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男 上——WingYing
WingYing  发于:2015年0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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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怎么反应,就跟剥光了站在台上一样。

“Relax。”他听见夏少谦喃喃说了一句:“惩罚游戏而已,just a game。”

然而,那句话到底是夏少谦对叶轻舟说,还是对自己说的,谁也不知道。

呼声越来越高的同时,叶轻舟看见那张英俊深邃的脸向自己无限靠近,他们距离得很近很近,就在他感觉到嘴上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气息靠近的同时,叶轻舟的反射神经比他的大脑快一步地做出了回应。

“亲下……去……”随着叶轻舟两手往夏少谦的胸膛用力推开,旁边的声音渐渐蔫了下去。

叶轻舟清醒似地一抬头,就和那双睁大的眼对上了。只是他还不及读懂里头的情绪,一股反胃的感觉袭涌上来,叶轻舟捂着嘴,转身扑到柱子边直接呕了出来……

冲水马桶响了起来,叶轻舟几乎把胃里的东西给吐出来了。他摘下眼镜,累倒似地坐在马桶上,一口一口地喘着气。

等到稍微感觉好受点了之后,叶轻舟才打开锁走了出去。

他边洗手边看着镜中的自己,那模样连他自己都觉得异常狼狈。

叶轻舟苦中作乐地笑了笑,烘干了手后,戴上眼镜走出厕所,这才走过转角,脚步就跟灌铅似地锁牢了。

走廊上一盏一盏的等暗沉沉的,两边的壁纸是骚包得要死的紫粉色,最前面那里正挨得贴到墙上,吻得如胶似漆的一男……错了,是两男,怪凑巧的,这两只叶轻舟都还挺熟悉的,其中一个刚才还把他给亲吐了。

原本还以为是什么八点档肥皂剧,叶轻舟还想着要不要回厕所里留给他们点私人时间,哪想下一秒剧本就神展开了。夏少谦一个用力把颜振宇给推开了,还附送了个拳头,一点力气也没留,直接把人更孙子似的往地上揍倒。

颜振宇这厮皮也太实了,被揍了还能笑出来,坐在地上往上看,那神情还特么苦情的,叶轻舟也没听清他俩说啥了,就看颜振宇笑得一脸嘲讽,夏少谦倒是一脸跟被人QJ一样,眼神能把人给活活戳死。

叶轻舟越看越怪不舒服的,他还尴尬地杵在那儿,颜振宇的声音就猛地高了起来:“要真是个比我好的人我也就认了,可那个叶轻舟他妈的是什么东西!”

人对于自己的名字总是特别敏感,叶轻舟觉得自己的耳朵一下子拉尖了。

“一个土鳖!就一个土鳖能让你撸十年,你还真够痴情的啊。他知不知道你是gay?哦,对了,他早知道了,你就是因为被发现是gay在国内里混不下去才去美利坚的。那他知不知道你第一个男人是我?你还没上他是么?就他那屁股能满足你?他能像我这样舔你基罢是吧啊?!”

夏少谦那脸都快赶得上钟馗了,叶轻舟绝对相信,要不是他后边儿突然出来个男士,礼貌地说了一句“excuse me”,夏少谦绝对会在此时此刻此地把颜振宇给人道毁灭了。

然而,在当时当刻当地,叶轻舟也处于一种茫然、震惊而又似乎隐隐在预料之中的愕然之中,在那大约十五步左右的距离内,他和夏少谦两两相望,而那时候颜振宇跟猪头似的脸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他猜想他背后的老外大概正在用一种奇妙好奇的眼光审视着他们这三个中国男人。

