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寒不免轻轻发着颤,姚襄便是抚着他的脑袋,柔声哄了几句,将他安抚下来了,才拿了膏药,替他敷在伤处。
姚襄听那人几声呜咽,又咬上自己的手背,才拍了拍他的脑袋,撬开他的嘴,将拇指伸了进去,给他啃着,一边又将动作放得更轻。
姚襄抚着他的伤,就如同割着自己的心一般;他微微撇了双眉,也逐渐收了笑,神智也飘得远。
“子霄、住手……”在听得那人的喊叫后,他才惊觉自己已是抚上他的臀瓣,轻轻揉着;他便是赶紧收了手。
见水寒挂着泪回过头来,有些羞赧、有些怨怼地望着他,他才赶忙歉道:“寒儿,对不起……”他微微垂了脑袋,皱了眉头,又道:“对不起……”
那话比方才说的轻得多,却沉得多;水寒担心他,才忙说了句:“算了……”他却不见那人展眉。
姚襄放在他臀上的手缓缓握了紧,他咬了咬牙,又是一声:“对不起……”水寒还来不及回话,那人却是俯身将他搂上,愧疚地道:“让你受伤。”
水寒愣了愣,才摇了摇头,道:“这又不是你的错。”那人却也晃了晃脑袋,“是我没有顾好你……”他心疼地说着。
“我说不是你的错,你哪里知道他会做什么?”水寒蹙了眉头,有些无奈的说着;那人又将拳握了紧,咬了牙,“我知道的。”他轻声道,水寒微微一愣。
“我可以阻止的。”他细声说着,水寒微怔,随即又皱了眉头,“你不要尽说些奇怪的话……”他微愠道,姚襄是带着凄苦笑了笑,“我没有想惹你生气,寒儿。”他说道,直直盯着那人,水寒竟又移不开眸子,也无法怀疑他半分。
姚襄将他抱了起来,又搂了紧,才缓缓道:“我以为,如此一来,你就会讨厌他……”他的语里是满满的歉疚,水寒却开不了口,也无法责怪他一句。
“而且……”他顿了顿,水寒没有催促,只是专注的听着,“我……没有勇气去看你与人欢爱的模样……”他说着,有些哽咽,“我居然,还说要护着你……”他自嘲似的笑了笑,才缓缓松了手。
水寒是呆愣着,反应不过来;姚襄替他整理好了衣袍,让他躺了下,抚了抚他的脑袋,才又牵起笑来,“好好休息。”他柔声道,便在那人担忧的目光下出了房去。
才关上了门,转身,却是给蹲在门边的那人吓得一惊,“雪儿?”他不觉唤出声来,才见白映雪缓缓站起身,“因为小寒什么也没说,雪儿才会原谅殿下的。”他两手叉着腰,鼓着双颊说着;姚襄是无奈地笑了笑,才答道:“是、是。”
白映雪却仍竖着眉,“要是殿下再犯,雪儿就再也不理会您了。”他继续说着,姚襄便是投降似地道:“好好好。”他伸手摸着那人的脑袋,才见他又牵起了笑,转身便进了房去。
水寒才方要阖上眼,那金铃响声又引去了他的注意;他回头,便是见白映雪已躺卧在旁,嘻嘻笑着,“一起睡。”那人开心地说道,水寒才跟着牵了嘴角,给他捉着手臂,一同睡下。
第四十九章
隔日,他们三人又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一起办着国事;门外几声轻叩,白映雪立即放下了笔,微笑道:“我去开。”他便蹦蹦跳跳地去开了门房。
卫磐见了来人,微微一怔,才道:“是你呀。”他便见那人倏地鼓起了双颊,不满道:“什么你?我有名有姓的,白映雪。”
卫磐还忙着脸红,胡乱的应了声,那人却又随即牵起笑来,“叫我白映就行了。”他说道,卫磐才又应了声,生硬地唤了:“白映……”他没心思疑惑这叫法是如何来的,整理了心绪,才又问道:“陛下在房里么?”白映雪点了点头,才让出路来,让那人进入。
