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上这碗饭，旧日子和新开始就画下分割线，前方又是一片红彤彤的新希望。

现在这些习惯都简化或者干脆就丢弃了，少了这种繁冗神圣的程序自然就少了新年的神秘感，也就是大家说的越来越没有年味儿了。在赵家，别的免了，不过这碗隔年饭和早中晚三炷香还是要烧的。

楼下传来了爆竹声，不少人家已经开始接年吃年夜饭了。

赵妈妈把油泼大鲤鱼端上桌儿：“早知道魏魏不回来做个小的，这个鱼8斤多，吃不了又浪费了。”

赵晨曦不敢开口，他怕一说话就哭出来。

真讨厌，赵魏知道了一定会笑话自己想汉子想哭了。

赵妈妈给酒杯里倒上果汁，让大家都坐下，刚想说点什么，门铃响了。

娘俩对视了一下，赵晨曦蹭的站起来，椅子碰到了腰也没觉得疼，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口，手握在把手上，心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赵晨曦闭上眼睛猛然拉开了门。

“新年快乐，晨晨！”耳朵里的声音像是天籁，悠扬的飘进了赵晨曦的世界。

睁开眼，门外的男人一身寒气，身上积着厚厚雪意。

上前一步撞进他的胸膛里，拉着他的胳膊，他的脸洇在眼睛的一片水光里。

这一刻赵晨曦才知道这个男人对于他的意义有多大。

那是希望无论逆境还是顺境都能站在同一条路上，手牵手肩并肩，没有谁会丢下谁，也没有谁追不上谁。

“魏魏，你回来了，我的孩子，快进来。”

“小爸爸，小爸爸，欢迎小爸爸。”

赵妈妈显然也很激动，都没有在意赵晨曦和赵魏相拥的怪异姿势。

坐在温暖的屋子里，赵魏麻木的身子才觉得冷，赵妈妈顾不得闲话，说：“你们先等会儿我再去炒几个菜。”

赵晨曦递给他一杯茶，不说话，眼睛贪恋的望着他，那劲头儿，像要把赵魏吞到肚子里。

“还好赶回来了，飞机不飞了，我坐火车，火车又TMD误点，到站青岛也下雪，我根本打不到车，走了快一个小时，才碰到一个好心人捎了我一程。”赵魏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赚足了赵晨曦的心惊肉跳和满满疼惜。

“你电话呢，怎么打不通，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赵晨曦语气有点急，眼圈都红了。

“手机没电了，我只想着快点回来根本就忘了这茬了，再说了，大雪天路那么滑，你去接我多危险。”

“赵魏，你这个弱智加傻瓜，天字第一号大笨蛋。”赵晨曦抽了一张纸巾微微背转身，揩去脸上的泪水。

赵魏，你这个笨蛋，我是个男人不需要你总我护在身后，我要和你一起迎风沐雨共度难关。

晨晨，我是个笨蛋，我想让我爱的人无风无雨喜乐平安，因为只有你幸福了我才能更幸福。

两个人痴痴对望却不说一句话，朵朵一直无法插嘴忽然好捉急，酝酿半天绷着小脸儿很严肃的说：“大爸爸小爸爸，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们。”

两个人这才发现眼前儿还有个小怪物，忙把视线放在她身上，等着公主殿下训话。

朵朵： “爸爸们，我要结婚。”

“结婚？”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对，我要找个帅的，能干的老公和我一起挣钱。”

“为什么呀？”两个爸爸异口同声的问。

“因为我两个爸爸太笨，我要养你们还要养奶奶，自己挣钱不够呀！”

两个爸爸瞬间石化，被女儿嫌弃笨没能力神马的最伤心啦，说什么爸爸是女儿的前世情人，这简直是仇人呀，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啦！

“朵朵，那你觉得帅的，有能力的老公是个什么样子的？”赵魏贼心不死，还妄图在女儿心中有一席之地。

“酒窝叔叔和医生叔叔那样的我可以考虑。”朵朵小猪蹄子捏着巧克力，送到嘴边儿很女王范儿。

卧槽，点读机呀点读机，你的收买能力忒强悍了。

“郝一朵，饭前不准吃糖果。”晨晨老爸借题发挥，平地一声吼，小魏子老爸就出手，巧克力神马的落进了饕餮大嘴。

呜呜呜，女王殿下小嘴一瘪，哭鸟！

电视开的 声音很大，抽油烟机又轰轰响，赵妈妈听他们又是哭又是笑的，心情就特别好，挥舞锅铲的时候都觉得有使不完的力气，她对着客厅的大孩子小孩子：“晨晨，你们不准欺负朵朵。魏魏，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准备吃饭。”

