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桐！”就知道靳桐不会那么好说话，杨泽扶了扶额头，无力的说：“我什么时候说了我要来读书啊？”

“那你打算给谁看学校啊？”靳桐双手一摊，说，“我反正没有别的兄弟，这辈子也就只这么过了，不可能有孩子之类的让我操心，至于你，我们两现在谈恋爱，你不可能有孩子，这事放我们身上是一个还没有攻克的技术难题，你要给那些科学家们机会，就算咱两分手，就你这已经定性了的，还打算去祸害哪个妹纸啊？”

“你的脑子里面究竟在想些什么啊？”杨泽有一种沟通障碍的感觉，怎么觉得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到了靳桐那里怎么都说不清楚的感觉，杨泽说，“我带你来，是想让你认识一下这所私人学校的投资人。”

“有必要吗？”说实话，靳桐是真的没有搞明白，杨泽把他带到学校里面来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我认识了有什么用？我已经毕业很久了好吗？好吧，换个词，换个词，辍学，哎，不管怎么说，学校都已经不是我呆的地方了，我到这儿当学生，年龄过了；我到这儿当老师，那等于祸害学生，杨泽，你不至于这么心怀不轨吧？主意都打到祖国下一代身上来了！”

虽然杨泽很想反驳，但是，当务之急是他接下去要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杨泽说：“这个人你认识，靳桐，黎耀就是这所学校真正的投资人。”

来之前，杨泽一直在考虑到底要怎么样把这句话用一种平平淡淡，听上去比较好接受的方式说出来，比如温柔的拍一拍靳桐的肩膀，说上一句“靳桐，你知道吗，你喜欢的那个叫做黎耀的人，实际上有一颗善良的心，这所学校就是他出资修建的，也是他派人在管理，从这里走出来的人才也是一大把一大把的，所以，公平地说，黎耀也算是个人类灵魂工程师这种类型吧”，然后再顺其自然的说，“所以，喜欢上这样个人，爱上这样个人，靳桐，其实也是值得的”；又或者严肃正经的就像是组织上找人谈话那样开口，“靳桐，你看清楚一点，你明明就喜欢那个姓黎的，在这里装模作样的，一副分手的样子给谁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你有几个不舍得！”这样疾言厉色的训斥结束之后，再拍拍靳桐的肩膀，展开温情攻势，“靳桐，你既然这么喜欢他，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带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让你安心，你喜欢的那个人其实也还不错。”

但是，真的带着靳桐来了这个‘普阳’之后，杨泽自己的脑子也有些短路了，一路上他都在不停的问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把靳桐带来这里，他明明想的是在靳桐自己下定决心回到黎耀身边之前，尽可能多的给自己立下一些可供回忆的东西，很多人说，人生真正刻骨铭心爱上的人，只会是你第一次动心的那个人，不论你们最后会不会在一起，不论你们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总之第一次心动的感觉总是历久弥新，所以，初恋总是美好的，让人难忘的。对于杨泽来说，靳桐就是这一份属于初恋的心动。

坦白来说，杨泽并不属于一个伟大到无私的人，他知道自己今天带着靳桐来这里，可能明天靳桐就会离开，他们之间本身就不算爱情，所以连分手这个过程都不用，但是，在杨泽看来，同性之间的爱情本来就更难的拥有天长地久的幸福，他和靳桐之间也许可以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上一辈子，撇开爱情，他们还是彼此的知己，如果这样一辈子下去，杨泽觉得自己活的就像是个刽子手，明明三个人之中至少能有两个人拥有爱情，而最后却是三个人都没了期待。

杨泽说：“靳桐，我清楚，你也很清楚，我们两个之间不会有爱情，就算有，也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们都知道你心里面究竟爱的是谁，靳桐，如果不谈爱情，撇开爱情这东西，我们也能心安理得的在一起，可是人就活一辈子，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靳桐没说话，只是转身就向校门外走去，杨泽有些惊慌，追上去拽住他，才发觉靳桐的眼角已经有了眼泪。

“靳桐……”

“杨泽，”靳桐吸了一口气，等到自己感觉能说得出话之后，才继续说道，“杨泽，你今天带我来这里，跟我讲他是个什么样的，之后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你都不会后悔吗？”

“不会。”杨泽虽然说得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却还是坚定地，“靳桐，明明可以不用三个人都痛苦，明明至少可以有两个人活的幸福，这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杨泽，你打电话给黎耀的时候，我知道，也许你说得对，我是很爱他，但是，如果你没有打电话，如果你没有先放弃，我们两个之间我一定不会是那个先说分手的那个人。杨泽，你就没想过，其实我们两个也可以好好过一辈子？”

“是，我们也可以，我也想过，爱情这东西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我爱你，然后你好好接受我爱你就够了，这世上人那么多，谁能保证最后结婚拿证住在一起的那一对对的都是两个人互相爱着的？但是，靳桐，我不希望给你留下遗憾，你和黎耀之间根本什么问题都没有。”

