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晚。呵呵，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嘛！”靳桐玩笑似地笑了笑，说，“只不过年轻的时间段就那么一点，如果我们早一点在一起，能够在一起的时间就会更长一些，这样哪天我们老了，死了，能留下的回忆也就更多一点。”

听着靳桐这样瞎说乱说的话，杨泽第一次没有反驳，如果放在平时，听见从靳桐的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杨泽一定会让靳桐把这些话都给吞回去，他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是，总会记得父辈们的一些忌讳。但是，今天听着靳桐这么讲的时候，杨泽一句话都没有说。靳桐是一个很喜欢开玩笑的人，但是，很少有这么消极的说法，杨泽知道，只有伤透了心的人，才会开始更多的期待回忆。

“你怎么不说话？”就像杨泽能够察觉出靳桐的反常，靳桐也感觉到了杨泽今天的变化，不那么像是刺猬一样的争锋相对了，靳桐说，“装什么深沉，不像你啊！”

“我在想，明天把你拐到哪里去玩。”杨泽说，“我得想个好地方，才能诱惑你放弃你的美容觉跟我出去啊。”

“那你慢慢想，等你想好了，等我睡醒了，我在考虑你说的地方值不值得我跟你出去。”

“行，睡吧。”

也许真的很累了，跟杨泽说了声“晚安”之后，靳桐很快就睡熟了，杨泽看着他，真的就跟小猪仔一样，睡的样子很可爱，只差挂上一个鼻涕泡泡了。捏了捏靳桐的脸，捋了捋他额头前的碎发，杨泽轻轻地掀开被子的一角，出了房间。他只注意着他手里面的电话，他在拨通着一个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很认真，所以，他没有看见在他身后，看上去已经睡熟了的靳桐静静地睁开了眼睛，偏着头正看着他一步一步的离开房间，眼睛里面含着的泪水，是从刚刚就一直忍着的，只是没想到，忍到现在，最终还是没忍住。

“这个电话，你要是没有打，就好了。”靳桐默默地说，他知道这个电话，杨泽要打给谁，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没有阻止，也许潜意识里面他希望这个电话接通吧，有些事情他不敢做的，杨泽都会帮他做好，从他们认识开始就是这样。虽然知道这样对于杨泽来说是一种不公平，甚至是一种残忍，但是，靳桐仍旧抱着自私的想法没有开口阻止。如果杨泽不打这个电话，他也不会开口，他们只会默契的保持现状，他努力的爱着杨泽，与之对应的，是杨泽给他的全心全意的爱。就这一瞬间，靳桐突然意识到，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不公平的交易，他用自己残缺不齐的心，换回的是杨泽全心全意的爱。所以靳桐说，我们那么早就认识了，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在一起？

电话接通的时候，杨泽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心情很平静，没有太大的动荡与不安，也许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迟早有一天会失去，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

“黎耀，是我。”

“靳桐迟早有一天会回到你的身边，但是在这之前，我想给自己留下一点以后能够回忆的东西。”

“黎耀，对我来说，靳桐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他在我身边，虽然我相信自己能够给他全心全意的爱，但是，我知道那不是他想要的，给一个人再多，但是，不是他想要的，也等于什么都没给他。我希望他快乐，而我能做的，就是把他完好无损的还给你，还是那个活蹦乱跳的靳桐。”

“黎耀，最后一句话，你要好好对他。一定要好好对他。”

第37章

接到杨泽打来的电话的时候，黎耀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两三个小时了。这两三个小时里面，姜敏每隔半个小时都会来敲一敲他的门，原本黎耀以为他能够平静的接受靳桐的离开，但是真正离开了之后才发现，之前口口声声对靳桐说的“我只求对你付出，不求你的回报，更不求你有一天会爱上我”根本就是一句骗自己的谎言，如果一个人真心对另一个人付出全部的爱情，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抱有期待？以前看新闻里面那些因为失恋、分手这样的原因就选择自杀的人根本就是胆小鬼，爱情这东西无所谓生命中的必须，没有谁离开谁就一定活不下去，等到现在才发现，只有真正懂得爱情的人才知道爱情是一种令人上瘾的毒，是一个令人沉沦的梦，它即使不会成为你生命中唯一值得惦记的东西，但是如果失去了，也总会有些遗憾。