赵魏小眼神儿一闪，酥酥的对着赵晨曦放电，赵晨曦马上心领神会，赵魏前脚走赵晨曦后脚就跟上，朵朵也不甘示弱随后也要跟去，赵晨曦一把卡住她恶魔的小翅膀：“你在家，男生去洗澡，有你什么事儿。”

朵朵天生就是个演员小嘴一瘪又要哭，被赵晨曦一眼给瞪回去，赵晨曦摸出一块儿大大的巧克力在朵朵眼前晃了晃：“说，要巧克力还是要当跟屁虫。”

“你说的，饭前不准吃巧克力。”

赵晨曦让着熊孩子整的汗流浃背，他咬着牙说：“今天过年，可以吃一个。”

恰好此时电视上正放出这个巧克力的广告，朵朵看了电视一眼劈手夺过了，学着电视的女明星一挑眉一挤眼：“德芙，纵享无尽丝滑。”

赵晨曦掩面狂逃，神马妖孽儿童。

进了赵魏的家门儿，赵晨曦不忘把门反锁，刚转过身，瞬间就亮瞎了钛合金眼。

浴室门口赵魏半弯着腰，抬起一条腿要把挂在屁股上的黑色裤衩脱下来，大概是没站住，他身子歪了歪，赶紧抬手撑住门，裤衩儿挂在脚踝上，腹下的那一套随着身体轻轻晃动，就算鸟儿老实的窝着蛋，形态尺寸已经很壮观，赵晨曦想着这东西曾经那样亲密的在自己体内出出进进，薄薄的脸皮就像鏊子上烙煎饼，兹兹儿的冒热气儿。

赵魏踩住了脚踝上碍事的布料随便踢到一边儿，然后对着赵晨曦走过来。

“赵魏，唔唔。”没等赵晨曦说什么，赵魏低头就把他的嘴巴堵得严严实实。当熟悉的气味充满了鼻息，赵晨曦低吟一声便启口迎接赵魏的舌尖，再多的话也无法表达那份浓烈的想念，不如直接用行动来表示。

赵魏含住赵晨曦柔软的舌尖，湿滑的触感让身体从里到外暖起来热起来。

两个人相互吻着，越来越浓烈不受控制，赵魏裹着赵晨曦湿软的舌尖，手伸进他衣服的下摆里，手掌的薄茧揣摩着他清瘦的脊背，赵晨曦身体里细细攒动的电流让他低低的哼出声来。

听见赵晨曦宛如搀了蜜糖的叫声，赵魏隐忍的神经几乎要崩断，他大手按住赵晨曦的屁股，挺身使劲顶了顶，哑声说：“晨晨，别叫，我快忍不住了。”

骤然被赵魏放开了唇，赵晨曦有些迷茫，他眼睛里含着水光，含混的应了一声傻傻的看着赵魏似乎不懂他在说什么。

“晨晨。”赵魏低吼一声把脸埋在赵晨曦的颈边，“别这样看我，再看我会忍不住了，你知道不知道。”最后几个字是撒娇的鼻音，毛茸茸的脑袋像小狗一样在赵晨曦脖子上拱来拱去。

赵晨曦好容易回过神来，这也算老夫老妻了，一个吻就能丧失神智，艾玛好丢人。

两个人都知道这不是恩爱的好时机，所以都抱着不动，下腹就那么硬梆梆顶着，真的舍不得放开，抱一会儿，再抱一会儿。

最后，还是赵晨曦把赵魏推到浴室里，找好了换洗的衣服给赵魏送到了进去，然后说：“我先回家，你随后再来。”

“晨晨，你软了吗？别撑着帐篷回家。”

赵晨曦扶额，用力吐纳一番才进了自己的家门。

“晨晨，你干嘛去了？”

“我，我下去看看放爆竹的”