靳桐沉默了一会儿，才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地说：“杨泽，我真的想好好爱你的。我相信时间很伟大，总有一天我一定会爱上你。”默默地在心里面，靳桐想，就像他之前在不知不觉中爱上黎耀那样，总有一天他一定会爱上杨泽，杨泽是个优质好男人，他相信，能陪在杨泽身边的那个人一定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虽然话这么说显得很矫情。

杨泽走近了一步，到靳桐的面前，身高上他比靳桐要高上半个头，所以伸手把靳桐揽入怀中的时候，正好能感觉得到靳桐在他耳边的呼吸，杨泽在他耳边，情人之间呢喃细语一样的说：“但是时间很短暂，我觉得一分一秒都浪费不起。靳桐，我爱你，这不是给你的负担，只是让你离开的理由，因为我爱你。”

靳桐背对着，所以看不见，但是，杨泽看得见，在靳桐身后，黎耀慢慢的走了过来，因为听不清楚靳桐和杨泽在说些什么，所以，黎耀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几分不安，就冲着这个表情，杨泽知道自己今天的这个决定是明智的，所以，向着黎耀点了点头，给他一个让他安心的微笑，然后拍了拍靳桐的肩膀，指着黎耀说，“黎耀来了。”

第39章

其实仔细算起来，和黎耀分开的时间也不过就是短短的几天时间而已，没见到黎耀之前，好像也不会有太多的感触，就好像是一种执念一样，靳桐每天仿佛是催眠的告诉自己，和黎耀之间的故事，不论曾经有过什么，至少从这一刻开始两条相交的直线要从交点之后开始无限延伸，直到彼此看不见对方，到了那时候，也许会渐渐忘记曾经有一个人在自己心里面留下过一个很深的印记。靳桐想，这个世界上，也有可以不依靠爱情活着的人。

但是，当这个时候黎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好像关于想念的这种感情才有了实体的感触，回头的瞬间正好看见黎耀向着他走过来，靳桐第一眼看到的还不是黎耀嘴角的笑容，反而是一个念头先用到了他的脑子里面——黎耀瘦了，仿佛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一样，眼睛看上去显得有些没有精神。

靳桐就那么一直盯着黎耀的眼睛，直到黎耀一直走到他的面前来，跟他开口说第一句话，黎耀说：“靳桐，不管你怎么看我，我很想你。”

靳桐撇过头，不去看黎耀，喃喃的说：“我现在和杨泽在一起，你说这话不合适。”

黎耀似乎想要辩解些什么，但是，嘴巴里面只叫了声靳桐的名字，就没有了下文，双手自然下垂，不断地握拳，然后再松开。

还是杨泽先说话，杨泽说：“靳桐，道理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如果你坚持我们在一起的话，一定需要一个过程的话，我无所谓，我们分手吧。靳桐，还是那句话，明明三个人中有两个人可以幸福，为什么一定要固执的去做一个错误的选择呢？”

黎耀没说话，对于杨泽的话，自私的想，他很开心听到杨泽这么说，靳桐是一个善良的人，这一点他很确信，所以他相信如果杨泽不先说“分手”的话，靳桐对自己永远不会有回心转意的那一天，对于杨泽，黎耀除了感激似乎也说不出别的话，如果杨泽选择了放手，黎耀想，他和靳桐最多不过就是一切从头开始，就像第一次见面一样，从靳桐还没有喜欢他开始重新讲一个故事，他有信心这一次把这个故事讲成一个皆大欢喜的happy ending！

靳桐说：“矫情一点讲，就等于是你不要我了。”

杨泽只是笑着摇摇头，说：“我知道你心里比谁都明白，也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谁，你要是想嘴硬，占点便宜我也无所谓，总之，不论对谁，这都是一个正确的选择，黎耀，但是这个选择究竟是不是正确的，还在你身上才有个结果，接下去的事情我无能为力，只能靠你自己，但是有一句话我必须说在前面，这种放弃只这一次，如果下一次靳桐再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一定会把他留在我身边。”

“你这话，怎么听着跟嫁女儿一样！”靳桐听着杨泽的话，总觉得有些别捏，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能理解杨泽话里的意思，但是，除了像这样说些玩笑话之外，他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谢谢”这样的话在这个时候显得太没有分量，杨泽为他做过的事情，为他考虑的，不是仅仅几句感谢就能完全概括，而如果说“对不起”，只会让杨泽更加难堪，他相信杨泽对自己的感情，就像他那天晚上说“我们认识的那么早，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在一起”的时候一样真心。

杨泽很给面子的笑了笑，拍了拍靳桐的肩膀，说：“那我就先走了，主角都登场了，我这个配角也就该退场了。黎耀，你们好好聊，靳桐，再见。”

黎耀点点头，认真的。

一直到杨泽完全走出他们的视线，黎耀才说：“除了对你的感情我和他是一样的之外，其他的我一样也比不上他。”

