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我，你以后便不能娶媳妇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而且别人会说你是同性恋，骂你是基佬，也不在意吗？毕竟你还有爸妈，他们如果不接受硬要我离开呢？”

“如果我真在意别人说什么，我也不会做乞丐了。至于我爸妈，我还真没想过。他们人很好的。”

“胡宗佑，有爸妈是什么样的感觉？”

“就是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只要想到他们就还会有活下去的勇气。”若是以前胡宗佑肯定回答不出来，但这么多年，也就是这点东西在支撑着他了。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呢？”

“可能是觉得没脸回去吧。”以前小妖问过很多次，但都被胡宗佑含糊带过去了，但今天胡宗佑却想说了，起码得让小妖知道。

“我父母辛苦了一辈子，种了一辈子的地，一生都困在了那几亩地上，连省城都没去过。我是家里独苗，他们也就希望我能走上一条不一样的路，起码不能像他们那么辛苦。

但是，我不争气，学没上成，活也干不好，空有一身力气而已。以前也还想过回家的，但是我回家能做什么呢？种地吗？我倒不是觉得种地苦，而是如果回家种地还真不如在外面这样混着，起码还能让爸妈觉得他们的儿子是出息的。以前还想着赚了大钱就会回去，后来却不知道到底要赚多少才叫够呢？

其实真要说起来，只是因为我不敢回去而已。我是个没用的男人，所以我从来不曾奢望这辈子能有谁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我。遇上你是我的幸运。”

没有拥有过家庭的小妖虽然明白胡宗佑的话，却不能有很深的体会，只知道，胡宗佑想家，想回去，但更想的是荣归故里而不是灰头土脸的回去。这点小妖倒是能体会。但这个时候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细究了，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太破坏气氛。

小妖睁开眼，看着胡宗佑，一脸严肃，问到：“你以前是不是有过很多女人？”

胡宗佑没反应过来话题怎么会跳到女人上面去，只是下意识的回到：“没有很多，就一个。”

“那就是你们做过很多回了？”小妖觉得自己有些不爽，虽然他知道自己没资格在这种事情上去跟谁计较什么。

“没有……”胡宗佑红了脸，但是好在肤色较深，不大明显。顿了一下还是诚实的回道：“就一次。”

“不可能！”小妖惊呼，真不是他大惊小怪，“那你昨天怎么那么……”后面的话小妖却说不出口了。

胡宗佑却是笑了起来，这也算是夸赞吧。把自己的嘴巴凑到小妖耳朵边上，声音不大，却清晰的说：“因为我想你给你更好的……”

小妖的耳朵并没有其他的地方那么敏感，但也经不住胡宗佑这般在耳边呼气的感觉，很简单的一句话，却比什么情话都来的动人……

把脑袋埋在胡宗佑的肩头，等着脸上的热度退却了一点，才开口说到：“我也会给你更好的。虽然我没什么本事，但是我还年轻，我可以学。我不会只是坐在家里等着你来养，等你老了，我来养你。”

“好！”不管以后如何，但现在胡宗佑记住了，记住了这瞬间自己的感动和直觉。他已经过了把一天当做一辈子来看的年纪，也知道什么叫做世事无常，所以在此之前他也只是许诺小妖一句“你若不离，我便不弃”的话，但是小妖却许诺给了他自己的未来。没有天长地久也没有亘古永恒，等你年纪大了，不管怎样，都给你养老，起码有人陪着。不管小妖的原意是什么，但胡宗佑却是这样理解的。比起什么一辈子的话，养老反而更实在。

“胡宗佑，什么时候带我回家吧。”小妖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相处的，但是在一场酣畅淋淋的情事过后有人给你许诺终生的感觉真好。

胡宗佑意识到小妖说的回家是哪个家，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会回去，但是如果能有人陪着，似乎也不是那么难。

许久胡宗佑才回答道：“好，再过段时间，我一定会带你回家。起码也要把你的户口落进去，我爸妈也是你爸妈，我们是真正的一家人。”

