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铭……你站近点……”小气鬼教给他的单字咒威力巨大但是对施术者会照成很大的能力损耗，再加上要抵御欧阳砜的持续进攻。颜墨感到手掌的炙热和疼痛，却惊悚地发现，由于他将能力集中在单字咒上，保护他们的光圈在迅速缩小。

“欧阳砜！”霍庭铭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阿砜，你能不能听见，我是霍庭铭，你的舍友。”

“阿砜，你醒一醒啊。”颜墨感觉体内的能力在不断减弱，但是欧阳砜的进攻却没有丝毫放松，“阿砜……”

随着光圈的缩小，被召唤的尸体里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看着这些面目狰狞的尸体在光圈外张牙舞爪，霍庭铭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小墨”

“庭铭，”颜墨额头上的汗大颗大颗的滑落，“对不起……”话音未落，光圈骤地消失，没有了阻拦的尸体一拥而上，欧阳砜的火链迎面扑来。

燃烧着熊熊炎火的火链险险地擦过颜墨的脸，将围攻上来的尸体掀翻，顺势在地上画了个圆圈，将尸体隔绝在火焰之外。

“阿砜！”颜墨和霍庭铭惊喜地发现欧阳砜原本赤红的双眸变回暴走前的澄明黑色。

“吓到了？”欧阳砜眨巴眨巴眼睛笑道，“我也被吓到了。”

欧阳砜每次暴走都无法自行恢复意识，这是他战斗时最大的弱点。虽然在战斗中能够起到将对手斩尽杀绝的作用，却会造成敌我不分，甚至滥杀无辜。这也是爷爷在得知他希望到人界找宛蓉的消息后，同意他休假的原因。暴走后失去意识的欧阳砜原本是要跨出光圈，但是他感知到身后极为混乱的气息，本能驱使他向最靠近的对手进攻。但是攻击遭到了抵抗，一个纯气息的抵抗。这使旱魃化的欧阳砜混乱了，没有思考意识的他从未遇到过纯气息要保护浑浊气息的情况，这是为什么？他开始思考，正是因为思考他开始遏制暴走带来的本能反应。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哭腔“对不起”，欧阳砜突然感知这是颜墨的声音。

“现在怎么办？”成功旱魃化的欧阳砜看着被火焰阻隔的尸体，依旧不依不饶的试图闯进火圈。

“……我怎么知道！”颜墨躺在霍庭铭的怀里，全身是能力被完全抽空后带来的疼痛。然而即使他现在还有能力，被烫伤的手掌也无法画符。

“对不起。若果我能够……”将颜墨轻轻抱在怀中，霍庭铭的头埋在他的脖子里。作为财团继承人，被称赞为精英的自己，第一次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果他再强大一点，如果他不是人类，如果自己再厉害一点点的话，颜墨不会受这样的伤。

“不关你的事。”颜墨原本想摸摸他的头，却发现手臂痛得无法举起来，只得作罢，“是我自己能力不够。我本来就是个半吊子而已啊。”

“你终于意识到了……”阿砜还未说完，被颜墨和霍庭铭同时瞪眼：“是因为谁的错。”突然见霍庭铭盯着自己的身后，欧阳砜转身发现一具尸体不顾火焰的威力，向他们扑来，形成保护圈的火舌突然向上猛窜，尸体在焚烧中发出可怕的叫声。

“你不是发讯号了吗？”平伏了一下心情，霍庭铭想起来这里之前玉雅曾让欧阳砜向“尸”发送罗竹修叛变的消息。

“我是在担心，他们能不能收到。”既然罗竹修知道他们的情况，那么讯号也有可能还未送出度剩就被他破坏掉。

“他们后退了？”颜墨发现有些不对劲，原本包围着火圈的尸体开始三三两两的后退，“该不是想助跑后，跨进来吧！？”