人生,真是太他妈狗血了。

第十三章

那天晚上,叶轻舟一沾沙发就睡,隔天一早是被从落地窗照进来的阳光给弄醒的。他挣扎地一翻身,直接摔地上去了。

“啊……”叶轻舟扭着脖子爬起来,后脖传来了一股销魂的酸麻感,他摸索着眼镜戴上,惺忪地眨了眨眼,却发现眼前的世界是歪斜的。

叶轻舟拿下眼镜眯着眼看了看,才发现镜架不知怎地被压弯了。

“不是吧大哥……”叶轻舟将眼镜扔回桌上,懊恼地坐在地上将脑袋后仰靠在沙发,他侧侧脑袋看向阳台,他家仙人掌亭亭玉立地向着阳光,比向日葵还自信。

就算头疼得快炸裂了,为了每个月底的全勤奖金,叶轻舟死也得爬去医院上班。

主任办公室里,叶医生歪着脖子,刘大仁也跟着慢慢偏偏脑袋,问:“叶同志,今天轮到你这脖子了?”

叶轻舟缓缓把脖子给矫回来,“主任,我昨晚落枕了。”

“那去骨科那儿领点药布贴贴,多大了人了都能落枕。”

“哦。”叶轻舟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搁:“23床和48床的病历,还有关于39床病人的手术方案,我已经写好了马上就去打印出来,还有这是——”

“慢慢慢。”刘主任摆了个手势,叶轻舟停下来,疑惑地看他。

刘主任站起来去看了看外边儿,接着就把门给带上,走回来挫着手,过了好一会儿才问:“怎么样?”

“啊?”

“啊什么啊,问你昨天相亲的事儿。”刘主任拉着他压低了声音:“谈得怎么样?有谱没有?”

叶轻舟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呃”了大半天,看着自家主任从满怀希望的眼神,最后狠心地摇了摇头。

“你也不成?”刘大仁发出了失望的语气,着急地拍了拍手背,跺了会儿脚,到后来还是自己叹了声,坐下来和叶轻舟发发牢骚:“佳琪是我太太家的侄女,小时候就跟男孩似的,家里人也不当回事儿,上了大学就更管不着了,现在二十五六了,听说前阵子还带了个女朋友回家——”

“主任!”叶轻舟瞬间睁大眼了,“这样的……您都介绍给我啊?!”

“你、你别胡思乱想!就——唉,你也知道的,他们家里老人不死心,觉得女孩子家,没接触过男人,找个靠谱的谈谈,兴许能矫正回来。”刘大仁摸了摸头顶上的秃瓢,唉声长叹道:“我因为这事儿,被你刘师母念了几回了,我这是迫于无奈。总之,是人家姑娘有问题,不是你的错,这我完全理解。”

叶轻舟听到后边儿越发不是滋味的,“性向这事儿有时候也拗不过来,我的意思是,万一、搞不好……她就不喜欢男人呢?”

刘主任啧了声,皱眉叹说:“说实话,也不是我们这儿思想不开化。现在咱还能心平气和地说别人,可是叶医生,有时候我要想想,如果眼前这个是我家的姑娘,我和孩子他妈还真能愁死,将心比心吧,不帮也不是,帮又不知道该怎么帮……”

叶轻舟从办公室里出来,转身走在走廊上。

同性恋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叶轻舟一开始就以为只要男或女的放着异性不喜欢,非要同性相吸,那就是同性恋没错了。

然而叶轻舟对于这个名词最深刻的认知,不是来到大城市里才知道的。

他老家在农村,算在福州市里,他们村子里大部分都姓叶。他们村里有个收破烂的老头儿,每天骑着辆旧单车,载着铁皮、罐子还有些回收品,叶轻舟小时候也爱捡些罐子瓶子,交给老头儿能换颗糖吃一吃。他还偷偷去老头儿家里玩过,他们家也是铁皮搭的篷房,又小又破,唯一的一张床上躺着老头儿的老哥哥,也一样老得牙掉光了,下半身动不了,只能躺在床上。

叶轻舟就记得那屋子里的味儿很难闻,可老哥哥看见他时坐起来了,跟爷爷一样摸他的脑袋。那天老头儿煮了两包泡面让他们三个人分,叶轻舟那时候并不知道一包泡面对他们家来说都是顿丰富的。他一个人就吃了一包的量,然后他发现老头儿坐在床边,一勺接着一勺地喂老哥哥。老哥哥没牙,咬不动,只能含软了再吞,面条汤水溢了出来,老头儿也不生气,边擦边喂。

