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那么容易，想走也不是我自己说了算的。他要把我送人，就像一条烟一瓶酒，自己不喜欢了，就随手送出去。可是我不愿意，就被扔到了垃圾场。”

小妖并没有完全说实话，最起码有很多夸大的成分。但是，他就是要这样讲。小妖很清楚，胡宗佑对自己的一切，都是源自于同情和怜悯。这个男人是很没用，但是这个男人却是他的。所以他会不计一切代价，留住这个人。

“其实这些事情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你想知道，我就会告诉你。你一直都没有问过我之前的生活，所以我也觉得没必要告诉你。毕竟都已经过去了。可是胡宗佑，这样是不行的。我什么都跟你讲，你能不能也什么都跟我讲呢。我有不清楚的都会问你，你也可以问我的。你不问，怎么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如果我今天不挑明了。你准备犹犹豫豫的到什么时候？你准备怎么办？是不是哪天我一觉醒来，你人就不见了。是不是还要再留下一封信，说，我给不了美好的生活，所以你自己去追求更好的生活去吧？ ”

胡宗佑摇头，想反驳，却被小妖阻止了。“胡宗佑，你知不知道你是一个很绝情的人。”

胡宗佑愣住了，不明白小妖怎么会这么讲。

“你口口声声说你想家，说家里的父母是你在外面生活的唯一支撑，可是你是怎么做的呢？十年不回家。就因为你自己不敢回去。你可以因为不敢，就十年不回家，那我又怎么相信，日后你会不会也像对你父母那样对我。因为一些可笑的理由，十年甚至是一生都不见。”小妖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重，但是，他就是想说，也必须说。

“在没遇到你之前，我是不大能体会什么叫做家人的感觉的。但是遇上你，我觉得我们是比家人更贴近的吧。白天我一个人在这洞里，有时候你回来晚了，我就会想，今天该不会不回来了吧，还是出什么事了？如果以后都不回来了，怎么办？我们才只认识了这么短的时间，天天见面，都还会为你的晚归而担心，那你的父母呢？你有真正的想过他们的想法吗？对你的亲生父母都可以狠下心数十年不见，那么我这个随手捡来的……什么都算不上的这么一个人，你真要狠下心来，会不会更狠？”

胡宗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不知道原来小妖是如此看自己，可是他仔细想想，如果那个一去数年毫无音讯的是小妖，在家里等着是他，他会怎么办？他想，他肯定会疯掉。小妖曾说，如果他长久的没有回家，他一定会追过去问个清楚，胡宗佑自问，却没有那个勇气。是的，他连面对自己父母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有勇气去面对未知的小妖。 如果，小妖真的就这样走掉……胡宗佑不敢想象……

胡宗佑想说，你并不是什么都算不上的人，你是我想要一辈子一起过的人，就像家人一样……可是小妖说的也是事实，他的确是数十年来没有回家。除了钱和偶尔的一个电话。他提不起勇气回家，也不知道要如何改变现状。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除了乞讨和拾荒……”胡宗佑如此说到。

“这个我知道。我也从来没幻想过你是个隐藏在市井的大侠，你连丐帮长老都当不上。”小妖觉得说出来了自己的心里也舒坦了不少。

“我想找一份安定点的工作，起码可以给你租个房子，起码得像个家。”胡宗佑看着这个防空洞，心里只有愧疚。

“胡宗佑，你太心急了。”小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栽了。就算这个男人懦弱又无能，但是只要是对自己好，他就什么都能接受。他愿意等，等着胡宗佑变得强大，变成那个可以完完全全依靠的人。而胡宗佑现在需要的，是时间。

“你我都知道，你不可能一天就变成神人的，不可能立马就让我们搬出防空洞住上楼房的。我承认，我也对这个环境不满意，但是我还能接受，所以你还有时间。我可以等，也愿意等。所以你也不要心急，给自己一点时间，换工作的事情可以慢慢来。就算你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一辈子只能拾荒乞讨为生，我也不在乎的。

我也是个男人，我也能赚钱养家的。还是你觉得，我就只能一辈子呆在屋子里，等着别人来养。那么这跟之前包养我的金主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要在说什么想给我更好的话了，对于我来说，现在的生活就已经很好了，有对自己好人，有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未来不是那么的没有希望，这比起我之前的生活，已经好太多了。”

“可是，我已经老了。”时间差是无法避免的。就算小妖可以等，可是他呢，他还能等多久，等到自己四五十岁，那个时候，还能一样吗？

“怎么，你担心你老了，那里不中用了，满足不了我了？”小妖觉得这倒是个问题。也许他以后要考虑的事情得加上这个。

“不是……我只是……”胡宗佑有些窘迫，虽然他的重点并不是小妖说的，但不可否认，这点他也曾想过的。

“好了……我不想跟你说这个。我现在只问你，你还要不要我？”小妖觉得自己当知心姐姐已经够了，这个人就是响鼓要重锤。

“要。”这回胡宗佑丝毫没有犹豫。就算他对自己依旧没信心，但是也知道，这可不是犹豫的时候。

“那就行。”小妖很满意胡宗佑的爽快。“胡宗佑，记住我今天说的每一句话，我不会说第二遍的。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要我了，我一定会拉着你去死。我说到做到。还有，我今天不开心，在我气没消之前，不要跟我讲话。”说完小妖便扔下胡宗佑，一个人钻进了被窝。

