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地风云 下——林清衫
林清衫  发于:2015年0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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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多的有才之士在这里被发掘,越来越多的凄美情爱在这里被传诵,端的是无限风光唯月辉啊!此等美景怎可错过?杜启明领着众人自然也慕名前往,名约尽赏春景。这临水城因他从未宴过客,自然没人认识。杜启明乐得轻松,也无需遮遮掩掩,只穿了一身浅绿便欣然前往。他生得眉清目秀肤白且细腻光滑,又是身清新的打扮,一出现就瞬间夺得众多眼球。楼上的佳人们丝帕掩面,开着半扇窗从内往外窥视。脂粉气外流,引得底下才子们又一阵骚动。才子立刻抓住机会,才艺连连让人惊叹,楼上娇笑倩影软人酥骨。更不乏灵动少年合着乐拍,一只白嫩嫩的脚丫轻晃碧水,另一只随意垂在廊下,美眸半阖惹人春动。

兴许是因为当今天子立了位男后,整个大周国男风更甚以往。一汪碧水荡漾,袅袅琴声流淌,杜启明渐渐迷醉在这良辰美景中。“公子,公子?” 大长秋连叫几声,杜启明毫无所觉。不得已,大长秋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袖。嗯?杜启明被惊醒,眉头微蹙有些不悦。刚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位俊俏公子,观他衣着神态似乎颇有些家势。那公子旁边其实站了有一会儿了,见杜启明没发觉他,也不恼,径自坐下喝茶看景。这会儿见杜启明注意到他,才不慌不忙的起身做了个揖。“我见公子面生,想是外地人?” 查户口?杜启明没答话,眼睛看着青山碧水。那人丝毫没有被落了面子的自觉,只笑着说:“公子莫恼,在下唐突了。我并非临水城人士,家在南面。因留恋此塔此景,故定居于此。每日往来于两者之间……”

杜启明不想听他废话,直接打断:“公子所为何事?” 那人也不在意,笑了笑:“初见公子还未曾报上姓名,是我的不是。在下……” 杜启明皱眉,心里想着这人怎么这么自来熟?大长秋察言观色,适时出声:“我家公子与阁下初次见面,不知阁下所为何事?我家公子碍着身份,不便与阁下攀谈。阁下若真心结交,不妨空闲之日递上拜帖即可。” 一席话高下立现,连地址都没告诉对方。杜启明心里好笑,这个大长秋挺好玩儿的,深得我心啊。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原本以为那人应该知趣了吧,谁知道人家依旧笑容满面,还故意坐下来自说自话。

“不知公子身份显贵,在下赔礼了。我并无其他意思,只是见公子玉树临风便生亲近之意。” 说着,身体往杜启明那靠了靠,虽然隔着个案几,但其实也没多少距离。此时杜启明身旁只剩个大长秋陪着,其他人都逛景去了,外围不少小摊贩吆喝着货物,很是热闹。大长秋身上不能戴剑之类的兵器,这时也是干着急。杜启明倒是配着一把,但人那么多,况且对方也不过调戏几句,不好拔刀相向。杜启明倒是稳如泰山面不改色,依旧喝着清茶品着春晖,好不自在。那人越看他越喜欢,大笑了几声后向他的随从使了个眼色,远处的随从见状立刻不见了身影。见大长秋眼神变了,那人出言安抚:“我没什么大本事,不大不小在临水城做个官罢了。今日难得与公子投缘,故邀您共赏春景。” 杜启明放下茶杯,说:“我与您不熟,我可不觉着投缘。” 言毕起身准备离去,却不想那人一下拦在他们身前。

“这是何意?难不成你还想迫我不成?这倒新鲜了,头一次叫人迫着赏景。” 那人仗着自己是个官儿,已经做了很多这样的事情了。周围的人见怪不怪,这个人的人品为众人不齿,但无人敢言。那人作威作福已久,不曾想居然踢了块铁板,当下只觉颜面扫地。但奇怪的是,对方越是拒绝,他越是想往上凑,还居然体会出些许妙趣来。蹬鼻子上脸,杜启明也懒得跟他客气,不再像之前那样瞻前顾后。此时直接抽出佩剑,趁他病要他命!见这都打起来了,刚还阳春白雪的众人立刻惊慌失措,尖叫着冲了出去。混乱惊动了外围的小摊贩,正好,雷渠也逛了回来,二话不说直接上去帮忙。有他在结局已经不用说了,那人被打得估计连他生母都认不出来。屁滚尿流的在狗腿子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跑没影儿了。虽说登徒子哪朝哪代都有,但问题是杜启明自认他不是那种长的惊为天人的人,叫人一眼就能生缘。此人,颇有些古怪。“去查查。” 杜启明吩咐大长秋到。“喏。”

