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男 上——WingYing
WingYing  发于:2015年0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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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轻舟冲他白眼说:“哪是走神啊,这不看个帅哥过来,看直了眼儿么?”

夏少谦被这样明目张胆地调戏了一回,俊脸往旁边摆了摆,小样儿得瑟的,叶轻舟就知道这家伙吃这套,百试不爽。他把手里的袋子往前一塞,“给你的,生日快乐。”

“哦。”夏少谦接过来,也没说句谢谢,叶轻舟心想还好自己真没空手来,要不还真不知道夏少谦能把他损成个什么模样。夏少谦收了礼物,就跟迫不及待似的,在叶轻舟面前就打开袋子的封口看了看,“你送了什么?领带?”

“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儿的,就自己挑了个。警告你,别给我嫌,就这破布,要我半个月的伙食费呢。”

叶轻舟知道自己这礼物是不够看,可能还不比夏少谦那一柜子的领带任何一条好,不过他也想不到自己能给对方什么了。现在的夏少谦什么也不缺,物质、朋友还是其他的,他原先还想不开去问了赵晴晴,可那妞儿建议太下流了,叶轻舟真恨不得把那张嘴给缝上。

夏少谦把袋子交给服务生,转过来问:“赵学姐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她跟未来公婆吃饭,临时来不了,让我给你带话,说下次请你吃饭。”

夏少谦和他一起干看着水面,静了一会儿,接着就拉起叶轻舟的手腕,“你跟我过来,我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

“哎,不用了,喂……”

夏少谦拽着人到前边儿,那头围着几个人,见到夏少谦过来就起来抡抡胳膊、交换拳头的。

“别闹了,跟你们介绍个人。”夏少谦推开个要劝酒的,把叶轻舟拉近了,叶轻舟这会儿是想跑也不能跑了,只能冲着他们每个人笑了笑,“幸会、幸会。”

“幸会什么,跟个老头子似的。”夏少谦损了他一句,叶轻舟真恨不得咬死他,哪想下一秒夏少谦的手臂就往他肩上重重一搁,冲着在场的几个人说道:“叶轻舟,我学长。”

他又低头看了眼叶轻舟,两眼弯弯的,很高兴的模样:“铁哥儿们。”

有那么一瞬间,叶轻舟觉得,他和夏少谦的立场似乎调换了。

现在的夏少谦能这样抬头站在人前,就像是个发光体一样,不管是谁第一眼都能注意到他。叶轻舟坐在椅子上,看着在人群里游走的男人,心底升起了一股感慨而又萧瑟的情绪。

十年,每个人都变了,他也好、陆曼也好、就算是赵晴晴,也过了潇洒自悦的青春岁月,他们开始向这个世界妥协,开始迎合这个社会的规律,但是夏少谦不一样,他就跟陨石一样横空出世,砸在叶轻舟心间里因为陆曼的离去而快要死绝的旱地上。

叶轻舟想起了夏少谦先前形容自己的话,他至今依然觉得陌生而又彷徨,但是他现在却能把夏少谦所说的一切明明白白、一字不漏地还给他。

三十根小蜡烛围绕着白色蛋糕,站在中间的男人笑着吹灭了全部的蜡烛,周围响起掌声的时候,叶轻舟抬眼就瞅见那双黑灰色的瞳仁,好像从刚才对方就一直这么看着自己。

叶轻舟冲他举了举香槟,自己干了一杯。

音响放着摇滚乐,觥筹交错,眼前的这一场就像是世纪末的狂欢。叶轻舟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可能是酒精麻痹了神经,让他暂时松懈了下来,就算只是旁观,也能为那美妙愉快的气氛所渲染。

一只手夺走了他手里的香槟,叶轻舟猛地一抬头,瞧见了张笑眯眯的俊脸。

“嗨,叶医生。”对方似乎跟他认识,叶轻舟盯着那张脸看了老长一阵,直到对方拿着个小叉子夹他盘子里的水果时,才猛地想起来。

是颜、颜……什么了?叶轻舟拧起眉头。

那男人也没在意,从服务生那儿接了手帕擦了擦手,“颜振宇,振作的振,宇宙的宇。”他先自我介绍,也算免了一场小尴尬。

叶轻舟有些被动地和他握了握手,“颜先生,幸会。”

