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章：一只兔腿

大雪一直下了三天三夜，今天才转为小雪，点点雪花像柳絮似的在空中飘舞。但温度仍然低得渗人。

早晨，容一起床后，照例先去猪圈看看。五头猪紧挨着趴在地上哼哼，瑟瑟发抖，地上湿润的稻草已经结了冰；两头水牛贴着墙相互依偎；猪圈的一角，用木板隔开的小空间里，十几只鸡和四只鸭挤在一起分不清哪只是哪只，一动不动的就像已经死了一样。人冷了还能加衣，这些家畜却只能硬扛着。

容一想了想，从空间里拿出一颗火系灵石用布包好，塞在砖头的缝隙里。大间里也被他悄悄放了一颗火系灵石，可以让温度稍微提高几度。偶尔也有外人到家里，但有火炕作掩护，不至于引人怀疑。

不一会儿，猪圈的温度稍微提高几度，猪圈里的猪、牛、鸡这才都活过来，抬起脑袋东张西望一会儿，继续懒洋洋地睡觉。

容一把猪食倒进猪槽里，撒了一把谷子喂鸡鸭，又抱了半捆稻草喂牛，顶着风雪回屋。

凌唯傲在灶前烧火。容蓉和孟故都起了大早，就为了到容父和容母的炕上取暖。容一看着他们四个在那儿悠闲地斗地主，而自己的男人肚子在灶前烧柴，一股强烈的心疼涌上胸口。虽说能者多劳，但你们四个多多少少收敛点。

他趴到凌唯傲的耳边，低声道：“一会儿在孟故的汤里多加点盐，让他多喝点水，多跑几趟厕所。”

凌唯傲搂着他哈哈大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孟故一眼。

孟故背心一凉，赶紧表态：“等天气稍微暖和了家务活都归我。”他坐在炕上饭来张口很不自在，但这恶劣的天气他的身体确实也吃不消，贸然勉强的话弄出病来不划算。

“这还差不多。”容一和凌唯傲相视一笑，满意了。

总吃火锅也不行，容一洗手炒了几个菜。一家人正吃着，听到村后传来一阵凄惨的哭声。

“我去看看。”凌唯傲抢在容一前面下炕，从后门出去后，用一把椅子抵着门只留一条线。

约摸过了半个多小时，容一打算出去找凌唯傲时，凌唯傲才回来，手里提着一大块猪肉，估计有十几斤。

“是怎么回事？”容一问。

凌唯傲呼出一口白气，把后门插上，说道：“姚寡妇家的猪有两三百斤吧？昨晚上冻死了，她只好让另邻居帮她杀了。我拿了这块肉回来，差不多十三斤。”

“可惜了，”容母叹了一声，“肉怎么换的？”

凌唯傲脱了鞋上炕，道：“五斤谷换一斤肉，肥瘦都一样。”

“有点贵了，”容母道，“不过她一个女人也不容易。老容，你看我们是不是下午再去多换几斤？”

容父摇头道：“十几斤差不多，换太多太扎眼。顶多以后她家有困难时我们再看着帮帮就行了。”

“行，”容母催促道，“小凌赶紧吃，我们都吃好了。”

给凌唯傲留的菜用酒精炉热着，容一给凌唯傲重新成了一碗热饭。凌唯傲给他一个笑容接过碗吃起来。

容一道：“今天做包子吧，最近老吃火锅都快吃腻了。”

大家都欣然赞同。

容一和面，容母指导凌唯傲剁猪肉，直到把猪肉剁成一堆碎末为止，加入姜末、葱末、白菜末、盐、鸡精和酱油搅合均匀，一盆香喷喷的包子馅就出来了。

发面需要保温，天冷不好发面，放在热炕上正合适。容一用干净的布把面盆覆上，塞在被子里，等面发好。

小赖三只的住所早已转移到屋内，三只老实地窝在自己的窝里，有些无精打采。

容一抓了一把谷子逗它们，它们才精神了些。

容母四个无所事事地又开始斗地主。容一看着无趣，对凌唯傲使了个眼色。两人下炕穿鞋。

“去哪儿？”容父问。

容一道：“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逮到几只兔子。”