小妖的困意早就上来了，听到满意的回答便又睡了过去。

胡宗佑也很想就这样抱着小妖睡下去，但是他睡不着，他觉得他的人生有了新的目标了。他不仅仅要带小妖回家，还要给小妖一个真正的家，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可以不用很大，但该有必须有，在哪儿也无所谓，只要最后两个人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轻手轻脚的起身，给小妖掖好被子，将柴火烧得旺一些，又煮了一锅水灌在暖瓶里，简单的收拾一下自己便又出门去了。

从今天开始，做一个有理想的人。给自己喜欢的人，一个家。

第22章

小妖一个人呆在防空洞里的时候想得最多的就是自己以后能做些什么。他知道的东西不多，胡宗佑也给不了他什么特别好的建议，拾荒小妖是不再去想了的，不是因为受不了那环境，而是他不需要了。拾荒只不过是他走投无路之下的举措，但是现在他有了依靠，自然要想一些其他的更为长久的事情。反正等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就去把身份证给办了，至于借钱不借钱，已经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自从那天开始，胡宗佑晚上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一天的收入都交给小妖。小妖捏着钱，问道：“都给我了，你爸妈怎么办？”

胡宗佑却只是笑了笑道：“那也是你爸妈，所以你看着办吧。”

从那之后小妖才对胡宗佑的每日收入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心想，怪不得有什么所谓的乞丐村出现，这钱来的还真容易。虽然不算多，但比起那些做苦力活赚辛苦钱的人来说也不算少了。而这还不是全天的钱，胡宗佑毕竟是个正常人，一般呆一个地方两个小时不怎么走动便是极限了，所以通常都是一天要在好几个地方蹲点，一来是不让路人记住，二来也可以转悠一下然后顺带拣点东西。其实这点钱放在这城里也不够看的，吃穿住用一除开就没多少了。但是就算再少，也架不住胡宗佑省啊。以前胡宗佑也就在吃上面会花点钱，毕竟免费的午餐也不是随时都有的，自己煮个稀饭总还是要放点盐的。但是那点开销实在是连个零头都算不上。以前省下的钱，胡宗佑都给家里寄回去了。倒也不是胡宗佑真不想存钱，而是那时候候胡宗佑没有固定居所，钱多了放在身上随身带着总觉得不安全，藏也没地方藏。银行存钱都是要身份证的，胡宗佑自然是想不了的。便每次觉得差不多了就把钱邮回家里去。幸好邮局汇款是不需要身份证，只有取款才要证明的，不然胡宗佑还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但是现在是两个人了，而且小妖毕竟不可能像胡宗佑那么节省，开销自然也大了不少。但主要其实也还是在吃上面。秋天快过完的时候，胡宗佑问小妖要不要买床冬被，被小妖给回绝了，现成的暖炉，哪还要被子。住的用的可以省，但是吃的却不能省，尤其是小妖发现这半年来自己居然又长高了两厘米的时候。天知道他从十八岁到现在就没怎么长个子了，都已经快22岁了，居然还长了2厘米，还是在半年里。胡宗佑的杂物挺多的，所以偶然的小妖翻到了一卷皮尺，本来是想给胡宗佑量一下的，但没等到胡宗佑回来之前先给自己量了，一开始还觉得是尺子有问题，等胡宗佑回来了再一量对方的，果然跟他估计的差不太多，182，知道胡宗佑的身高并没有什么太值得兴奋的，但是起码说明了尺子是准的，所以他是真的长高了。那天晚上小妖高兴极了，他一直都觉得男人最起码也得有175才算得上是个男人。不足175的男人都是悲剧，坐公交都抓不到头顶上面扶手的悲剧。