“怎么一个人坐这儿,不下去跳舞?”颜振宇在叶轻舟面前做了个摇摆的动作,叶轻舟避孔不及地摇头,摆摆手说:“别、别,这我可不会。颜先生可以不用顾忌我,也过去玩吧。”

“不会?我可以教你啊。”

“不用。不用了。我真没骗你,我真的不会跳。”

叶轻舟觉得自己其实不太会应付颜振宇这类人,他不确定这种不自在的感觉是源自于何处。可能是他觉得,颜振宇有点花里花俏的,不太正经,还有就是……有点邪气。

叶轻舟知道自己这么想不太正确,可是他管不住自己。先前那段阵子他和夏少谦冷战的时候,叶轻舟脑子跟抽了似的,上网百度了一下同性恋,就看了几张美国同性恋维权游行的图片,叶轻舟立马一个头两个大的。他那时候也想过,要是夏少谦也穿着花衬衫,穿着条红色内裤,上头写着“fuck me”,他还能不能这么气定神闲的?

只要这想法一发个小苗儿,叶轻舟就会直接来个神之手掐死掐死掐死它。

所以每次赵晴晴拿他跟夏少谦开玩笑,叶轻舟就忍不住较真,弄得他也拎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就跟欲掩弥彰似的。

颜振宇邀了几次不果,一屁股在叶轻舟旁边坐下了。

叶轻舟瞧他熟门熟路地给自己调了个杯子,叫服务生来新开了瓶芝华士,“试试,82年的。”

叶轻舟有些迟疑,但还是接了过来,先用鼻子闻了闻。

颜振宇笑出了声,“不会喝?我跟你说,你别看Louis现在千杯不醉的,以前就这一小杯,比你手里的小——”他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就能把他给放倒了。”

叶轻舟听了没敢相信,他看向了不远处的夏少谦,那男人和酒就跟当凉开水灌一样,他看那杯子都填了好几次了,没见人家夏总皱个眉头。

“我跟他上一个大学,后来又差不多一个时间回国,你不知道的事儿,可多着呢。”颜振宇不知是意有所指,还是喝多了瞎掰,叶轻舟愣是听出了其他的意思来。

人家似乎也没想要叶大夫给什么反应来,就自顾自地说:“我们两家有点交情,他零三年来美国,就托我帮忙看看。我那时候也没多大,连我自己都看不住,更何况来了这么大个活人。但是我跟你说,你不知道我刚见他那阵子,还真跟个死人差不多。”

叶轻舟还在等着下一句,颜振宇就过来用酒杯和他碰一下,“叮”的一声,“cheers。”

叶轻舟犹豫了片刻,接着就仰头喝了半杯,被呛得咳了几声。颜振宇吹了声口哨,挑眉轻拍了拍掌。

叶轻舟摘下眼镜擦了擦眼,边说道:“然后呢?”

“我就带他玩。去New York downtown、泡吧、还开车从东部玩到西部,还去过赌城,身上输得一毛钱没有,钱包还被偷了,两个人被留下来洗了两个月盘子。”

颜振宇又来碰了一杯,叶轻舟跟着喝了一大口,有些大舌头地问:“真的?”

“假的。”

“……”

颜振宇拿出根烟,“来一根?”看叶轻舟摇头,他就自己点烟抽上了。

“他读书特卖力,从来没缺过勤,精算三年半的课程,他两年多就修完了全部学分,剩下时间都在实习。我跟他三年都住一间屋子,没跟他说超过十句话。我觉得那样正好,他过他的,我玩我的,两不相干。直到有一天……”

叶轻舟马上再喝了口酒,杯子彻底空了,颜振宇不由笑了出来,调侃道:“你还挺上道的,这么好拐,你家里人怎么敢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溜达?”

