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奕坤大吼一声，似乎要冲上前来。但旁边立即走上两人挡在他面前，两把黑洞洞的枪口同时对准了他。

“奕董小心，子弹可不长眼睛啊。”楚霄嘲讽地笑道，手上猛地一用力。

强烈的晕眩感迎面扑上，耳边顿时传来奕坤惊慌失措的声音，“你、你住手！”

“你该死的听到了没有？快住手！住手！……住手，求你！”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楚霄冷声道。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总算缓和了些。我重重地喘息着，身体的抽搐渐渐平缓下来，全身却已是冷汗淋漓。

只听楚霄得意地冷笑了几声。我心一揪，不知为何竟有些莫名的忐忑，便情不自禁地向奕坤看去。

奕坤他，竟然跪在我们面前！

我的脑子里顿时轰然一声，所有的意识想法似乎瞬间都碎成了粉末。我无法思考亦无力动弹，只能静静注视着他。

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唯有他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双手，仍在不住地微颤。他的双眼却始终着落在我身上，深深地，凝视……

“求你，让我带我姐夫走。”他轻声说，话语、表情都十分平静。

楚霄不说话，似在享受这其中的乐趣般，半晌才漫不经心地笑道，“奕董你的面子，我怎么敢不给？只是我帮中的兄弟，却不知道肯不肯放弃这享乐的机会。”

奕坤闻言神情微微一变，却仍语气平静地道：“不要欺人太甚，楚霄。”

“我就是欺人太甚，你又能怎样？”楚霄突然激动起来，愤恨地吼道，“你喜欢他是吗？你不想让他受伤害是吗？你和你姐一样贱！好啊，既然你这样想保护他，不如你来代替他？”

听到最后那句话，我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奕坤的脸色瞬间也有些发白，却仍然默默地看着我，波光流转间，似乎眼中只容得下我一个人。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又似乎只是转瞬间。只见奕坤缓缓站起身来，双手慢慢松开拳，移到身前。

直到长裤在我眼前唰地滑落在地，我终于回过神来。

不——！！！

一时间宛如天塌地陷，我无法言语，只能疯狂地摇着头。看着奕坤站得笔直的身体细微地颤抖，看着他凝视我的目光始终深邃似海温柔如水。

“你叫他走！我不想看见他！”我一把揪住楚霄的衣领疯了般地摇晃。他却正看着奕坤，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神色竟显得有些迷离忧伤。

“我说过的话，你不记得了？”他陡然低头向我轻声笑道，眼中恨意如同惊涛骇浪般团团翻滚。我脑中顿时杂乱一片，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你让我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我最爱的人崩溃在我面前，我也要你亲眼看着你爱的那个人在你面前崩溃。”

面前，楚霄的神情越来越凄厉疯狂。

——亲眼看着你爱的那个人在你面前崩溃……

——亲眼看着你爱的那个人在你面前崩溃……

面前，奕坤正慢慢俯下身去……

“够了，奕坤！”我指着楚霄厉声道，“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奕坤没有说话，仍只是默默地看着我。我侧过头避开他的目光，纵声冷笑：“你知道他是杀死你姐的凶手吧？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死你姐吗？”

“他杀死你姐，只不过是因为我以前勾引了他的爱人！”我不顾一切地一口气说下去，“多可笑，他以为这样就能报复我了？难道我还会在乎区区一个女人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搞得你姐满身是伤，我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到，只是好不容易当上了报社主编，谁会为了这点点小事得罪社长？”

我暗暗深吸一口气，迎上奕坤震惊的目光无耻地笑，“现在你明白了吧，你跟你姐根本从来就是自作多情！当初是你姐硬要嫁给我的，她死了还害我被你折腾了一个多月，真是晦气！你还在这里丢人现眼做什么？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我永远不想再看到你！”

第五十六章：交易（2）

最后一句话出口的瞬间，仿佛灵魂也随之抽离而去，再没有一丝的感觉。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的心，早就已经空了。

耳边一片死寂。想来奕坤已经走了吧。我闭上眼微微地笑了，这样的安静，不正是我一直以来所期待的吗……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已经不复存在，就好像从此再不会有那些痛彻心肺的纷纷扰扰。

“楚霄，你说话算话。”

短短的几个字，平淡的口气，却犹如惊涛骇浪迎面扑来，我难以置信地睁开眼。

“不！不要！”

用力地张大双眼看着面前双手撑地趴伏在地上的人，不，不会的……不可能！奕坤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像这个人一样，完全没有一点尊严地趴在地上，摆出这样难堪屈辱的姿势？