胡宗佑也替小妖开心，长个子了就意味着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只不过照小妖说的，他有近三年都没有长个子了。现在才长了个子，肯定不是因为他吃得有多么好，住的有多么开心，毕竟那也只是这个月的事而已。唯一的可能就是以前的小妖日子过得并不好。小妖说他是被人包养的，但是具体的细节胡宗佑没问。一开始是觉得尴尬，后来却是舍不得了。他不由得又想到了小妖那比常人更小一些的东西，若真要说起来，那也大概就是十五六岁少年的大小吧，也就是说，这几年来，小妖的身体几乎是处于停止发育或者说发育不良的状态了。这种认知让胡宗佑觉得难受，也就更加不会去问关于小妖过去的问题了。但是却对小妖的饮食上心起来。之前也上心，但现在更甚。甚至特意的去找了一些养生的旧书来看。同时也知道做多了那事对小妖没好处，以至于有一段时间甚至都不敢碰小妖。小妖不是个能忍的主，两次求欢被拒当即就挑明了问出来。一番交流之后两人协商，一个星期一次，适当纾解就行，不能过度。若照小妖自己的想法，一个星期一次是少了的，但小妖却经不起胡宗佑的劝说，听到少做那事他还有机会再长一点，自然应允得无比欢快。

小妖现在每天临睡前多了一个工作，就是数钱。把胡宗佑当天的收入点一点，大头还是交给胡宗佑放着，累积到一定的时候就给寄回家，小头自己存着，这是他们明年开春去给自己办身份证的路费。他们已经商量过了，等这个冬天过去，小妖的身体也就差不过好彻底了，那时候，他们就先去把小妖的身份证补办了，然后小妖准备用自己的存款给自己报个什么班。他最想的还是厨师。不光是因为兴趣，也因为这段时间天天在洞里劈柴切萝卜，小妖觉得自己的腕力有明显的提升，这让小妖开始对自己有了信心。

一旦下定了决心，小妖是个比较果敢的人，决定了要做的事情就会开始努力。现在他能做的不多，所以每天就以练刀功为主。以前的他可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练什么刀功的，他需要大量的睡眠和休息来应付金主的索求无度，不然年少的身体根本经不住金主每晚的折腾。现在他却是有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又刚刚对生活燃气希望，自然愿意把花大把的在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上。他只知道一个好的厨师都是从刀功练起，最高的境界就是把豆腐切成丝穿过针眼。因此他还特意让胡宗佑给带了两块豆腐回来。只不过小妖很快就发现自己不应该从豆腐开始了，那两块豆腐最后都成了豆花。小妖还是决定先从萝卜开始。甚至小妖还给自己定了一个计划，首先要征服萝卜，其次是土豆，然后是柴火，最后才是豆腐。至于其他东西，暂时不作考虑，太贵了，拿来练手太浪费。

第23章

过了最初几天的斗志昂扬，胡宗佑的心沉寂了下来，尤其是看到在洞里努力的小妖的时候，惭愧是胡宗佑的唯一感觉。他想给小妖一

个家，却不知道怎么给。靠乞讨还是拾荒？马上冬天过去，这个防空洞就不能呆了，他们要去哪？回大桥下？还是租个地下室？这不是胡

宗佑想要给小妖的，他想给他更好的……起码不用因为怕冷而整晚蜷在自己的怀里连手脚都怕伸直了，不用整日被困在这个狭小而单调的地方，起码有电灯，有电视，自己不在的时候，小妖能不觉得冷清。他不敢奢望给小妖什么豪宅别墅，但起码得是个正常的房子。可是就是这样，他都做不到。给不了自己喜欢的人想要的。这个认知让胡宗佑有种想哭的感觉，为自己的懦弱与无能。

每次看到充满了活力与激情的小妖，胡宗佑都觉得自己真不是个男人。尤其是每次看到小妖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自己的时候，他都有种下不去手的感觉，他甚至开始觉得后悔，觉得自己不是不是做错了，把小妖留下，然后跟着自己受苦受累。他怕总有一天小妖会因为受不了而离开自己。

