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干什么，就是觉得有趣。我现在已经开始了调查了，要是你只想问这个，那就没必要再废话了，给你一个建议，没事少在官场搀和，多回去陪陪老妈吧。”程以皓说完，不顾那边的怒吼直接挂断，拿着手机翻看了下未接来电，头两次还真是乔泉打来的。
做了警察这一行，他虽然喜欢选择非常手段破案子，但是平时该尽的责任从没有逃避，作为下属有必要向上司汇报重要情报，紧接着他又拨出了手机里新存进的号码，这一次没有等对方开口，他率先说了起来：“我怀疑那具男尸和卢雅琪那一行人有关，很有可能树林就是一个抛尸现场，就算这几个学生不是真正的凶手，也和这起凶杀案脱不了干系。至于那个车祸，据卢雅琪说是车子自己撞上去的，这个倒是和你的那套鬼神理论配得上套。你说的那个护身符我已经给了卢雅琪，你还有什么指示就快说，我的耐心有限。”
“果然是还没长大的小子，发个脾气就挂电话了不接听，程以皓小朋友，太过任性了可不好，难得哥哥大发善心准备帮你度过这次劫难，要真把哥哥惹火了，或许我就不出这个手了。”乔泉依旧是笑嘻嘻的语调，只是仔细一听还是能够感受到其间隐藏的怒意，这人是真的有些恼火了。
“我用不着你来帮忙。”程以皓想也不想地回绝了一句。
“继续监视卢雅琪，可以的话今天午夜十二点以前想办法带她离开学校，今夜子时是东鬼门开放的时间，H大的方位恰好在东，到时候学校里的阴气是平时的上百倍。她已经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这个时候还在学校会遇上危险，我的护身符也起不了太大作用。”乔泉细细叮嘱，停顿了一会儿后，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记住别暴露了身份，要是你没办法带出卢雅琪，十二点之前你自己也必须离开学校。否则……”
程以皓不屑地轻笑一声，打断了手机里的话语，说道：“否则怎么样？我会死吗？收起你的这些鬼神理论吧，我告诉你，我是不会相信这些东西的。案子只能是人做下的，最后的凶手也一定是人，而不是所谓的鬼怪。”
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两人是两两相厌，一通电话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便结束，收起手机，程以皓继续朝前走去，他的方向感一向很好，再加上路上时不时出现的标牌，很快就找到了宿舍。
他望了眼学校的东面，那里正好是一栋废弃的教学楼，已经开拆了，不过听说最近工程队出了些事情便停工了。此时已经是接近了傍晚，秋日里的天气凉爽，H市地处中部，四季的气候变化很明显，现在已是刮起了凉风，远远望去，那边像是起了些雾水，白蒙蒙的一片，教学楼隐藏在雾气之下，乍看上去透露出说不出的诡异。
想起来乔泉的那番话，他不由得感到了一阵心悸，右手不由得握紧了胸口，隔着衣服抓起了从小戴到大的玉佩，忽的手心处有些尖利感觉，拉着绳子从衣领里掏出了玉佩，放在手掌中细细观看，不知什么时候原本光滑无暇的玉佩上竟是出现了一条细小的裂缝，裂缝周边凸出来一些，正是这些嗝了手。
他不由自主地抚摸上这条细缝，忽的觉得手指传来一下刺痛，拿起来一看竟是被割出了一条划痕，鲜血一点点冒了出来，滴落在了玉佩上，洁白的玉佩瞬间染上了艳红，那一瞬间，一股冷意从心底深处涌起，眼前猛然闪过一道飘着的白影，他闭上眼摇了摇头，再一次睁开时那道白影已经消失不见。
“可能是出现幻觉了吧。”程以皓喃喃自语，他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经常会出现幻觉，看见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这种幻觉已经差不多二十年没有再出现过了。
忽然觉得有些累，他摇摇晃晃地一头扑进了床铺上，眼睛一闭很快就陷入了深眠之中。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拉开了夜幕，闪烁的星点显现在天际，月光透过窗帘扫了进来，让房子里不至于太过黑暗。
