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你瞧这小子要哭了。”

柴林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顶门，虽然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仅从这些对话，就让人忍无可忍，他左右看看，有家店门口竖着一条扁担，想来是送货来的担夫放在这的。

这个时候也没时间去考虑什么不问自取的事情，他顺手拿过来，耳听得里面小孩儿的哭叫声更大：“来人啊，救命……”便来不及多想直冲了过去，这个方位看外面正巧是个死角，里面的人又显然是横行霸道惯了的，一点不提防会有人，柴林弓着身，轻巧地几步跑过去，把扁担轮圆了就往最近的那个人后脑勺砸过去。

一声闷响。

那个人哼都没哼一声就直接软倒在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柴林憋着一口气，把扁担挥舞的虎虎生风，结结实实的抡向刚明白过来想要反击的地痞身上。

奈何他平时很少打架，自入学以来运动都少，那扁担又有些沉重，不就手，最初的气势一过，便看出颓势来。

几个冷不防被打的够呛的汉子互相使了下眼色，小心翼翼的拉开距离，形成一个四面包抄的架式，想要将他围堵起来，那坐在地上，脸上还带着泪的小孩惊骇地大叫：“小心！”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人从背后向柴林扑过去，柴林时刻在警惕这些人的动静，几乎是在那孩子一出声就意识到了，当即反手狠狠的挠上那人的眼睛。

人身上最薄弱的地方，眼睛可称第一。

那人一声惨叫就蹲在地上，柴林一脚踹过去踢了他一个戽斗，寡不敌众的局面，他又没功夫在身，才打翻了两个，身上就挨了好几下狠的，肋骨下面被踹了一脚，疼的呼吸都困难，几乎要跪倒在地。

被遗忘在一边的孩子张了张嘴，轻手轻脚的爬起来，贴着墙壁小心的向外面跑去，柴林从眼角的余光看见，忍不住苦笑，他本也没指望这孩子能帮的上什么忙，但看到这样的情况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匆忙间，有人要来抓他的胳臂，他喘了口气，弯腰撞过去，五指成勾，狠狠的拧在那人两腿之间。这完全是不要脸的打法，简单，粗暴，快捷，打脸抠鼻戳眼，外加攻击下三路，很快又挠废了两个人。

可自己也终于到了强弩之末，对方还有两个人完好无损，他一不注意被狠狠的踹上背脊，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地面扑去。柴林心道，完了完了，老子没事干逞什么英雄，这下求仁得仁，只是把自己给绕进去，落在这帮人手里，不知道要怎么折磨他……

正想着，就听见巷口一阵脚步纷乱，似乎有人过来，夹杂着呼喊声：“小贼站住！妈的，让老子抓住你，让你牢饭吃到老。”伴随着拉枪栓的清脆响声……

那两个准备再打的汉子顿时一惊，这明显是警察厅的人，当下顾不得柴林，急忙架起同伴快速的逃逸而去。

就这样得救了？真是好运，柴林有气无力的趴在那，这算不算是老天有眼……

过了好一会儿，柴林听见有人小心的接近，很轻巧的步子，在自己身边停住，蹲下，道：“这位大哥……你，你还活着吧？”

柴林刚想爬起来，被这句话气的又趴了回去，抬头冲他一呲牙：“没，我死了！”

第22章：许老板乃绝世美人

耳畔传来轻笑声，煞是好听，面前的小脸上沾了不少的灰，但是仍然耀眼，眉清目秀的，神采斐然。他弯下腰，把柴林从地上扶起来，架到自己身上，柴林一手绕过他的脖子，全身大半的重量都交代到那孩子身上，小孩儿忍不住皱皱眉头，抱怨道：“你还挺重的……看着瘦瘦的！”

柴林一笑，侧过脸看他，阳光给小脏脸度了层金边，小嘴微撅，从他的角度恰好能看到浓翘的睫毛，蝴蝶翅膀似的忽闪忽闪，忍不住就赞叹了一句：“那帮人倒没说错，你这小孩儿长的是挺招人的……”

“你是说我漂亮？”他一乐，露出白白的小牙转头看他。

“是啊。”柴林寻思了一下，用漂亮这个词形容一个男孩子好像是有点不尊重，但这孩子的长相，最贴切就这俩字了。

那孩子噗嗤笑了一声，眉眼明媚，道：“真是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那是你没瞧见我师哥。”

“你师哥？”

“是啊。”他点头，一脸的神往：“我师哥那才叫漂亮，才叫美呢，幸亏他不爱笑，要是笑起来，我们那门槛估计坏的更快。”

“得得得，别吹了，给女孩子留点活路行吗？”柴林一咧嘴，真疼，今天怕是犯太岁，走到哪里都挨揍……那帮人下手一点不含糊。

“长成这包子样，不怪你出门让狗跟着，下回上街记着带个口罩！”

“……那你怎么不戴啊，我瞧你长的也不错！”小孩一皱鼻子，挑衅的看着他。

“啧……我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能看出不错来？你眼神够好的！”