“他们没有思考能力！”尽管这样说，欧阳砜还是握紧了手中的火链。

“你不就是从没有思考能力进化到有的吗？”颜墨感觉虽然全身无力，但是骨头的疼痛减轻了一些。

“我那是原先的驾驭能力不够！再说，谁进化了！说得我好像一瞬间从草履虫进化到猿人似的！”

“他们改变方向了。”霍庭铭发现尸体似乎都在向后转移。

沉稳而厚重的声音由远至近，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大，三人组瞪大了双眼，是黄巾力士！数十个山一般高大的巨人朝他们大步跨来，尸体纷纷向他们扑去。黄巾力士将爬在他们身上的尸体扯下来，或者用手掌将地面的尸体扫开，一时间残肢废躯满天飞。偶尔有一些胳膊和腿掉落在火圈中，被炎火吞噬。

来到三人组面前的黄巾力士缓缓地弯腰，摊开的手掌放在他们面前。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

“玉雅姐！”

玉雅将蜷缩在自己脚边的家伙扔给欧阳砜。欧阳砜手忙脚乱地接住，定睛一看居然是夜游神。

“玉雅姐，这是怎么了？”

“那边度剩的出口被封。夜游神受了重伤，”玉雅来不及解释太多，双手结印，“起。”平地起风，将他们几人席卷而去。

度剩的出入口本是相通的，但是玉雅操纵的御风术在寻找出口的地方花了大量时间。当双脚终于能落在地面，三人组有股“大地母亲，我回来了”的感动和无法理解天上的神仙喜欢飞来飞去的举动。

“只有这里还有与人界相接的出口了。”玉雅看着眼前东倒西歪的残兵散将，霍庭铭抱着颜墨，欧阳砜扛着夜游神。

“这里，”霍庭铭环顾度剩的环境，空中的一轮残阳如此熟悉，“这里是黄昏乡。”

“黄昏乡？”颜墨没听他提起过，“你怎么知道的？”

“上次被一个女生带到这。”霍庭铭回忆，虽然后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去的，但是那个女生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哼哼，”颜墨哼唧了一声扭过头，却发现脖子依旧痛到不行，“诶，等等。这么说这是K大的南区？！”

“走吧。”玉雅打量了一下能够自行回归普通模样的欧阳砜，微笑，“恭喜了，你爷爷会很欣慰。”

“谢谢。”欧阳砜咬牙使劲拖着夜游神。这个浑身肌肉的家伙可比颜墨重多了，“如果你能够搭把手，我会更感谢你。”玉雅还未搭话，却听见颜墨一声惊呼，

“庭铭小心！”霍庭铭的身后突然冒出的一具尸体。抱着颜墨腾不出手的霍庭铭一侧身，尸体锋利的指甲扎入霍庭铭的手臂。

“庭铭！”

“糟了！”

“啊——”霍庭铭一声吃痛，让所有人震惊的是，尸体手指开始沙化，最后全身都化成细沙消失殆尽。

怎么回事？连同玉雅在内，都吃惊不已。霍庭铭和颜墨面面相觑，“小墨，我，”突然眼前一黑……

34、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是自己了

K大的医学院肃穆庄严，纯白色的高大建筑物、布局对称的喷泉园艺、安静整洁的校区环境，无不显示出这里的庄重，和K大的格格不入。

急救室外，颜墨在雪白无垢的走廊上不停地来回踱步。一只看着眼熟的黑色猫咪跟着他一起绕圈圈，时不时用尾巴勾着他的小腿使个绊。欧阳砜坐在长椅上被他们的步伐扰得心烦意乱：“喂喂，你们两个不要再走了好吧。不知道脚步声的凌乱感会扰乱心脏跳动的频率吗？还有，小墨你直接踹一脚过去啊，那坨黑色的东西看着就好烦。”

没有意料中的回嘴，欧阳砜蹲下身拎起猫咪的脖子，原本忧心忡忡的颜墨也凑上前：“难道不是校长？”小黑猫的弱点被欧阳砜捏着动弹不得，金色的眼眸只能直勾勾地瞪着他们。看着这副受气包的模样，颜墨想伸直手指去戳一戳它的小肚皮，结果想起自己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只得作罢。

