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地风云 下——林清衫
林清衫  发于:2015年0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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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原来,原来竟然着了他的道!他根本就是想送走太子,无异于放虎归山!“陛下,天子年幼恐难担当此任。臣以为,裕州刺史陈仲颇具胆识。” “也好,那就封他为督军吧,太子为偏将,也是该锻炼锻炼了。” 王演之愤恨不已,可恶!最后一句竟然将他堵死了。如果这个时候反对太子,那就等同于明明白白的告诉周盛安,他们要鱼死网破。脸色变了一会儿,王演之最终妥协:“臣遵旨。臣这就回去拟书。老臣告退。”

王演之的效率果然高,第二天早朝懿旨再次颁布,正式命令太子周怀天出兵支援裕州。从这天起,太子正式脱离王演之的势力范围。可这并不意味着能安全到达呀,王演之少不了要使些绊子。这些,周盛安反倒纵容于他。为何?天子自幼长于深宫,即使前狼后虎却也有不少人舍命相护,与真正设身处地的危险比起来无异于温室里的花朵。此番也确实是周盛安对他的试炼,一国之君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将来如何能带领国家继续走下去?太子这两年跟着他也悄悄学了不少军事之术,也是到了该实践的时候了。

他的身边能人才士有那么几个,别看人少,个顶个的厉害。例如太子率卫吴承谕,例如萧益养子萧云坚。皇宫到底虎狼之穴,早一步离开早一日光复皇室。但皇子不能全走光,所以对付王演之的重任就全部落到了二皇子周武冲的身上,于他,何尝不是一次实战?再说王演之这么久都隐而不发,也不可能突然间就爆发。西征尚未落幕,地盘还没到手,没实力就没话语权。现在,周盛安与王演之两人都在与时间赛跑,看谁先打破这种平衡。他们之间的较量如今摆到了明面上,朝中三派人士气氛微妙,整个皇都都笼罩在诡异的气氛中。

皇都各种势力消息满天飞,大家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传递信息的方法真是没有你做不到只有想不到,令人大开眼界。周盛安对此十分满意,要的是这种效果。人心惶惶,可是最好收服那些中立派的时候。周盛安立于御花园水池旁,看着宦官放生了一条锦鲤。鱼儿摆摆尾巴,朝着周盛安的方向跃水而出三次,后潜入水底再也不见了踪影。

六月上旬,夏至,蓝天白云蝉鸣处处,绿色的树叶如天然的遮阳伞,杜启明坐在院子里纳凉,一派闲适。在场的除了他,其他人均脸色严肃。尤其是那位单膝跪地的小将,衣衫破烂满脸是血,但眼睛却炯炯有神。杜启明挥挥手:“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好生歇息吧。” 不待人走,他转头又对着冯泰岩说到:“将军所虑我当然知晓。如今乱世哪个不是虎视眈眈?裕州已然众矢之的。王演之夜闯寝宫分明是威胁圣上。哼!圣上又岂是任人随意捏扁搓圆的懦夫?这些不用我说,在座各位心里想必都明白。” “殿下!此举无异于与虎谋皮啊!还请三思。” 说话之人长得是一表人才,身长玉立之姿,让人一见就知其不凡。

杜启明笑笑,说:“无需担忧。俗语说富贵险中求,而我也绝非鲁莽之人。虎?呵呵。是虎是猫又如何?” 丘倡急急打断:“殿下!人心深不可测啊!” 摇摇头,杜启明接着道:“以前我曾有幸游历胡人诸国。曾亲眼所见一只猛虎被训成乖猫,供游人骑乘玩乐。那虎野性尽失,不论你如何打骂均毫无反应,甚是可怜。虎且至此,何况人乎?不过鼠辈尔尔。我乃天子钦点大将军,如若连此事都办不好,如何服众?!诸位莫要再劝,我意已决!” 讨论就此结束,众人带着浓浓的担忧退了出去。

六月中旬,杜启明派出的三万大军在郝冲雷渠的率领下抵达武广。郝冲在天子的授意下跟随太子行动,此番前来就是与杜启明通气的。故此,杜启明命他领军,暗地里告诉太子裕州安全计划无变,让他放心。周盛安身边自然还有不少不曾露面的暗卫,所以他的安危杜启明毫不担心。县城破破烂烂,高度腐烂的尸体随处可见,臭气熏天。城内百姓士兵两眼无神,绝望弥漫。他们已经疲惫至极,精神身体也到了极限。县令是个硬骨头,一个贫穷的小县城竟然生生挡下了陈霸开数十天的围困以及猛攻!真真令人敬佩!