那孩子嘿嘿一笑，雪白的牙在阳光下闪着光，道：“我师哥说，相由心生，心眼好的人，通常都丑不到哪里去！那个……今天多谢你啊。”

“不用谢，我早就后悔了。”柴林瞪他一眼，那孩子笑的没心没肺的，让人心中憋着的那口郁气不自觉的就散了一大半。“你这是准备把我往哪拐啊？”

“你放心吧，就是卖也找小的，你都这么大个了，拐孩子的人才看不上呢，卖都卖不掉。”说着话，两个人已经相互扶持着走了一条街。

“哟，听你的意思还嫌弃我怎么的，你知不知道我是你救命恩人！你就算不以身相许你好歹也……”柴林抬头看看，停了步子，道：“叫辆车送你回去吧，我也得赶紧找地方缓缓。”

小孩抬头，道：“我没钱……刚都，都被人抢走了。你跟我到我那去吧，我师哥有好药酒，平时我们跌了碰了，抹点就好，比外面卖的强……”

柴林无语的看着他一脸的希翼，心道这小子怕是被吓坏了，所以想拉个伴儿，不知怎么的，被他这样的眼神看着，心就软了，忍不住抬手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道：“你没钱我有啊，早说，至于拖着我走这么老远么？你不累我还疼着呢，走……”

两个人在路边叫了马车，上去以后缓了口气，小孩儿回想起来，心有余悸，道：“刚才吓死我了！幸好外面有警察。”

“对了，你刚才怎么把警察引过来的？”他这么一说，柴林也好奇起来，问道。

小孩挠了挠头皮，脸上露出几分赧色，吐了吐舌头：“我拿石头砸了警察的头……”

柴林沉默半晌，道：“……我觉得你好好跟警察说应该也可以。”

“那不是费劲么，还耽误功夫，你看这多快，我要不这么的，等带来人，你早被打死了！”他说的理所当然。

柴林磨了磨牙，道：“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不用不用……”小孩儿继续挠头，纯真憨厚的样子。

柴林盯着他，觉得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对劲：“你跑出去，要是没见着警察怎么办？”

“……”小孩看着他不说话了。

“说啊。”

“要没见着警察……那我就先跑了。”他吞吞吐吐，目光闪烁的看着柴林。

“把我一个人扔那被人打死？真有良心。”柴林眼睛都瞪圆了。

“不跑怎么办，你当我傻啊，一个人死总好过两个一起死吧！”小孩儿有些局促，不安的扭着身子，嘴硬道。

柴林想了想，无语道：“是我傻……”

一路说着话就到了地方，小孩先蹦下车，把柴林小心的扶下来，柴林很别扭，这种感觉像自己变成个女人似的，有心甩开他自己走，又觉得实在是辜负他难得的良心，索性由他像扶太后似的把自己扶进了一个小院。

“这是哪儿啊？”

“这是师兄的院子。”小孩儿的声音一下子变的小心翼翼的，道：“你一会见了我师兄可别乱说话啊！”

“什么就乱说话了？”他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小孩有点急，竹筒倒豆子似的语速极快道：“就是你说我漂亮什么的，你一会见了他可别那么说啊，我师兄最烦人这么说他了……虽然他就是漂亮。他脾气很糟糕的，会打人！”

柴林瞥了他一眼，心想怎么没揍死你呢……

小孩这边交代完，就扯开嗓子叫了起来：“师兄……师兄啊，不好了，快出来啊！”柴林倚在门边，忍不住想乐，这天塌下来的德行，装的还真像。

话音刚落，就听院子里有人声应道：“小豆子，我瞧着你是皮痒了，这么大喊大叫的，今儿要没大事，我瞧着你要不好。”柴林已经怔了，若说小豆子的声音好听，如莺声燕语，盈盈入耳。此人便似珠落玉盘，天籁仙音。

那人从堂屋中走出，身姿挺拔，两人甫一照面，柴林便愣了，这人他有过一面之缘，虽然那一次离的甚远，而且化了妆的，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许世秋……许老板，被人称作没瞧过他的戏，就不算是听过戏的名角。

可没等他上去寒暄两句，许世秋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冷电似的，然后毫不客气的道：“你捡回小猫小狗也就算了，怎么连流浪汉都捡？”一回头见着小豆子身上也没多光鲜，登时大怒道：“你这是跟人打架了？”

小豆子垂头丧气的点着头，脑袋都快垂到胸口去，极小声的道：“是柴大哥救了我。”在马车上他随口问了一句，柴林也没想到他记性还挺好。这样子看着实在可怜，柴林有些心疼，刚想帮他分辨两句，就见许世秋的脸色一下子更加阴沉，道：“这么说，你还打输了？”