卫磐见了水寒,是宽心地松了口气,却又即刻露了忧色,“陛下,是发生什么事了呢?”他担心地问,“你一句话也不说就跑走了……”他继续说着,眼底是满满的关心。
水寒怔了怔,才问:“子霄没有和你说?”卫磐摇了摇头,他才一边疑惑为什么白映雪会如此清楚。
水寒虽不想让他担心,但对他来说那是何等的难以启齿,他便只是张了口,未发出声,便又撇过头去,“也没什么……”他说道,卫磐见他不想回答,也不再逼迫,只是又应了一声。
这房里倏地又是一片沉寂,他见主上有些不满,有些委屈地垂了眼帘,才又赶紧扯了笑,“不过,你没事就最好了。”他说道,才见水寒抬起了头,有些歉疚地道声:“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卫磐便只是伸了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对了,西朝那里送来了信件。”卫磐一边说着,一边将书信拿了出来;水寒是喃喃了声:“晁裛么……”他一瞬间的迟疑,却让后头那人将卫磐手中的信抢了走。
“你!”卫磐一声诧异,还想将东西拿回来,白映雪却是轻笑着,一边轻灵地跳出窗外去,水寒才跟着喊了声:“白映。”他们却是一同看着那人拆了信封,擅自阅读着。
那两人同叹了口气,才要到他身边去一探究竟,却是见那人毫不犹疑的将手中的东西撕得粉碎,他们便又是一惊,怒声喊了:“白映雪!”
卫磐赶至他身旁去,握上了他的手腕,才要开口责骂,在见到那人撇了双眉,挂上泪珠后,却又为之气结,“你!你怎么能……”他听那人已抽噎起来,才松了手,又叹了口气,再说不出话来。
白映雪见水寒缓缓走了过来,便又扑了过去,泣声道:“小寒,卫将军……欺侮我……”他一边将泪水抹在那人肩上,一边告着状,卫磐便是无奈地道:“谁欺侮你……”
水寒是知道卫磐生起气来有几分令人畏惧,又终究分辨不出那人是真哭还是做戏,只是抚了抚他的背脊,轻声道:“可我觉得是你的错……”他也是几分无奈。
那人便又哭得更厉害,翻过窗回到姚襄身边,可怜兮兮地道:“殿下,小寒和卫将军都欺侮我……”姚襄却只是笑了笑,拍拍他的脑袋,“好了,别玩了。”他柔声道,他们才见那人瞬时收了涕泪,又回过头来对他们笑了笑;他们俩便有如背了一日的辛劳。
待主上和将军回了房里,姚襄才又摸了摸那人的脑袋,轻声道:“这孩子真伤心时是很沉静的,你们姑且记着吧。”那两人点了点头。
白映雪便又噘起了唇,“殿下又何必说破呢。”他有些不满的嘀咕着:“这样就不好玩了。”姚襄仍是挂着笑,“有什么,大多数的人即使明白,一见你的眼泪,也立即心软了。”他有些无奈地说道,那人便又牵了嘴角。
“好了,信里写些什么,老实的交代吧。”姚襄柔声说着道,那人点了点头,才道:“也没什么,只是向小寒道歉而已,写了整整两张……”他又立即嘟了嘴,愠怒道:“哼,就算他写了一百张,只要他没有亲自来向小寒下跪道歉,小寒都不可以原谅他!”他转过头去,对着水寒说着。
卫磐心里又是起了疑惑,“向陛下道歉?西皇么?”他问道,见君主是撇过头去,胡乱的应了一声;他见他眼底几分悲痛,便也不忍心再问下去。
姚襄轻轻抚了抚那人的发,温柔的唤了声:“寒儿。”那人明白过来,才赶忙回过头,张惶地对着他道:“真的没事的,公破,你不用担心。”他语里几分歉疚。
卫磐扯起了笑,“没关系的。”他轻声道,伸出手去揉着那人的脑袋,“你不必觉得有愧于我,只要能让你依赖,我就很高兴了。只是,也希望能为你分忧。”他说着,听那人道了声歉,便又无奈的笑了笑。