他不是奕坤，他一定不是他！

前方两人依然平平地托着枪对准他没有动。站在两侧的那些人却似乎得到了某种指令般慢慢走上前来围住他。其中一人忽然抬起脚跨进他两腿之间，生生分开他双腿，随即俯下身来。

“嘶——”布料撕裂的声音如在空气中炸开般格外响亮，随着那人下身仅着的内裤被除去，周围的人顿时如被注射了兴奋剂般神情都兴奋起来。其中三个几步上前蹲下身来，手突然便探进了那人衣衫里。猛然僵直的身体显然一阵颤栗，那人却依然低垂着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站在那人身后的男人突然露出了一丝狞笑，迫不及待般“哧”地一声拉开了裤子的拉链。他旁边一直站着没动的男人此时也干笑起来，大步走到那人的正前方。背影生生挡住了我的视线，却又是急促的“哧”的一声直达我耳膜。

“你也在回味你的小坤的滋味吗？”魔鬼的声音调侃着，把呆愣住的我硬生生拖回现实。

“住手！”我骤然惊醒过来，魂飞魄散地大吼。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强烈的恐惧如同一把把冰锥直刺心脏，我无意识地挥舞着双臂向前挣去……然而楚霄的双臂却像蛛网般死死缠绕住我，竟怎么也挣脱不开。

“你放开我！你叫他们住手……住手……”耳边自己痛苦不堪的声音渐渐啜泣起来，越来越虚弱绝望。然而不远处男人此起彼伏的喘气声却越来越粗重愉悦，层层叠叠源源不断地直涌进我脑子。我的头顿时似要炸裂般疼痛不已，整个人顿时疯狂地挣扎起来，不要命似的向身后的人撞去。

“你想让我废了你吗！”楚霄话音未落，剧痛已经沿着脊椎直窜上大脑，眼前蓦地里一阵发黑。

但那阴冷的声音却让我混沌的大脑有了一丝清晰，我狠狠一咬唇，分散了些下体的痛楚，不知哪来的力气，我出其不意地扣住他施虐的手，死命地收紧，趁他另一只手因为疼痛失力之际，猛地从他怀里挣出身来。

前方两支黑洞洞的枪口立即转过来瞄准了我，但为时已晚，楚霄随身携带的消音枪已经牢牢握在我手中。

“叫他们住手。”我竭尽全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镇定。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来，视线已经模糊了，但我仍然拼命集中起所有意志来维持住清醒。

“又小看你了。”楚霄摇头轻叹道，对直抵在他太阳穴上的金属根本不屑一顾。

“还算有两下子，凛对你还真是用心不浅啊——怎么，你以前老是被别人欺负吗？”

“少废话！快叫他们住手！”我陡然尖叫道。眼前一切东摇西晃着越发地黯淡朦胧，我咬牙强自撑住。不能晕过去，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晕过去。

“怎么，你现在又舍不得了？”楚霄回头冲我别有深意地冷笑，“这一幕，不正是你一直以来所希望看到的吗？”

“你……你胡说什么……”我颤抖得几乎拿不住手中的枪。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知道。”他阴鸷的目光在一片黯淡朦胧中竟似一直看到我心里去，“你明明可以逃走的，为什么不走？你胸口的伤早就好了，看你现在这么精神，下面那点伤恐怕也没多大妨碍吧？何况从来也没有任何人拦着你啊，不是吗？”

我微一恍神，楚霄冰冷的指尖已触上我拿枪的手腕。

眼前倏地一阵旋转，等眩晕过去，我整个身子早已倾倒在他膝盖上。枪也早已被他一把夺过。

“你明明知道奕坤落到我手里会怎么样，却还是自愿留在这里，只是因为你想跟我打这个赌吧？你恨他那样折磨你利用你，你也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能够对你——”

“闭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一个劲地狂摇着头。不要听，我不要听……可是神思混乱中，楚霄的话，一字一句偏偏那么清晰地回荡在我耳边。

“不要骗自己了，岳阳。”他缓缓地说，“其实，我们是一样的。甚至，你比我更狠……”

“闭嘴！闭嘴！闭嘴！”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你少胡说八道！我怎么会跟你一样——你这个疯子！变态！杀人犯！”

突然安静了。

“杀人犯……吗？”楚霄喃喃地说，神情间竟有些迷离黯然，“没错，我是杀人犯，这条道上的，哪一个不是双手染满鲜血？不过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居然有一天会亲手杀死自己最爱的女人……”

说着他竟然笑起来，笑容在他森冷满是恨意的脸上显得尤其诡异，“很可笑吧，你的老婆，本来只是用来报复你的工具，结果却成了我一生之中唯一深爱的女人……呵呵呵呵，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当我知道灵灵怀上我孩子的时候，我竟然会那么高兴……我甚至觉得我跟你的恩怨都是可以一笔勾销的，我甚至像个傻瓜一样站在柜台前精心挑选钻戒……可是换来的，却只是那么轻描淡写的一句‘孩子已经拿掉了’！”笑容在他脸上慢慢扩大开来，却带着说不出的凄凉，“灵灵她那么聪明，应该很明白激怒我的后果，却情愿一死，也不愿意为我生孩子……”

“即使是优优那种女人，之所以那么听话地把灵灵带到我面前，也不过只是因为吃醋罢了……自从知道我的目标是你，就再也不肯为我所用……哈哈，在所有人眼中，你岳阳就是温柔善良天使般的存在！而我是什么？我不过是个怪物，一个没血没肉没心没感情的怪物！”