收到消息,县令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焕发光彩,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砍断捆在梁上的绳锁,那是用来殉节的!如今,怕是再也无用了!大军挺进,英姿勃发,属于皇室的军旗随风飞扬。将军们高头大马神情严肃,士兵们气势高昂眼神坚定。毫无生气的县城犹如重生,活力焕发。次日,城门大开,两军正式对垒,剑拔弩张。陈霸开是个狠毒的人,围困他们数十天也不是单单困住他们而已,他不断往里放火箭,还找到他们的水源往里下毒。

阴招确实有用,如果大军没及时赶来,哪怕再晚一天后果将不堪设想。一路胜仗,陈霸开军心大振,号角吹得震天响,军鼓咚咚仿若大地颤动。反观杜启明这边,竟然一片静默。县令站在城头,担忧的看着这一切。兵书上说过,如果对方的气势正旺,此时便要规避锋芒。可他实在想不通,为何他们要反其道而行之呢?

县令虽然气节高,可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兵书还说过,如果能在敌军兴头上灭掉他们的志气,那么对方将不堪一击!只不过,这种方法比较险罢了。杜启明要做的,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彻彻底底的灭掉对方气势。三番两次的战争,凭他们目前的实力根本消耗不起。陈霸开消耗完了,以后还有王演之、容肆,到那时又该怎么办?两人的储备都比他们多,现在绝对不是消耗战的时候。杜启明力排众议,今天,就是他们扬名立威的时候!果不其然,陈霸开坐在营帐中一脸高傲之色,在他眼里,裕州已然是唾手可得之物。

他们这些人,不过蹦跶的跳蚤,根本不堪一击。为了目睹对方一败涂地,陈霸开亲临战场,他要亲眼看着所谓的裕州精兵是如何一群孬种!士兵们的气势在他到来之际达到顶点,喊声震天直破云霄。陈霸开骑着匹黑色战马悠然然的走到战场中间,“我五万大军在此,尔等不过区区三万,审时度势我将留你们性命!” 回答他的是刘一射出的火箭,差点烧到他的战袍!陈霸开脸色一变:“小小奶娃,也敢羞辱于我!定让你身首异处!” 策马回军,一声令下,双方开始将领之间的比拼。

陈霸开直接派出手下大将,意在速战速决况且他刚才有丢了脸面,恨不能将他们彻底撕碎!大将得令高傲的骑着战马走到两军交战场地中央,长刀直指刘一。此时,刘一这边才第一次敲响战鼓!鼓声浑厚,苍穹有劲,隐隐有着庞大的气势隐而待发。敌方将领顿感不妙,只见刘一丝毫没有惧色,提剑上场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走出。眼神坚定,眼底竟然波澜平静,看着他仿若死人般。将领被成功激怒,大吼一声提刀飞驰而来。

哈!长刀带着风声呼啸而至,刘一身体往后一仰堪堪躲过。随即反手刺出一剑,当!竟挡下一击!一击不成,敌将赶紧策马回身反身再一刀砍来,刘一抬腿夹住了他的刀往上踢去。趁这个空档,他也策马向前跑了几步。两人此时两两相对,杀!敌将大吼策马攻来。哼!刘一举剑同时向他刺去。二人你来我往,打的是精彩纷呈。四个壮士赤膊上身,卯足了劲的擂起战鼓,双方一较高下。

刘一在对方的攻击中来去自如,仗着自己身材比对方矮小的优势,像条泥鳅似的滑溜溜。敌将被他耍得团团转,偏那大刀太过长大,就是没有对方来的灵活,气得眼都红了。陈霸开更是面子上过不去,此时又不能叫回将领,真是一肚子的憋屈。

战斗正酣之际,日升中天,此时远处的临水城,一辆马车疾驰而出带起尘土阵阵。车上赫然坐着两人,一是杜启明,而另一人竟然是那天的长身玉立之人!“皇嫂不必担忧,探报来信说一切都在我等掌控之中,只待时机而已。” 此人居然是周盛安那个天天闲云野鹤听歌看戏的弟弟——景王周舵安!杜启明点点头,“景王也适当放松放松心情,不必过分担忧。我乃天选之人,自然会平安无事。况且他们不过一群蛮夷,论兵家之道哪有我们深厚?不过仗着蛮劲罢了。然,不可轻敌。故此我才让你盯着他们。