电话铃声想起来的时候，黎耀有一种不可抑制的激动，他认得这个铃声。手机有一种功能，能够把特定的铃声设置成某一个人或者一组人的来电铃声，而这个铃声，在他的手机里面只有一个人，他把这个提示音给了靳桐，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接起了电话，他怕慢了一步，哪怕就慢了那么短短的一秒钟，也许靳桐就会等不及的挂断电话了。

“喂，靳桐！”

“黎耀，是我。”

黎耀有些失望，他听出这个声音不属于靳桐，靳桐的声音要更加柔和一些，有点像是冬天里面的阳光，可能靳桐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接电话的时候声音总是会变得更加柔软，尤其是晚上的时候，也许因为到了晚上，白天忙了一天神经突然放松之后，人会变得格外倦怠，所以连声音都会跟这边的软软的，糯糯的，就像是打糕一样，有种黏黏的感觉。电话号码是靳桐的，而打这个电话的人却不是靳桐，黎耀在心中骂自己，总之不肯放弃这种毫无意义的期待，明明知道根本不会是靳桐，却总是在心里面抱着希望，可是希望越大，破灭之后随之而来的失望也就会越大，他听出了这个声音是杨泽，也对，现在靳桐的身边除了杨泽不会有第二个人了。杨泽的一身伤口就是他和靳桐之间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说到这些伤口，黎耀心里面的失望就会像是扔了颗石子之后激荡起的涟漪一样一圈一圈的慢慢扩散开来，如果靳桐仔细看看，就会知道那些伤口虽然看上去有些吓人，但是不过都是一些皮肉伤口，对于一个成年男子来说根本算不上伤筋动骨的大事，黎耀自嘲的笑了笑，又或者靳桐其实根本就打算仔细看，也许他需要的就是一个能够抽身离开的接口，而不是留下来。

“有事吗，杨泽？”

“靳桐迟早有一天会回到你的身边，但是在这之前，我想给自己留下一点以后能够回忆的东西。”

“杨泽，你拿我开玩笑吗？”黎耀一点开心的心情也提不起来，这些话，从除了靳桐以外的任何人口中说出来，对于他而言都不过是一张空头支票，根本没有任何意义，除非下一秒钟靳桐出现，亲口对他再重复一遍，否则，黎耀实在是高兴不起来，这些话对他而言仅仅只能算是一种安慰，何况从杨泽嘴里面说出来，黎耀听在耳里，却觉得心里面有个角落如同扎上了一个刺一般，生疼。

从第一眼在酒吧里面见到杨泽的时候，从他看着靳桐的眼神里面就能感觉得到，这个男人是深深爱着靳桐的，只不过靳桐当做没有看见罢了，那个时候他以为靳桐和杨泽真的就是金钱上建立起来的关系，因为这样靳桐才会对杨泽不屑一顾，所以，他迫不及待的从黎靖那里拿走了靳桐的合约书，一刻也不不犹豫的把靳桐从‘迷上’带走，也再也不让靳桐踏进‘迷上’。正是因为看懂了杨泽在注视着靳桐的时候，眼睛里面情不自禁流露出来的真心，所以才会第一时间把靳桐带到自己身边，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什么样的手段，因为害怕时间长了，日久见人心，靳桐总会看明白杨泽对他是真心的。