“你的手让我想起多啦A梦。”欧阳砜瞅瞅他的手，找了个轻松点的话题。

“冥界也能看动画片？”颜墨也尽量配合他。

“你以为冥界是什么落后封建社会啊，”欧阳砜对颜墨的惊讶嗤之以鼻，“只不过，这部动画片我的确在人界看。”

“哦。”

走廊里好不容易出现的对话气氛，又安静了下来。

霍庭铭晕过去后，玉雅及时联系了校长，好在这片度剩处在K大的控制范围，异能系的几位教师顺利进入度剩并找到他们。一行人被送到医学部，霍庭铭和夜游神直接推进急救室，颜墨和欧阳砜在简单检查后，确认无恙。颜墨的手也只是烫伤，擦上药后并没什么大问题。

但是，疑虑、担忧、害怕……颜墨和欧阳砜的内心被各种情绪占据着。他们俩曾试着分析，袭击霍庭铭的那具尸体应该是跟着玉雅的御风术来的，因为它消逝后再也没有其他尸体在黄昏乡出现。只是，尽管知道霍庭铭的血对死灵有致命作用，为什么度剩那具尸体接触他后会沙化？晕过去的霍庭铭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度剩现在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会不会再次出现千年前的那场战争？

“喂喂，你们两个，要思考的话先把我家喵仔放下来呀！”校长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响亮。

“小猫，嘘。”玉雅将食指竖在唇边，睡猫顺从地点点头表示知道。欧阳砜在心里感叹：果然，一物降一物啊。

站在玉雅和睡猫身后的一名男子冲颜墨浅浅微笑，那人的相貌和霍庭铭有六七分相似，眉梢眼角更多了几分岁月留下的成熟味道，七分温柔三分忧郁。

“阿拉，差点忘了，”睡猫抱着被欧阳砜塞过来的黑猫，“这是霍庭铭的父亲，霍一涵先生。”

就是那个亚洲第一财团的董事长？自己朝夕相处的舍友的父亲？颜墨面对男子异常柔和的眼光，说话有些结巴：“霍，霍先生有幸大驾光临，我，我等不胜荣，”被欧阳砜用手肘狠狠地捅了一下，颜墨回复常态，“叔叔好。”

“你那些说辞是哪看来的？”欧阳砜轻笑。

“电视剧不都这么演的吗？”颜墨压低音量，回答得无辜。

“你就是小墨呀，”霍一涵的声音格外亲切，“都长这么高了。”

“诶？”颜墨开始以为是霍庭铭有跟他父亲讲过自己，但听这亲切的口吻，似乎很早就认识自己了？

似乎看得出颜墨的疑惑，霍一涵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虽说我们霍家和颜家不是世交，但也是有些渊源。”

颜墨恍然大悟，却看见急救室的门被推开，四五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在他们摘掉口罩的一刹那，颜墨和欧阳砜有种被闪瞎狗眼的感觉。医生的职责不是救死扶伤吗，一个个顶着张帅到天怒人怨地步的脸是要去跟模特抢饭碗吗？要知道现今模特这口饭也不容易的啊！

为首的医生是医学院的院长常烨，没搭理两个学生半嫉妒半羡慕的眼神，径直走到校长跟前。

“夜游神的话，要暂时去重症监护室呆着。顺便你去天界叫几个老相识来帮忙，有点棘手。”

“这么严重？”睡猫第一次愁眉苦脸。

“最好别去想钱的问题，”不愧是与睡猫共事已久的常烨，一下子看清他的担心，“如果日游神和他是相同情况，现在还在度剩里面，只怕这个神职该换人了。”

“那小孩呢？”睡猫努了努嘴。

“哦，小孩子很健康。只是他体内的血液在自行消蚀尸毒，第一次嘛，一时不能适应，晕过去而已。”常烨扭头示意颜墨和欧阳砜，“他也差不多该醒了。想去看他就去吧。”