胡宗佑本来还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张张嘴然后又闭上了。简单收拾了一下，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上了床。小心翼翼的搂住旁边的人，见到小妖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还能拥有的感觉真好，他怎么舍得放手？

之后的两天，小妖却是还是在生气，而且是越想越气，所以他单方面的跟胡宗佑冷战了。除了睡觉的时候还让胡宗佑抱着，其他时候一律不说话，不对视，连靠近一点都不行。有时候胡宗佑想说话了，刚发出一个音节，小妖就会一眼瞪过来，大有你敢说话试试看的意思。胡宗佑也就不敢出声了。

可是才两天，胡宗佑就觉得这日子真难受。只要看到人就像有个爪子在心里挠着，想要靠近一点，想要触碰一下，想要说些什么，或者听点什么……但是都不行。也只有睡觉的时候还能抱一下，但也是在小妖熟睡之后。

看得见摸不着的感觉真不好受。不知道为什，胡宗佑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爸妈，每次自己打电话过去，他们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明明知道那个人是自己的儿子，却摸不着也看不见。他尚且还能看着小妖，还能在小妖睡着的时候抱着感受着，但他父母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抱着一个话筒和存折当儿子吗？

这就是他以为的孝顺，他以为的在意？胡宗佑突然明白了小妖那天的 愤怒了。其实最没有安全感的不是自己，而是小妖。不是因为小妖以前的经历，而是因为跟了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最后呢，却是小妖在劝说自己，给自己希望，给自己动力。而他居然现在才认清。

胡宗佑抱着小妖的手收紧了一些，能拥有这样一个人，他还有什么好自怨自艾的。

小妖睡的不深，觉得自己被肋得有些紧便醒来过来，睁开眼却看到闭着眼的胡宗佑，眼角有泪在不停的滑过。无声无息的。他甚至不知道胡宗佑究竟是睡着了在做梦，还是清醒着想事情……居然伤心成这样么……

“胡宗佑……”小妖轻轻的喊了一声。胡宗佑立马睁开了双眼，看到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妖，所有的情绪最后却只化成了几个字：“小妖，我喜欢你。”

那一瞬间，小妖心里复杂极了，这个人喜欢自己他是知道的，可是喜欢到哭出来是什么情况。

可是就算这样，他的心脏却开始不争气的疯狂跳动……因为这个人看向自己的眼睛里，没有同情和怜悯，没有贪婪和欲念，就是纯粹的喜欢。

小妖觉得自己这几天的憋屈都因为这几个字都消失不见了，这让他有点想笑，也有点想哭。但最后也只是抱住胡宗佑的脑袋，狠狠的亲了上去。他想做一些疯狂的事情，一些可以更深层次感受彼此的事情。还有什么比做爱更适合现在的了。

小妖觉得前所未有的急迫，一遍遍的喊着胡宗佑的名字，仿佛要把这几个字刻在心上。胡宗佑也被小妖的情绪所感染，甚至都来不及做些什么，就草草的进入了正题，可是却也不愿意放缓速度。占有，彻底的占有，这个人是自己的，完完全全的。

第24章

胡宗佑觉得自己想做点什么，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单纯的想为小妖做点什么。可是他能做的会做的，真不多。

这天晚上，胡宗佑回来晚了，天黑之后小妖都添了两次柴火，才等到胡宗佑回来。而且回来之后还神神秘秘的不让小妖看自己的手，背在背后不知藏了什么。可是那东西并不小，就算胡宗佑个子大，也不能完全挡住。

小妖见胡宗佑这般神秘，哪能不好奇，当下就缠着要看个明白。胡宗佑有些不好意思，他本来是想明天让小妖自己发现的。

小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五颜六色的玻璃罐子，里面装满了玻璃珠。玻璃珠一看就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每一颗的颜色都很纯净，每一种颜色铺成一层，一层一层不同颜色的叠加上去，比彩虹还要更多采几分。

其实九零后的孩子玩弹珠的没有80的那么多，但因为他是在福利院长大的，那里孩子们的玩具都是别人淘汰过后送来的，这种弹珠是福利院的男孩子们最喜欢的玩具之一。小妖也不例外。

虽然现在也已经过了玩弹珠的年纪，但是不妨碍他对这种东西的喜欢，就算再怎么艰辛，那也是他的童年。

抱着那一大罐的弹珠，小妖几乎都不想撒手。以前在福利院自己的弹珠若是不藏好了一定会被人拿去的。每次他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弹珠最后总是因为来不及带走然后又变得什么都没有。

这满满的一罐子，都是他的。不用担心以后会忘掉，或是遗落在哪个角落，这么大这么多这么漂亮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会忘掉。