白映雪不忍见那两人难受,便又牵起了笑,“嘻,将军很可靠,宣将军肯定能将下半生都托付给您了。”他轻声道,便是见那人倏地红了颊,气结道:“你、你又说些什么……”
白映雪是无辜地眨了眨眼,“说了我有名的呀,白映。”他轻笑着,那人答不上话来;他们给那人这么一闹,这房里,才又听得欢笑。
卫磐确认了主上无恙,又将书信传达了,便先告退了,他们三人便又回过头来处理政务。
他们用过了午膳,又过半晌,姚襄见主上半阖着眼帘,似乎有些疲累,怕他身子撑不过,便又柔声问道:“寒儿,要不要先去歇息一会儿?”水寒摇了摇头,逞强道:“我没事。”
姚襄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从西朝赶去东地,也没进食,也没睡过吧?既然回到这里了,就放心地好好休息一会儿吧。”他忧忡地说着;水寒虽不想让他担心,却还是努了努嘴,才半是妥协地道:“至少也要将手边的处理完了……”
那人无奈一笑,和白映雪对看了眼,便又趁那人打着盹时,以常人无法比拟的速度将那几叠文件批阅了;水寒好不容易将手边的那份完成了,才抬起头来要看下一个,却是见那案上已整理的干净,他便又是一声疑惑。
“没了没了,小寒去睡觉。”白映雪轻轻笑着,将那人拉了起,不顾那人仍是一脸不解,便推着他往床榻去。
水寒坐在床缘,皱着眉头发着愣,边想着自己真有将全部的看过了?白映雪却又发了声,打断他的思绪,“小寒不睡,是因为我没有陪你一起睡么?”他轻笑问着。
水寒双颊便又泛了红晕,连忙摆着手,反驳道:“才不是。”白映雪又轻笑出声,“嘻嘻,小寒不用害羞呀,想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睡的。”他捉着那人的手臂,说着,水寒仍是摇着头。
就在白映雪把他压倒在床,他也不知该如何抵抗时,是听得窗外几声熟悉的振翅,他才赶忙起了身,将那只鹰抱了起,边唤了声:“小白。”白映雪才深觉可惜的嘟了嘴。
“寒儿,先把它放下,去睡会儿,醒来在处理也不迟呀。”姚襄见主上又要找事做,忙着要阻止,却是见那人皱了眉头,“羿紘叔都亲自送了信,肯定很紧急的。”水寒说着,一边将绑在鹰爪上的信给拆下了。
水寒迅速地看过后,便是猛地变了脸色;姚襄见状,才担忧的问道:“怎么了?”白映雪也便跑到他身旁,抢着他手中的信看。
水寒愣了片刻,才缓缓开了口,“羿紘叔说,北军前去攻打了……”他轻轻说着,语里尽是诧异,又顿了顿,才又慌忙的道:“虽然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会那么快……”
姚襄见君主微微冒了冷汗,脸色也沉了下来,才忙安抚了几句,但那人却仍旧是紧锁着眉,“虽然现在是暂压下了,可他们还停在不远处,不知何时会再攻来。”他顾自喃喃说着,姚襄便依然是劝着他冷静。
第五十章
水寒低下头去,独自思索了半晌,才又回到桌案旁,拿了纸笔,“总之还是先给羿紘叔回信吧。”他说着,才蘸了墨,一字未写上,房门却又给人匆匆推了开;卫磐急忙地喊了声:“陛下!”白映雪却是前去挡在他身前,鼓着颊道:“小寒不在,小寒睡了,将军等等再来吧。”
卫磐愣了愣,水寒才赶紧起了身,将白映雪轻轻拉了开,“我在,也没睡。”他说着,见那人又撇过头去,微噘了嘴,才回头向着卫磐问:“公破,什么事让你如此慌张?”
