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有点上火，这事让老白头知道了一定会气的不轻，他最近身体不好，幸好今天过来的不是他……

这么想着，两个人已经走到门边，小白伸手就拍，咣咣咣的声音在这会儿显得挺刺耳，周围有些早起的路人纷纷侧目，小白越发恼火，恨不得一脚把门踹开，过了好一会，里面才有人影往这边过来，远远的问了一句：“谁啊？”声音明显带着迟疑和惊吓……

“我，开门！”小白忍着怒气，声音低沉。

来人往前奔了几步，隔着栏杆这才看清楚两人，先是一惊，然后就苦了脸，压低了声音叫道：“哎呦！二位少爷，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第20章：赵管事乃嘴无把门

不过来就由着你们欺上瞒下的把老白头的棺材本儿都蛀空？小白心里哼了一声，扬着眉毛，道：“难为你倒认识！”

“怎么能不认识，小的从小看着少爷长大的，就算老眼昏花了，还不能忘了本分。”这人原本是在大宅里跟着老白头的，如今已经四五十岁了，算是在白家颇能说的上话的管事，平时也不在厂里，怎么居然今天在这守着？

小白心里不乐，只道：“好了好了，认出来就赶紧开门吧，也该有人来上工了，你打算把人锁外面？”

那人惊讶的长大了嘴，隔着门，失声道：“上工？老爷不是说先停几天再说？难道今天是让少爷来通知上工的，事情都解决了？”

“停几天？”小白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停工一天是多大的损失他不是特别清楚，但是从老白头平时的表现来看，能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就足以说明现在的情况已经到了最糟糕的地步。何况还是几天……

“是啊，少爷不知道吗？”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小白迅速的调整了一下，表情平静，可心里闹腾的万马奔腾似的，道：“就是因为这事，所以才特意过来的。”

那人见他这么说，忙点头哈腰到：“是是是……老爷前天受了伤，想来是不能奔波了，如今这里的事情，还要少爷多多想办法才好，大家都等着吃饭，耽误不起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里摸出一把钥匙来开锁，又谨慎的四下里张望了一下，道：“少爷进来再说吧，哎，这几天那些人变本加厉的，你看看这门上，都被砸成什么样了。”

小白这才发现，铁栅栏门上坑坑洼洼的，能看得出不少都是新砸出来的，漆面剥落下去的伤痕很新鲜……他心里打着鼓，带着柴林进去，那人又急忙的上了锁。

“这都是什么人做的？好大的胆子，难道就没人管这事了吗？”

这管事的苦了脸，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现在大家都不清楚，这一片原本风平浪静的，打点也算周到，地痞流氓向来不敢惹事，可最近的事情一下多起来，先是上面那位不肯再收我们的孝敬，紧接着就是合作方频频出事，前两天忽然连这些混混儿都凑起热闹来了，说是我们欠了多少年的保护费，他们的大哥不乐意了……”

“什么大哥？”小白皱着眉头，听得云里雾里的。

那人摇摇头，道：“鬼才知道呢，从没听说过这么一个人，平地里蹦出来似的。”

“就没报警？”

“哎哟我的少爷，要是报警有用的话，怎么可能会闹成这样，跟约好了似的，这接二连三的出事，要说没有仇家算计，打死小的都不信。”

“可咱们白家什么时候结了这样的仇家？”小白冷笑一声，道：“爸爸生意场上也有几个朋友，这次就没人出来帮忙？”

管事叹口气，背脊一下子就塌了下去，道：“不是小的说话不好听，少爷，现在这种时候，虽然情势不明，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背后要算计咱们白家的人绝对有不小的来头，否则也不会一下子就打我们个措手不及，而且还找不到究竟是什么人……这样的情况，人家不来落井下石都算是好的，哪里还有能来帮忙的人呢。”

小白想着那天老白头被工人送回家的样子，鼻子一酸。

“可就咱们赚的这仨瓜俩枣的钱，哪个大人物会巴巴的算计过来？”

管事的摇摇头，脸色黯淡，这个问题私下里他和老白也讨论过无数次，但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正说着，外面就吵闹了起来，小白一下站起来，侧耳听了听，就要往外走，管事的忙拉住他，急道：“哎呀，那帮人怎么又来了，这天天定时定点的，哎……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上工……”

外面的污言秽语透过重重关卡隐约的传过来，小白听了一会，回过头来，气的脸色都变了，道：“这就是你刚才说的来这边的地痞流氓？门也是他们砸的？”

“可不是么，凶着呢！”管事叹口气，道：“不过也没事，只要我们不吭声不搭理，他们闹一会就走了，不会怎么样的。”话说到这，就听见一声巨响，似乎是砖头拍在了铁门上发出来的，紧接着就是哄笑声，很是嚣张。

小白再也忍不住，一甩手道：“我出去看看！”

