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慕绫把责任全推到了年轻演员身上，有些无辜的说，“他演的太差了。”

“你还好意思说他，你那演技真是造孽啊。”舒陌似乎有些乏了，靠在椅子上，声音平淡的问，

“你们家又不是没钱，就算不找个大牌搭戏，也要找个演技纯熟的吧。”

“这个完全怪不了我，云司说长得好看的男人都不能出现在你的视野里面。”

年轻演员的脸从刚才慕绫讲话就开始变脸，红的变青，青的变紫，紫的变黑，等慕绫说了他演技差长得难看之后，他受不了跑了。

“真是矫情。”慕绫也没拦着他，从虚假沙滩背景上跳下来。

舒陌一个剧本扔过去，“去给我把他找回来，不然我怎么拍。”

慕绫挪着莲步缓慢走过去，“别了吧，像他这样承受压力低的，怎么演的了我主演你导演的戏呢？”

片场的场务，助理，摄像人员一致点了点头。

“那谁演，不成你想反串？”

“我有个主意，不如——”慕绫摸了摸鼻梁，试探性的开口，“你来演？”

舒陌嘴角微翘，挑眉看过去，“你在开玩笑吗？”

慕绫这个时候已经走到舒陌的身旁，弯身在他耳边小声说，“我手上有金鼎奖三个评委的投票权。”

本来慕绫半诱惑半胁迫舒陌这种事情发生的几乎是微乎其微的，而成功的几率更几乎为零。然而，很反常的，舒陌答应了。

当云司来接舒陌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下班了，慕绫也被她丈夫接走了。倒不是云司来得迟，而是舒陌第一次演戏，根本不在状态，最后反倒是他自己叹息道，“演戏这种事情果然不合适正常人。”

慕绫在旁鼓励，“导演，其实你比当初我第一次演好多了。”但是她并没有成功鼓励到舒陌。

云司到的时候，在门边站了一会儿。舒陌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条纯白色的围巾，然后把围巾叠好，绑住自己的双眼。随后他借着透进围巾和他双眼夹缝的微微光亮，尝试着往前走。

被遮住眼睛的人，不仅方向感会变差，就连平衡感都会变差。

舒陌不自觉的伸出双手摸索着，周围很安静，唯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断断续续的脚步声。舒陌的视力一直很好，他从来没有想象过假如有一天，他看不见了会是怎样一副场景。唯一能够想起的只有云司说过的那句，‘导演，你的眼睛真好看。’

舒陌走的很缓慢，但仍旧自己被自己绊到，差点摔倒，就在失去重心的那一刻，感觉有只手扶住自己的后背，然后顺势的一扶，舒陌又重新稳稳当当的站在那里。甚至不用看，舒陌也知道那人是谁。“你下班了？”舒陌伸手想把围巾拿下来。

云司拦住他，然后说，“我已经听说了，我来演慕绫的角色，我们来试排一遍剧本。”

剧本大纲中：舒陌饰演的盲人少年一开始没有告诉女主角，自己是个盲人，但是他却不知道其实女主角是知道的。有一天，女主角去找他，大老远的叫他，他从远处循着女主角的声音，没有借助任何东西，就这样走到女主角面前。

云司拿着剧本，走到远处，把舒陌和他之间相隔道路中的遮挡物全部挪开，然后开口，声音沉沉地，“舒陌，过来吧。”云司轻轻的在剧本上打着节拍，指引他，他朝他走来，云司觉得像是有细雪打在心上，温热的化开来。

舒陌站到云司面前，灯光倾泻下来，照在舒陌的脸上，舒陌微微仰着头，淡淡一笑。云司侧着头，然后对着舒陌微开的嘴唇吻了下去，那是绵长而细腻的一吻，吻完了，云司才把舒陌遮眼的围巾拿下来。

