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看不出来。”北城说了实话。
在红灯区开诊所的壮汉,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跟专业二字联系在一起。
“带我去看看新家吧。”因为不想回曲作家那,北城提了要求:“我怕忍不住把怀州那人渣的房子烧了。”
“烧了我给你放鞭炮庆祝。”大概是因为恋人平安无事归来,磐艾元又脱离危险,男人的情绪渐渐高涨起来。不过北城总觉得他处在一种压抑的氛围中,痛苦和不满越来越多,像一个到达临界点的气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也该让他吃点苦头了。”
“这次的事就这样算了吗?”不是怂恿他去报仇,只是坐以待毙并非良策,必须反击。
“还能怎么样,我又斗不过他,好死不如赖活着,就这样吧。”汽车在夜色中行驶,很快进入一个僻静的校园。这里的教师宿舍虽不是什么高级住宅区,但是环境很好,非常安静,远离车水马龙的街道,很适合居住。
把车停好,男人带着北城穿越林荫道,进了一个门洞:“这里原先是所大学,因为城市改建把校区搬迁到郊外的大学城去了,本部只做办公和培训用。有些老师嫌上班不方便,就开始卖房子,当时觉得安静才买下来的,也重新装修过,只是一直没进来住。我已经托人打扫过了,床单被褥等生活用品全换了新的,搬进来就能住。两室一厅,是你要求的小居室。”
“真好。”教师住宅楼只有九层,没有电梯。他们在四楼左边那户,不高不矮的位置,打开窗户就能看见楼下的花园:“这才是家,怀州那是总统套房,根本不适合人住。”
“你喜欢就好。”屋内的装潢也很简单,家具不多,但都是新的,墙壁和地板是暖色调,看起来很舒服,一切都符合他的审美。
北城有点兴奋地一间间房门打开来看,卧室是最满意的,坐北朝南,采光充足,双人床上铺着深蓝色的床单,简洁又不适风度。他躺上去试了试,软硬适中,顿时一股困意袭来:“好困,不想动了,我今天要在这里睡觉,你也不许走,陪我。”
毕竟是30几个小时没睡的人了,连沐阳也略感疲惫。他脱掉外套,钻进被窝,把北城搂在怀里,低声说了句谢谢。
“都这种关系了,还说这些客套话,不觉得生分?”哈欠连天的北城把头枕在男人胳膊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有件事在我心里憋很久了,不问清楚难受得很,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我们没有做成,为什么床单上会有血和那玩意的痕迹!”
“你喝醉了会发酒疯这件事,有人告诉过你吗?”思量再三,终于决定和盘托出:“血是鼻血,你打的;经验是你的,我还没机会碰你;说起来,那天晚上真是场噩梦,你跟饿虎一样扑上来,劈头盖脸一通乱打,还逼着我给你手银。完事居然还喘着气说大爷今天真爽,然后就睡着了。”
“……”真相居然是这样:“那你……干嘛负责呢……”
“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对我,觉得很有意思。”听到这里,北城完全笑不出来了。
这根本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被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野人一通非礼调戏戏弄,然后对这新鲜物种产生了兴趣,非要捉到手玩一玩的戏路,和爱情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生气了?”感觉怀里的人变得僵硬,沐阳赶紧道歉:“是不是怪我瞒着你。”
“没,只是觉得你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负责。”心情变得低落,男人对自己并非一见钟情这件事,打击很大。北城抿紧嘴唇,不敢承认他已经爱上了他,害怕不能两情相悦的事实:“何必因为一时的兴趣就改变性取向,跟我这种人在一起果然只是玩玩吧,把这事当真的人原来只有我一个。”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事情严重了,男人也慌了:“你觉得我在耍你?我承认一开始也许没有那么多爱情的成分在里面,但好感是有的,不然我也不可能帮你……打灰机。”
这句话说完,沐阳难得地脸红了,把头转到一边:“这听起来很荒唐,但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也深思熟虑过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和你的家世或者相貌都无关,是你本身有种独特的气质很吸引我。北城,我喜欢你,也许还不是爱,但你愿意给我时间,让我变成全世界只能爱你一个人的男人吗?让我给你幸福,守护你的未来,给你稳定的生活。”
这算是告白吗?北城不敢问。
但他点点头,把脸埋在男人胸口:“说话要算数,我等着你,要比爱珍珍还爱我。”
“那你得听话,以后别去招惹李仁德了。”话题又回到这里,沐阳的顾虑是发自内心的,虽然不忍心责备他,可是得打预防针:“一想你可能会出事,我就快发疯了。”
“你这么担心我,我会得意忘形的。”是幸福来得太突然,还是他太容易满足,这几句够不上甜言蜜语的承诺,竟然让人有点想哭。
他吸了吸鼻子,更用力抱住沐阳:“我们做吧。”
“别闹,都累得站不起来了。”奔波了一天,担惊受怕,又倦又累,哪还有心情做那种事:“过几天补偿你,好不好。”
