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被堆放在了阳台上，空出来的地上摆了一圈红白相间的蜡烛，形成一个规矩的圆形，圆圈的中央是一堆灰烬，从残留的一些东西来看，被烧掉的应该是照片和纸张之类的物品，李哲的床看上去应该有人躺上去过，枕头里的枕芯被抽了出来，枕套被仍在一边。

乔泉这小子则是光明正大地穿着衣服躺在另一张床上，床单和被子上东一块西一块沾染上了黑色的污迹，从那形状看上去，应该是乔泉用碰过了灰烬的手弄上去的，床头柜上放着的护身符很是眼熟，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那就是自己曾经给卢雅琪的那份。

当然，乔泉自然不是任人打骂的个性，对着挥拳而来的程以皓，他直接正面回击了过去，两人的身手相当，这架打的是惊险万分，一拳过头招招都是对准着对方要害，又快又准，要真被打中不死也会成半个残废，幸亏对手眼疾手快，躲避时机选的恰当，就连幅度都刚刚好，恰好够避开拳风。

“喂，你发疯够了没有！”打了片刻，乔泉也是来了脾气，拼着硬挨程以皓的一击，趁机揪住了对方的肩膀，没好气地叫了出来。

程以皓也意识到了自己反应过激，好像只要是对着这人，自己总会止不住自己的脾气，他深深吸了口气，说道：“不好意思，是我太冲动了，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乔泉惊讶地说道：“原来你还会道歉，真看不出来。”

程以皓的确是傲，但他有傲的资本，并非是不讲道理的人，忍下内心想要对着乔泉那张脸揍上去的冲动，说道：“我的确是冲动了，不过你最好也给我记住，我的东西是不能够随意碰的！要是再有下次，老子照打不误！”

“算了，哥哥懒得和你计较。”乔泉摆了摆手，松开对程以皓的钳制，坐回了床上，拿起床头柜的护身符，说道，“我用追踪术后，发现这里是卢雅琪最后出现的地点，打听过得知卢雅琪上午就到了这里，据说是来收拾李哲的遗物，宿管大叔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也就放她进来了。”

“这么说来，这些杰作都是出自卢雅琪之手？”程以皓指了指蜡烛终于的灰烬，说道。

乔泉点头，说道：“没错，难不成你还以为是我弄的不成？”

程以皓移开了视线，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他可不会承认自己是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就乱揍人的暴力分子，转移了话题，说道：“然后呢？你有什么推断？”

“蜡烛这样摆放，并在中央处燃烧死者生前的遗物，这是一种招魂仪式，只要是死者死后1天之内，按照死者的生辰八字，选择对应的星位上，用12根蜡烛为指引，以遗物上的气息作为标记，就可以让死者循着这些气味出现。很显然，卢雅琪想要召回李哲的魂魄，不过李哲死后魂体已经完全消失，她肯定无法成功，而且，这里完全没有任何鬼气残留，可以排除是女鬼作案。”

程以皓接下了乔泉的话头，继续说着：“这样的话，应该有两个可能，第一是卢雅琪自己离开了这里，第二种则是有什么人带走了她。”

“我问过宿管，卢雅琪并没有从大门出去过，排除她自己离开的可能，那么应该是被人带走了，很有可能是从阳台这里离开的，我查看过那边，窗户一直打开着，栏杆上有绳子绑过的痕迹。”乔泉带着程以皓来到了阳台上，指了指其中一块有着明显划痕的地方，随即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不知道算是抓走卢雅琪的家伙运气好，还是卢雅琪运气不好，竟然让护身符掉落在了这里，不然的话，只要护身符还在卢雅琪身上，我肯定会找到他们藏身的地方。”

“没有所谓的运气不运气，护身符是卢雅琪自己拿下来的。”程以皓的语气十分肯定。

乔泉却是不相信地摊开了手掌，说道：“你又不是她，怎么知道是她自己拿下的，而不是在被带走的时候掉落的？”

