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逢源 上——日照江南岸
日照江南岸  发于:2015年0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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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安迪感觉到宋家源的下身在自己体内的形状,他微微抬起臀,又缓慢压下,来回几次,已觉得呼吸急促得不行。过去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明明巴不得立刻就疾风骤雨,却不得不强按下节奏,循序渐进。

他们都太过小心,宋家源也已十分难耐,他挺了挺腰,却不能更进一步,只有埋头在安迪的颈项,在他紧致的皮肤上吮出一颗一颗的印记。

安迪感觉到宋家源的意思,摆动的速度也加快,他每坐一下,后面的肌肉都会刻意收缩,感觉到里面那根东西在发烫,像心脏一般,有勃勃跳动的生命。

两人终于压抑不住低呼,用最原始的声音回应这加速的节奏。宋家源抓住安迪的手臂开始收紧,有一刹那他有股冲动,简直想咬碎了面前的人吞下,将他的血肉筋骨一起咀嚼,吞咽进自己的身体里。他想拥有他,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他再不能阻挡住自己的渴望,欲望一旦释放,就像猛兽出笼,野性脱缰。

左安迪也感觉到宋家源的热情,那使他兴奋,乃至享受。他深深看进宋家源的眼睛里,像要看透十几年的光阴,回到当初那个令他们永志不忘的夜晚。

第 30 章

少年时候,他们也曾深情相拥,情难自禁。那个时候,两人在懵懂中想不到世俗的禁忌,仅凭一个冲动就亲吻在一起。直到事后想起学校家庭,想起师长父母,才发现承认这有悖常理的感情实在需要勇气。

如今他们有了勇气,流逝的岁月让目标更加清晰。眼中只有彼此,身体里也只渴望彼此。左安迪紧紧抱住宋家源,吻住对方的双唇,在短促的低呼中,两人像化成了一团火焰,互相绞紧了燃烧着。

安迪快速地摆动着腰臀,宋家源也配合着挺腰,他们在一阵又一阵的喘息和呻吟中达到巅峰。

电流一般的快感过去,缠绵的吻仍在继续,像是一次还不足够。他们换了个姿势,宋家源坐正在沙发上,安迪自己转过身来拿背脊贴着他胸膛。宋家源的手穿过安迪的腋窝抱住他胸膛。两个人再一次,由爱抚开始,酝酿新一波高朝。

直到最后,他们终于精疲力竭,在十指交扣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左安迪的半边肩膀都几乎麻痹了。这一夜他们做到精疲力尽,最后安迪侧身躺在沙发内侧,维持着半趴的姿势在宋家源胸前睡去,睁开眼时,看见身下压着的人呼吸平稳,仍旧睡着。左安迪轻手轻脚起来,把自己麻掉的手臂舒展开,再慢慢爬下沙发去。

离开的时候,沙发垫子被蹭得动了,宋家源的身体也随之动了动。左安迪立即回头看,见宋家源把毯子蹬下了沙发,弯腰拾起来替他盖好,又细细端详了那张睡脸一会。

宋家源的样貌与十多年前变化不大,或者只是在安迪眼中如此。他的眉眼十分俊秀,却也透出冷峻。嘴唇偏薄,有人说这像他父亲宋伯年,是薄情人的相貌。他们板起脸孔的样子,像是全世界都不在眼里。安迪不在乎,也不相信。他只注意到宋家源的睡梦中眉头拧起,似是有郁结积压在心头。那样的哀伤忧郁只让他更加性感,像一个落魄的王子。

左安迪趴在沙发边看了一阵,禁不住探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亲,然后起身,去洗手间梳洗。

宋家源醒来的时候,早餐已经做好摆在桌上。淡淡的烤吐司味混着咖啡香。食物的味道总是比任何闹钟都来的有效。

他坐起来,才发现身上痕迹,昨晚的记忆迅速地灌入脑中。他明白过来,脸色也跟着变了。先是惊讶地,后又沉吟,最后拧住了眉头,伸手按在自己额角,叹出一口气,看上去只是比昨晚更加忧郁的样子。