“这孩子，那有什么好看的，下去也不穿个外套，大过年的，别感冒。”赵妈妈百忙之中看了一眼儿子，这脸红扑扑的，难道是冻的？

好容易趁乱混过去，不一会儿赵魏也过来了，餐桌前大家坐下，开始了这一年的年夜饭。

此时春晚已经开始，朱军那张挖煤的脸无一意外的出现在屏幕里，虽然每年大家都吐槽节目有多差，可是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就跟过年吃饺子放鞭炮一样，少了就觉得缺了点什么。

为了看晚会饭挪到了客厅的茶几上，赵妈妈特地打开了一瓶波尔多，给自己和两个儿子倒上，朵朵的杯子里也倒上果汁，然后全家举杯，在飞雪的大年夜，食物丰盛，美酒浓醇，笑容真挚，团团圆圆。

赵魏可是饿坏了，小肋排的骨头啃了一堆，赵妈妈忙说：“魏魏，你可悠着点吃，12点还一顿饺子呢。”

“12点吃饺子？妈，这是当地过年的习俗？”

“对，12点的时候你和晨晨下去放鞭炮，我煮饺子。”

“奶奶，我要吃钱。”

“那你可不能睡觉呀，去年过年那么响的鞭炮都没把你叫起来，睡的像个小懒猪。”赵晨曦夹了一筷子鱼肉，仔细的剔净了鱼刺放在朵朵碗里，然后给赵妈妈和赵魏一人夹一块儿。

赵魏的那一块儿是鱼肚子，他的晨晨真细心知道自己爱吃鱼肚子，等等，先别翘尾巴，赵魏忙把清蒸鸡的两条鸡腿分别给了妈和闺女，自己和晨晨一人一翅膀，这个时候一定要讨好丈母娘和闺女。

啃着鸡翅子，赵魏还没整明白：“妈，什么吃钱？好像青岛过年的习俗和北京不一样呀，我和外公都是两个人晚上煮点饺子吃，这年就算过了。”

赵妈妈一听心里泛酸，夹了一个大螃蟹给赵魏：“以后妈疼你，过年呀妈都等着你。”

赵妈妈这句话差点把赵魏的眼泪说掉下来，他颤声叫住了句“妈”就哽住了，黑漆漆的眼睛在灯光的反射下水光淋漓，但那是甜的，比蜂蜜冰糖都要甜的亲情的泪水。

赵晨曦心里也高兴，还有什么看着婆媳关系和睦更令人振奋的呢，不过他也没有忘记把螃蟹从赵魏碗里拿出来：“还敢吃，不怕海鲜过敏了。”

“应该没事吧，我在北京吃都没事。”

“没事夏天的时候是怎么了，脸肿的像个猪头，这个给朵朵吃。”

“小爸爸，朵朵替你吃吧，朵朵最爱吃螃蟹。”

尼玛羡慕嫉妒恨吃海鲜不过敏的银！

打住打住，这说这么多都跑偏了，还是木有明白12点吃饺子的事情。

赵魏不耻下问又问了一次，赵晨曦一边给朵朵剥螃蟹一边说：“就是12点起来吃饺子，这才是真正的过年，饺子里有钱、糖、枣、糕。代表的是财运亨通生活甜蜜人口兴旺升官升学明白了吗？”

“原来是这样，就跟北京冬至吃缘豆很像，我不吃了，我要留着肚子吃饺子，我一定要每种都吃到，我要旺我要旺旺旺。”

“哟，这就叫上了，果然是六畜兴旺。”赵晨曦一番取笑让赵魏摸不着头脑，他搁下筷子问赵妈妈：“妈，他什么意思呀，怎么不懂呢，但是肯定不是好话。”

赵妈妈乐坏了，她的亲儿子坐在灯下，口齿伶俐笑面如花，有多久没有看到这么活泼的儿子了，五年？还是更长久？

她笑着对赵魏说：“魏魏，在我们这里农村过年炕头上要贴小的福贴儿，一般是抬头见喜万事如意什么的，有人不识字，把该贴到牲口圈的六畜兴旺和猪大仔肥贴炕头儿上了，初一人家去拜年看着都笑，往后就流传下来了，你现在明白晨晨的意思了吗？”

赵魏恍然大悟，他阴阴的看着赵晨曦：“哼哼，晨晨，你给我记住了。”

赵晨曦眉毛一动俱是挑衅：“你来呀，六畜兴旺君。”