“你说过卢雅琪正在进行招魂仪式，招的魂魄不用做他想，肯定是李哲，护身符的效果可不会分鬼是好是坏，所以为了不让归来的李哲魂魄受到伤害，她是绝对不会戴着护身符。”程以皓解释完后，挑着眉打量了下乔泉，扯开嘴角笑道，“你看上去也快三十了吧，怎么连这点都想不到？该不会到现在还是个感情童子鸡吧。”

恋爱对乔家的人来说是一种奢侈品，就如同天边的皓月，只能远远的观望而永远无法渴求，并非不能摘取，而是害怕摘取，怕的是一旦沾染上便无法舍弃，白白耗费他人的青春。乔泉垂下眼帘，两只手放在铁栏上，身子靠了上去，望着校道两边的绿荫。

“所谓的爱情只会让人变得软弱，乔家的男人不需要这种东西。”沉重的话语从乔泉口中吐出，这是一句咒语，乔家的男人世世代代被它缠绕，永远无法摆脱。

第十一章

有关在废弃教学楼那里听到的话，程以皓一一说给了乔泉，包括那个七星斗转阵以及祭品的问题，在乔泉解释后，他总算弄清楚那些学生在图谋的事情，七星斗转阵摆明了就是一个转运的阵法，找齐七个祭品在特定的时间段奉献给阵法的宿主，便可以改变自己的运势，换句话说，想要钱的会来钱，想要权的自然会有权。

乍听上去这样的买卖很划算，杀死七个人可以换来自己想要的权势和钱财，可是这般损阴德的手段最终的结果是害人害己，没有足够的灵力镇压那个宿主，恐怕这群学生还没有找到足够的祭品就会被宿主反噬而死。

现在已经死去了七个人就是最好的铁证，恐怕杀死了李哲的女鬼便是七星斗转阵的宿主怨灵。

乔泉可以肯定，七星斗转阵出自乔家一位先祖之手，最初的作用是用来镇压无法净化的怨灵，使其怨气随着时光慢慢消散，后来流传出去后被一些有心改动，成了转运的邪派阵法，当时的当家人出手废掉了那些人的功法，并逼迫他们发下毒誓不可将阵法流传出去，修炼之人的发誓和普通人不同，百分之百会灵验。

“我已经申请了查看乔家每代传人的手札，不过乔家的条条框框太多，那些老太婆们还在商议，还得等几天才看得到，这个七星斗转阵也有记载，我一并去查查，这里就交给你了，警察的那套东西我不熟悉。”

乔泉并不是正规警校出来的学生，会进入到警局系统纯粹是被自家的舅舅出卖，除去和鬼怪相关的事，对于纯粹人为事件的调查并不擅长，这种时候一般都是徐家姐弟来接手，只是那两家伙到现在还没回归。

判断出卢雅琪的失踪和鬼神无关后，他潇洒地甩手离开，打算去那栋废气大楼看看，把调查卢雅琪失踪的事留给了正规的警察阿皓弟弟，拍拍屁股，直接从阳台上跳了下去，被唤作清辉的女子再次出现，伸出双手环抱住乔泉，缓缓落在地上。

“喂，等一下！”程以皓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趴在栏杆边冲着楼下的人大喊，“乔泉，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为什么我无论吃什么都只有一个味道？”

他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一直到了午餐时，所有的菜包括米饭进了嘴里都只有甜到发苦的味道，吃完后只有恶心到想要吐出来的感觉。

乔泉回过头比了个yes，留下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靠！”程以皓郁闷地对着乔神棍离开的身影竖起了中指，果然看见这小子揍上去是最正确的选择。

目送人离开后，他回过头望了眼仍旧乱糟糟的宿舍，掏出手机拍下照片后，只得卷起袖子一个人奋力清理干净。

在收拾到李哲床上枕头的时候，他忽的想起曾经在这里见到过纸张，翻开了内里的缝隙，里面的东西果真被拿走了，不过取走东西的人太过粗心，又或许是这条缝隙夹的较紧，里面留下了小半截残余纸片。