宋家源把裤子穿起来,走到桌边。他待了一会,看着安迪忙碌地把早餐摆上桌,静静站着没有说话。

左安迪抬起脸,想叫他尽快去梳洗然后吃饭。然而宋家源却看着安迪的眼睛,满怀歉意地说:“抱歉,我不该……昨晚是我一时冲动,对不起。如果你要我搬出去,我可以立刻就走。”

左安迪怔了一下。原本想说的话一下忘了,看着面前的面包咖啡,也想不知接下去要干什么。他的手指粘在了咖啡杯上似的,整个人凝固在原地。愣了很长的一刻,左安迪才如同个木偶般僵硬着点头,然后努力笑了一下:“没关系,你可以住下去。”

“谢谢你。”宋家源点点头,朝浴室去了。

于是昨晚的一切,便结束在这一声“对不起”和“谢谢你”之中。像清晨挤地铁的陌生上班族,意外踩到了别人的脚,但只要礼貌道歉,多半就能求取对方原谅。也因为这一声道歉,所有的缘分都可以一笔勾销,好聚好散,再无瓜葛。

左安迪望着桌上的早餐,忽然觉得自己没有了胃口。

酒精让他们安眠,但副作用也显而易见。宋家源与左安迪都有不同程度的宿醉,头脑昏沉,太阳穴胀痛。无论站立还是躺下,都一样的难受想吐。他们没有吃下多少东西,大半早餐都被扔进了垃圾桶与下水道里。水柱从龙头里泻下,冲刷着水槽内的杯盘。左安迪双手撑在水槽边,终于不再回想昨夜的事情,那一场醉梦中的情事就如同面前涛涛的水流,从他的记忆力逝去了。

宋母的葬礼依旧有许多事需要准备。宋家源等几人无论怎样疲惫,都勉力支撑住精神,再度开始高强度的奔走。乔正邦向报纸发了讣告,宋家源去预定了场地。出殡定在七天后,棺木的样式,骨灰坛的材质,告别式现场的布置,都去殡仪馆商谈妥当。

一天,就可将人的一生画上句号。

从殡仪馆走出来,宋家源脚下一虚,被突出的路阶绊了一下。乔正邦赶上前扶住他:“家源,送你回去吧。”

“有烟吗?”宋家源却拉住他问。

乔正邦愕了一下,然后伸手到休闲裤里找,摸出一包,同打火机一起递给他。

“也给我一支。”左安迪伸手。

宋家源叼着烟点燃,把烟盒与打火机传给他。左安迪敲出一支烟来,却不用打火机,把烟夹在唇上,探过去对着宋家源的烟头借火。

火星在烟头冒一下,然后一丝青烟飘出。左安迪吸了一口,后退,两支烟分开。

烟雾把近处的人影都模糊了,五官迷离朦胧,像是经醉眼望出去一般。

宋家源愣了一下,烟头在他手上兀自烧着,很快有了十分碍眼的一截灰色。他在垃圾桶上弹掉烟灰。

红砖墙的殡仪馆在前头。冷冰冰的金属字写着殡仪馆的名称,里面却并不冷冰。来来去去的人有参加追悼会的,咨询送殡细节的,走了一波又来一波。竟还有些古惑仔站在门口倒卖追悼场地的预定时间,就像歌星演唱会门口有黄牛在兜售廉价入场券。

白事也做成了一门生意。人死之后,生前一切仿佛都能用一场仪式弥补。然而这不过是生者的一厢情愿。真正的主角,现在躺在殓房的那一间小小隔舱里,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他们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早就断了,怎样不甘愿不死心都好,也不可能再从棺材里跳出来嚷一句“我不要”了。

这就是死亡。无法拒绝忽视和闪避,无法用任何的方式改变和挽回。残忍,毋庸置疑。

沉默中,乔正邦突然开口:“我父母要离婚。”

另两人都有些惊讶。

左安迪问道:“为什么?”