程以皓揉着昏沉沉的头坐了起来，他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看见了两年未见的女友白艳，对方的面容还如那般沉静温和，一笑起来便吸引了他全部的心神，只愿沉浸在无法言喻的幸福之中，可是，梦的最后，这幅令人愉悦的画面转变了，笑脸换成了泪流满面，依旧那般美丽动人。
梦中白艳对他说了很多话，可是他一个字都没法想起来，越是去想头越发昏沉，索性干脆不去想了，转头看了眼对面空着的另一张床，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竟是一觉睡到了深夜，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多。
李哲怎么还没有回来？他会去了哪里？或许是因着卢雅琪这层关系，他对于李哲的动向很是在意，想起来自己曾经在对方电脑桌上看到过一个通讯录，准备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联系到李哲的方式。
正当他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时，铃声猛地响起，划破了房子里沉闷的静谧，也使得他精神一振，彻底从沉眠中清醒了过来。
“你怎么看在学校里！我不是告诉过你要在十二点以前离开学校吗？”乔泉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刚刚睡醒。”程以皓回答的理直气壮，拿着手机走到了阳台上，看着楼底下昏暗的路灯，说道，“你在哪里？怎么听声音好像是在我附近？”
除了手机里的声音，他似乎听到了外面也有一丝那小子的怒吼，这才到了阳台四处望了起来。
正说着话，手机里忽然变成了一阵盲音，发出滋滋的刺耳声音，他狐疑地拿着手机点了好几下，按下扩音键，对着屏幕喂喂了好几声，乔泉的声音始终没有传来，进入耳膜的唯有夹杂着滋滋声的忙音。
关掉通话后他又试着拨打了几遍，依然是这般模样，最后一次拨打时手机里忽然冒出尖利的啸声，手机剧烈地震动了好几下后屏幕突然黑掉，无论再怎么去按键都无法再次开机。
“该死的！”程以皓低声咒骂了一句，转身打算回到房子里，不料这一转身，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得无法再挪动半分脚步。
这一眼让久远的记忆复苏起来，五岁之前他见过许多不属于这个世间的东西，它们大多是无害的，因为某种执念而强留在人世间，小时候的自己不懂得阴阳两隔，总是喜欢和它们打交道，甚至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直到在小区的公园里遇到的年轻男子给了他胸前的玉佩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这些，久而久之，长大后的自己也将曾经的遭遇当成了幻觉。
眼前这位女子身穿旗袍，勾勒出了玲珑的身段，双脚飘离地面，两只手的指甲处染着鲜血，这些血液因着重力缓缓滴落在她的脚下，形成了一滩血水，女子披头散发，墨黑的长发遮挡住了她的大半面容，只露出了纤细的下巴，整个人看上去异常苍白，皮肤上泛着条条青紫，周身隐在一堆黑雾之中，一圈圈泛着黑红的丝线围绕在她的身边，嘴角弯起了一抹冷笑。
“杀！杀！杀！”一连三个杀字从女人口中嘶吼出来，那声音带着铜铃般的喑哑，震得程以皓一阵头昏眼花，胸口处猛然一痛，喷出了一口鲜血。
第六章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八方神威，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高九天，四方鬼灵，听吾尊令，火狐，燃尽寒秽！”随着一串咒语的念出，巨大的火焰腾地飞跃起来，在半空中化成了一只狐狸的模样，那双火红的眼珠子瞪着旗袍女子，尖细的嘴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啸声，冒着火焰的狐狸拖着一条红色火舌将女子团团围住。
女子拼命地想要摆脱周身的阳火，张开嘴发出凄惨的嚎叫，露出极度痛苦的神情，两只手拼命地拽着火焰般的狐狸，甚至不惜撕裂自己身上的血肉，裸露在外的肌肤已经变得焦黑起来，那双青白色的眸子流露出恐惧，她一边挣扎着，一边扯着嗓子嘶吼着，好像一直在说着两个字，可惜那声音太过刺耳，完全无法理解真正的发音。