不过两日结果出来了,这个登徒子是新上任的一个小官儿,专门管审讯犯人的,有那么点点权势而已。他的家人之类的登记地址是个不出名的村子,只得快马传书让那边的人查了。其他的,就再也查不出什么。只探听到这个人喜好交友,上至士族下至走卒无一不包。人人提起他,皆说此人很大方,对朋友特别仗义,就是太过轻佻,桃花债数都数不过来。青楼女支馆他是常客,每一家都去过,无人不识。表面上看,这个人似乎很“完美”。杜启明沉思,人都说人无完人,可这个人总让他感觉假。仔细想想,一个人,缺点优点都有,身份不高不低,小毛病也无伤大雅,还交友广泛,完整得简直过分了。就好像,就好像这人是小说里面才有的,那种优缺点都各占50%的人。事实上,真实世界真有这种人存在么?大多数人都是处于一种不平衡状态。也许有,但也绝对是凤毛菱角。

从身份到性格,从家世到官职,这个人非常完美无可挑剔。记得他们初见时对方的话语,也是说的一字不漏,叫人看不清真假。什么都中间,什么都不上不下恰如其分。杜启明突然福灵心至,立刻茅塞顿开!这个人绝对有猫腻!那天绝对是他故意接近他的,至于目的尚不得而知。隔天大早,杜启明召见手下所有重臣,将此事的分析一一列出来。经过讨论,大家对他的分析结果表示赞同。一旦怀疑的种子的种下,那什么都是云雾了。不久,新的调查报告呈到了杜启明面前。其他都与前一份一模一样,不同只在家世一栏,上书不明二字。又过了几日,暗中观察那人的探子回报,那人已经连夜逃出城去了,慌忙之下连妻儿都弃之不顾。

这人做事干净,搜他家时也没发现多少有价值的东西。他的妻儿更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一些生活琐事罢了。看来那人是有备而来,杜启明心下大感不妙。果不其然,五月初,陈霸开以练兵为由出兵裕州!此时此刻才真相大白,原来那人居然是他派来的探子,居然能掩人耳目这么久,真真是功夫一流。所谓兵不厌诈,令人防不慎防啊。那个人在职期间,也弄到了不少消息,一回去陈霸开就给他加官进爵,后又封为偏将跟随主将出兵。灰树县,裕州边境,第一个遭到攻击。不知是不是名字的关系,县如其名,会输会输一定会输,被陈霸开一战拿下,做了个倒霉鬼。

县令不是个贪生怕死之辈,硬是带着家人一家子上吊自尽殉节了。战报迅速传至临水城,杜启明震怒。既然陈霸开敢派出探子试探到他头上,就说明对方心里是非常明白他的身份。此举无疑是向他发出挑战,分明是乱臣贼子妄图颠覆大周!也罢,与他早晚一战,今日正好!陈霸开没什么文化,自然写不出什么像样的檄文。连出兵事由都弄得这么模糊,偏还不允许其他人代写。杜启明还真是佩服他的勇气。既如此,他也不客气了,直接写了两封信,一封给周盛安另一封则给了萧益。萧益也立刻做出反应,更是做足了样子深更半夜面见天子,称裕州危矣、皇后危矣!当夜,周盛安噩梦连连居然病倒了!