柴林急忙拦住，管事的也忙拉住他不肯撒手，道：“小祖宗，可使不得，这帮人混账着呢，咱可不能出去，那天老爷就是出去同他们理论，被砸的头都破了！”

小白本来还在挣扎，听见这句话以后整个人忽然就静止了，半天，才淡淡的说了一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管事说走了嘴，脸色发白，那天老白头回家，跟家里人说是不小心让机器砸了的，白太太虽然心疼之余免不了唠叨几句，却也没当做一件大事，叫医生来包扎以后，就再没多问经过了。

“我爸也是让外面那群人打的？”小白脸色阴郁，目光闪烁的看着管事，全身弥漫出一种让人发冷的气场。

管事的缩着头，不肯再说。小白缓了语气，道：“赵叔叔，我和阿林是晚辈，从小在家里，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您就是我们的亲叔伯一样，现在这种情况，难道你还要瞒下去？爸已经受伤了，我身为人子，总有资格知道真相吧。”

赵管事嗫嚅的看着他，还在犹豫，柴林道：“赵叔，如果你实在不方便说，那就算了，不过我哥的脾气您也知道，属牛的，一根筋，他从你这里得不到答案，回去肯定会纠缠干爹……现在干爹身体不好，您也不想看见他们父子再争执起来吧。”

他看了小白一眼，道：“赵叔，您跟我哥说句实话吧，等回家，我保证我哥不会在干爹面前提起这事！”

赵管事眼看着这事是过不去了，跺脚道：“真是……真是，小祖宗，今儿过来，老爷也不知道吧！”

柴林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赵管事大为跌脚，十分后悔自己怎么就引狼入室了，没办法，只得一五一十的把那天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嘱咐道：“这事要是让老爷知道，我可是要担好大的罪过！”

柴林笑道：“放心吧赵叔，今天我们两个没来过这里，干爹也不会知道的。”

“好好好，这样就好！”赵管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道：“等过一会外面安静下来，二位少爷就早点回去吧，天寒地冻的，别总是往外面跑，这边的事情，有老爷和我们呢，少爷也不用太过挂心。”

小白的脸色十分难看，从刚才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了，眼神阴郁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柴林有些不放心，偷偷的戳了他一下，小声道：“哥？”

小白被这一声惊醒，回头看了他一眼，外面的污言秽语还在继续，柴林眼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暗，额头上隐约有一根青筋跳动，心里顿时大叫不好，还没等想出对策，小白已经蹦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门背后抓起门闩就冲了出去。

“哎呀！”柴林吓了一跳急忙追出去，他太了解小白，小白每次不高兴就是面无表情，但是额头上那根青筋一蹦，基本上就没什么理智可言了。

听外面的动静，来人应该在十个以上，他就这么一个人，单枪匹马的跑出去，俗话说好汉难敌四手……真要被打出个好歹来，那可就完了。赵管事也吓了一跳，呆了一刻也急忙跟出去。

房门外小白和柴林已经纠缠成一团，外面的人骂鸡子一样骂了好几天，看见总算出来个活人，顿时激动起来，可因为铁门被锁的结实，双方暂时没办法靠近，已经有性急的开始砸石头木棍之类的进来。

柴林死命的拽着小白，一边还要小心的躲避那些飞来之物，左支右绌的好不辛苦。小白却丝毫不领情，他怒起来力气出奇的大，柴林有些拉不住，被这人拖着在地上蹭出长长的一道……

“哥……你别冲动啊哥，那么多人，你打不过的！”

好在赵管事这时候也已经跑出来，看见这幅情形很快的加入战团，两个人齐心协力的把小白给拽了回去。院子里已经一片狼藉，柴林光顾着护小白，脸上被砸进来的棍子打了一条印，从眼角到下颚，紫红紫红的肿起来，看上去就很凄惨。

小白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看着柴林，心里又是窝囊又是火，忍不住发作道：“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柴林那一下挨的不轻，眼睛有点睁不开，酸的要流泪，一边还不敢放松警惕的挡在门口，一听这话也有点不痛快，想也不想的顶过去：“你才脑子有病呢，出去送死吗？你也不看看人家多少人，就凭你拎个门闩，怎么被打死的都不知道，干爹都被打成那样了，你怎么一点教训都不吸取……”

第21章：柴二少乃多管闲事

他叽里呱啦的说个没完没了，完全没注意到小白的眼角什么时候都赤红了。

“是啊……不是你亲爹，你当然不着急。”小白看着他冷笑了一声，声音不大，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柴林一下就闭了嘴，脑子里嗡的一声，面前的人很熟悉，眉眼轮廓，是自己朝夕相处的那个人，但是又忽然觉得陌生起来，在眼前忽远忽近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感觉，像是另一个人。