他的意思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们的裂痕远没有宋家这样深刻,不过是夫妻口角。怎么也会如此坚决。

“怕后悔。”乔正邦道,他继而自己也抽了支烟点燃,吸了一大口,又缓缓吐出。

乔氏夫妇因为宋安美欣的去世而生感慨。如果两个人纠纠缠缠一辈子都是不痛不快,到死后亦只剩彼此怨怼,又是何必何苦。不如趁还有时间放彼此一条生路,珍惜余生,到老后或许还能相逢一笑泯恩仇。

乔正邦叹一口气:“我管不了他们。他们要离婚,就让他们去。如果要再婚,也由得他们。反正我仍是他们的儿子,他们仍是我的双亲,这一点不会改变。”

左安迪拍了拍他肩膀安慰。乔正邦是正面积极的人,他看得开,用不着人为他担心。

宋家源已将手中香烟抽完。天色不早,售卖丧葬品的店铺开始往里搬运花圈。

安迪看看他:“这里的事情大致都已经准备完毕。人呢,你是否想好要请谁?”

宋家源将烟头捻灭在垃圾桶顶。

“你母亲方面,是否还有亲眷?”安迪问道。

宋家源看着远处:“我们与他们早就失去联系。”

乔正邦也捻掉烟头,口气里十分意外:“你从小到大,难道都没有见过他们?”

宋家源摇头,只是平静:“宋家迎我母亲进门的要求之一就是要她与娘家断绝往来,她本人对此也没有异议,可见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听我母亲说过,外祖父母早逝,只剩下若干表亲。如果这次找到,也许会是我见他们的第一面。不过我不抱期望。”

几十年未见的亲人,在死后到灵前痛哭两声,无论于生者抑或逝者,都并没有意义。宋家源就是生长在这样一个淡漠畸形的家庭里,父亲缺乏温暖,母亲也不能给予关爱,由他孤寂地长大,再孤寂地老去。像是随意在土壤里丢下一颗种子,然后任由它受风吹日晒,野蛮生长,再不关心。

不知为甚,宋家源只是简单说过这一句。左安迪就牢牢记住。“不抱期望”,这句话似是一道伤疤,看起来平淡无奇,没有狰狞的外观,但内里却已伤及筋骨,深入心扉。

这样的一道疤,即便不去碰触都已经足够痛楚,可这个时候,却不得不掀开来。

左安迪想到,若要在香港找人,或许有个人能帮助他们。

第 31 章

“你问安美欣的亲人?”萧锦良重复了一下安迪的问题。他坐在另一间豪华酒店的西餐厅里,不知又是从哪个约会中抽出宝贵时间,此刻正对着一客牛排挥动刀叉,顺便一心二用,应付左安迪的盘问。

“你最近真是变成宋家源的跑腿了。”回答问题之前,萧锦良不放过机会挖苦。

他看安迪的脸色沉下去,又急忙收回刚才的话:“好了好了,我不笑话你。我不过见你为自己以外的人奔波劳碌,不由得有些吃惊而已。真想不通,宋家源这个人究竟有什么好?”

左安迪翻个白眼,若不是还有求于人,以他的个性,恐怕早不奉陪。

萧锦良呵呵笑了,左安迪的脾气他是再了解不过的。一句两句就罢了,再不适可而止,面前的一杯柠檬水就要用来给自己洗脸了。

他不再兜圈子,仔细思索了一下,说道:“安美欣的亲人我并不认识。她婚后也没有任何相关新闻,你知道的,舆论焦点一贯放在她夫婿及婆家身上,至于她来自何方,出身如何,很少有人过问。让我想想,嗯……或许当年她参加选美时填写过家庭资料,上面应该有名字和地址。不过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东西了,如果你坚持要找,我可以去问当年负责相关节目的行家,看他们是否还有留存。”

“如果有线索,请务必尽快。追悼仪式在七天之后,如果找到,希望可以赶上。”

“你又确定他们真的会来?”

“什么意思?”

“几十年都不曾联系,不是厌恶,就是心虚。他们与安美欣互不相见,总不是没有原因的。Andy,几日没见,你真是退化了。是爱情让人丧失理智,还是心急让你缺乏思考?”

左安迪沉默了,从前伶牙俐齿,死人都能说活,现在给萧锦良几句话一堵,竟然反驳不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了,或许宿醉的后遗症还在,又或许劳累让他脑筋迟钝。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得到,情绪几乎要蒙蔽了理智,让他连应对都变得笨拙。以前那个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左安迪像是被贬下凡的神仙,彻底失去法力,变成了凡人一枚。

安迪不示弱地微笑一下,回击萧锦良道:“我可没有昏头。等将来要是你出殡了,我也一定亲自抬棺。”

“呸,乌鸦嘴。”萧锦良啐他一口,道,“这样吧,事情我会帮你办妥,虽然不保证他们一定会来。但你就当欠我一次人情,我的要求并不高。能这件事结束,你陪我去旅行一次,怎么样?”