“咳,继续。”

颜振宇吐了口烟,倾上前去给叶轻舟重新填了满满一杯后,说:“他来敲我的门,我才刚要和baby办事儿,可我要是不开门,我敢打赌他能拿把锤子来把门给砸了。所以我只好起来,去把门给开了,就看见他手里拿着片破布。我还真没看过这么个神经病,我就看那两片玩意儿晾着,拿来当抹布都有点年代了,帮忙给他扔了,他能去楼下垃圾堆里给找出来,上来后直接给我抡了一拳头。”

“……”

“那天我们实打实的干了一架,差点没把整个房子给拆了,结果一起关在局里冷静一个晚上。隔天他就搬走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颜振宇朦朦地笑着,然后自己一口气把杯里金色液体给喝尽了。

叶轻舟还发着愣,转头就看颜振宇跟发酒疯似的往外头喊了声:“过来,那边儿的,就你们!都过来、过来——Waiter,拿两幅牌来!”

叶轻舟就看一堆人凑过来了,他被挤在中间的位置,颜振宇坐到对面去,坐姿跟赌王里的周润发一个模样儿。

“别紧张,还是老规矩,输了自罚一杯,今天少谦做东,你别给他省钱,酒库里多少好酒都开出来,来来,你会玩什么?梭哈?”

可能是刚才喝的酒后劲儿上来了,叶轻舟微甩着脑袋:“不会。”

“大老二?”

“不太会。”

“斗地主,这总成了吧?”

叶医生坐起来:“三国杀行不行啊……?”

“……”

——四百米的跑道上,那个少年跑一会儿走一会儿,却从来没停下来。

橙红色的天幕渐渐拉了下来,社团里的人零零散散地收拾东西,相继离开。叶轻舟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子是这么倔强的一个人,教练就随口说一句让他跑三十圈,他到底是当真了还是在闹别扭。

叶轻舟就坐在草皮上对着个人影发呆呢,冷不丁的,那影子终于倒下了。叶轻舟愣了足有半分钟,忙跑了上去。

夏少谦正好翻着要坐起来,这跑道可是柏油铺的,摔一下能刷去两层皮。叶轻舟赶紧矮下身子,帮着他把裤管卷起来,就见那两条白皙的长腿膝盖上都破了块皮,混着石子泥沙,血淋淋的。

“你在这儿等等,我去活动室给你拿急救箱!”

夏少谦却坐了起来,要把裤管给卷下来。叶轻舟火了,把人给按下来,声音扬了起来:“叫你安安份份待着!什么臭脾气,给我在这儿等着!”

所有人都知道,叶轻舟看着是最好说话的,其实却是最不好商量的人,发起脾气来是出了名的六亲不认。

叶轻舟来回一趟,两手空空,原来活动室的钥匙被经理带走了。叶轻舟只好先拿了自己的毛巾撕成两片,一半拿去弄湿了帮夏少谦清理伤口,另一半用来包扎。

他看夏少谦盯着那两片毛巾穷看着,忙解释说:“这都干净的,我还没用过呢。真没用过,啥嫌弃的眼神啊真是……”

看对方撇开脸,叶轻舟垂垂目,识趣地闭上嘴。

这个学弟的传言,他听过一些。

听说,夏少谦从没去上专业课,也不参加班级活动,独来独往的,跟一寝室的人都合不来。接着又听说,他高考分数是家里花钱改的才进了大学,又有和他同高中的说,夏少谦有些精神问题,高中时就休学过一阵子……以讹传讹,加油添醋,每天听不同的人说都有个新版本。

“你回宿舍吧?”叶轻舟解开自行车的锁,对他说:“上来,捎你一程。”

这会儿人家倒是没踌躇老半天,乖乖地一拐一拐过来,小媳妇儿似的静静地坐在自行车后座上。那神情让叶轻舟特别有种恶霸欺凌弱女子的即视感,但是想想,哪有弱女子长得比恶霸还高挑的,这样想想自己倒是先笑了。

叶轻舟自以为帅了一把的,哪想开头的时候车子就打弯儿,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平衡住,他干笑说:“看不出你小子挺沈的呀。”

那时候天已经全暗下来了,那条绿荫大道上没几个人,只有叶轻舟那台二手自行车兢兢业业地发出吱呀的声音。

“回去的时候记得擦点酒精,消消毒,小心点别碰到水了。”

“……”

“以后教练的话你也别都当真,跑三十圈你给他来三圈意思意思就得了,诚意在了就行,听到没有?”

