我有朋友在那里打工,请我去玩。——听我朋友说,那个长得像你朋友的人还是混黑的呢,在那一带看场子。”

能说的已经都说了,顾恺显然是只当成八卦听了的样子。我无可奈何,只能叹息一声。

一整个星期都在上课下课中度过,转眼又要到了周六。这整整一周我都没有收到来自肖栩的哪怕一条讯息,我每天都要打开无数次手机查看,甚至有时候忍不住点开他的名字,想主动联系,终于还是忍住了。我拨弄着他送来道歉的雨天娃娃,那个娃娃被我挂到了床头,同寝的好奇地问过,我没回答什么。我的床位接近窗口,那个娃娃每天被太阳晒着,脸上的表情都有些褪色。

想到周六的义工肖栩会去,我还是拒绝了顾恺的邀请。泡了一整天的图书馆,等到我的肚子实在有些撑不住了,饿得抽搐了起来,我才无可奈何地买了点吃食回到宿舍。下铺昨夜通宵游戏,此时睡得正熟,我蹑手蹑脚地爬上床,刚躺下,手机却响了起来。

肖栩。

简单的两个字不断地跳跃着,我的胃抽痛得更厉害了,嘴唇都有些颤抖,犹豫着要不要接这个电话。直到过了时间,电话被自动挂断,我捂着自己的胃,大喘着气。

睡梦中的下铺被铃声吵扰,咕哝着:“小恒子,你电话响了,怎么不接啊……”

我还没有回答,楼下却忽然响起了歌声。那声音我是多么地熟悉,以至于在听第一个字的时候便判断出了那是谁。肖栩原来正站在我的楼下,唱的是《对不起,我爱你》。肖栩的声音有点哑,为了能传声到四楼更是声嘶力竭,更加嘶吼,并没有多么动听,却一口一声地唱着:还没告诉你,对不起我爱你,没有你我无法呼吸……

我躺在床上听他嚎歌,我在想会不会有这么一天,他敢用这个音量大声说出来,秦恒,我爱你。我正痴心妄想着,暗自嘲讽着自己,没想到下铺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不知道抄出个什么来,拽开窗子,喊了一声:“嚎鬼啊!”就把手里的东西丢了下去!

我心头一惊,只听肖栩哎呀地叫了一声,再也没了声音。我的心跳在加快,快要跳出来了,止不住地担心起来。双脚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我从床上纵身跳下,顾不得脚底震得发麻,冲出了宿舍,跑下楼去。

肖栩,肖栩……

章3、菟丝子

还好下铺扔下去的是一个布偶,虽然被从四楼丢下的布偶打到了头,肖栩只是疼而已,并没有什么别的问题。我远远地看着肖栩揉着脑袋,一手拎着下铺亲爱的泰迪,就知道他没事了。放心下来之后,却不知道该进该退。

我应该转身回去的,没想到肖栩却看见我了。他一手拎着那只泰迪,傻兮兮地笑着。肖栩在人前一向注意形象,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笑得那么傻。叹了一口气,我果然没有办法完完全全地厌恶他,心软了下来,我站在那里,等他飞奔向我的身边,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马上放开。

“秦恒,我今天在福利院都没有看见你。”

“……本来我就不该去,我的志愿者服务是在校医院。”我竟然解释了起来。见我搭理了他,秦恒脸上的笑容愈发地灿烂,我忽然想,不知道让林玥玥见到这一幕会怎么样呢?

想到林玥玥,我便莫名地觉得不舒服。接过肖栩手中的公仔,我解释着:“这是我下铺的,我给他带回去。”

“他丢到我头上了,很疼。”肖栩居然这么说。是在撒娇吗?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果然他的眼睛里闪着期待,就像一只等待投喂的小狗,我却知道,这是一头伤人的狼。

送走了肖栩,我把下铺的熊带上去,丢到他的身上。抱回自己的熊,他猥琐地嘿嘿笑着,问:“楼下的小子是在给对面哪个女生唱情歌啊,被我打断好事了?”

“没问,不认识。”我敷衍着,看着被摔到地上的泰迪熊一身的灰,嫌弃地瞥了一眼抱着熊不放的下铺,“你的熊都脏了,还抱着不放?”

“不放,不放!这可是小茜送给我的礼物,我怎么能嫌弃它脏呢!”小茜是下铺的女友。一通表白之后,下铺还在那熊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无语了,我莫无表情地往床上爬去,丢下一句:“等李茜看到你把熊弄得这么脏……”下半句不用我说。

下铺哀嚎:“我这不是懒得去洗么!”

大概是因为我在楼下表现得没有那么冷漠,肖栩大起了胆子,开始一条一条地给我发短信了。东拉西扯地,没有一条在说正经事。我也不肯回复,只是每一条短信都仔细看过。等到手机不再叮铃向了,我把它丢到一边,安心地闭眼入眠。

第二天下楼去上课,却发现肖栩站在那里。

一般都是男生等在女生楼下接送女友,我们楼下突然站着一个男生,十分地惹眼。他等得有些战战兢兢,左右顾盼着,好像生怕把要等的人错过去一般。我一时愣住,没想到他在这里,也不敢猜他是不是在等我。他从来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么让人猜疑的事情的。我在楼梯口愣了很久,直到他向我招手:“秦恒!”

“……你在等我?”我不确定地问。

他点了点头,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发现一样,又四下里看了看,才说:“那个……你要去上植物学是吧?我想蹭一下你们的植物课,你们是小课,我不太好混进去……”

一般情况下,几百人一起上的大课都是对公众开放的,哪怕校外的人也可以来上;不过像我们专业课这样的几十人的小课便不行了,不知道肖栩在想什么,居然会想来蹭我们的专业课听。我点了点头,疑惑地问:“你们中文的,学植物做什么?”