再者说,人心不足蛇吞象。给了他们那么多好处,不要点回报怎么成?还真当我们是那病弱儿!景王大可安心,他们将来如何,全凭自己的造化了。” 周舵安点头称是,心里则是对杜启明另眼相看,怪不得哥哥如此宠爱他,真是没有爱错人啊!反观自身,苦笑,佳人何处觅?那位佳人若肯看他一眼……“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景王,你说是不是?莫叫一叶障目。” 周舵安看着远处连绵青山,心中细细品味着这句话,思绪纷飞。

第52章:力挫陈霸开

冯泰岩奉杜启明之命镇守临水城,裕州境内其他县城皆换上了新的将领。陈霸开进攻裕州,一些还想着皇帝梦而没投诚的小势力纷纷附和举兵,一时间,裕州沸腾。他们倒是打得好算盘,可惜独独算漏了一点。冯泰岩举国闻名的将军,出自他手下的小将哪个不是百里挑一,又岂是他们这些虾兵蟹将可比拟的?正好借机一锅端!

他们这是赶着投胎呢。起先,杜启明还担心小势力们故意静待时机,今天一枪明天一炮,何年是个头?还别说,有些还真这么想的。对杜启明来说,这种拉锯战万万打不得,最简单粗暴且效率就是一锅端。为了创造条件,他派出了许多说客及刺客。现在整个裕州比过年都热闹,除了临水城周边几个县以外,没有哪个地方是平安无战火的。陈霸开自然也清楚现下的状况,这也是他自信的由来。他就不信杜启明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还能赢他!所以说过分自信无异于鸩毒啊,一旦服用终生无解。

且说刘一这厢,真真是战况胶着。刘一虽小巧灵活起先占了上风,可惜后劲不足。尤其是体力方面,再怎么样逆天也不可能强过一个成年人,而且还是个身强力壮的将军。对方见他攻势稍减,立刻抓住机会再次反守为攻!“小子!死在爷爷刀下便宜你了!” 口出狂言,整个犹如一只猛虎出笼,迅速扑向刘一。避无可避,刘一险些被他击下马,好在及时侧身才免于一死。刘一吐出口混着血的唾沫,他重新调整了下拿剑的姿势,剑锋直指敌将。杜启明给他下的是个死命令,必须拿下对方将领!因为他是这场战争的关键点。只有以弱胜强,才有鲜明对比,才能力挫陈军士气。显然,他们并未将刘一放在眼中。

挑衅的举动迅速起效,敌将大吼一声再次攻来,却不察刘一脸上的诡异微笑。战马狂奔,敌将近身劈下一刀,机会来了!长刀由正面偏右劈下,刘一耳边风声呼啸。他扔掉手中剑,双手抓住刀柄,同时双腿用力向后蹬,整个身子立刻飞向敌将。电光火石之间,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刘一已经扑到他身上一剑封喉!敌将血流如注,难以置信的僵在当场。战鼓轰鸣,可这时所有人都失聪了似的,怔怔看着这幕。收回袖箭,时不我待,刘一赶紧撤离战场。咣当!长刀重重砸在地上,曾经骄傲的男人慢慢向后倒去。“杀!杀!杀!” 郝冲举剑,率先攻进敌阵。

“杀啊,杀!” 陈霸开也反应过来,立刻大吼着指挥军队。可惜先机已失,郝冲已经冲了过来。他根本就是一匹战狼,如入无人之境,在敌阵中来去自如。甚至贯穿了整个战场两次!以一当十,被数十长矛兵围住也丝毫不乱,胯下战马更是神勇,步伐有力稳健配合着郝冲,他周围很快无一活人。刘一则负责外围敌军,剑与袖箭齐飞,浑身通红但都是敌军的鲜血!由于斩杀了对方一员猛将,此时的他更是士气高涨,普通士兵在他眼里已经与死人无异。雷渠更加勇猛,竟然比郝冲都厉害上几分。他嫌弃骑着战马杀敌不过瘾,竟然握着两柄大锤徒步敌军中。抡起的大锤千斤重,一下就能让人五脏尽碎。