“剧本上写着等男主角到了女主角身边，女主角忍不住吻了男主角。”舒陌耳边响起云司的声音，淡淡的笑意，嗓音夹杂着一丝丝磁性。

32、假装生病

正式拍摄MV的时候，慕绫正尝试着和舒陌商量，“导演，不如我们拍吻戏的时候别借位了吧。”场务在一旁小声说道，“还是别吧。”

“谁说不行的！”慕绫怒了。

场务又是小声说，“莫总裁提前交代过了，说一定要拦着你。”

慕绫支支吾吾着，“莫、莫云司说的啊，那就算了。”

舒陌在旁突然玩心大起，说道，“我觉得可以啊。”

场务又说，“莫总裁还说，就算导演愿意也不行。”

MV拍完之后，舒陌闲了一段时间，因为快要到《云生》的首映礼了，云司没有帮他再找别的工作。舒陌一大早起来，还在房间就接到了慕绫的催命电话。“导演，我们去L市参加影展吧？”慕绫带着讨好的口气，假使舒陌能看到她，一定也能看到她那双扑闪扑闪的眼睛。

“不去。”舒陌刚起床还带着点起床气，直接回绝了慕绫。

“可是那里有几个金鼎奖的评委哦。”慕绫抓紧诱惑舒陌。

“小丫头片子，信不信我掐死你？！”舒陌在电话那边微微眯起眼，“威胁我还上瘾了是不是？”

“导演，你想想云司为你瞻前顾后，为你出生入死，为你——”

“停！”舒陌顿了顿，问道，“什么时候？”

早上吃饭的时候，舒陌跟云司说慕绫邀请他去参加影展，下午去，过一个星期以后回来。

云司答应了一声，也就没有说什么了，吃完饭还帮着舒陌收拾了行李放了平时吃的药在里面，亲自送他去了机场。

舒陌走后第三天，莫龙兮上门来了，一脸嫌弃的看了看云司住的房子，然后对着云司揶揄道，“你就这么放心让舒陌一个人去看影展？万一黎拓沿路把人绑了，你就哭去吧。”

“黎拓？”云司轻笑道，“我连番送了几份大礼给他，他也要有这个精力来找舒陌才行。”

“我一直很奇怪你不把舒陌遇火灾的真相告诉舒陌。”

“舒陌已经对黎拓足够绝望了，当年那把火是谁放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舒陌不需要在填一些不好的记忆了。”

“黎拓兴许不是威胁，慕绫呢？她对舒陌也很好，搞不好舒陌真转性和她一块了。”

云司拿出一张纸巾醒了醒鼻子，然后抬眼看着莫龙兮，不说话。

“我靠！”莫龙兮一脸‘舒陌怎么会看上你这个腹黑’的无奈眼神，眉眼上挑问道，“你跟舒陌说你生病了没？”

“昨晚通了一次电话。”云司按了按自己的额头，觉着有些热，眼前也有些模糊。云司只是在电话里头，有意无意的透露着自己生病的讯息，假使舒陌关心他，一定会从L市回来。

“你这哪是谈恋爱啊，分明是玩命啊。”

莫龙兮晚上回家给远在国外的莫怀歌打了个电话，说云司把自己弄生病，好让舒陌脱离慕绫的魔掌早日回来。末了还担心地说，“他这样，舒陌那个装的很精明的小天真，真的不会被他玩死吗。”

另一边，舒陌正在打包行李。

“你这就走了，还有个评委你没见呢？！”慕绫站在舒陌旁边，

“我说过要捧他做影帝，但是真要用这种方法捧上去，临了，我还是犯了下玻璃心。”舒陌拿起行李，淡淡回道，“你一个人在这里感受黑暗的娱乐圈吧。”

舒陌连夜赶回J市，一进房门，就看见云司躺在床上，眉头微微皱着，额间渗着薄薄的汗。

舒陌翻箱倒柜才找出了一些退烧药，倒了杯水，扶着云司的脖颈，想把药给他喂下去，但是昏迷的云司就不是那么听舒陌的话了，药是送进嘴里了，但是却卡在喉间进不去。

舒陌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看着正紧闭双眼的云司。舒陌自己是个病秧子，没有什么照顾病人的经验。这时才想起，似乎一直以来都是云司照顾着他。