黎耀说：“杨泽，你打电话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我知道你喜欢他，你爱他，从我第一眼在‘迷上’看见你们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黎耀，对我来说，靳桐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他在我身边，虽然我相信自己能够给他全心全意的爱，但是，我知道那不是他想要的，给一个人再多，但是，不是他想要的，也等于什么都没给他。我希望他快乐，而我能做的，就是把他完好无损的还给你，还是那个活蹦乱跳的靳桐。”

沉默一会，黎耀才说：“杨泽，对我来说，靳桐也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以前我觉得华帮对我来说是一种使命，我想要解散它，但前提是和平解散，所以，哪怕我爱靳桐，也不会让他把华帮当做牺牲品，后来我发现其实他考虑事情比我更加全面，他甚至考虑到了阿靖的安全，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我知道他慢慢的开始为我考虑，为我担心，我才觉得跟他相比我才是个小人。”

黎耀听见电话那边杨泽的一声轻笑，不是那种嘲笑，也不是苦笑，不是任何一种别有深意的笑容，仿佛不过是下意识的行为，就像是杨泽在电话那边不过是嘴角轻轻上扬了一下而已。

“黎耀，最后一句话，你要好好对他。一定要好好对他。”

“如果他还愿意给我一个机会的话。”黎耀默默的说。一直到杨泽把电话挂了，黎耀也还把手机握在手里面，仿佛电话还没有挂断，仿佛下一秒钟屏幕又会亮起来，出现的是靳桐的名字，紧接着传出来的声音也会是靳桐。

只可惜，可惜的事情大多数时候是因为不会发生所以才会可惜。好久之后，才听见黎耀一声叹息，他打开门的时候，姜敏就站在门外面，已经是深夜，而姜敏也还等在门外，拍了拍姜敏的肩膀，黎耀说：“去休息吧，夜深了，不早了，我也该睡了，姜敏，明天我们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黎少？我叫司机准备。”

“杨泽的家，上次让你查的资料里面应该有记录。不用另外准备什么，就是去看看。”其实究竟是要去干什么，连黎耀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觉得这一秒钟更加想念靳桐，恨不得马上就能看见他。

“黎少？”看了看黎耀脸上的表情，其实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对方在走神，至于脑子里面出现的是什么画面，姜敏想，除了靳桐，也不会有别的人了，那个叫做林玄的少年大概已经彻底被黎耀从心里面清除了，一个清零，就能够完全的扫除一个人的痕迹，姜敏想，其实每个人都有很残忍的一面，只不过对待自己在乎的人，我们总是表现的更加多情，而对于我们已经忘记的人，这种多情就成了一种残忍的伤害，不过是人性罢了，谈不上谁欠了谁，谁对不起谁，本来一个人的心就是一间房子，这个房子里面只能住下一个人，如果多了一个人的身影，这件屋子就再也不代表家了。

“哦，没什么。去睡吧，明天再说。”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钟的时候，黎耀就到了杨泽的楼下，出来的时候，黎耀让司机把车留下就走了，是姜敏开的车，让姜敏把车靠边停下，摇下半扇车窗，黎耀半倚在车门上，透过玻璃一直呆呆的望着那扇门，差不多快九点的时候，才看见靳桐出来，身后跟着杨泽。靳桐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如果他还是个孩子的年龄，现在应该是一蹦一跳的出来，偶尔会回过头去跟走在后面的杨泽说上几句，就那一个转过脸的瞬间，黎耀分明看见了他脸上荡开的笑容。

早在看见靳桐出现的瞬间，黎耀就已经放低了身体，唯恐靳桐发现，而靳桐似乎也真的就没有发现，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远处停着的这辆车有什么特别，更加不会想到车里面有个人一直看着他，用贪念的眼神。

“今天似乎心情不错。”黎耀也跟着心情明朗了很多，直到靳桐走出他的视线，黎耀才坐直了身子，对姜敏说，“远远的跟着他们，不要让他们发现了，就远远的看着，能看得到就好。”

“是，黎少。”

但是走着走着，黎耀觉得这条路看上去似乎很熟悉，问道：“姜敏，这条路，我怎么觉得越来越眼熟？这是去哪儿的？”