那人见了君主,才定了心神,回答道:“捷报……”他未说完,却是让主上打了岔,“东北的么?我已经知道了。”卫磐是楞楞地应了声,水寒便回过头要继续给龚珝写信。
“那么西朝那里的事,你也已经知道了?”卫磐缓缓走至他身边,轻声问道;却是见主上略显惊愕,带着诧异,抬起头来望着他,“北军也去攻打了西朝么?”他问,卫磐是怔了怔,才点了点头。
水寒才又垂下头去,低声喃喃:“两方齐下,他是太过自信了么……”卫磐才要碰上他的肩头,却又见他抬起首来,“我朝的北方无恙么?”他问道,卫磐点了点头,“目前仍然安好,也未见敌军踪影。”他答道。
水寒顿了脑袋,才又道:“东北第一座城有羿紘叔在,应是无虞,即使出了乱,后头也还有元熙叔他们抵挡着,不是那么轻易可以攻破。东境往西处就要你们多注意了,有什么事立即回报与我;西朝那里也让人多注意些,虽然还未正式建立盟约,但我们也算唇齿相依了。”
卫磐点了头,见那人微松口气,才又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水寒便是疑惑地抬起头来望着他,“脸色有点差,你也要懂得歇息。”他轻声道。
水寒见一旁的两人也直点着脑袋,才微微红了双颊,“我知道了,回完信我就去休息。”他说道,才见他们皆牵起了笑。
卫磐出了房去后,水寒才忙着给龚珝写信,白映雪则在一旁喂着白鹰;带那人写完,吹干了墨,才将信系在鹰爪上,放它飞去。
白映雪向着白鹰挥了挥手,才回过身去,拉了水寒便将他推上床榻;那人才在惊吓之虞,他又牵了笑,边替他拉着被褥,边轻轻笑着,“嘻,小寒快睡吧。睡不着的话,我可以为你哼曲子。”他抚着那人的脑袋,说着。
水寒又是红了双颊,羞赧地道:“不用了。”他偏过头去,阖上眼帘,半晌,才缓缓睡下了。
白映雪确定那人已熟睡下去,才起了身,吁了口气,“终于肯好好休息。”他轻声道,又伸出手,温柔的抚了抚他颈上的伤,眼底几分怜惜。
姚襄在一旁已沉静了好一会儿,这才开了口,温和地唤了声:“雪儿。”白映雪才又轻手轻脚地回到他身边,一声疑惑;姚襄微垂了眼帘,又静默了片刻,才道:“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白映雪闻言,便瞬时收了笑,“也是,如果只是短暂的帮小寒处理政务,撒撒娇或许就没事了;但要牵涉到战事的话,可就是重罪了……”他轻声说着,姚襄只是挂着淡淡的笑。
白映雪见他没有反应,微微皱了眉头,又重复了次,“殿下,如果牵涉到战事,可就是重罪了。”他说着,姚襄只是阖了双眼,又沉默下来。
莫约半刻,他才微笑道:“雪儿明白,我是不会离开的。”白映雪撇了双眉,眼底几分惆怅,少顷,才回道:“雪儿明白。”
那两人间顿时一片沉寂,姚襄微偏过头,没再说话,白映雪心底难受,竟又猛地朝他扑了上去,紧紧搂了住;姚襄微讶,却也轻轻搂上他,才听他道:“殿下也要明白,雪儿希望永远和小寒在一起,可雪儿也不想失去殿下。”他说着,有些鼻酸。
姚襄心底不舍,便又是抚着他的脑袋,柔声道:“我明白。”白映雪便是朝着他蹭了蹭,将手松开,才又抬了头,对着他笑;姚襄是无奈的牵了嘴角,捏了捏他的脸颊,才又俯首吻了他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