掏出来仔细看了看，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几个字痕——顾志余，看上去似乎是一个人的名字。他想起了那几个学生所说的话，他们应该有不少同伙，难道这个人也会是其中之一？收起了纸片，看了看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下午五点，想起了和白艳约定好共进晚餐，他带着雀跃的心情联系了女友。

白艳已经办好了所有的入职手续，正呆在约定好的食堂门前等待着程以皓，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带着期盼神情注视着食堂前方，在见到等待的人后很快就扬起了笑脸，迈着轻快的步伐迎了上去。

“阿皓，你这是和人打架了？发生什么了吗？”看到了程以皓嘴角的淤青后，白艳不由担忧地问道。

和乔泉的那场架虽然避开了要害的攻击，但是两人都打得挺凶，免不了有些磕磕碰碰，程以皓擦了擦嘴角，摆摆手说道：“没事，就是和一个神棍练练手罢了。”

“等等。”白艳唤住了打算进入食堂的男友，凑上去摸出了挂在对方脖子上的链子，上面果然有条明显的刮痕，稍稍用力就可以拉断链子，她直接将挂着玉佩的链子取了下来，拿下自己右手腕上的银色链子，将玉佩套了上去，再一次把玉佩戴回程以皓的脖子上，笑着说道，“好了，这下应该不会断掉了，这条链子可是跟了我十多年，现在就当是便宜你了。”

程以皓摸了摸新换上的链子，那上面似乎还带着白艳身上的温度，暖入了心底，他拉起了女友的右手，轻轻一握就可以包满对方的整个手腕，伸出手指在上面画了一圈，注视着对方的眸子，说道：“现在这里已经戴上了世界上最珍贵的手链，只有我和你能够看见，其他人想要都拿不走，你说，是便宜我了，还是便宜你了？”

白艳忍不住流露出幸福的笑容，抽回自己的右手，仔细对着自己的手腕看着，一把挽起了阿皓的手，说道：“好吧，我说不过你，就当是便宜我了，快去吃饭吧，不然等会儿人多了我们俩都得站着吃了。”

吃饭？！程以皓想起了午餐时的那股子甜腻味道，原本对着白艳的好心情瞬间郁闷起来，心里头将某个神棍从头到脚问候了一遍，可是看着白艳喜悦的面容，他默默的吞下所有苦闷，忍着甜到恶心的味道，囫囵吞着饭菜。

白艳一直是细心的性子，她很快就看出了男友的不对劲，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问道：“阿皓，是不是饭菜不好吃？不如我们去外面吃吧。”

“不是。”程以皓摇了摇头，说道，“去哪里吃都一样，你和那个乔神棍是发小，应该知道那小子的整人手段吧。”

“是泉哥？”白艳瞬间领悟了，她噗嗤一笑，抓起了程以皓的右手，拿着筷子在手心里比划了几下，随即掏出一个药丸子放在了那只手心中，说道，“吃了这个就没事了，我看你以后没事还是别去招惹他，泉哥整人的法子层出不穷，就连我阿爸都被恶整了不少。”

程以皓半信半疑地吞下那粒药丸，再去夹菜吃果真恢复了味觉，他有些惊讶地看着女友，问道：“你也会乔神棍的那些玩意儿？以前怎么没告诉我？”

“那不叫玩意儿，是修道。”白艳严肃地纠正，随即笑着解释道，“你以前根本不相信世上有鬼，我说了你也会当成是个玩笑吧，再说了，我也只算半个修道中人，会的只有些皮毛，抓些小鬼还行，真遇上个厉害角色铁定歇菜。”

程以皓扒了几口饭，看到白艳碗中白花花的米饭，心里头只觉得碍眼，夹了一筷子瘦肉放了进去，又夹了好几筷子豆腐青菜，说道：“多吃些饭，在国外呆了两年回来都瘦成电线杆了，抱起来太搁手，还是胖些好。”