这么些平凡的小事竟然也可以让生活如此有滋有味！

吃完饭赵妈妈摆出瓜子、糖和水果，赵晨曦沏上一壶金骏眉，大家喝茶嗑瓜子看春晚。

赵魏被蔡明乐的不行，一边笑一边说肚子疼，他们两人中间坐着朵朵公主，赵晨曦斜眼看着赵魏：“撑的吧，2碗米饭，又磕了一堆开心果，你还是下去跑两圈吧，否则真吃不下饺子。”

“卧槽晨晨，你忒瞧不起人了，今晚咱就打个赌，看谁吃的好东西多。来，朵朵，妈，给我们当个见证。”

“赵魏你疯吧，才不和你这么幼稚。”

“我同意，晨晨你们就比比，谁赢了妈就给谁个大红包。”

晨晨同学给自己的妈和男人逼上梁山，接下了决斗紫金巅——不，口胡，是饺子碗的战书。

艾玛，过年吃饺子为了吃出个钱来撑死神马的，好虐！

后来，赵魏渐渐撑不住了，歪在沙发上小呼噜打得此起彼伏，很有节奏感。朵朵和赵晨曦都快笑爆了，赵妈妈说：“这才算什么，晨晨你爸那呼噜打得才有水平，还有哨子音儿，刚结婚那会子我都受不了，天天晚上哭，可是听了20多年都习惯了，听不见还睡不着了，唉，这人呐，还真怕一个习惯。算了，又说这个，那老头子估计在那边有车有房有小蜜了，还念叨个什么劲，不想了，不过这男人打呼噜就是纯爷们儿。”

哎呀妈呀，您别爱屋及乌，我爸打呼噜所有打呼噜的人就都纯爷们儿了，合着你儿子不打呼噜就一小嫚儿了。

赵晨曦叫赵魏：“赵魏，去我屋睡，别落枕。”

“嗯，哼哼。”纯爷们儿赵魏同志又哼又叫还吧唧嘴，忒特么的六畜兴旺了。

“我要睡我也要睡。”朵朵呀，能不能别这样，给你两个爹一点空间吧。

三个人一起进了卧室，朵朵照旧中间充当分割线，赵魏和赵晨曦一边上一个。

躺下了倒是睡意全无了，不过前一刻小朵朵还哇哇大叫，后一刻就没了声儿，赵晨曦低头一看熊孩子睡着了。

“睡了？”

“嗯，还真睡了，小孩子睡觉真省心。”

两个人对视着，慢慢的笑意从眼睛里流淌出来，一人握着朵朵的一只小手，仿佛这个小人将他们连接起来，那么亲密那么甜蜜那么幸福。

晚会就入了高嘲，主持人们开始倒数，10，9 ，8……赵魏望了望半掩的房门，抬手叫晨晨。

赵晨曦抬身前倾，问：“什么事？”

赵魏在0数完前亲上赵晨曦的嘴，快速的，蜻蜓点水的：“晨晨，新年快乐！”

明明是很轻柔的碰触，却是赵晨曦心底最大的快乐，酥酥麻麻的幸福在全身像小溪流一样欢快流淌：“赵魏，新年快乐！”

陶醉在爱情里的两个人浑然忘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赵妈妈正望着他们。

“他们在干什么？”赵妈妈觉得眼前一花，再看也没有什么奇怪，年纪大了眼睛花了都出现幻觉了，赵妈妈闭上眼，拼命的想把一个接近惊悚的镜头给扔出去，她大着嗓门喊：“你们两个穿好衣服下去放鞭炮，我煮饺子去。”

此时新年的钟声已经敲响，鞭炮声响成了一片，赵魏和赵晨曦搓着手上来，今年小朵朵都不用叫直接就自己坐起来，起来就要穿新衣服，赵晨曦哭笑不得，好容易哄着早上再穿，大家就吃开了饺子。

人要是顺运气好挡都挡不住，赵魏开门就红，咯蹦吃到了一个大银子，他乐的简直想狼嚎一声，接下来糖枣银子滚滚而来，赵魏越吃越有劲，越吃越红火。

朵朵也吃到一个，赵妈妈也吃到一个，就赵晨曦一个也没有吃到，他这个郁闷呀，他问他妈：“妈，你包了几个钱？”

“6个，已经出来4个了，晨晨你要加油了。”

过年的饺子一个碗里顶多6个，赵晨曦吃了一碗又一碗，撑得直打嗝，枣和糖都吃到了可就是不见大银子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