焦糊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屋子，熏得程以皓险些昏倒，他抓住了阳台的护栏，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一双眼死死盯着女子，要说一点都不害怕那自然是假话，眼前这番景象他从未见过，女子的外貌在火焰中发生了急剧的变化，要说之前还看得出生前是个美貌女人，现在那张脸已经溃烂了，冒出了一个又一个脓疱，黑红的脓水流了出来，顺着青紫的皮肤滴落下来，混杂在那些血水之中，再加上腥臭的刺鼻气味，他的心中很明确升起了恐惧带来的凉意。
不过，他程以皓对付恐惧一向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直面！
火焰并没有燃烧太久，当最后一星点的火苗熄灭的时候，眼前所有的一切消失的干干净净，不单单是女子和红火狐狸，还包括那些地面上的脓血水，当阴森之气消散后，房子瞬间恢复了原样，仿佛刚刚那些仅仅是一闪而过的幻觉，亦或是一场结束了的恐怖电影。
当一切归于平静后，程以皓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乔神棍，一身黑色的风衣，前排是一串泛着银光的纽扣，尾摆散开着，脚上踏着一双圆筒军靴，两边悬挂着一束银色铁链，链子下边是一颗金色的铃铛，袖口处也有着同样的银色链子，那双手戴着白色的手套，如果单单看这一身穿着，他肯定会大吃一惊，从来不修边幅的乔泉竟然还会有如此整洁的时候，不过一旦抬起头看到那颗脑袋，瞬间由大吃一惊转变成嫌弃厌恶。
“我不是告诉过你要十二点之前离开的吗！”乔泉可管不了程以皓那一点小小的洁癖，脱下手套后在乱糟糟的脑袋上抓了几把，又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床上，两只手掌撑在床铺上，一双脚直接穿着军靴撩上了床，黑着一张脸说道。
房子里就只有两张床，若是这位乔神棍选择的是另一张，他完全可以当做没看见，很可惜，那位屁股下的床正是他不久之前睡过的那张。
“乔泉！给老子滚下去！”这是雄狮的领地被占据后的愤怒，程以皓大步冲了上去，直接揪起乔泉的领子，用力一甩把人给扔了出去，“老子警告你，以后不要随便碰我的东西！”
跌倒在地上的乔泉眨了眨眼睛，一瞬间颇有些无辜的感觉，想到眼前这小子那点洁癖后立刻理解了，随即顺势仰躺在地上，扯起嘴角嗤笑了起来，说道：“小子，你最好给我搞清楚情况，现在不是计较你那些洁癖的时候，鬼门马上就要大开，有生命危险的不仅仅是你，还有案子重要的关系人卢雅琪。”
“作为警察连案子的重要证人都保护不了，我看你还是趁早辞职比较好，免得丢了你们程家的老脸。”乔泉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眼前的人越发让他嫌恶起来，甚至想要违背自己从不失信的原则，让这小子自生自灭去。
警察是程以皓引以为豪的职业，不是因为程家历代都会选择警察这个职业，而是真正的爱着这份工作，决不能允许他人对自己职业的质疑，他深深地望了乔泉一眼，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当警察只是为了自己，无论想要伤害卢雅琪的是人是鬼，我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铿锵有力的誓言说出后，程以皓立马付出了行动，一脚从地上乔泉的身上跨过去，快步朝门外走去。
“程以皓小朋友。”乔泉掏出一张符纸，夹在了右手上，半坐在地上，笑着说道，“亏得你还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连目标人物在哪里都不知道就随便冲出去，年轻人有冲劲是好，可是冲劲过度了，那就是傻帽。”
说完，他口中念念有词，对着符纸喝了一声，手指间的符纸忽然冒出了一阵白烟，在半空中化作了一只白色的小纸鹤，扑打着翅膀飞出了窗外。
“我让你给卢雅琪的附身符里面下了追踪咒，只要跟着纸鹤就能够找到位置。”乔泉起身后跟着纸鹤到了阳台上，作出要跳下去的姿势，回过头，带着几分骄傲说道，“看来，你还得要靠哥哥才找得到正确道路。”
