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花了大半天来清扫,好不容易才把屋子归置整齐,也起了一定要找到合适的房子,然后把这家伙拖去跟他和沐阳住的想法。
睡在和垃圾堆差不多的环境里,吃没有营养的快餐,毫无节制地吸食迷幻药品,加上酗酒和乱性。看来他根本就不想好好活着,正在慢性自杀。
“我从来没见他这干净过,今天居然闪闪发光啊,太不可思议了。”因为家里有事,没能一起回来的沐阳带了晚饭来,一进门就感叹房间干净了不少:“累坏了吧,以后这种粗活别自己干,叫几个钟点工就行了。”
“他房间里有设计图,怕别人给碰乱了,我虽然也不懂,不过整理分类一下还没问题,至少不会把重要的文件弄丢。”把饭菜拿去热,泡了热茶,接着把磐艾元叫起来吃饭。北城动作麻利地忙着,还煎了午餐肉罐头,沐阳笑着说你越来越贤惠了,我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找到你。
这句夸奖平凡无奇,却让北城乐了好久。
实际上他也是个懒鬼,这些事以前碰都不会碰,能叫佣人做的事绝对不会自己去干。也许是没遇到喜欢的人吧,家务事对他来说是种累赘,而现在,他觉得为男人分担任何事都是种喜悦,比如照顾磐艾元。
“你们能滚出去吗,肉麻死了。”设计师把大块烧肉塞到嘴里,口齿不清的说:“禁止在我面前打情骂俏!”
“滚走了谁带你放孔明灯。”沐阳笑,举了举手里的包:“大号的,你最喜欢的颜色。”
吃完饭,他们去了河边,找了个空地点火。那是个彩虹色的,画着奇妙图案的孔明灯,很大,也很漂亮。等热气让它膨胀起来,磐艾元脸上居然露出特别幸福的笑容,像小孩子一样盯着火光,满脸期待。沐阳悄悄说,他就喜欢这玩意,逢年过节都要放。
“这个是给你的,把愿望写上。”等那个飞了,沐阳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孔明灯:“我们一起写,不许偷看。”
磐艾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远了,坐在河堤上看他的灯在天空飘荡,北城心想他这次倒是挺知趣的,没来当电灯泡。不过要写什么愿望,他还真没头绪。换做以前,大概会写南夏也去死或者回到现实世界之类的,不过现在,他更希望沐阳过的好,过得开心,摆脱李仁德的束缚。
所以,他想了一会,提起笔写到——让沐阳幸福。
按照约定,他们没看对方的愿望,但当孔明灯慢悠悠飞向天际时,眼尖的北城看到转过来的灯上露出一行小字——请让北城获得幸福!
23.祸从天降
转眼到了元宵节,这天是在怀州家过的,磐艾元也来了。吃了酒酿汤圆以后大家挤在沙发上看元宵晚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对于自杀的事,谁也没有再提过,好像是做了个不真实的梦。沐阳对怀州的态度也恢复到以前,很难看出曾经有裂痕。然而北城心里明白,这些都是假象,薄冰下覆盖的是汹涌的暗流,是即将爆发的复仇。
他不相信男人真的无能为力,他在储备力量,等待合适的时机,为他,为磐艾元,为死去的心上人讨一个公道。为了那一天的到来,北城知道自己必须变得更坚强,他要站在男人身边,跟他并肩作战!