靳桐瞥了他一眼，语气听上去还有几分不屑与轻视的感觉，虽然对于黎耀，早已平静了很多，但是，有着刺猬属性的靳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说话方式，不明白的人会因此而受伤，而明白的人才知道，这是因为他把你当做熟悉的人才给予的亲近。

靳桐说：“你哪里都比不上他。如果什么都可以重新来一遍，我一定会和他在一起的，我们认识的那么早，如果早一点在一起的话，现在一定能算得上是一对神仙眷侣。”

黎耀并不反驳，但是脸上还是挂着自信的笑容，说：“来不及了，这就叫做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比什么都好，不早不晚，刚刚遇上自己喜欢的人，靳桐，这个世界上只要是发生了的事情都不能再重新来一遍了，如果要重新来一遍，我也会在他前面先遇上你，这样最早遇上的人还会是我们，我们也一样会在一起。”

靳桐蹙着眉头，说：“你脸皮真厚。”

“厚点好，”黎耀说，“这样你说什么，我都有耐心听着，这就叫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你骂我？”靳桐不乐意。

“没有，表扬你，”黎耀说，“表扬你持家有道。是个贤内助。”

“还是在骂我。”靳桐瞪着他，却只换来黎耀默默无言的笑着看他，有一种一拳出去打在了棉花团上面没了力道的感觉，靳桐说，“黎耀，这个学校，是你建的？”

“是我建的，”黎耀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其实很陌生，仔细想想，其实这个学校建成之后，他似乎从来也没有来过，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姜敏，以前林玄在的时候，林玄也会经常过来看看在这里读书的孩子，给他们带点吃的用的，后来林玄走了，这里就是姜敏在负责，黎耀几乎从来没有过问过这里的事情，也许下意识的，他不想过问，黎耀说，“这个学校，是当时送给林玄的生日礼物，他什么都不要，只要我帮他建成一所学校，让那些和他一样没有书读的孩子能够上学。”

“林玄说的？”

“嗯。虽然现在看起来这句话半真半假，有一部分是他骗了我，”黎耀自嘲的笑了笑，他从来没有和别人好好说说林玄的故事，那个故事似乎在林玄离开的时候就戛然而止了，尤其是对着靳桐，在此之前，他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和靳桐在一起聊起林玄，而对上靳桐有些惊讶的眼神的时候，黎耀摆了摆手，说，“他们都以为林玄的事情，我一直到都不知道，是吧？阿靖是背着我调查的林玄，而在他有结果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林玄的身份，我听到过他打电话，其实严格说起来，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卧底，他是一个善良而没有多少心机的人，我听见他说能不能放过我，我的名字从他嘴里面说出来的时候，我觉得对他的好，什么都值得了。所以，我从来不在乎身边有没有警方的卧底，我只在乎我喜欢的人，是不是真的为我好。”

“你喜欢林玄。”靳桐很肯定的说，也很奇怪，他原本觉得知道了这个事实，他多少应该有些心酸的感觉，但是正相反，他似乎很平静，还有些安心，大概是知道了黎耀也是一个重情的人吧。

“也许，我对于林玄的感觉，就好像你对于杨泽的感觉一样，那么早认识，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黎耀，后来呢？你没有去找过林玄吗？阿靖把林玄带走之后，你没有去找过他吗？你就不怕阿靖把林玄怎么样了吗？”

“我让姜敏去找过林玄，以姜敏的能力，我知道他不可能找不到林玄的下落，而他给我的回复是，调用了各种途径都没有林玄丝毫的消息，我知道他是故意把林玄的消息瞒下来了，姜敏对我而言，不仅仅只是一个贴身保镖那样，我相信他是权衡了各方面的消息之后才决定的，我知道是他带走了林玄，也许他觉得那样做，对我们都好。”

“你就再没有过问过林玄的消息吗？”

“问过了，但是姜敏始终咬定没有林玄的下落，慢慢的，我就不问了，如果在那种情况下姜敏还不肯告诉我的话，只能说明他是真的不愿意告诉我。”黎耀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过那段时间，潜意识里面，他排斥去回忆任何和林玄有关的记忆，如果可以，那会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这些事情，黎耀才意识到，有些事情不能回避，回避往往会成为一剂催化，让简单的事情往往变得复杂。

“你不想知道林玄在哪儿吗？不想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吗？”

黎耀摇了摇头，说：“如果姜敏宁可看着那段时间我为了找不到林玄而发疯的样子，都不愿意把他的消息告诉我，只能证明，林玄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何况现在有了你，靳桐，杨泽有一句话说对了。”

“哪一句？”

“爱情只能是两个人的事情，多一个人，虽然多了一份爱，但是，也多了一份负担。”

“你真自私，这个想法。如果，林玄知道了，一定很失望。”靳桐推了黎耀一把，“但是，我也是个自私的人，所以，我喜欢。”

也许杨泽真的是对的，靳桐想，爱情里面只能有两个人，真正爱着的人，不能用自私这样的字眼来形容一个因为不爱你而选择了别人的人，有句话说得好，爱情里面没有相遇的早晚，只有恰好那一刻，那一秒，那一个人，那一份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