他大笑了一阵，忽然推开我站起身来。手一扬，银色的小枪在空气中滑出一道冰冷的弧度，“砰”地一声砸落在地板上，回声久久不绝。

“够了。”声音居高临下地传来，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我精疲力竭地瘫倒在地上。

“今天的游戏到此结束。”头发突然被一把揪住，令人心悸的冷意飕地直灌进我耳中，“不过你记住，我跟你还没有完，永远没有完……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怪物。”

第五十七章：交易（3）

楚霄的命令刚一出口，挡在我面前的人立刻退到一边，其他人也都迅速向两边退去。我吃力地挣扎着爬起身，顾不得因动作过快而产生的晕眩，用力瞠大双眼向奕坤看去，却见他依然维持着双手撑地的姿势，低垂着头，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你们还不走？”耳边传来楚霄冷冷的声音。

似乎被这句话拉回了神志，身形微微一震，随后便抬起头来。我的呼吸猛然一滞，眼前的脸竟是如此苍白疲惫，交错纵横的汗水遍布其上，然而那双眼睛却依然一如既往地深邃沈冷，静静地没有一丝波澜。

紧接着他便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拾起地上的长裤，拉上拉链，扣紧皮带。每一个动作都完成得十分平静，就像每一个普普通通的早晨，不紧不慢地穿戴齐整。

“过来，阳阳。”他边说边向我伸出手。声音暗哑无比，却又平静至极。

什么都没想，我起身便向他走去。没走几步，脚下一个踉跄，我摇摇晃晃地向下跌去，却在半途中被搂住了拥进怀里。抬头看见奕坤，不知何时已冲到我跟前，对身旁直指着他的枪口视若无睹。

“我们走。”他扶稳我的身体，抓起我手腕转身就走。

“那么奕董，三天后签约时再见了。”身后飘来楚霄似笑非笑的声音。

奕坤停了停，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拉着我走出门去。

一路上，奕坤一声不吭地直往前冲。他走得很急很快，耳边一片风声，我简直都喘不上气来，可是手腕被他紧紧地攥在手里，不得不亦步亦趋地紧随着他。

直到砰地甩上大门，他才终于放开了我。我大口地喘息着，只觉心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般——却见他独自向楼上走去，未及细想，已经不由自主地跟在他身后。

走到洗手间门口，我生生停住了脚步。望着不远处那抹身影，双腿如同被什么东西死死地缠绕在地上，竟再也迈不出一步。

力气仿佛突然间全部从身上消失了，我呆站在原地无力动弹，眼睁睁地看着奕坤整个人趴伏在马桶上，一个劲地，呕吐不止……看着他死死扣住马桶边缘的双手指关节因过于用力而根根泛白，看着他的身体伴随着喉咙里每一声模糊压抑的声响剧烈地颤抖。耳中满是他痛苦不堪的声音，像一张细细的网兜头罩上又倏地收紧，勒出道道血痕，疼痛入骨。

这一切发生了不知多久，久到我无力支撑的身体滑落在地，眼前的人终于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冷汗仍然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流淌下来，早已被汗水打湿的发丝凌乱地贴在他的额上、鬓前，显得那么地虚弱和狼狈。他重重地喘息了一会，忽然慢慢抬起微颤的双手，一颗颗解开衬衫上的纽扣。

直到所有的衣裤散落一地，他走到浴池旁，拿下挂在墙上的淋浴蓬，拧开开关。冰冷的水唰地急喷而出，冲上他未着丝缕的身体，他顿时冷得浑身乱抖，却一把拽过旁边的毛巾，就着水用力地擦拭身体。象是要把那些不堪的痕迹通通除去一般，毛巾在他皮肤上狠狠地搓刮过，本是青紫的斑痕上顿时血丝条条，渗出的血珠顺着水流流淌到地上，晕开一朵朵淡红色的小花。

我终于回过神来。

“小坤不要！”我骇然地大叫，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劈手夺过他手中的毛巾。

他没有任何反应，仍然只是低着头，一心一意地查看自己的身体。视线渐渐下移，待看清下身的情形，他怔了怔，脸上忽然绽开一抹极冷的笑。淋浴蓬移了过来，大量的水哗哗地冲向大腿内侧，没有了毛巾，他空着的一只手竟粗暴地抓挠着本已伤痕累累的地方——指尖没入柔嫩的肌肤，鲜血顿时汩汩而出，又瞬间被水流带走，冲刷得了无痕迹。

“不——不要！”见他染血的手指猛地向后探去，我心跳骤停，甩掉毛巾疯了般直扑上去。脚下一滑，我拽着他一同栽倒在地上。

失去控制的淋浴蓬四处喷射，激烈的水柱直射入眼，冲得我睁不开眼睛。但我已顾不上这些，只是拼命地抓握住他自虐的手，压制住他近乎自残的行为，把他牢牢地锁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