“以后吃不到你做的饭菜了,还真是舍不得啊。”吃饭时,沐阳已经告诉怀州他找了新住所,要把自家恋人接过去,但没说设计师也要跟他们一起住。
“有什么舍不得的,我不是还要来上班吗,早上来的路上我就把菜买好带过来,一日三餐都做了再回去,怎么样。”知道了沐阳的过去和磐艾元的悲惨遭遇后,北城对长着天仙般面孔心肠却硬得跟石头一样的曲作家一点好感也没有,但当事人对他的态度不变,他也不好过于义愤填膺:“不过这是额外的工作,你得给我涨工资。”
“就是,还得出材料费、人工费,少一分都不行。”沐阳也在旁边搭腔。
“没问题,谁叫我就爱你做的饭菜呢。”怀州答得爽快,只是眼睛一直没离开过磐艾元:“元元,以后来我这蹭饭,别再吃方便面和罐头了,高纳高油脂的东西对身体不好。你看你脸色那么差,都瘦成那样了,我心疼。”
“你爱吃北城做的菜,我爱吃小白猪午餐肉罐头,你管不住。”这次他没叫州州,而是用了你。
“好了,吵什么,难得有四个人聚在一起,打麻将去吧。”怀州这有自动麻将机,但从没见过人用过,北城一度好奇买这玩意回来是干嘛的,今天终于能过过手瘾了。
自己人玩,数额很小,打个通宵的输赢也就几百块,不过玩得很开心。和大多数普通的中国老百姓一样,北城也喜欢玩麻将,但穿入小说后,这里的人似乎不太热衷这个游戏,加上之前总是被追杀,也就再也没打过了,这还是第一次:“怀州先生,放水别放得这么厉害,太显眼了!”
磐艾元运气最好,但没什么技术,属于乱打一通,怀州倒是经验丰富,经常喂牌给他吃。
“哈哈,有这么明显吗?”知道他想逗设计师开心,也没人为难他,不过赢得最多的那个人可不领情,坚持是自己的力量:“明明是我运气好,你们少羡慕嫉妒恨!”
“赢家请吃饭,大家别客气,一会吃穷他。”这个提议得到大力拥护。
玩到早上,熬夜熬惯了的一群人找了家港式茶餐厅吃个够本。然后等怀州回去补眠,沐阳才说今天要去扫墓,现在就出发。
窗外的景色渐渐从高楼大厦变成普通的平房,道路两旁的树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等待春耕的农田。在离城市足够远的地方,车驶进藏两山之间,环境很好的公墓。这地方虽然偏僻,但从管理、装饰、墓穴的设计来看,不是普通人家买得起的。
“是去给她扫墓吗?”连磐艾元也来了,基本可以肯定是谁:“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什么都没带,空着手去怎么行。”
“珍珍性格随意,跟假小子似的,一向大大咧咧没心没肝,没带东西她也不会介意。”沐阳从后备箱里取出两盒糕点:“不过桂花糕和鲜花饼一定要带,她最喜欢这两种点心的味道了。”
设计师接过贡品,走得很快,沐阳把车锁好,他已经没影了。
“公墓一般都有出售祭祀用品的地方,你知道位置吧,陪我去买点花。”给恋人的前女友扫墓,似乎有些尴尬的事北城倒是不排斥,毕竟人都不在了,没必要计较太多。但什么都不带,无论从礼仪还是其他方面都说不过去,香烛纸钱就算了,至少要用花把墓地装饰得漂亮一些。
男人点头,带他去商店,北城亲手选了粉玫瑰和满天星,请工作人员扎成花束:“其实我不太喜欢满天星,但是只有玫瑰的话太单调了,这样漂亮多了。”
“为什么,因为它不起眼?”普通人很少留意花语,即使知道也不太能理解北城对这种花的畏惧之情,所以北城只是笑笑,反而解释起另一种花:“我选了粉玫瑰,这种花的花语很美好,初恋和铭记于心,我希望你能亲手放到珍珍的坟前,让她知道你的思念。”
“你总让我感到吃惊。”男人琢磨不透他的想法,但很欣赏:“一般人都会抗拒恋人的前任,而你是那么宽宏大量,谢谢你。”
“过去的事情有什么好在乎的,就像你不在乎我是不是处男一样,而且我也要感谢你的信任,愿意带我来看珍珍。”沿小路而上,四周是造型精美的塔林,距离恰到好处,不会过于拥挤,也不会显得七零八落。一条长廊横穿墓园,上面爬满了蔷薇的藤,因为天气尚冷,还是些枯枝,不过夏天来时估计就大不一样了:“这里的环境真好,植被多,空气好,又清静。”
“珍珍生前很喜欢大自然,跟他哥哥一样,没事就去乡下去住一段时间,呼吸新鲜空气。”男人说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点恍惚:“要是她不死,都当妈妈了,孩子也该四五岁了。”
“沐阳,你要过得很幸福才可以,连她的份一起。替她看未知的风景,享受没来得及体验的快乐,完成生命中的遗憾。真实的,满足地活下去。因为只有这样,她的离去才不会变得那么伤感。”墓地清静,也没有路人,北城大胆地抓住男人的手,牵在一起。
难得的宁静时光,很快被尖锐的咒骂声打破了。
“滚,谁让你来这的,给我滚!”是磐艾元,能气到声音变调,看来遇到了最不想见的人。
沐阳脸色发青,快步赶过去,见李仁德带了十几个人把设计师团团围住,本该放在珍珍坟前的糕点被仍在地上,已经踩烂了。男人大怒,想冲过去却被打手制住,只能怒吼:“李仁德,你他妈要干什么,有种冲我来,别打扰珍珍长眠!”