两人穿得严严实实，背上弓箭出门。所谓逮兔子，完全是凭运气。这些年野兔、野鸡之类的野味价值特别高，附近一片几乎灭绝，平常很难看到野兔的踪迹。前天两人去菜园时看到一排脚印才猜测附近可能有野兔，当时就在菜园里找了一遍，可惜无功而返。

两人先到菜园里转了一圈，确实没有野兔后，往村口走。虽然天气这么冷，村口的值班室没有撤掉，现在白天安排四人，晚上也是四人，不为别的，人多值班不至于太无聊。谁值班谁负责带柴禾过去，小木屋面积小，聚热性好，在小木屋里烧一个火盆，倒也不算太冷。

听到脚踩在积雪上的吱吱声，值班的人拉开木门，看见是容一和凌唯傲，对他们点点头。今天值班的正好有金袭。

“这么冷的天你们干啥去？”

“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逮到野兔。”容一道。他暗自打量金袭，尽管当初从市里带回不少物资，金袭一家恐怕也是在省着用，看他比上次见面时似乎又瘦了不少。但他的状况比其他村民仍然要好很多。

金袭一副自信的口气：“射猎我不如你们，但论雪地上逮兔子的功夫，我敢说你们俩肯定不如我。”

他其实就是随便一说，但无意中流露出很想一起去的意思。凌唯傲有心帮他一把，看看猪儿一脸感慨，估计也有类似的想法，他便开口相邀，“金袭，有没有兴趣和我们一起去？”

“我倒是想去，但我这儿还值班呢。”金袭犹豫了一下。

容一道：“找人替你一会儿。我们就在村口转转，没打算走远。”

“那行，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叫金响来替我。”金袭说着，快速跑远。

“你俩进来烤会儿。”值班大叔邀请道。

容一和凌唯傲便进去坐了一会儿。没过多久，金袭和金响就一起来了。金响缩着脖子，两手互相插在袖子里，一脸不情愿。

“行了，别心不甘情不愿的，哥不是答应过如果真的逮到兔子就分你一点儿？”金袭拍拍金响的肩，笑嘻嘻地道。

金响白了他一眼，钻进木屋里，把门关上。

金响无所谓地耸耸肩，催促容一和凌唯傲快走。

三人顶着北风在几乎及膝盖的积雪往岗上走。金响是真馋了，姚寡妇的猪冻死了，他作为同村人，意思意思也去换了两斤肉，但这两斤肉估计得让他们家吃两个月，而且是给金小超和金国威吃，没有她和廖青兰的份儿。他两眼盯着雪地，期待着能发现兔子的脚印，但一直走出一里，都一无所获。

三人拐了个弯，往大堰塘的方向走。走到一处背风的地方，居然还真给他们发现两排脚印蜿蜒向前，脚印前面是两个小圆点，偶尔会连在一起，后面是两个长形的雪坑。

金袭大喜，低声道：“真的有兔子！看到没？这就是它们的脚印。我们小心地跟过去。”

容一和凌唯傲点点头，依言跟上，有意让金袭走在前面。

脚印在一个隆起的雪包前消失，从雪包里露出一点灰色的绒毛。金袭太过心急，一个箭步就冲过去。野兔受惊，猛然从雪包里一窜而出，连蹦几下，落在几米之外。人类在雪地里的速度根本比不过它，金袭追了两步，没追上，懊恼地叫了一声：“哎呀！”

容一架起一支箭，“咻”的射出，正中野兔的脖子。野兔往前挣扎了半步，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哈哈哈……”金袭大乐，跑过去把野兔捡起来，递向容一，“三斤多呢。辛亏你箭法好！不然还真给它逃了。”

把整只兔子都给金袭，金袭肯定不会要，容一接过兔子，“我先拿着，兔子是你找到的，我们两家各一半。”

凌唯傲从他手中拿过去，自己提着。

“靠！哥又沾你们的光了，”金袭摸摸脑袋，“再去那边的林子里看看。”

“走。”