“……”

夏少谦说话了么?可能一句也没说,就圈在叶轻舟腰上的手臂紧紧的,可能是怕叶轻舟这业余技术让他俩一起摔地上去。

夜风息息,前面的路只有一盏一盏的路灯照下来的一圈灯光,忽明忽暗……

夏少谦端着个蛋糕盘子过来的时候,那一大桌子十几个人正杀得热闹呢。

“这是在玩什么?”不明真相的夏总拉着个服务生来问。

“三国杀。”

“……”

夏少谦挤着凑了过去,就瞧见那桌子前气氛诡异,有点剑拔弩张的气势。摸了主公牌的是坐在叶轻舟旁边的嫩模,人家显然是生手,正瞅着要杀哪个儿呢。一张桌子面前,大家神色徊异,就叶轻舟那一脸淡定得跟如来佛似的。

“轻舟哥,那我到底要不要杀他?”

瞧瞧,一个破游戏,就这样收服了个妹纸。

夏大款嗅到了危机,立马以寿星之名堂而皇之地挤到他们中间,“玩什么这么热闹?怎么不算上我?”

叶轻舟猛地听到那声音,心里蹦地一跳,手里的奸臣牌就这么掉了下来,给人家妹纸瞧见了,一瞬间叶轻舟好容易建立起的信任都喂狗了,妹纸努努嘴大声控诉:“原来你才是奸臣!枉我这么相信你!来人!把他斩了!”

于是乎,多亏夏少谦这一搅和,叶轻舟这仅剩的反角露馅了,也被硬缠着灌了一杯酒。

叶轻舟哀怨得不成,他就差那么点就能笑傲江湖了,夏少谦这厮果然是来阻扰他统一天下的。对面的颜振宇这时候站起来,“Louis,坐这儿。叶轻舟,刚才那局不算,再来一局,你们都别跑,洗牌洗牌——”

夏少谦就知道三国杀是个网路卡牌游戏,摸清了游戏规则后,坐在叶轻舟的正对面跟着大伙儿一起抽牌。叶轻舟这次手气太好,之前三局要不是奸臣就是反贼,这下抽了个刘备,终于让他正大光明了一回。

他看见夏少谦瞄了眼自己的牌,就抬头来冲着自己勾了下嘴角,特么特么欠抽。

——别看叶医生这样,长得一脸诚恳无害的,骨子里还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虽说打网游下个本都能炸到队友,但是聪明人都知道别跟三两天值晚班的大夫打手牌。人生寂寞如雪,他这手牌,经历了全科室上到主任下到病人还有居委会大妈的历练,怎么说也不能怕了夏少谦这个刚下海的。

这时候颜振宇来了句:“寿星一起玩,那得玩大票儿的。输的自罚一杯之外,还得听场上还活着的一个要求,敢耍赖就扛了扔水里去。怎么样?”他看向夏少谦。

寿星公挑挑眉,“我无所谓。”

这下子,叶轻舟也不得不拿起十二分精神迎战了。

几次轮番下来,每一局几乎都有一个人出局,甭管是不是故意的,正常点的要求就来段骑马舞来一段女神卡卡,非主流点的能叫人去外面找根柱子抱着,对着上边“老军医治疗梅毒”的小广告喊着:老子终于有救啦——

进行到越后面,十个人的局人数越来越少,惩罚的花样越发没下限。

转眼桌子前面留下来的只剩下三个人。

叶轻舟看着眼前最后两只笑面虎,他刚被引导错误宰了一个忠臣,另一个自己不争气,点数用完了自己跳泳池谢罪去了,现在夏少谦和颜振宇两人,一个是内奸,一个是忠臣,这会儿是生是死就在他一念之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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