“……那啥,就是想听下,多认识几种植物。——哦,是这样,我们教授给我们布置了一个小文章题目,让我们去描述一种植物,我不太想写那些常见的……就……长长见识……”怎么听怎么像拙劣的借口,更何况他说话的时候根本不敢看我。

“我可以借你分类部分的讲义,今晚上把ppt发到你邮箱里好了。不过老师不太喜欢让别人蹭课。”我还是拒绝了。一直盯着肖栩的神色看,他的眼中闪过一份失落,倒是点了点头,没有坚持。我看了看表,时间快到了,“要迟到了,我先去上课。”

“哎?——那个,秦恒,你今晚上有时间吗?我们……去散步,好吗?”

我终于还是答应了下来,他的目光夹杂着殷殷期盼与哀伤,在肖栩这样的目光下,我想,哪怕他叫我去死,我也会答应。原来我是这么爱肖栩,忽然想起当初跟肖栩分手之后,独自生活的两年,已经无法想象,那时的我是怎么活下来的了。这一节植物课,没想到讲的是寄生植物,作为一种植物却不能自养,老师在台上讲,菟丝子必须依附着大树才能生存下去。我忽然在想,我就好像一株菟丝子,依附着肖栩,太习惯了,已经忘记了如何独立生存。

想得太多,两个小时飞速流过,这一节课跟没上没有区别。好在我不是第一次听了,耸耸肩,下课之后便背着包走掉了。跟肖栩约的是晚饭之后,我干脆没吃晚饭,回宿舍睡了两个小时。卡着时间赶到,肖栩早就坐在那里,看样子是等好久了。

“肖栩?”

我叫了他的名字。他回过头来,眼睛里闪着惊喜。这个时分,不少的情侣都在散步,我和肖栩慢慢走着,离得不近,也不远。我们都没有开口说话,我是在保持沉默,而肖栩张了张嘴又闭上,好几次了,都没有把话说出来。

我停住了脚步:“你那个文章……写菟丝子吧。”

“哎?——啊,哦,那个啊……行啊,那个,秦恒,麻烦你给我介绍一下这个菟丝子吧。”肖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凑到我跟前来,搭着话。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了,什么文章,他果然是在说谎。他的一举一动,我都能解读出其中的意思来。我微微一笑,也不拆穿,胡乱地讲着那个菟丝子。

我们像在没话找话一样,路也是随便乱走。走得远了,周围竟然渐渐没有人了。我又迷路了,这一次拖着肖栩。我停下了脚步,打量了一番周围,问他:“你认路吗?能走回去?”

“认得认得!”他得意洋洋地跟我炫耀,“得亏你以后还要去野外实习呢,认路的本事怎么还没有我一个文科生高。”

也许是因为这个地方太偏僻,肖栩的胆子大了起来,抓过我的手,攥在他的手心里。我没有拒绝,任由他牵着,既然他认路那就好了,我继续随意地走,把我们两个不知道往哪个方向丢去。

“哎?那边有人?”

前面的树影中有人影在晃动,肖栩该是没想到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碰到外人,惊呼一声,连忙把我的手放开。掌心里的温暖忽然流失,我紧紧把拳攥住,像是攥住肖栩的最后一丝暖意。忽然从前面跌跌撞撞地有谁奔了过来,因为路灯在我们周边,那边是在阴影里,我还没看清那是谁时,那个人影出声唤着:“肖栩!秦恒!你们两个!”

竟然是顾恺。

他跑到我们两个身边气喘吁吁地停下,脸上是不多见的孩子气的表情,对着还在阴影中站着的另一个人影呵斥:“你给我滚!别来找我!我跟你不熟行吗!”

“怎么,有认识的人给你撑腰了?”那人带着戏谑的语调,亦从阴影中缓缓走出。走进了我才认出,居然是陈宸。这么晚了,他在学校里做什么?

“陈先生?”肖栩居然认识陈宸。哦,对了,那天福利院志愿服务陈宸跟去了,肖栩应该是在那里认识的陈宸吧。

陈宸随意地跟肖栩打了个招呼,灼灼目光却没有离开过顾恺,仍旧是带着戏谑的笑:“好了,我不逗你了。你要想知道真相的话,打电话给我好了!我先走了,肖栩,顾恺,秦恒,再见。”

章3、失踪了

真相?什么真相?

我大概猜得到,也许是跟那个阿阳有关。顾恺却不是乐意说出口的样子,肖栩问了两句之后,见师兄一直在搪塞,也便闭了嘴。肖栩带着我们两个回了宿舍,在楼下车棚的阴影里,他偷偷地在我脸颊上落了一个吻。是不是因为我没有拒绝,他笑得贼贼的,挥手告别。

自从那天之后,再见到几次顾恺,都觉得他有些失魂落魄。以前那个精神饱满的顾恺师兄不见了,他每天都心事重重的,但是无论谁去问,他都会搪塞“没什么,你们想太多了吧。”

和肖栩的关系在慢慢修复。他是我的毒,我离不开他却又不敢靠得太近。

这一天忽然接到电话,居然是陈宸打来的。那天跟着师兄去陈宸的公司,礼节上同他交换了手机号码,这个号码却从来都没有响过。奇怪地接起电话,我问了一声:“陈先生?”

“秦恒吗?我没有你们学校别人的电话了,顾恺他今天在校吗?打他的手机却是关机。”果真是陈宸,却是问的顾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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