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死啊不告诉我！！！”夏免比了个格杀的手势，从唇形上可以明白他在说什么。

“上次不是告诉你了吗？”潘暮言轻声辩白，得到了夏免更加可怖的眼神。

“所以说我们要重视身体素质，好的身体才能保证好的成绩。”体育老师的目光落在夏免身上的时候，潘暮言看见了写着“您说的对”，儒雅正经的脸，默默地将头扭了回去。

“因此测试1000米是非常有必要的，大家不要抗拒！这体现了个人的素质，而且这对我们的学习也……”体育老师在说教的时候，夏免揉揉眼睛，难掩疲惫。

“你还好吧？要不要我跟老师请假？”江施赋见他好像站也站不稳，问道。

闻言前面的潘暮言回过头来，看夏免脸色真的很不好，正要开口，夏免就摇了头。

“既然下来了，就跑了吧。”

“其实合格就行了，只不过是素质测试而已，不算成绩的。”潘暮言见他一脸凝重地走向塑胶跑道，不由得上前安慰道。

夏免摇头，闪烁着的黑眸透着必死的决心。

……喂喂，这也太夸张了吧？难不成真打算跟体育老师同归于尽什么的？

见夏免沉着脸在舒缓关节，潘暮言忽然明白了什么。

“待会跟我一起跑吧。”对上夏免不解的目光，潘暮言低声说：“我会控制好节奏的……能跑第一。”

夏免的眼睛微微睁大，漆黑的眸子闪过惊讶之色，又很快地暗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沉静，他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各就各位——预备——”

夏免跟在潘暮言旁边，占了个好位置，等体育老师一声令下，两个人像豹子一样窜了出去。

两人跑在靠前的位置，不紧不慢地和后面的人拉开了距离，前面也有一两个死命往前冲的，夏免看了一眼潘暮言，后者丝毫不受影响，仍是那个速度。

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了……

前方的景色看起来有些扭曲，由于天气炎热的关系，空气温度的差异导致了空气密度不均，从而产生折射使地面反射到眼睛的光发生弯曲。夏免给自己解释着，可是怎么视野开始模糊起来了……

“没事吧？”说话间他们已经超过了之前的第一，准备进入最后的200米。潘暮言低头看到夏免苍白着脸，毫无血色，嘴唇煞白，像是会随时昏倒的样子。

夏免用力地摇头，指了指前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要跑第一。”

要跑第一。

潘暮言心里叹气，那个时候看到了夏免的眼神，就知道他绝对要跑第一，所以才让他跟着自己跑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夏免要这么折腾自己——毕竟体育成绩对他来说应该是毫无意义的，高考又不考体育。

想拿第一。潘暮言莫名地知道夏免的想法。

“我等你吧。”潘暮言放慢了脚步，在夏免身旁说道。

“继续跑！”夏免没有血色的脸上一对黑魆魆的眼睛冒着火焰，坚定而含着怒气，让他有些失神。

“不要瞧不起我！”夏免气喘吁吁，忽然发力，追上了潘暮言，冷声说：“我绝对……”

最后的冲刺来得过于突然，潘暮言一愣，也迈开双腿，提高速度，跟夏免一起并肩跑向站在终点的体育老师。

两侧的物体向后倒退，夏免的眼睛睁得很大，毫不掩饰将心里的执着显露出来，他知道的，无论什么他都不能输。

两人已经冲过了终点。

潘暮言还想听他要说什么，达到目标的夏免神经一松，整个人就倒在跑道上。

“夏免——”

“小免你怎么了！？”

何曼穿破空气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操场。

潘暮言颤抖着手摸了一下夏免的脸，细腻的触感让他晃了神，接着冰冷的温度直接让他愣在那里。夏免在冒着冷汗，嘴唇发紫，手指都是凉的。

体育老师赶过来，蹲下来检查了一下，长长吁了一口气：“是低血糖……吓死我了，还以为这孩子心脏病呢。”

“那我……”潘暮言动了一下，发现整个身子都软了，缓了缓神才说道：“我送他去校医室吧。”

说完就弯腰把夏免抱了起来。

“公、公主抱……”何曼刚冒了冒红心，就和潘暮言的眼睛对上了，立即噤声。

平时带着笑意的黑眸，幽深黑暗，正跳跃着一簇簇灼人的火焰，似乎要将人吞噬一般。他抿着唇，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敌意。

被他的反常吓到，大家自动自觉地让开一条路，潘暮言冷着脸，迈开长腿，步伐沉稳地走了。

开玩笑，这个平时只会微笑的男生露出獠牙的时候还会惹他才怪呢！

潘暮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回过神后他的情绪就有失控的倾向，而他一直能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这对于他来说，是个可怕的征兆。