“你们这坟地选得挺好的,依山傍水,绿树成荫,是个好去处,可惜石碑不上档次。既然是我李仁德的妻子,自然不能用这等劣质石料,我已经托人凿了新的,就等你们来了换上,也算是个见证。”说完,有人抬了块新的墓碑来,上面刻着爱妻刘珍之墓,夫李仁德立。
这真是极大的羞辱,他就是知道他们会来,才故意等着,好刺这又深又重的一刀。北城恨得牙痒痒,无奈被人扭转胳膊,动惮不得,只能眼睁睁看那个恶鬼羞辱自己的恋人。
“刘潜,你躲我躲得够厉害的,要见一次还得费这么大力气。”李仁德走到磐艾元身边,伸手摸他的脸,却被啐一脸口水。他也不怒,反而笑得开心,兴趣盎然,甚至露出野兽撕裂猎物前的眼神:“瞪我做什么,男人打架得用拳头,吐口水那是女人和小孩的把戏。不过嘛,你也就是个女人,被我压在下面狠狠干过的女人!”
他伏在磐艾元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设计师的眼神从最开始的愤怒变成恐惧,身体不断发抖,最后绝望地垂下头。
沐阳疯狂地挣扎,好不容易挣脱,回身一拳,撂倒一个小喽啰,不过李仁德身边带着的保镖可不是闹着玩的,很快将他制服。这些走狗出手太狠,把人打得口吐鲜血还没有停,北城在旁边发疯一样大喊住手,却被人按在地上,根本无能为力。
“那可是我弟弟,你们把他打伤了,我这个做大哥的就没脸见人了。”李仁德看了看他,心情愉快:“沐阳啊,我还有话要和刘潜单独聊聊,你嫂子立碑的事就交给你了,多担待点。”
“放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见李仁德要把磐艾元带走,沐阳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连北城也心急如焚。
“想让我放了他?可以,拿小狗来换。”这是个残酷的选择题,北城心惊肉跳地看着男人,而他咬紧牙关,什么都没有说。最后,设计师被带走了,沐阳被迫看着那块羞辱性的墓碑被立起来,旧碑被砸碎才被打手松开。
刚获得自由,北城立马跑过去把男人扶起来,按住冲动的他:“冷静,别跟他们斗,先回去,得想办法把人弄回来。”
设计师别活活折磨疯过一次了,精神肯定有问题,就算一时没发作,心理的阴霾也可能跟定时炸弹一样随时爆炸。刚才李仁德不知道说了什么,让他跟死了一样,眼神空荡荡的。这时候要让他再受什么刺激,怕是一辈子都治不好了。回城的路上,沐阳给家里去了电话,不消说也是求继父帮忙,好在继父疼他,就算对方是金融大鳄也没有畏惧,二话不说答应去要人。
并且承诺,实在不行硬抢也可以!