程以皓扬起嘴角轻笑了一声，靠在门边看着乔泉做完这一切，自始至终都没有跟上去的打算，直到那人忍不住性子催促了起来，才镇定自若地拿出了小巧手机，翻出电话簿调出一串号码，拨通了出去。
“卢雅琪吗？我是程以皓，李哲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他是和你在一起吗？”他挑衅地望着乔泉，一边听着电话里的回答，在得到确定的答案之后，很快追问了一句，“你们现在是在哪里？有件东西我现在需要当面交给李哲。”
这一通电话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当他按下挂断键之后，扬了扬手机，一耸肩，说道：“真不好意思，他们现在在图书馆。”
作为同班同学，程以皓很容易就要到了卢雅琪的手机号码，比起不入流的非科学手段，他相信科学的方法更精确。
乔泉瞪大着眼，两排牙齿磨了磨，手一伸召回了不远处的纸鹤，放在手心里揉成了一团，很快换成了僵硬的笑容，说道：“很好，你的确有一套。”
平时工作的时候，他习惯性用追踪符或者传声符和同伴们联系，手机这玩意儿，在满脑子都是符咒的时候，已经完全被抛到了脑后。
胜了乔泉一筹，程以皓心情很愉悦，连带迈出的步伐也轻快了不少，大概是夜已经深了，校道上亮着几盏昏暗的路灯，下方映射出的只有他们两人的影子，或许是角度的缘故，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远远望去，两到影子彼此相依，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融合感。
虽是到了深秋，可是这般寒冷实属不寻常，冷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吹动着枝叶发出沙沙的响动，混杂在两个脚步声中，一直刺激着程以皓的耳膜，感受着这股冷意，他不禁双手抱在胸前打了个冷战，迎面刮在脸上的风气里，似乎隐藏着某些气息，好似是害怕身上的某样东西，一触即消散。
他回过头，盯着乔泉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挂的是哑铃吗？怎么没听见响声？”
乔泉顿时来了精神，抬起双手晃了晃上面的金色铃铛，说道：“想要知道这是什么吗？叫声哥哥来听，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怎样？”
“做梦！”程以皓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头转向了前方，满头黑线，那小子的笑容是在太过欠扁了。
“哟，这是害羞了吗？程以皓小朋友？”乔泉加快了脚步，与程以皓并肩，歪着头乐呵呵的调笑道。
两人站在一起时，竟是差不多的高度，身形也相仿，从背影看上去，若不是身上的穿着不同，看上去像是双胞胎一般。
程以皓斜着眼睛扫过去，皱起眉头吐出了无聊两个字，说完便故意往旁边走去，和乔神棍保持着相当一段距离，说道：“一身的臭味，滚远点！”
宿舍通往图书馆的距离不算太远，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任何人，两人脚下的步子迈的飞快，嘴上也丝毫不想让，你来一句我说一句，一路上讽刺鄙视加调侃，两双眼睛一对上，只觉得对方那张脸越看越讨厌，鼻子一哼哼，两颗脑袋顿时转向一边，来一个眼不见为净。
按道理说，这个时间图书馆已经关闭，任何人都不允许逗留在里面，但是李哲这小子是艺术生，平时基本上没什么课程，得了个管理员的兼职，时常利用职务的便利泡在图书馆里，像这种大半夜还呆在图书馆不回去，偶尔也会为之。
两个人很快就走到了图书馆大门前，门锁挂在上面，玻璃门从内部上了锁，程以皓拍了拍大门唤了几声，没有得到回答后再次拨打了卢雅琪的手机号码。
没想到，这一次竟是一连好几次出现无人接听的情况，最后响铃结束的时候，一声尖利的惨叫忽然从里面传了出来。
第七章
H大的图书馆建立在校园的西南面，临近第二食堂，方便学生们的教师食堂图书馆的三点一线的生活。图书馆一共有7层，中央空调常年开着，楼梯旁设置的并排的两座升降电梯，每一层除了必要的书籍以外，还摆放着两台查阅的电脑，整座图书馆的书籍信息都被收录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