姜敏说：“黎少，您眼熟，是因为您当时给林玄少爷建的那所叫‘普阳’的学校，就在前面。”

“哦，这样啊？说道‘普阳’，我也好久没有过去看看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姜敏，你有没有过问一下？”

“黎少，您放心，您当时交代过了，为了‘普阳’的安全，避开华帮的耳目，所以‘普阳’的事情都是我亲自去的，您交代的每个月给‘普阳’的钱都是我亲自验收的，公司的账目也是清楚的，不论谁查，都不会查出什么问题来的。”

“嗯，那就好。”黎耀说，“姜敏，幸好什么事情都还有你帮我。”

姜敏听到这些话，张了张嘴吧，犹豫的喊了声‘黎少’，却怎么也接不上下面想要说的话。

黎耀疑惑的看了看姜敏，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姜敏接下去要说的话，黎耀说：“你有什么想说的，说吧。我们两个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

“没什么，”姜敏说，“就是提醒您，杨泽带着靳桐进了‘普阳’，我们还要跟吗？”

“‘普阳’？他们去‘普阳’干什么？”黎耀想了想，说，“跟上去。”

第38章

一直到出门前靳桐都一直在问着杨泽到底是要去哪里，但是，杨泽总是报以神秘的微笑，摇摇头，一个字都不肯跟他说，就像是卖关子也会上瘾一样，一开始不过是逗靳桐玩笑而已，但是，看着靳桐脸上好奇的表情，还有在自己这里找不到答案像是吃了闷亏一样的表情的时候，杨泽就上瘾了，他觉得这个样子的靳桐看上去就像个要不到糖果的孩子一样可爱。

看见‘普阳’的校门的时候，靳桐只觉得吃惊，他以为杨泽会带他去看电影，或者逛街，逛游乐园这种，虽然两个男人，哪怕他们现在是情侣的身份，去这样的地方也会觉得浑身不自在，但是，谈恋爱的人来学校这种地方不是更奇怪吗？他们又不用考虑未来孩子上学问题。

“怎么？这么多年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智商存在硬伤，现在是打算给自己挑一个可以深造的学校？是这意思？”靳桐在心里得意的笑，既然没儿子，女儿这样的问题，那就只能想成是你自己要上学了，“不容易啊，杨泽，人贵有自知之明，从这一点来说，你还是有聪明的潜质的，毕竟能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缺点，并且努力改正的人不多，值得表扬。”

“靳桐，”杨泽失笑的叫着他的名字，“我觉得你一天不损我，你这一天肯定会有生命不完整的感觉。”

“哪有？怎么会呢？”靳桐脸上认真辩解的表情让杨泽有点受用，但是，还没等他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就听见靳桐接下去的话，差点没噎过去，靳桐说，“我顶多就觉得这一天不完整，怎么可能生命都不完整了，杨泽，你别搞笑了。”

“我说，你真的就不能善良一点跟我说话吗？靳桐，咱能不能调回到善良模式？这样毒舌到有些口不择言的你，虽然我实在是很想适应，但是，一般来说，严格的讲，只要不是有受虐症的人，正常人都接受无能吧。”

“额，我尽量。”

杨泽再一次无言以对，只能摆了摆手，耸了两下表示自己已经无能为力，靳桐总是可以这样认真的给你讲一个笑话，让你想笑都笑不出口，等到这一轮的打击产生的后遗症也缓过去之后，杨泽才说，“谢谢哈，靳美人，真不容易，您能体谅我们这样卑微的人的脆弱的玻璃心。”

“那我们究竟来这儿干嘛？”

“来看看这所学校啊，靳桐，你不觉得这个学校的环境不错吗？感觉在这里读书的话，应该会很舒服。”

“杨泽，你还真的打算来读书啊？我看这里有小学，还有中学，您是想过来从小学开始复读，还是从中学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