可惜，在树林里转悠了近一个小时，三人连根兔毛都没见到。金袭怕金响守得不耐烦，三人便直接回去。

金响没想到他们真能逮到兔子，双眼一亮。

金响赶紧道：“给你一个兔子腿，够意思吧？”

金袭跟着容一和凌唯傲到容家，凌唯傲将野兔剥皮洗净，砍成两半。金袭让凌唯傲把属于他的那一半上的一只兔腿砍下来，送去隔壁后，乐颠颠地提着半只兔子回家。

容一和凌唯傲洗了手进屋，把兔肉挂着风干。面已经发好，一家人围坐在桌边包包子，手冷了就套着保鲜袋在被褥上暖一暖，然后接着包。

六个人速度都很快，不一会儿就包了一百多个白嫩嫩的鲜肉包。

容一看了看厨房里的柴堆，对凌唯傲道：“再去抱一些柴禾进来。”

凌唯傲应了一声，刚走到院子里，从金国昌家的方向忽然飞过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落在雪地上。

凌唯傲定睛一看，是一只煮熟的兔子腿。

金响的一声暴喝如同惊雷在隔壁二楼响起，“刘婷婷，你他妈疯了？我妈自己只喝了一口汤把兔腿省下来给你是让你扔掉的？”

“不稀罕。有本事你弄整只兔子回来啊？”刘婷婷轻飘飘地接了一句。

兔子腿还冒着热气。凌唯傲瞄了一眼，当做没看到，抱了一捆木柴快步进屋。

119章：奸情暴露

足足半个月，积雪才完全融化，地面干梆梆的，让鞋底许久未踩到地面的村民们一个个裹得严严实实地走出家门，在地上来来回回地走动，泥土的气息和硬度让他们觉得无比地亲切。除了容家，有好几家都砌了炕，大家都舍得从热乎的炕上下来，和其他人在一起，一边聊着，两脚一边在地上跺着，驱除寒意。空气干燥而阴冷，气温比起之前只低不高，寒气仿佛能泌入人的骨头里，即使如此也无法平息他们激动而兴奋的情绪。老话说，“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说的就是冬天里如果能下一场大雪，来年一定会有好收成。

容一、凌唯傲和孟故三人又开始每天早上跑步，活动筋骨。容父、容母和容蓉三人足足半月没有活动，身体机能确实下降了，只要多走几步路就觉得腿酸。容蓉更是哀嚎连连，觉得自己至少胖了五斤。孟故睁眼说瞎话她没胖，容蓉知道他在哄她开心，心底却很高兴，不过早上也跟着跑步。容一三人为了照顾她，将以往的路程缩短了一半。

金袭最近颇花了些功夫研究怎么在雪地上逮兔子以及野狗。野狗其实不是真的野狗，而是有些人如今养不起狗，又不忍心宰了吃，只好把它们赶出家门，让它们自生自灭，繁荣村大半住户家里都有狗，前段时间有好几家把自家的狗宰了尝荤，这在村里不是什么秘密。

金袭在村子周围找了好几遍，发现好几处留下了兔子和野狗的脚印，回家做了十几个兽夹，放在它们经常出没的地方，居然真的被他逮到了三只兔子和一只野狗。

这日，他让廖青兰炖了半只兔子，邀请容一和凌唯傲过去吃饭。容一用保鲜袋包了六个大肉包带过去。

两人不紧不慢地往金袭家走，过了一会儿，刘婷婷提着一个篮子从后面追上来，超过他们，直接走远，没有和他们说话。

容一想起那天的那个兔腿。那个兔腿在雪地上躺了整天没人理会，翌日一早被冻成了冰疙瘩，后来扫雪时被一起扫走。

两人进了金袭的家门，火锅已经煮好。锅里除了兔肉，还有很多红萝卜和白菜。金小超身上包着一张小毛毯，坐在炉子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锅里。看到容一和凌唯傲进来，他甜甜地喊人，没起身，又扭头看锅里。

容一被他逗乐，拿肉包碰他的小脸。

金小超欢呼一声，把肉包接过去，拿出一个就要往嘴里塞。

廖青兰赶紧拦住他，笑骂道：“馋死你！是冷的，妈给你热了再吃。”