后来这事儿被叔叔知道了,叶轻舟被抽了一顿,姑姑来给他上药的时候说,舟仔啊,那两个人是细佬,就是契兄弟,男的搞男的,不要脸。

那时候八十年代末,国门还没开放,民风保守,乡间还残留着文革思想。同性恋放早几年,是要被批斗的,坐监的。

接着,叶轻舟上初中二那年,捡破烂的老头儿死了,好像是出意外。那个老哥哥怎么样了,叶轻舟也不知道,他从那之后就没再听说过他们的事儿了。

后来上高中、上大学,乃至于工作之后,身边捕风捉影地听到些传言,说的人嘴上道不在意,但是不在意又怎么会说,既然是再常见不过的事儿,又怎么要避开人群提起来。

就像主任说的,有些事儿,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你能宽容处之,一旦惹火上身,谁又能表现得云淡风轻、一如顾往呢?

叶轻舟一个劲儿地走神,连前面儿的有人快走过来都没瞧见。

“好、好,我马上赶过去——啊!”

这一撞上,叶轻舟手里的病历卡都掉地上了。

“啊,抱歉抱歉,我注意着讲电话没瞧见你。”那女医生忙跟着叶轻舟一起蹲下来把病历卡整理齐。

“没事、没事,你有事儿先去忙吧,这儿我……”

“叶轻舟?”

叶轻舟听到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微微一愣后也跟着抬了抬脑袋。他看着那张瓜子脸,只见对方两眼睁得老大,眼里满满惊喜的模样儿。

“你是——”叶轻舟一拍脑袋,指道:“展倩!”

“是啊,终于想起来啦?”他们俩一起站起来。

叶轻舟也有些意外地问:“我记得你不是搞妇科么?怎么在这儿?”

他们这里虽然是综合医院,但是妇产科有另有一家专科医院。

展倩和赵晴晴还有他过去都是一个年级的同学,不过展倩读的是七年制,以前在办年级活动时曾经合作过,交情普通,后来毕业后就没怎么联系过,没想到展倩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哦,是这样的,我转眼科了。”展倩把整理好的病历卡交到叶轻舟手中,笑笑说:“妇产科压力太大,你知道的,现在的医疗环境……风险又高,我没办法,就只好转科了。”

“这倒也是。”叶轻舟感受到她语气中的无奈,也有些戚戚然地点点头,前阵子才发生的温州杀医案,虽然是个别极端案例,但是其实这也代表了医护人员职业环境越发严峻的现实。

“好了,别说这个了。没想到你还在这家医院,还干外科吧?看来咱俩还挺有缘的。”展倩咧嘴一笑,她脸上虽然未施脂粉,不过在学生年代就是出了名的大嘴妹,笑容特别明灿,现在看看,才发现她长得有些像演非诚勿扰2的某个女明星。

就连叶轻舟也被那灿笑弄得眼前一晃,连忙低头转移视线:“对了,你手机号还是原来那个?”

“哦,早换了,你报你的号吧,我call你。”

两人交换了手机号,展倩做了个回拨的手势,“那我先去忙了,再约。”

“好,再约。”

叶轻舟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去,在展倩回头的时候又冲她笑了笑。

这种轻松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太久,下班前,叶轻舟接到了个电话。

医院的走廊上人来人往,对比于此,夏少谦周遭的环境安静得令人窒息。

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玻璃后往下望,三十多层的高楼,他眼下的世界成了河水中的流沙,顺着潮水随波逐流。

“我刚开完会。”夏少谦拿着一台黑莓手机,这个只有核心高层才能使用的特殊通道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你几点下班,我等你。”

电话另一头不知说了什么,夏少谦慢慢地将额头抵着玻璃,他闭着眼深吸着气,声音像是许久没睡的嘶哑:“叶轻舟,别装了。你知道,我们要谈谈。”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我想通了,与其给你个装傻蒙混的机会,不如摊开说好了,兴许还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夏少谦听到什么地笑出了声,他接着说:“那好,你自己开车过去。我给你多留点时间准备。”