“好,但是别让我等太久。”主动送上亲吻,他想,就算沐阳对他不是一见钟情也没有关系,爱情这玩意只要努力早晚能培养出来。在短暂的失落后,北城已经下定决心要使出浑身解数抓住男人,抓住获得幸福的机会:“晚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发誓。”
“是的,一切都会好的。”要滚床单当然是玩笑话,精疲力尽的两人很快睡熟,黑暗中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和难得的宁静。
第二天,沐阳起了个大早,去市场买了肥嫩的母鸡和冬菇回来煲汤。北城闻着香味爬起来,口水直流:“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以后我不做饭了,全部交给你。”
“懒鬼。”狠狠弹了自家恋人额头一下:“我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你吃完饭能帮忙送一下病号饭吗。”
“没问题!”不用提醒也打算这么做。
怕磐艾元饿着,北城扒了一碗饭就提着保温饭盒直奔诊所,没想到在楼下遇到徘徊了不知道多久的怀州。他小心地询问设计师的情况,然后哀求:“能带我上去吗,那怪物太强了,我不敢一个人去,会被揍死的。”
怪物?说壮汉医生吗,看不出来怀州也有怕的人。不过北城不想让他见磐艾元,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算我求你了,让我见元元一面吧。”他拦住去路,眉头皱得能夹死几只苍蝇,完全没了往日的风流倜傥。看起来憔悴了许多:“我知道沐阳是故意的,他有家庭医生,为什么非送到这,你们就是不想让我和元元见面吧。别这样,昨天我一整晚都没合过眼,担心得不得了,就怕他出事。”
我擦,谁才是罪魁祸首啊,居然还敢抱怨。要不是怕汤冷了,北城真想骂他几句。
无视厚脸皮的人渣,抬腿就走,但他居然死皮赖脸地跟着。
“北城,你来了。沐医生出去看诊了,恐怕要晚点才能回来,先坐。”磐艾元看起来好多了,已经从半死不活的状态恢复到会主动打招呼,也没有发疯或者把自己封闭起来的征兆。他的目光很快移到门边站着的怀州身上,笑了笑,叫了一声州州,似乎没有恨意。
“身上还痛吗?”怀州在床边坐下,抓起设计师的手,紧紧握着:“我买了你最爱吃的小白猪午餐肉罐头。”
“他现在只能吃流质,罐头什么的麻烦拿走。”把鸡汤端出来,强硬地挤走曲作家,北城觉得他现在越来越像磐艾元的妈了,什么都要管。
不过沐阳可以当爹,他干嘛不能担任娘亲的义务,反正照顾这么个脆弱的神经病其实也挺有意思的。谈话间,怀州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也可能是没脸见人,坐了一会就走了。
北城看着他里去的背影问磐艾元:“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和他在一起感觉很幸福。”这个回答让人吐血,然而他接着说:“没有为什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原因,但我想你能明白,你呆在沐阳身边的时候不也觉得很幸福吗?因为喜欢他,所以只要留在他身边就够了。我没什么复仇之心,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怨恨什么人,我的愿望很简单,幸福常伴,一生安乐。只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何其难。我没做到的,希望你和沐阳可以办到。”
27.滚床单的节奏
“你和沐阳还没做过吧。”两碗鸡汤下肚,设计师咂咂嘴,问了个匪夷所思的问题。北城开始不想回答,转念一想有什么好隐瞒的,也就承认了。
“看来让直男主动有点困难。”磐艾元忽然下床,步履蹒跚地跑到里间的治疗室,捡了两只膏药塞给北城,语重心长地说:“他可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别放跑了,早点身心合一。不过我也就能帮到这里,成不成还得看你的本事。”
某人满头大汗地看着手中的马应龙痔疮膏,心想你要送润滑剂给我也拿一罐凡士林吧:“我以为你会反对我们在一起,毕竟他应该是你的妹夫。”
“怎么说呢,一开始确实很反感,因为你的出现让沐阳发生了改变。我不希望他那么快走出来,因为不公平。”把头枕在胳膊上,设计师虽然在抱怨,却已是豁然开朗、真心祝福的神情:“听说你为了救我单独去见李仁德,就冲这个也不能再继续讨厌你。再说了,跟你在一起总比另外找个女人好,这样珍珍还是他最爱的女人。你嘛,稍微委屈点,就当他最爱的男人好了,分个小角落给我妹妹。”
之前沐阳用孩子气来形容他,北城不以为然,相处下来才知道磐艾元确实是个心思单纯,没有城府的人,实在讨厌不起来。
他笑了笑,说:“放心,没人能取代珍珍的位置。”
“这话从现任嘴里说出来真奇怪,爱情都是自私的,你难道不嫉妒吗,不生气吗?”不知是不是试探,北城也没多想,说了几句实话:“谁心里还没个忘不了的人,再说都是过去的事了,没必要抓住不放,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别担心我们了,倒是你,私生活那么混乱,沐阳一直揪心你吸毒的问题。”
“我没吸毒,只是抽点大麻。”理直气壮的语气让人想捏住他的脸左右拉扯。
“谁让你进来的,探病时间到了,快滚。”正说着,流氓医生回来了,两个拳头上都是血,也不去洗,扯了快毛巾擦手。北城实在不适应他简单粗鲁的待人方式,但走了也没事干,干脆赖在这里和设计师聊天好了:“沐阳让我来照顾他,你把我赶走了,回去没法交代。”
“小鬼,少拿你男人吓唬我,他还得叫我声叔叔。”点了支烟,狠狠吸了几口,一点医生摸样都没有的男人把脚翘到桌子上,转头问磐艾元:“屁股还痛吗?”