“什么叫搁手啊，我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的，真胖了你抱得动吗？”白艳说着将碗里的菜分了程以皓一半，还顺带赶了一小半米饭过去，说着，“我看你才应该多吃点，这次扯上了泉哥在的那块，事情肯定不好解决吧，多存着力气才好办事。对了，反正我刚来H大，也没什么多的事要做，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直说，和你这个外行比起来，在那方面我应该有用的多吧。”

“废话，你就算胖成猪了，就算被压死我也得抱得动。”程以皓刮了下白艳的鼻子，笑嘻嘻地说道，“我们当初说好了，彼此的工作自己解决，所以这件事你还是别参合进来了，乖乖地当你的助教去。”

两人说说笑笑，一顿饭花了不少时间，真到了放下碗筷的时候，竟然才恍然大悟般，原来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幸福的时候总是嫌弃时间太短，程以皓陪伴着白艳走走停停，终于还是到了职工宿舍的楼下。

分别后，程以皓正准备离去之际，身后一个声音忽然唤住了他，回过头看去，原来是曾经见过的卢雅琪的室友。

女孩最初的语气不太确定，在看到他的脸后才高兴地跑了过来，说道：“真的是你，雅琪交代过我要把一样东西交给你，你等等，我这就回宿舍拿来。”

女孩的动作很快，还不等程以皓出声便急匆匆地跑了回去，等到再次出现时手上多了一个信封，封面上的地址栏和收信人都是空白，只有封口处用水性笔写着“程以皓亲启”几个大字。

程以皓接过了信封，问道：“卢雅琪是什么时候把这个给你的？”

“她没有亲手给我，只是给我发了条短信，说是在书桌里有封信要我给你。”女孩回答道。

“什么时候给你发的短信？我可以看一下内容吗？”程以皓的语气略微急切，看到女孩惊讶的表情后，他随即解释说，“是这样的，我今天并没有得到卢雅琪，所以有些担心她是不是出事了，并没有别的意思。”

当时和卢雅琪约定的时候女孩就在旁边，她了然地点了点头，很快就掏出了手机翻出那条短信递给了程以皓，说道：“就是这条，一个小时前发过来的，也没说清楚怎么去找你，打电话过去总是占线，我还在烦恼怎么找到你呢。”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就和女孩说的一样，将柜子里的信交给他，接收到的时间正好是五点左右，他谢过女孩后，带着信回到了宿舍。

刚到宿舍他便打开了信封，里面的内容很奇怪，只有十三个名字，包括车祸相关联的五个人，其余的几个名字很陌生，信纸的背面写着七星斗转阵几个大字，联想起废弃教学楼里得知的消息，他很快就想到这十三个名字代指的很有可能就是这群想要利用阵法的学生，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名单里面并没有李哲和他在李哲枕头下发现的顾志余这个名字。

第十二章

大学里的管制向来松懈，靠的大多是学生们的自制力，整个年级也就一个年级主任来统管，各个班上的人员自然就是由班干部们来管理。

因此，卢雅琪同宿舍的女生说出了卢雅琪因家里有事请假后，便没有人去追问这个人的去向，该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大家都觉得这样离开理所当然，甚至没有人知道，那个女生所说的仅仅是一条短信上的理由。

程以皓是第一次正式到管理系202班上课，和以前的大学生活一样，偌大的教室随便学生找座位，关系好的自然是挤在一堆，不合群的则是躲在角落里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他并没有去参加运动运，安排的宿舍也和大集体分开，此时便被归纳到了不合群的这一类。

卢雅琪的失踪被掩饰过去，肯定是无法立案调查，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对方留下的那封信，宿管那里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大学里的人来来往往，规矩上是写着不许外人借宿，可学生们仍旧经常带着外面的朋友住进宿舍，宿管那里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放了过去，所以，就算有生面孔进来，肯定也没有人注意到。

况且，在他看来，带走卢雅琪的很有可能就在H大里，现在大概就将卢雅琪藏在H大的某个地方，信纸上的那十三个名字他已经交给了王峰去查探，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得到准确消息，失去了卢雅琪这个目标后，目前的焦点只能够定在废弃教学楼的眼镜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