死在他手里的士兵惨不忍睹,肠子肚子一地十分恶心。渐渐的,他身边居然没有敌兵了!清光了这一片,他又跑到郝冲负责的区域。见他一来,郝冲那的敌军飞也似的四处逃窜。来不及逃的,直接丢械弃甲跪地投降。郝冲正杀在兴头上,等他回过神一看立刻傻眼了,哪儿还有人啊?稀稀拉拉不成数。只有一个不知疲惫的雷渠朝他傻笑,然后扛着两柄锤子脚底抹油的逃了!嘿,好家伙!郝冲失笑,竟然抢他的“人头”,看他回去不喝死他!雷渠只有一个弱点,就是不胜酒力。

陈霸开脸色如锅底,内心也十分不舒服。他没想到对方一员没什么名气的小将,而且还是个少年郎,居然斩杀了他一员大将!若不是亲眼所见任谁说都他都不会信。自己手里的军队被对方戏耍掌中,更是令人羞愤难忍。好歹他也一气呵成的攻下了三分之一的裕州,怎么,怎么会马失前蹄?!军队的阵型被打散了,一盘散沙哪里还有当初的威风?陈霸开闭上眼,下令收兵。他领着残兵败将一路北逃,竟然被追兵生生驱赶出了武广。

至此,首战大捷!降敌五千,杀敌一万,战绩辉煌!刘一一战成名,少年将领风光无限。次日庆功宴,郝冲实现了他的诺言,将雷渠灌得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了!县令也是百感交集,看着哈哈大笑的将军们,眼里泪光点点。突然左肩猛的一沉,“你个老县令,哭什么哭!大丈夫流血泪汗不流泪!干了,干!”这句话是复制杜启明的,语言虽粗俗却是真理。郝冲端着大海碗一下子凑到县令嘴边,县令哎呦哎呦的苦着脸一口闷,先前的情绪也一去不复返。

十天后,彻夜赶路的杜启明终于抵达了景王的封地。那是个小县城,与裕州边界接壤,单名宁。因着周舵安的到来发达起来,如今也是人流往来频繁,一派欣欣向荣之景。当然了,周舵安为了保命同时也为了降低王演之的警惕,县城到底比不上其他地方富裕,也就自己相较而言。城内除了衙役,就是守卫景王的武贲了,无一不是王演之派来的。包括景王的妻妾,全由王演之一手安排,可以说,周舵安活着十分窝囊。偌大的天下,竟然连一处安身之地都没有,好生凄凉。这个县城说是个城还不如说是个村,因为他之外就是蛮夷的地盘。当然,以前太平时也是裕州的土地。后来战火纷飞,蛮夷抓住机遇站了一角。

这才导致了宁县孤立无援的境地。要不是这样,王演之也不会把景王赶到那去,自然不会让他好过。与蛮夷毗邻却没有任何士兵,想想看都觉得心惊胆跳。周舵安的日子可想而知,这么些年真不是好熬的。好在周盛安曾密信他叫他忍耐,要不是自己皇兄有本事,他也早就不堪忍辱自刎了。杜启明的到来,简直就是一剂强心针。多年沉寂的仇恨一下子迸发,周舵安总算盼到了天明。一路上,也是与杜启明讨论着他们的计划,眼中充满了对新生的向往。这些,杜启明都看在眼里,今日之苦将来定百倍奉还!

杜启明顺利进入定县,周舵安对外宣称他是来这避难的友人。杜启明本着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是信了的原则,还真把自己弄得一身尘土满脸污泥,神情悲苦十分应景。周舵安哭笑不得,摇摇头,他突然觉得他们一家子都是戏子。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啊!这边文斗,陈霸开那就是武斗了,真是没一处安生的地方。陈霸开兵败如山倒,先前的骄傲一去不复返,士兵们士气低落。尤其是猛将被对方小将斩杀的事情,实在是太过震撼。

其实胜败乃兵家常事,陈霸开虽愤恨但也不是很沮丧,毕竟做了这么久的主公,书多多少少都读了一些。可底层士兵们有文化的人少呀,一路高歌猛进突然间急转直下,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很多人直接崩溃了。小将也就算了,恐怖的是拿着两个大锤子的那个将领,简直就是个阎王。他们永远都不忘了那个男人嗜血的眼神与血腥的微笑。此战,雷渠也声名大噪,“鬼将军”这个绰号一时间响彻整个大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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