接连三日,天子没上朝。医官进进出出,整个寝殿充斥着浓浓的中药味。三位皇子更是每天伺候床前,连梳洗都顾不上,孝心感天呐!尤其是太子,不仅亲自侍候父皇用膳,更是连出恭都伺候在旁,一时间朝野上下皆称赞其品质高尚。加上太子年已十五,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一举一动很有周盛安的风范,令人过目难忘。人气也越来越旺,直逼王演之的大儿子,颇有些后来居上的架势。要知道,王演之可是幻想着让他的大儿子当开国第一位天子呢。这么些年忙东忙西,也都是为了大儿子在忙。

想为他打好根基,想让他名垂千古。此时太尉府,王演之一身便服斜靠榻上,听着家臣向他报告大事。事情无他,也就是陈霸开出兵一事。“大人,依臣之见那个小奴隶也无甚本事,若是让他的身份人尽皆知……” 听到这,王演之睁开眼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不可。你速拟封帛书于我,后派个人去他那探探口风。” 想了想,王演之又嘱咐道:“要快,明早呈上来。” “喏。大人,臣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王演之瞥了他一眼:“嗯?” “大人,臣以为天子之病虽急却无碍。” 家臣眼睛闪烁,里面的内容王演之一看便知。王演之笑了笑没接话,只打发他回去。周盛安么?呵呵。

一周后,周盛安果然病愈,早朝头件大事便是封太子周怀天为征掳将军,领五千精兵驻守鹰关。鹰关位于陵城东北,属于境内,并无临近州县。是一道不大不小的关隘,前后都有烽火台,延绵数里颇有气势。此地非常适宜皇家子弟历练,这么安排并无不妥。周盛安那点心思王演之知道的一清二楚,可眼下确实是无法反驳,只能生吞了这口气,眼睁睁的看着当年的小太子摇身一变成为一位少年将领。不过没关系,我们走着瞧!王演之阴测测的眼神不着痕迹的扫射了周怀天一遍。周怀天倒是显得落落大方,言行举行恰到好处,实在叫人挑不出个错处来。

就连当晚专门为他举行的宴会,他都表现的可圈可点。既不张扬,也不过分含蓄。既不显得精明,也不显得愚笨。甚至于军事一道,他也是模凌两可,让人探不清虚实。可不是嘛,人家王演之给安排的太子太傅可从未教过他军事呀。当晚的亮点除了他外,还有萧益的养子萧云坚。年仅十二的他,更是锋芒毕露,人情之练达叫这些混迹官场多年的大臣都刮目相看。太子此番历练,他作为东宫属官自然一同前往。

“老匹夫!哼!” 帛书被狠狠摔下,轻飘飘的落到地上。薛涂气红了一张脸,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大长秋赶紧上前捡起帛书。杜启明笑着安慰到:“先生莫恼。我看他不过异想天开罢了。如若陈霸开那么好说话,当初也不会与他翻脸了。既然当时他那么决然的断掉后路,想必是与王演之势不两立的。依我之见,他们决对会一言不合。到那时,我们派出使者便可。” 孟平抚了抚胡须,点点头说:“此计尚可。眼下我们不如静观其变。先叫他威风几天,而后给他个下马威。” 薛涂:“也行。到时派谁出战?” 杜启明笑了笑:“你们说呢?” 四人四目相交,而后大笑。

第51章:暗云涌动

战火燎原,一发而不可收拾,从灰树县直接烧到了仲县。此县位于裕州三分之一处,是个经济比较富裕的县城。如若失守就意味着裕州失去了三分一的土地,所以也是个比较重要的关隘。很不幸,这次幸运之神明显降临到了陈霸开的头上。只十天,此县丢失。陈霸开军心大振豪气冲天,从五月初进军以来,一路走到现在已然月底了,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迅速占领了三分一的裕州,其实力与速度举国震惊。战报一封封传至陵城,无一不是失守的信息,整个朝廷都处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中。

不巧的是,不知是不是王演之惹恼了什么神仙,本来挺顺当的西进也频繁失利,即上次丢失了占领城池后,这次更加夸张,居然连丢了十城!周盛安震怒,王演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在天子的怒火下灰溜溜的躲屋里称病不朝。两条战线,而且同时损失了不少,人、物、粮食,样样都是要命的事。想起这些,周盛安连饭都吃不下,从他即位以来,各大诸侯征战不断,哪儿有充足的粮草啊!

也就是陵城好些,隆州尚可,再加上个裕州完了。其他州县,比如容肆那边,人家是有粮食,问题是人家兵也多民也多,有时候还得应付胡人,事实上还不比上隆州呢!没有粮食的严重性,只要是个人都清楚。可非常倒霉的是,王演之不但丢了城池,居然粮草还被对方烧了五分一,简直是不可原谅!