得了医生的首肯，颜墨他们急忙推门进去。霍一涵原本也要跟着去，不想常烨拦住他：“霍先生，请留步。有些小问题希望您能给个答案。”

颜墨他们进去的时候，霍庭铭还没醒，盖着白色的被单，一副乖宝宝睡觉的模样。虽然经常跟霍庭铭打打闹闹，但是近距离地观察他相貌的机会并不多。想起之前，颜墨在心里想：这是你第三次躺在K大的病床上咯，还真是多灾多难的体质呢。端详着霍庭铭的脸，颜墨偷偷将他和他父亲做对比。

“阿砜，你说庭铭和他老爸，谁更帅一些？”

“诶？”欧阳砜睁大眼睛看着颜墨，“你要干嘛？”

“就对比一下而已嘛，”想想刚才霍一涵对着自己笑得那么温柔，“我是觉得他老爸帅一点。”

“喂，不要在刚清醒的病人面前说这种打击自尊心的话吧？”霍庭铭半眯着双眼，嘟囔着，“痛心疾首啊，干脆睡回去好了。”说完，将被子往头顶拉。

“你敢？”颜墨一把掀开他的被单，“你知不知道我们快担心死了！”

“啊，我只是些微担心而已，”对上霍庭铭的眼睛，欧阳砜赶紧把自己撇干净，“我们二八开。我二，小墨八。”啊呸，你才二呢！

“真那么担心我？”霍庭铭起身坐好，拉过颜墨的手。

“咳咳，”欧阳砜不动声色地示意霍庭铭收敛一点，“你父亲也来了。”

“……现在？”霍庭铭想要下床。他跟父亲的关系并不差，但是想到父亲平日的工作状态，霍庭铭感觉有些不对劲：父亲绝对不会因为自己晕过去这么小的事情，放下手头的工作来看他。

“叔叔……诶？”颜墨发现霍一涵并没有跟着他们进来。霍庭铭皱了皱眉，跳下病床，走到门口处，刚把门推开一条小缝，就传来走廊里声音。尽管不清楚霍庭铭的动机，但是看到这个举动，原本还有些迷茫的颜墨和欧阳砜瞬间明白。

“希望霍先生配合一下。”这个声音对于霍庭铭来说很陌生。颜墨见他看过来的目光带有询问的意思，压低了音量回答：“是常烨，刚才给你检查身体的医生。”

霍庭铭点点头，却许久不见自己父亲搭话。沉默了一阵才传来女子的声音，颜墨继续担任解说：“是玉雅姐。”

“看来即使是半吊子，五官灵敏度还是派得上用处的。”欧阳砜小声嘀咕。

“你个死僵尸！”颜墨气得一个暴栗打下去。欧阳砜迫于霍庭铭安静的手势，不敢回手。果然，这就是夫妻合力，天下第一么？

“一涵先生，常烨医生并不是人类，”玉雅的声音轻轻柔柔，却有不可抗拒的力量，“请将实情告诉他吧。”

霍庭铭的神经紧绷，实情？心里隐约觉得不是什么好预兆。颜墨看得出他的不安，偷偷地将他的手握住。霍庭铭没想过颜墨会这么做，于是将手反过来，十指交握，扭过头冲他感激地笑了笑。

“如果没有猜错，你们是在为度剩那个地方担心吧。”三人组在听到霍一涵知道度剩这个地方时吃了一惊。霍庭铭清楚他父亲并没有阴阳眼。以前，他和姐姐庭玲每次被鬼怪吓得要死，父母看着他们的眼神迷茫又怜悯。

“我不知道现在那个地方变成怎样。但是当校长告诉我小铭去了度剩的消息，这让我很不安。”

“你知道那个地方？”

“当然，因为小铭曾是度剩的居民啊。”

这句话无疑是晴天一个霹雳。颜墨动作有些僵硬地回头看着身边的舍友，而霍庭铭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对上颜墨惊恐的眼睛，霍庭铭的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