这是什么话，柴林愕然。

小豆子更加羞愧，连头都不敢抬了。许世秋走过来，二话不说就给他后脑勺两巴掌，声音清脆，听着都疼，柴林悄悄的咧咧嘴，不知为何很想笑，这种情绪里还奇异的包含了一些同病相怜和幸灾乐祸……

“没出息，丢人！”柴林觉得这句话的重点有点歪……忍不住道：“这位先生……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人已经送到我就先告辞了。”

这种家事外人还是不要参与的好……何况这种家教也的确插不了手。

许世秋这才回过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跟我进来。”说完转过头先行一步回屋去了。小豆子捂着脑袋，侧过脸来冲他使眼色，嘿嘿直乐。柴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小豆子忙点头。

好吧……

走进去，里面的空间不大，难得的是井井有条，布置的很精致，可以看的出主人的用心。许世秋正在绞一条雪白的手巾，头也不抬的吩咐：“你趴到那边的软榻上去，你去烧点热水。”

柴林还没反应过来，小豆子已经答应一声跑走了，他四下看看，一眼撞上主人冷冰冰的眼神，只好从善如流的走到软榻前趴下，心里七上八下的。

“今儿是怎么回事？”伴随着问话是干脆利落的扒衣服的动作，等柴林反应过来，自己的上半身已经光溜溜的。

他差点一口气哽住，这人看着完全不可亲近，行事作风也古怪的要命，这里这么偏僻，他叫小豆子烧水莫不是要做人肉包子？霎时间从前听过的志怪小说乱七八糟的涌进脑海，吓得顿时一身的鸡皮疙瘩。

“就……就是那些人见色起意……”背上有一双男人的手在游移，虽然这手触感温软，又明知是在给自己检查伤情，但这感觉实在微妙，他不得不快速的组织语言以转移注意力。

听完整个事件的过程以后，许世秋就是一声冷笑，道：“就你这个体格，也敢逞英雄，勇气可嘉，果然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脑袋里装的都是豆腐？一般人见着那种情况早就跑了，你倒不怕死呢。”手下的动作却依然轻柔。

“喂，我救的可是你师弟！”这师兄弟俩的嘴，一个比一个讨厌！柴林很郁闷，强调道。

“那又怎么样？难道能证明你不蠢？”

小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站在旁边吃吃的笑，许世秋瞪他一眼，训斥道：“早叫你带着石头一起，你偏偏不听，非要一个人去，相片拍了？”

“没有……钱被抢走了……”

“真没用……抢走了也好，总比被拍走魂魄的好。”

“封建迷信，拍照怎么会把魂魄拍走？”柴林又忍不住搭话，准备给师兄弟二人好好普及一下科学知识。许世秋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我说会就会。”

“所以我师哥从来不拍照！”

“有你插嘴的份？滚出去练功！”一记眼神杀，小豆子灰溜溜的滚出去了。

第23章：犯太岁乃到处擦药

许世秋手脚很利索，没多大功夫柴林身上的伤就都擦好了药，果然如小豆子所言，效果不错，有些微微的清凉，虽然还是隐约疼着，却是能忍了。

“许先生真是多才。”他忍不住说一声。

许世秋唇角带了一丝笑意，道：“你若是带着两个泼猴一样的孩子，也会有这种才艺。今天多谢你，若是遇不见你，他这个亏怕要今儿吃定了，小豆子是个旦角，秉性柔弱，又没防人之心，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柴林坐起来，有些好奇，看小豆子的年纪还没到上台，怎么就在这里住着，便问：“平日他就在这里住吗？你们师父不管？”

“师父前年过世了……”许世秋垂着眼帘收拾一干瓶瓶罐罐，语气平淡道：“当时一起学艺的师兄弟都各谋出路，小一点的孩子也就剩了小豆子和石头两个，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又没做活的本事，不跟着我，难道要赶他们上街要饭么？”

柴林不吭声了。

许世秋看了他一眼，道：“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柴林忙道：“免贵，姓柴，单名一个林字。”

许世秋点头，道：“我就不必介绍了吧，想来小豆子一路上早就把家底都告诉你了。”

柴林有些赧然，笑道：“其实小豆子并没有多说。”

许世秋看了他一眼，道：“是吗？那你如何知道我姓许。”

“许老板大名，如今怕是没几个人不知道吧……”他挠了挠头，道：“其实我之前也见过许老板，不过仅是一面之缘，还没看清就……就被人赶出去了。”

“哦？这是什么话……”许世秋看着他挑了挑眉。

柴林无法，只好红着脸将那晚的事情说了一遍，讲的磕磕巴巴十分不安，在心里拼命抽自己多嘴。

讲完以后，偷偷的瞥了一眼，见对面人正憋着笑，满脸通红，倒是比刚才多了份烟火气，看着亲近了不少。

“我瞧你的衣着打扮，应该也不是掏不起钱的人，怎么会来蹭戏看？”

柴林无奈，道：“那天出来的匆忙，没带钱，之后跟着人群走，挤着挤着也不知怎么的就进了园子，然后就看见你出场……实在也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