若不是知道自己已经成年，小妖几乎是想兴奋的大叫了。这个礼物是他收过的最好的东西了。

一只手抱着罐子，一只手勾着胡宗佑的脑袋，狠狠的一口亲在胡宗佑的脸上，喊到：“胡宗佑，这个太好了！我喜欢死了……”

看着小妖开心样子胡宗佑自然也开心极了，说到：“你喜欢就好……”

小妖两只手将罐子抱在怀里，这才看到胡宗佑手上还有一个盒子，盒子他有些眼熟，但更舍不得放下手里的罐子。便问到：“你手里的是什么，也是给我的？”

“嗯，是个变形金刚，我想着你应该也会喜欢。”这些都是胡宗佑能找来的他觉得最好的东西了。

小妖却觉得那个盒子不怎么像他所知道的变形金刚，反而挺像岛国动漫的周边。等胡宗佑把盒子拆开来，果然里面不是什么变形金刚，而是高达的一款模型，叫什么名字小妖是不知道。曾经金主去出差也给他带过一整套的，当时他看到商标上一串的零还很开心了一会，等反应过来那是日元不是人民币只觉得失落极了。对于他来说还不如带点金银玉石一类的。不过，就算是折成人民币也不便宜了。这个模型看起来被保养得很好，若不是盒子已经旧了，光看模型说是全新也可以的。

“这些都是哪来的？”肯定不会是买的，真要是买的，小妖一定抽他一顿。

“以前捡的，觉得还不错，当废品卖了太可惜，就一直存着。”

“这弹珠你存了很久了吧？”

“嗯，还好，以前挺多的，这些年就少见了。你要喜欢我还有很多，这里面是我挑出来最好的一部分。”

“你还有？”小妖很惊奇。“你放在哪儿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没放在这里，这里太潮了，我在C区有个地方，专门放一些杂物，那里位置不大，但挺适合放东西的。因为都是些用不着的东西，也就没拿出来。”

“哦……”小妖怪声怪气的应了一句，调笑着说道：“那你今天怎么舍得拿出来了？”

“就是突然想给你了。以前留着也是因为自己觉得还挺喜欢的，所以觉得你应该也会喜欢。”胡宗佑对小妖的调笑毫不在意，老老实实的回到。

“我要是都喜欢，你都准备给我吗？”

“嗯，都给你。”

小妖开心的笑了，虽然他知道这些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这是胡宗佑的心意，他不是傻子，自然是懂的。

“算了，我只要弹珠就好，其他的你自己留着吧。我才不跟你抢你的变形金刚。”

“我也没有很喜欢，就是觉得还挺新的，丢了可惜才留着的。这东西我也没玩过，只是想着以后说不准可以带回家送给村里的小孩子。”

听到胡宗佑说起孩子，小妖沉默了一会儿，但是立马又振奋起来，放下罐子，将模型抓在手里挥了挥，道：“你才说都给我了的，以后就都是我了。谁都不许给。就算你以后有自己的孩子也不还给你。”

“嗯，你说了算。而且，我不会有孩子的。”胡宗佑在心里发誓。

小妖觉得自己的脸皮有些薄，假咳了两声左右看看，最后看回自己手上的模型，突然想到什么问道：“这种模型，你存得多不多？”

“这种的就这一个，但是有十来个跟这差不多的，还有一些是有损坏的，坏的很多。”

“除了模型，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吗？”

“有的，很多，都是些杂物，也没什么用处。”

“胡宗佑，明天带我去看看吧。”小妖觉得那里应该会有很多惊喜。

“好，明天就去。”

当小妖跟着胡宗佑穿过两个市区，到达C区，累得半死的小妖在看到那个废弃的坑道里堆得满满当当的杂物，下巴都快合不上了。也顾不得累，当即就像进了宝山一般，兴奋得不得了。

只是简单的看了看，小妖就知道这些东西不简单。虽然这些东西都很旧了，原来也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但是好歹小妖也是曾经跟着金主见过世面的，知道现在这个社会，最值钱的不是本身有多么贵重，而在乎的是一个少字。物以稀为贵啊！虽然没有古董那么那么值钱，但是也绝对比卖废品要划算多了。小妖觉得他们可能要发了。

好不容易静下心来，小妖找个地方就坐下了。把自己的思绪整理了一下，才开口问胡宗佑：“这些你存了多少年了？”

“大概六七年吧……”

“找到这些东西是不是很不容易？”

“没有，我也就是翻垃圾看到了就随手带回来。只是觉得当废品外卖了太不值当了，就一直存着，反正这地方也不要租金什么的。”

“那，如果我告诉你这些都能卖出一笔大价钱，你舍得卖吗？”

“这些能卖多少钱？”胡宗佑不大相信小妖说的大价钱，毕竟他自己卖荒货可比小妖要卖得多多了。

“你只告诉我舍不舍得卖就行了。”

“舍得。只要你想，干什么都行。” 最多也就是当废品卖了，于胡宗佑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