金国威招呼容一和凌唯傲坐下烤火。

廖青兰打开门去厨房，容一无意中从门缝里瞥见一个男人的身影从院门前经过，步伐轻快，和之前刘婷婷的方向一样。这个人的背影非常熟悉。

他转头看凌唯傲，冲他挑眉。凌唯傲也有些诧异，下意识看向金袭和金国威。

金袭正在擦碗上的水，金国威看着金小超，两人都没有注意到。

容一和凌唯傲便都当做没有那回事。

凌唯傲道：“今天怎么这么好请我们过来吃饭。”

“我一向都这么好！”金袭往自己脸上贴金，然后说道：“怎么才能夹到兔子，我现在已经摸出门道，打算明天去山上碰碰运气。这场雪才化，山上的野物肯定也要出来找食。你们俩要不要一起去？”

“怎么不去？”容一笑道，“你打算放夹子？我和唯傲都用箭，你的效率肯定比不上我们。”

“所以我这不是请你们吃饭吗？”金袭也笑，“我们明天一早去，你们陪我待到傍晚再一起回来。”

“我说呢，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凌唯傲摇头。

大家都笑起来。

半只兔子的肉不算少，容一和凌唯傲只尝了一块，给金小超夹了几块肥的。金小超吃得满嘴是油，廖青兰又是好笑又是心酸。

吃罢饭，容一和凌唯傲在金袭家坐了会儿才回家。

翌日的打猎，孟故也跟着一起去了。他和容蓉的婚期越来越近，其实他存的肉已经够婚礼那天吃了，但他希望能打到更多猎物，不止是为容蓉，更是为他们全家。

这一天，四人都收获颇丰。金袭放了四十多个夹子，一共捕到四只野兔和五只野鸡。容一和凌唯傲没有过分地暴露自己的实力，容一猎到三只野鸡和四只野兔；凌唯傲猎到四只野兔和三只野鸡。孟故的成绩也不错，打到三只野兔和一只野鸡。

转眼便到了元旦这一天。

容父从抽屉里找出去年的一串鞭炮，用炭火点燃，噼里啪啦在院子里炸响。全村人早已听说孟故和容蓉要在元旦这天拜堂，听到鞭炮响才恍然发觉已经到了元旦，已迈入新的一年。

这天的早饭和午饭还是正常吃。吃过午饭，一家人才开始忙碌，房子里里外外要打扫干净，该洗的菜要提前洗好，该炖的肉要提早炖。

这天孟故也不怕冷，洗菜、洗碗、收拾房间都被他一个人抢着干。容一和凌唯傲偶尔给他打打下手，当然，晚上的主厨依然是他们俩。暂时不需要容父和容母出马。容蓉是新娘子，不需要她做任何事，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窝在被窝里，被窝里放一个烘笼，靠在床头看书。

金袭家和容家关系好，下午三点多，金袭两口子拿着金小超一起过来帮忙，还带一只近四斤重的兔子作贺礼。

很快有更多的人登门，容父和容母负责招待客人。以往村里红白喜事，同村人都要赶情（注），如今是不必了，但还是要来道一声恭喜。容一和凌唯傲作为娘家人，也花了大本钱——拿出不少糖果。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子，容父和容父给每人发两颗糖果，图个好彩头。

这一天的容家，村民进进出出别提多热闹。容母索性把后门开着。

五点刚过，容母去隔壁请刘婷婷过来给容蓉化妆。刘婷婷不在家，江延秀说她去其他村民家串门去了。

容蓉毕竟是个爱漂亮的姑娘，上次刘婷婷给她化妆时，她看得很仔细，索性回忆刘婷婷当初的步骤，试着给自己化了几次终于化成功，然后换上一身喜庆的红色羽绒服。

容一用数码相机给她拍了不少照片。

后门外，一大群村民仍聚在一起说笑。

王彩凤看见金响，纳闷地道：“金响，你在家啊？你刚才不是还在菜园里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金响莫名其妙地道：“我没去菜园啊。”“啊？”王彩凤一愣，“那刚才和婷婷——不是你啊。”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蓦然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