左安迪挑挑眉:“之前不是还嫌我不够温顺乖巧,怎么没多久就自打嘴巴?”

萧锦良摸着茶杯把手,手指在细腻的瓷胎上来回滑动:“你就当我喝腻了清汤,想找你调剂调剂口味。”

左安迪几乎要冷哼出来。

萧锦良立刻转口:“那就当我难忘旧情,行了吧。这么多年,跟我跑过美国的也只得你一个。长途旅行,我可不希望带一个处处需要人照料的拖油瓶。”

“现在又觉得我独立自主,省心省力?”

“是知情识趣。”萧锦良更正道。

左安迪拿手指敲敲桌子:“看我到时有无时间。”

萧锦良笑了:“我当你答应了。”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左安迪仍是咬住他不松口。

萧锦良笑:“你放心。”

他们刚刚分别,罗少康又给安迪来了电话。

左安迪还为之前对他发的无名火感到抱歉。罗少康却根本没将那放在心上。

这孩子是真的不坏。如今的情势下,他的处境也十分尴尬,夹在两边左右为难。奈何他始终是姓罗,安迪不可能要求他抛下血亲投靠到自己这边。所以他给罗少康放假,说暂时无需考虑公司事情,反正公司最大的那个项目看来也要告吹。

罗少康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终于很遗憾地说,宋家的确决定取消小少爷的百日宴了。他们愿意支付左安迪的公司一定补偿,数目可以由左安迪提出,宋家会尽量满足。听得出这个解决方案是罗少康促成的,这样一来安迪公司至少不会损失。公事讲完罗少康又问左安迪私人需不需要他帮忙,安迪反问他你走得开吗。罗少康又沉默了一下,说宋伯年自听到安美欣的死讯就一病不起,主治医生登门看过,情况不容乐观,需要卧床静养。安迪冷冷地说,那你好好照顾你的姐夫,他要是有什么差池,你姐姐就成了寡妇。

罗少康没说什么,听得出那青年并不开心。挂掉电话,安迪才想自己大可不必这样。宋家的纠纷说到底跟罗少康没有关系,他不过是一个被牵连进去的路人,论无辜,与宋家源不相上下。

一切的一切都源自那上一辈的恩怨。可是宋伯年重病在床,一下又好像为他的罪孽赎轻了几分。万一他真就这么轻易地死了,那这出闹剧如何收场?就像电玩游戏里的大恶魔,制造了一个又一个难关,却在最后一关来临之前先行倒毙,留下一众玩家站在屏幕中间茫然失措,满腔愤恨不知如何宣泄。

左安迪想,宋伯年这样的人为什么偏偏没有一具坚强的身体。他应该活到一百多岁,让憎恨他的人怀抱愤怒,每一天都快马加鞭,为着击倒他而全力以赴。可现在他却一病不起,像是报应循环一般恨不得随安美欣而去,实在是老天爷讽刺,竟叫这负心人演了一出痴情戏。

左安迪走出酒店大门,只觉得自己比来时更加烦躁一些。

他想到宋家源,想到对方听到这消息会是怎样反应,心里就忐忑不安起来。想回家的心情从来没有如此急切过,踩在油门的上的力道愈发加重。一路上左安迪来不及扭开收音机,也没心情看窗外的风景。直到一个刺眼的红灯,把他匆匆拦下。

差一点就冲了过去,酿成大祸。

左安迪伏在方向盘上大口喘气,禁不住问自己,这是怎么了。胸口充斥着愤怒、哀伤、委屈、感慨,像在演一出夸张的戏剧。如果纯粹是因为惋惜生命的消逝,那这些都可以理解。可是左安迪清楚明白不止如此。在这戏剧化的情绪底下,有无形的丝线在操纵自己,像是一具木偶被头顶的大手操控着,让他又哭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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