地点选在一家刷羊肉摊,因为叶轻舟说,这一次刚好轮到他请客了,挨近九月尾了,让夏大款给他省点打饭钱。

北方九月冷得快,晚上吃火锅的人也不少。叶轻舟坐下来时,和对面的夏少谦道:“把外套脱下来,我替你放边上。”

夏少谦依言解开外套,拿着把木筷子跟着叶轻舟往锅里填菜的时候,说:“这句话听来还挺顺耳的,就是说的地点不对。”

叶轻舟哪里听不出弦外之音,他有些无措地低头喝了口茶水。

夏少谦表情淡淡的,跟叶轻舟的满心纠结比起来,他那神情就跟看破了似的,该吃吃该喝喝、找伙计要辣油酱青,要不是夏少谦自己说过要谈谈,叶轻舟还真以为他们俩今天依然是出来纯吃饭纯聊天的。

反观叶轻舟,他没什么食欲,他觉得很奇怪,明明该尴尬的人不是他,但是他就是做不到夏少谦那样,能跟没事儿似的。还在愣神呢,夏少谦却刷了几筷子羊肉放他碗内,说:“请吃个饭,反倒把自己饿着了,你这辈子也够霉了,别太对不起你自己了。”

“……”叶轻舟静了半晌,把自己眼前盘子上的生肉倒进火锅里,还顺道把夏少谦眼前的也抢过来,拿着筷子鼓捣鼓捣。

夏少谦撇嘴笑笑,说了声“幼稚”。

哥们儿就一屌丝,哥幼稚哥自——

“可你知道么,叶轻舟。”夏少谦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低垂着眼缓缓说:“我只要想到,你只在我面前一个人这么幼稚,就特别高兴。”

叶轻舟拿着筷子的姿势一顿,接着他刷了几下羊肉片,也放在夏少谦碗里,“你也吃吧。”

一顿饭,他们俩从没这么安静过。

今晚不知怎么的,羊肉摊的生意特别好,周围的喧嚣却似乎和他们完全无关。耳边充斥着谈话声、大笑声,还有电视机的声音,但就是没有他们的,就好像有一道墙,把他们跟四周隔开来了。

叶轻舟觉得,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了夏少谦跟他自己。这地方窄得让他没分每秒都能感受到夏少谦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其实以前也不是没有存在过,但是那时候,他们彼此的空间还没有如此逼仄,空气里只剩下刷羊肉的味道。

结果到后来,他们都吃得不多,那一口过去彼此觉得滋味不错的汤变得越发索然无味。

结帐后他们在那条巷子里走着,两手都放在口袋里,或看看夜空,或看看旁边擦肩而过的路人,像是谁也忘了该怎么开口。

叶轻舟往身后看了看,那个男人沉默得像尊行走的雕像,立体的五官仿佛隐没在夜色之中,再没有先前的咄咄逼人。他看起来就跟被拔光了刺的仙人掌没什么两样,这让叶轻舟产生一种错觉,其实他之前所有的改变不过是虚张声势,他只不过还是当年那个内向而又孤独的少年。

“夏少谦。”

“嗯。”

现在,他们坐在一个小公园的石凳上,眼前是一样的风景。

叶轻舟从全家福的袋子里拿出罐啤酒,递给了夏少谦,问:“啥时候的事儿?”

夏少谦拉开了易拉罐,喝了一口,“不太清楚。”

他接着说:“可能是一天早上,睡醒了去跑步,发现满脑子里都是你的事儿。”

叶轻舟想起了那次后来,听人说夏少谦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去晨跑的事情,他当时还挺诧异的,心里就觉得这个学弟特别不服输。

“不过,你不是第一个。我从很早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喜欢的是男人。”夏少谦换了个语气,道:“家里最快发现的人是我表哥,这件事儿的经过特别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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