离开……如果说在不久之前胡宗佑还能告诉自己说自己会坦然接受，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可能忍受不了。他以前也是喜欢过小妹的，也觉得自己会跟对方一辈子的。但是小妹走的时候，他只是伤心，却压根就没想过要把人找回来。可是跟小妖在一起越久，他就知道自己愈发是舍不得放手了。不仅仅只是因为有个人陪你吃饭说话睡觉，更因为有个人呢能知暖知热，贴心体己，一心一意，不离不弃。

小妖不是木头，胡宗佑有心事，小妖自然能看出来。他本来是想等着胡宗佑找自己谈的，但是等到胡宗佑的走神越来越严重了，甚至在做那个事情的时候都能分心，小妖也就受不了了。也不管当时是什么情况，直接转过身直视胡宗佑的脸问到：“胡宗佑，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后悔了？”

胡宗佑低下头，不敢看小妖，只是捡起毯子给小妖披上，仿佛是在无意识的呢喃了一句：“小妖，我对不起你……”

“胡宗佑……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什么叫做对不起？“小妖觉得自己被这三个字激起了无边的愤怒。这么长时间了，这种时候，说对不起？

胡宗佑听到小妖陡然拔高的音调也愣了，看向小妖的脸才发现对方脸上的委屈以及失望。他不知道小妖误会了什么，只能说道：“我没用，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所以呢？你后悔了，后悔留下我，更后悔上了我……”小妖觉得自己听不得这样的话，尤其是胡宗佑又再度陷入沉默的时候，他退了一步，看着面前跪坐在地上不敢抬头的男人，他想的远比胡宗佑的要多。

“什么叫做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我说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了？你没用我知道，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结果呢，你就因为这个原因跟我说对不起？你就是后悔了。就因为这么简单的原因就后悔了？你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就说给不了我要的生活，就说后悔了？胡宗佑，你的后悔说的真容易。容易到让我觉得，我真是贱。眼巴巴主动把自己送给你，然后被你吃干抹净了，结果你却用这种理由来打发我……”

“不是的……”面对小妖的怒火，胡宗佑彻底呆住了，这辈子都没跟人红过脸吵过架，直面小妖的逼问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他甚至根本就插不上话，尤其是听到小妖在自己作践自己的时候，更是觉得自己笨得要死，话都不会说。心急之下只能扑上前，将小妖搂在自己的怀里，把他的脸埋在自己的肩头，阻止对方说下去。

“我没有后悔留下你，我只是太没用了，我想给你更好的，但是却什么都给不了你……”

小妖安静了，那句想给你更好的，让想起了一些事，有些脸红，也为这样的自己觉得好笑。“胡宗佑，你先放开我。”

胡宗佑很不想放手，但是他不敢不放。

小妖坐到胡宗佑面前，却不看胡宗佑的脸，说道：“胡宗佑，你知道我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

胡宗佑摇头，盯着小妖，也只有小妖不看他的时候，他才有勇气去看。可是，他却看不懂小妖脸上的表情。

“16岁之前，我在各个家庭和福利院之间往返，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收养，然后又被送回去。后来我真的是厌倦了，还不如就一直呆在福利院呢，虽然吃不饱穿不暖，但起码安安稳稳的，还可以上学，还可以学点东西，还有机会走出去。可是我终究没能走出去。在我就快要成年了，就快能独立了，又被人收养了。我其实不愿意去的，但是由不了我做主。我本以为过不了多久又会被送回的，结果没有，因为收养我的人不是想要个儿子才收养我的，从那时我才知道，我不是收养的，我是被包养的。

你能想象一天24个小时有大半的时间是在床上度过的吗？你知道呆在一个空荡荡的屋子里，哪里也不能去，什么也干不了，就只能等着某人来的感觉吗？明知道来了也没好事，但是总比没人来的好。偶尔也能出门，但总有人跟着，就怕我跑掉。其实那样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我曾经还想着，等我老了，就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自己开个小店子，一个人慢慢老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