舒陌低下头，吻住云司的唇。

因为发烧，云司的嘴唇干而温热，唇瓣有些凉薄，世人总说薄唇的男人薄情负心。云司似乎是个例外。

舒陌将舌头探进去，“舒陌。”云司在睡梦中喃喃着叫了舒陌一声。

舒陌猛地吓了一跳，他现在比偷亲心上人的少年都要来的羞涩。

等发现云司只是在说梦话，他才松了一口气，心却又好像是突地被人揪住，看着面前这个在睡梦中喃喃自语着他的名字的男人，不知怎地脸上染上不可名状艳丽的红晕。

等确认云司吃下了药，他才将台灯的灯光调暗，然后趴在云司的床边睡着了。

舒陌趴在云司床边守了他一夜，早上起来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云司的额头上，这是他母亲教他测量温度的法子，也不知道准不准，他在考虑要不要等下去买个体温计。

云司醒来的时候，头脑还有些不清楚，只是隐隐约约记得昨晚有人在照顾他。

然后他听见开门声，抬起眼就看见舒陌拿着一碗粥推门进来，“你醒了。”

舒陌把粥放到床边的台上，然后把云司扶起来，云司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太无聊了，我就回来了。”

“嗯？”云司只回舒陌一个带着升调的鼻音，虽这话是一样的，但是升调平调降调有所不同，自然意思也就不同。

“好吧，我想你了，就回来了。”

云司伸出双手将他揉紧了，把下巴靠在他肩上。“舒陌，我也想你。”外头的太阳已经开始升上来，一丝一丝的透进窗来。

舒陌陪了云司一天，晚上的时候，舒陌拿了一杯水，把感冒药递给云司。云司把药接了兑着水吃了下去，药还有些安眠的作用，所以舒陌把灯调暗，云司支起身子，慵懒的靠在那里，“睡不着。”

舒陌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会儿，“不如我们看场电影？”

舒陌把电视机打开，然后蹲在电视机下面的格子中找电影蝶。他翻了几张出来问云司，“你想看什么？”翻着翻着，舒陌看着电影碟上写着的电影名微微发愣，这格子里好像都是他拍的电影。舒陌实在不知道应该拿哪一部出来看，随便抽了一张出来放到播放机里头，然后走回床边，褪下身上的外套，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云司看着电视上开始显现的影片片段似乎有些尴尬，微微侧头，带着睡意的声音有些微微嘶哑，“这部是——”

这部电影叫《烟花》，舒陌因为这部电影获得了最佳导演奖。这是一部比较像文艺片的爱情片，电影中，男主答应女主会为她放一场盛大的烟花，但是却始终没有做到，后来两人失散了，在片尾，他们在一个节日庆典上，烟花胜放，最璀璨朦胧的时候再度相遇。“你不喜欢这部电影？”云司摇摇头，两个人都半坐在床上看起了这场电影。

这部电影很慢热，等电影接近片尾的时候，云司已经睡着了。那是影片色彩最艳丽气氛最浓郁的时候，男女主角站在庙宇的门口，通向庙宇的阶梯下面站在一浪盖过一浪的人群，所有人仰望着天空，周围是礼花绽放的声音，细细碎碎着落地。在那群人之中，细心点就会发现有一个人并没有看着天空上的璀璨烟花，而是望向男女主角的方向，舒陌知道，拍摄这段片段的时候，那个地方站着的还有镜头外身为导演的自己。他不是在看男女主角，而是在看镜头外的舒陌。

而电影之外，舒陌侧过头，本想和云司说点什么，却在侧头的那一刻，云司慢慢的滑到他身上，头靠在他肩上，似乎已经睡得很熟了。

舒陌好笑着开口，低声道，“你这个不称职的群众演员。”