柴林一直知道自己在白家的地位，虽然人人都跟他客气，老白头更是慈祥，对小白还经常打骂，可对自己，连大声说话都少有。可他明白，自己一直是个外人，是个下人，每个人的态度他都看在眼里……只不过他从来不表现出来，小时候会抱着白家少爷手死命咬的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孩，已经长大了。

很多事，小的时候尚且不可以肆无忌惮，就更不用说现在。

从白家，到同学……他讨厌俞庆生，不愿意同人交际，其实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在于此，只不过他从来没想到，这样的表情，还有……这样的话，他有一天会从白嘉泽的嘴里听见，他想过任何人，唯独把他漏算了。

“外面好像没那么闹腾了，我去看看，给二位少爷叫辆车……”赵管事看着不好，找了个借口就出去了，柴林点点头，默默的转过身去。

气氛一下子变的很尴尬，小白还在生气，可也隐约知道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一时间两个人都没了话说。

这种对峙的时间过的格外慢，谁也不肯擅动。许久，柴林道：“其实你说的对，因为不是亲爹，所以我比你理智了一点，在关键时候有机会多想一下，会权衡利弊，刚才那种情形，冲出去如果有用的话，我会跟你一样着急……”

他丢下这么一句，再不想多待，打开门走了出去，外面已经安静下来，屋子里的空气稀薄的让人窒息，柴林走到门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被冷空气呛得咳嗽了两声，赵管事从不远的地方跑过来，探着头向他背后看了看，问：“少爷还生气呢？”

柴林看了他一眼，笑笑，道：“应该是吧。”

“哎，你也是，他那会正在气头上，你何苦非要顶着他说，算了……我叫了两辆车在外面，你们先回去吧，今天这事……”

柴林看出他的迟疑，道：“放心吧，他不想让干爹生气，所以绝不会说出去的，至于我，你更加不用担心，不过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先去办，麻烦赵叔跟哥说一下。”

他说完这句，迈步就走，连头都不会，唯恐稍微停下来，胸臆积聚的那口酸气，就要让人看出来。

赵管事在门口叹了口气，迟疑了一会，才推门进去，柴林早已经从侧门走的连影子都看不见了。小白坐在那，听见门响动，抬头看了一眼，赵管事点头哈腰的站在那，搓着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在小白没让他为难，道：“他走了？”

赵管事点点头，道：“二少爷说有点事要耽搁一会，就不和少爷一起回去了，小的叫了车停在外面，少爷还是早点回去吧，这里又冷，也不太平……”

小白愣了一会儿，自嘲般摇摇头，冷哼道：“大冷的天，冻死他！还学会跟我置气了……”赵管事不敢接话，垂着手毕恭毕敬的等在一边，小白心里乱糟糟的，烦闷不堪，也坐不住，便依着赵管事的意思出了门，坐在车上以后，越想越不是个滋味，柴林从来都不会这样在人前给他脸色看。

都怪上次一时兴起，讨了他一次欢心，倒把他的脾性惯出来，这样蹬鼻子上脸。

柴林沿着街道走，那帮人还没走远，他心里多少有点担心，虽然知道赵管事既然说可以走了，想必已经是把周遭情形打探的差不多，但是刚才那一下让他心有余悸，自己和小白也肯定被人记了脸，很难说会不会有人打埋伏。

所以自己先一步走出来，如果有人的话，也会追着他先走，那么他出来，就遇不见不该遇见的人。

车夫有一把好力气，转眼间就出了两条巷子，离工厂越来越远，他心里也慢慢安定下来，这时候不出意外，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事了，但是现在他还不想回去，心里很乱，刚才临走时候自己又多了嘴，实在是气不过。这个时候回去，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难得出门，索性随便逛逛也是好的。

这么想着，就喊着车夫停车，随手把钱给了，那车夫有点懵，叫道：“少爷，怎么不走了，刚才那位大爷可说要把您拉家里去。”

“不用了。”柴林回头笑笑，道：“我还有点别的事。”

车夫喜出望外，难得赚了钱还省了气力，当然千恩万谢的走了。柴林走了两步，站在十字路口有些茫然，忽然听见好像有什么人的声音在喊，隐约听得十分惊慌，像是个年轻的男孩子。

他原本不想多管闲事，可要抬脚的时候总觉得沉重，忍不住就往发声方向走过去，心里想着若是情形不对，转身就走好了。转过一道墙，前面是个死胡同，声音渐渐清晰，从背影看过去，能勉强分辨出是五六个粗壮的汉子，正在欺负什么人……

“钱……钱你们都拿去，我……我可以走了吗？”声音隐约带着哭音，还带着童音，应该不会超过十三岁。

“哟，这小脸长的倒是水灵，还没让人玩过吧。”

“害什么臊，就这长相，一看就是个当相公的料，何况做你们这行的，迟早不也是要让人玩屁股，早点懂人事学会伺候爷们，也早点出头，不会不要紧，哥哥们教你，不收你学费，小子，你今儿是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