抱着夏免走了好远之后，他才发觉自己的异常，不免长长地叹了口气。

手里是睡（晕）得安详的夏免，抱在手里没有想象中的重，闪着动人的光泽的双眼现在闭得紧紧的，乖巧地靠在他的胸前。

潘暮言的眸子沉了下来。

第十一章：校医室

“低血糖，但是身体也说不上太好，营养跟不上啊。”校医给他喂了葡萄糖，拿了包饼干给夏免，夏免摇头。

“暂时不太想吃。”夏免虚弱地说。

于是饼干交到了潘暮言手里。

“回去上课吧。”见潘暮言面色不善，夏免以为是因为要在这里不能上课，于是对他说道。“不用等我。”

“我不去上了，反正也只是电脑课而已。”

潘暮言的话让他略有吃惊。他和潘暮言不一样，或者说是截然相反，在他眼里，潘暮言是那种天塌下来都要去上课的好学生，准时准点，老师说东绝不向西。

尽管电脑课对高三学生并不太重要，但是潘暮言这种人还是会去上的。

“这可不像你呀。”夏免见他给自己盖被子，瞄了他一眼，懒散地说道。

“你今天没吃早餐么？”对于他的调侃，潘暮言没有回应。

“出门的时候来不及买，而且我也不知道今天运动量这么大。”

“对不起。”潘暮言低声说。

“反正死不了的。”夏免见他一脸愧疚，别别扭扭地安慰他，结果搞得更加不对了。低血糖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严重起来会导致瘫痪，甚至危及生命的。潘暮言的脸色更差了。

“那什么，和你没有关系的。”手臂有些脱力，夏免握住潘暮言的手腕，轻声说。

因为低血糖的缘故，手指冰凉，冒着冷汗的手覆上皮肤的时候，潘暮言没觉得不适，反而心里忽然生出陌生的，他所不理解的感情。

“夏免，你真不会安慰人。”夏免还在纠结的时候，潘暮言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滚！”

良心当狗吠，被取笑的夏免当场就沉下了脸。

虽说如此，气氛却活跃起来，原本没什么事情好做的两个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潘暮言趁机问出刚才的疑问。

“你为什么要跑第一？体育又不算入高考成绩。”

“哈？你管我。”

“你也不知道刚才体育老师多紧张，一颗明日之星要陨落了，学校的希望……”

“让他再逼我上课！”夏免眼中有了调皮的神色，解气地哼了两声。过了两秒，他黑着脸瞪着潘暮言：“你在咒我死么！”

“我哪敢。”潘暮言赶紧投降。

看他笑成那样哪里不敢了？！

“你这种人，其实我很讨厌。”手脚发麻，夏免吃力地打了潘暮言两拳，都像打在棉花上，干脆放弃了，躺回床上休息。

“为什么？”

“虚伪死了，一天到晚都在笑。”

“夏免也虚伪啊。”潘暮言微笑着，一点也不生气。

“……找打吗？”被他噎了一下，夏免白了他一眼。

“平时懒懒散散的，跟认真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潘暮言看着他，温柔地说，“高一的开学典礼，他们说新生代表是学神，初中的时候每次都是高出第二名很多分的……这两年你还是这样。”

之前听他说对自己憧憬什么的，还以为是最近的事情，倒没有在意，没想到竟是在入学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换做是任何人，得知有一个人关注自己关注了两年，一步一步地接近自己，只为了和自己更近，即使是夏免，也不免有些动容。

“其实，并不是一定要跑第一。”夏免避开他像狗狗一样的眼神，低声说道。

“而是要第一。”

潘暮言静静地听着。

打开了话匣子，夏免也没有了顾忌，把心里的话全部倒出来。

“我不能输的，我输了的话，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

“潘暮言，你想考哪里？”夏免没有理会他的疑惑，反问他一句。

“我不知道……可能是省内的重点大学吧。”

“我也不知道，我只想考第一。”夏免把手臂盖在眼睛上，低低地说道。“那样的话，我就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去烦恼……他们也会看看我吧。”

他们？潘暮言看到他的脸色，知趣地不追问了。

“你这样，不会很辛苦吗？”

“凡事总会要付出代价的。”夏免看向他，像是想起什么，皱起了眉，“你刚才放水了。”

“呃？”没想到话题一下子回到自己身上，潘暮言愣了愣。

“每次运动会我都躲到一边去了，也没多注意到。”夏免一脸正气，说起翘掉运动会来很理所当然。“你的3000米打破了校记录吧？”