那是夏至的时候，他想他，所以去看他。当全世界包括舒陌都看着纷乱的礼花，他眼里，只有一个舒陌。云司到底喜欢自己什么，这个问题，舒陌问过很多遍，云司从不会正面回答他。但还有一个问题，舒陌很想知道，到底什么是什么让云司对一个不喜欢他也不对他好的自己死心蹋地。

如果舒陌问了，云司大概这一次能回答他，他会这样说，“我哥喜欢辛玄的时候，我问过他同样的问题，我哥说，‘辛玄永远是淡淡的，偶尔给个表情也是冷的，但我想他笑。喜欢一个人，有时候不是图什么，而是单纯为了一个笑。’我当初无法明白，等喜欢你了，我也就明白了。”然而幸好，现在，他们两情相悦了。

33、首映礼

《云生》首映礼的那天，先是播放了电影的片花。片花做的很唯美，云司站在学校操场上，镜头拉开，细雨从天而降，他轻笑着，镜头中，那笑容像是抹开来一样，温馨的让人落泪。

等《云生》两个字出现在屏幕上，影院的灯光才重新被人打开，漆黑的影院重新被拉入分明的世界，四周默契的响起掌声。

舒陌坐在台上，云司就坐在他身侧。到了记者提问时间，一个女记者先开的口，拿着话筒，一上来就是一个犀利的问题，“请问舒导演你真的和云司在一起了吗？”

“不好意思，这与电影无关。”助理立马拦下了女记者的提问。

另一位记者紧接着问道，“舒导演看云司和其他演员拍吻戏不会吃醋吗？”每个问题都似乎说好了似得冲舒陌而来，舒陌将话筒拿到面前，修长的手指划过唇瓣，对着众人道，“其实——”他放慢了语速，“你们看到的吻戏是我和云司拍的，那个演员的头像是后期剪辑上去的。”

场上一阵喧闹，众人更加认定云司和舒陌已经在一起了。

“云司被人拍到和圈外女子出入饭店，大家纷纷猜测他已经出轨，您前段时间失踪是否是因为为情自杀？”

“你可以说出这种侮辱自己智商的问题，不代表你也可以侮辱我的智商。”舒陌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冷冷一眼看过去，“谁不知我舒陌一向的宗旨是，对方敢出轨就把他给杀了，绝对不因为对方出轨而去自杀。”说完舒陌的手微微朝云司的方向倾了倾，“你没看见他现在还活着吗？”

“舒导演，你的相貌和往常的要较大的出入，是云司不喜欢你的相貌，所以你去整容了吗？”

“关于整容这点我承认，你们难道不觉得我比以前更好看了吗？”舒陌开口，也没忘记揶揄池洛一番，微微眯起眼，语调上扬，“你们说是不是？”然后舒陌将云司拉过来，手靠在他肩上，对着众人说，“现在，你们可以拍照了。”

影迷和记者还处在震惊中，但是记者们没有忘记还要拍照，在几个闪光灯的照射下，舒陌对着镜头微笑着。

首映会结束，舒陌双手环胸看向云司，微微眯起眼，“圈外女人？”

“其实她是我妹妹。”云司为了以正清白，带着舒陌回了莫家。

黎家以经济发家，而莫家却以黑道发家，所以当舒陌一进门看见一堆穿着黑衣服的人冲他喊舒少的时候，他有些在风中凌乱了。领头的叫‘莫文’，他看见舒陌纠结的表情，有些奇怪的看着舒陌旁边的云司。

云司嘴角微微勾起，笑着说，“他是在怪你们没有叫他大嫂。”

然后，“大嫂！”当众人齐齐朝舒陌喊出这么一句的时候，舒陌愣了一会儿，微微眯起眼，嘴角轻勾起，“什么大嫂，你们就这么笃定是云司把我给娶了，说不定哪天我心情好把他给娶了。”随即勾了勾云司光洁的下巴，语调上扬，微笑道，“是不是，媳妇？！”

莫龙兮走下楼，坐下来，有些无奈的说，“莫名觉得我们家阳气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