“好多了,谢谢沐医生。”设计师好像很尊重他,连说话都用敬语:“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再不工作会被杀死的。”
磐艾元本职是服装设计师,有自己的品牌,走高端路线,价格贵得离谱,属于脱离劳苦大众的高消费。但他的衣服有很独特的个人风格,在名媛圈中相当受追捧,不愁卖不出去;虽然商业运转这一块交给沐阳负责,他只管设计,工作量不多,但每季都要出点新款,是个烧灵感的活。眼看天气转暖,新一季的春装还没着落,让人心急;再加上他是好几个时尚节目的常驻嘉宾,频繁缺席不好,真的需要打起精神来工作了。
谁知医生白了他一眼,从抽屉里翻出今天的周刊:“丑闻缠身的人曝光率别那么高,找死吗。”
听了这句话,磐艾元一脸死灰,低头不吭声。
出于好奇,北城接过报纸,立刻被头版头条上图文并茂的报道晃得眼晕——知名设计师醉心变态游戏,与四猛男湿身玩瓶盖,重口味令人叹为观止。新闻稿用词很重,连过程都写得眉飞色舞,再加上只有关键部位打了薄薄马赛克但是完全露正脸的照片,要想洗白可能有点困难。
“太过分了!”他把报纸揉成一团,狠狠丢进垃圾桶:“李仁德这个混蛋!”
“算了,反正我名声也不好,也不差这点抹黑。”磐艾元尴尬地笑,想缓和气氛:“能帮我买点东西吗。我想要一块画板,还有纸和笔。”
“行,这就去给你买。”猜他想在这里创作,北城立刻下楼,去寻适合的工具,谁知在楼道口遇到被揍成猪头一样的怀州。
曲作家伤得有点重,估计是站不起来了,在那坐了好久。他口鼻流血,眼睛肿得跟熊猫一样,嘴角也破了,衣服上全是灰尘,狼狈得要死。想起沐阳叔叔手上的血,北城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忽然有种出了口恶气的爽快感觉。看来那个流氓医生还有点正义感,值得钦佩!
“要不要给你叫救护车?”虽然不想管他,可是看见了就不能无视。而且这人是自己的雇主,做得太绝不好。
“不用了。”谁知曲作家摆摆手,摇摇晃晃站起来,扶着墙往外走:“和元元比起来,这点伤算什么,真正受苦的人是他啊。要是揍我一顿能让他开心,就是把我打死也可以,我心甘情愿。”
出事的时候冷眼旁观,现在装痴情还有什么用,北城相当鄙视!
把东西买齐,又带了些水果和牛奶,大包小包回到诊所,磐艾元已经昏昏沉沉的睡了。医生说他精神压力太大,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调养下,不用叫起来工作,反正这家伙有的是钱,饿不死。说完把北城叫到治疗室,开始询问:“你和沐阳做到什么程度了,老实说,不然我有的是办法叫你开口。”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这些人这么关心他们的床事做什么。
北城虽然无语,还是好好地回答我们刚交往,还没有太亲密的行为,只接过吻。
“年轻力壮的岁数,怎么活得跟七老八十禁欲的老头一样。”沐医生教育了几句,还说了比如每周不来一发对身体很不好之类的经验谈,然后拿了两只药膏给他:“马应龙麝香痔疮膏,这是好东西,不光能代替润滑油,还能清热燥湿、活血消肿、止痛生肌。要是他粗手粗脚的把你弄伤了,擦一擦就好。”
又是痔疮膏……
“谢谢,不过可以的话,再给我罐凡士林吧,我比较习惯用那个。”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北城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说这句话。最后,头昏脑胀的他带着四只痔疮膏,一大瓶凡士林回家了,开始谋划如何引诱沐阳滚床单。
“你有痔疮?”男人忙了一天,回来没看到晚饭,只见到摆放在饭桌上的整整齐齐的药品,有点傻眼。
“你才有痔疮,这是磐艾元和你叔叔给的,叫我们早点享受床笫之欢,别跟不举一样让人瞧不起。”北城往饭桌上一坐,半眯着眼睛舔嘴唇:“晚饭没做,你要是饿了就吃我吧。”
“坏蛋,从哪里学来的花招,居然这么勾引我。”把桌上的东西统统扫到地上,男人附身压住极具诱惑力的恋人,开始亲吻他发烫的身体。空气中多了几分情欲和冲动,他们竭尽全力地渴望彼此,期待接下来的结合。沐阳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性事,十分兴奋,即将进入时,他贴在北城耳边说:“别这么挑逗我,小心让你三天下不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