“要不要只会怀州一声,让他去看着,免得出事。”怀州是真心喜欢磐艾元的,这不假,但他起不起作用就难说了。
沐阳握着方向盘,想了一会,脸色铁青地点点头,北城立刻拨通了曲作家的电话,把事情原委说了个遍。挂了电话,他转述对方的意见:“他说他立刻去要人,让你先回去,别添乱了。”
“添乱?”男人声音大了三分:“这混蛋居然这么说?”
“你先别生气,愤怒只会让你思绪不清,误了大事。”虽然想安慰他一定不会出事,可这根本是张着眼睛说瞎话:“我们先想想什么人能制得住李仁德,或者可以拿什么去换磐艾元。我担心他不买你继父的账,或者跟几年前一样人送回来已经……”
后半句话没能说下去,因为他们都知道后果是什么。
“对了,李仁德不是恋童吗,十年前的磐艾元他都嫌大,现在这个年纪应该不会被怎么样吧。”忽然想起这件事,似乎能松一口气,但男人摇摇头:“他不会怎么样,不代表他不会让手下怎么样,这混蛋的手段就是不拿人当人看,什么都做得出来,我怕艾元挺不过去。”
“那怎么办。”北城以为他是聪明的,原来都是纸上谈兵,写小说容易,现实中的麻烦处理起来为什么这么棘手!
“去找能制住他的人。”沐阳发疯般踩油门,汽车跟飞起来一样冲进一栋郊外别墅。
24.比恨更深
“你要干什么!”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车库隔板打开,里面居然是个存货颇多的武器库。男人抄了两把枪,丢了一把钥匙给北城,让他自己开车回去等消息,但他怎么肯走:“冷静点,杀人是犯法的,先看看你继父能不能把人要回来,或者咱们报警,搞不好有帮助!”
“报警?你觉得这个世界还有法律和公理可言吗?”沐阳悲从中来,大力甩开北城的手,又被紧紧抱住,动惮不得:“放手,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管别人的死活,我只知道不能让你去送死。”怕男人要去找仇人同归于尽,他更加用力圈住他的身体,不肯松手:“李仁德身边那么多保镖,你就算去了,连他的人都看不到就会被干掉,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有什么好做。这么冲动行事,别说磐艾元救不回来,搞不好连你的家族也要遭殃。你继父虽然是个黑帮头子,可他肯不肯为你拿全部家当跟李仁德拼是个问题,就算肯,又有几分胜算,你就不怕到时候连累他们吗?”
“谁说我要去找李仁德了!”硬拉开锁住自己的手:“我要去抢一个能交换艾元的人。”
“哈?”什么情况。
就在晃神的时候,男人已经钻进汽车,绝尘而去。北城赶紧上另一辆,想去追,刚掉头出来,外面已经看不到其他座驾的影子了。他犹豫了几分钟,在电话打不通的情况下决定先返城,但不去怀州那。
他找了个僻静的旅馆躲起来,把门锁好,坐在床上搜索关于李仁德的所有新闻。
除了商业事件,出现得最多的报道都在歌颂他是个大孝子,有几篇专访写很详细,文图并茂。照片上的恶鬼没了平时的戾气,对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笑得很温柔。那是他的母亲,以植物人状态昏迷了近二十年才清醒的悲剧女子,如今在离本地几十公里处的一家疗养院中修养。
“不好,沐阳是要去劫别人的妈啊。”北城狂拨电话,企图阻止这次不考虑后果的行动。
这女人虽然是有力的筹码,可以把人换回来,但动了他的母亲,李仁德还能放过他们吗?踩了野兽尾巴还想全身而退,用脚趾头想也不可能!
联系不到男人,情急之下北城竟然干了一件大蠢事,就是打电话去疗养院威胁说有炸弹马上要爆炸了,要他们马上疏散人群,结果被人骂神经病。对方摔了电话,他才猛地想起,那家疗养院不是他父亲的产业吗。星级酒店的配备,超一流的服务,专门给有钱人养病疗伤放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