尽管没有去看运动会，但是从女生们的讨论中，夏免大约记得他们班是有个人长跑很厉害的，虽然不知道是谁，不过稍微一推测就知道是潘暮言。

怪不得跑得这么辛苦！都是这家伙害的！见潘暮言大大方方地点头之后，夏免在内心捶地。

“素质测试又不算成绩，而且如果跑那么快的话，你……”

“别说了！”

见潘暮言又要伤害自己的自尊心了，夏免立刻喊停。

“你现在好一点了没有？”潘暮言见他又是一副恹恹的样子，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温暖宽厚的手掌按在额头上，冰凉的皮肤感受到他的热量，夏免看着距离自己不远的潘暮言，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也、也挺舒服的。身体的低温使得这种恰好的触碰具有诱惑力，夏免忽略心脏不自然地律动，自动自觉地将它归结于是低血糖的症状，却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像得到抚摸的猫儿，收起爪子的乖巧，温顺得让人心里痒痒的。

……还是不要告诉他了，不然就会用爪子来挠他了。潘暮言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可天不遂人愿，尽管被摸得很舒服，夏免喵还是一把拍掉了潘暮言的手。

“按这么久，是想闷死我啊！？”

摸的是头又不是捂住鼻子，要怎么闷死啊……

潘暮言也不揭穿他，把这当作小孩子闹别扭，摸了摸他的脑袋。

“不作死就不会死。”夏免从床上跳下来，平静地说道。

然后，如潘暮言所愿，给了他狠狠的一拳。

“走吧。”夏免披上潘暮言的长袖校服，目光扫过身后被施以暴虐的潘暮言。“快月考了，回去复习吧。”

第十二章：外卖与饭堂

披着潘暮言的衣服，夏免在何曼令人发毛的目光下平静地度过了这一天。

傲娇学神夏免被公主抱的事情在私底下传播得非常快，以至于两人一前一后慢悠悠地回到课室后暧昧的视线一直在两人之间打转。

“为什么大家都看着我们？”潘暮言不解。

“看你。”夏免免疫，坐下就拿起课本开始看。

“我怎么了？”

夏免没理他。

难道要告诉他是看他抱了自己之后有什么不妥么？还是告诉他她们就像看他再抱一次什么的？

夏免想了想，还是没说话。

“小免小免，你们刚才发生了什么~？亲了么亲了么？”何曼在他耳边悄悄问。

“鸡曼，我记得，今天晚上有数学晚练吧。”夏免淡淡地说。

“……潘暮言……”可怜兮兮地转移目标。

“也不可以问他。”

“刚才和夏免聊天啊。”

两人同时开口。

“……”夏免扔了个白眼给他，那副维护潘暮言的样子（只是她眼中）让何曼大失血了一回。

“盖、盖上被子纯聊天？”

“嗯？”潘暮言一脸茫然。

“何曼。”夏免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唤让何曼立刻端正起来，像只小老鼠似的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夏免似乎笑了一下，把本子扔到她的桌子上。

“这是什么？英、英语听写本？！”何曼颤抖着手翻开本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又要重听！”何曼崩溃地大叫，正巧窗子被打开，一把温和的男声响起。

“何曼，过来一下。”

这下子何曼彻底地绝望了，是英语老师诶……

英语老师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名字也是个谜，但是他的姓却让人过目不忘——即墨，虽然经常被英语无能的何曼吐槽“倒过来就是磨叽”，在夏免等人面前总是叫他“叽叽”。

即墨老师长着一副好皮囊，初来的时候收到了女生们的热烈欢迎，何曼一见他，就说了一句：“死腹黑男。”结果因为周围忽然一下子静了下来，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就是总是被逮到办公室听写。

“怎么办啊小免！叽叽会杀了我的！上次他给我听写过这些单词……好吧我偷看了。”何曼扒着夏免的袖子装哭。

“老师还没走哦，何曼同学。”夏免微微一笑，露出精英模式的笑容。

何曼颤抖着转过头去，对上同样笑得温雅的即墨老师。

“……”

“还不过来？”

换做平时，何曼对这种外表温和实则腹黑无耻的男人肯定会YY一把，大肆拉郎配什么的，但是对于涉及生命危险的威胁，她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

唯唯诺诺地应了下来，何曼抓起听写本就跑。

“夏免，你要吃饭么？饭堂。”见何曼跑了，潘暮言朝夏免笑笑说。

“不吃。”还有一节课就要放学了，不好好思考吃哪一家外卖的话就会很晚才吃上饭了。

一般下课之后是课后跑，夏免都会偷偷躲起来，顺便在课室吃个外卖，洒脱又逍遥。潘暮言也不是不知道，今天也不知是抽哪条筋，非要拉他去吃饭堂。

“你今天都晕了。”

“不许说！”夏免的脸有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