周盛安再能忍,此事上也绝不可能视而不见。自王演之自动回避他的怒火后,他又下了道懿旨说,什么时候追回城池,什么时候再回来上朝,言下之意就是拒绝他上朝了,是个非常让人丢脸面的惩罚。除此之外还削减了他的俸禄等等一系列惩罚措施。没办法,谁叫自己有错在先呢?王演之也老老实实的认罚了。天子的怒气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借着这次王演之吃瘪的机会,他毫不客气的利己了一把。由于陈霸开出兵的行为,正好,周盛安借机直接封皇后杜启明为征讨大将军,统领裕州一切事务。

换言之,就是整个裕州已经名正言顺的归杜启明所有了。他身上还有周盛安给的信物,此物一出,就不存在说这种行为是夺权之类的等等。这下子,裕州直接被周盛安光明正大的拖出水面。原先所有的小势力,只要不附庸的,就是乱臣贼子一律格杀勿论。此举,无疑是对王演之最大的挑衅,是个人都坐不住。当晚,王演之未经通报擅自佩剑直闯天子寝宫!“您不能进去,不能进去!” 守在外面的宦官们连拖带拉的扯着王演之的衣袖。王演之眼里怒火熊熊,直接一脚一个踹了下去。嘭!寝宫大门被他粗鲁的踢开,鞋子也不脱直接走了进去。出乎意料的是,周盛安此时竟然端坐于前,丝毫没有惊讶的神情,仿佛早就料到一般。

王演之愣神片刻,没想到天子居然没睡,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大步上前手按鞘上,质问到:“天子难道忘了后宫不得干政吗?列祖列宗在上,还是说,您想以下犯上?” 按在剑鞘上的手抖动着,他一再压制内心的怒火,就怕突然拔剑相向,显然,已经隐约有这个苗头了。寝宫静悄悄,细看之下竟然一个守卫都无,有的不过是些柔弱的宦官和宫女。夜风悄然掀起纱帘,烛火跳跃,周盛安的面容模糊一片。

不见他答话,王演之握剑的手更紧了,将话又大声的重复了一遍,但先前的气势全无。沉默,只有烛火噼啪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阴森诡异。王演之神经紧绷,干脆拔剑出鞘环顾四周。不会有差池的,守卫都是他的人,早已让他们下去了,他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呵,太尉还是那么老当益壮啊。” 轻飘飘的话,突然从帘后幽幽的传出。“!” 王演之被吓了一跳,好在他也是身经百战的,迅速调整好心态。

刺啦!纱帘被利剑划成两半,随着夜风更加飘渺。人走近了,面容也一清二楚。呼!王演之松了口气,起初还以为有人假扮天子要生擒他呢。为自己的一时胆小感到好笑,王演之收起了佩剑。“太尉深夜见朕,可有急事?” 周盛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黑亮的眼睛此时像一汪幽潭,深不见底。无端的,王演之打了个冷颤。“后宫不得干政,圣上这是何意?” “哦,原来是为此事而来呀。” 语毕,他不再开口。静默,一室沉闷。

王演之脸色如猪肝,突然间醒悟到,他的行为何等荒谬,简直是犯了大错!是呀,为了与吴熊厚争夺地盘,精兵良将全部填了进去。而且还得守住隆州,对于陈霸开,他根本分身乏术。可恶!如若此时周盛安翻脸,大可与容肆结盟,也许还有周舵安,若如此,岂不是一起被容肆灭了么!他怎么就忽略了呢?说不定周盛安根本就是故意激怒他,想来个鱼死网破!而陈霸开早与他撕破脸皮,这么久不见使臣回来怕是凶多吉少。

这次真是冲动了!内心后悔不迭,但面上却丝毫不显,相反,气势还挺足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也只能硬着脖子看着周盛安,走一步算一步了,大不了各自找个台阶下算了。为难之际,周盛安似是看出了他的纠结,轻轻说道:“太尉所虑也不无道理。既如此,不如朕亲自修书一封于容肆吧。” 果然!想鱼死网破?没门!王演之黑着脸,语气依旧不善:“依臣之见,不妥。胡人近日异动频繁,若是此时出兵恐生变。老臣只是想提醒陛下,后宫不得干政一条乃国法,法不可废,望陛下三思。” “那就令皇后暂代大将军一职吧。待太子赶到,再另行安排。” 什么?太子!这一下王演之更是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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