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没有把那句关心的话说出口，黎耀知道靳桐就在旁边，也许被人会觉得可笑，但是，就仿佛跟着电话线也能感觉得到靳桐的呼吸一般，黎耀知道靳桐就在边上，他想要跟靳桐说——你要学着照顾自己，不要老是拿自己去拼命，天不怕地不怕的，要懂得照顾自己，保护自己，一日三餐要记得按时吃饭，不要总是喜欢熬夜，不要总是把什么都不放在心上，遇上点事情都大而化之——但是，这些关心的话，黎耀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也许害怕，害怕靳桐就觉得自己是多此一举，会更加讨厌自己。

黎耀害怕有一天靳桐抬头挺胸的站到自己面前，理直气壮的对自己说——黎耀，看见你只会让我觉得更加讨厌你。

第35章

“你真的不打算接他的电话？”杨泽舔了舔勺子，别说，从这家买回来的粥就是比其他的店子买回来的好吃点，糯糯的，软软的，嚼在嘴巴里面的时候有一种甜甜的感觉，不枉费他耐着性子听着靳桐抱怨排队排了这么久。不过从这一点来说，杨泽还是很感谢靳桐的，他知道靳桐是个不怎么有耐性的人，能为了一碗粥给他排队排那么久，实在是不容易。所以，不由自主的脸上露出一种享受着美味的表情。

“粥，好吃吧？”靳桐自己也很满意这家粥店的味道，看样子他还是很会挑选的，看见这家排队等的人比较多，所以自然而然的认为这家的味道应该是不错的，如果放在平时，别说是杨泽要吃，就算是他自己要吃，他也不会磨着性子花时间来排队的，不过谁叫杨泽现在是个病人，何况在靳桐心里面，总觉得杨泽的受伤多少还有点自己的原因，靳桐看着杨泽现在脸上满意的表情，说，“不枉费我排队等。你都不知道排队的人有多少，不就一碗粥吗？怎么都这么懒，不会在家里面自己做吧，做不出来的话就多研究研究啊，还有那么多一看就已经结婚了的女人，现在的女人真的是越来越不贤惠了，连饭都不会做，怎么还有男人要啊？难怪现在都说，男人结婚之前，除了要有房有车之外，还要会做饭，不然还是一样会饿死的。”

“第十一遍！”杨泽头也没抬，还是继续往嘴巴里面喂，等到嘴巴里面的东西都咽下去了之后，才有了闲工夫抬头看一看靳桐已经万分不爽的脸色，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口，示意自己目前还是个病人，看着靳桐有火也发不出来的吃瘪表情，杨泽觉得无比的得瑟，在靳桐面前，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第一次这么成功的打击到靳桐，把最后一勺喂进嘴巴里面，满意的舔了舔嘴巴，说，“就为了一碗粥，我已经听你念叨了几个小时了，求放过！”

“吃水不忘打井人的精神呢？你懂不懂感恩！”

“就是一碗粥而已！之前来我家里面三天两头蹭饭吃的时候，你怎么不跟我提感恩？”

“天经地义！”

“真敢说啊！”杨泽决定换一个话题来打击靳桐，虽然他知道聊这个话题，对于现在的靳桐来说，可能不只是打击这么简单的效果了，应该说有一点不人道主义的感觉了，虽然是夸张了一点。但是，换一个角度也恰恰是为了人道主义关怀，靳桐一向是一个干脆利落的人，杨泽知道这次黎耀的事情，足以成为卡在靳桐心里面的那根刺了，所以，作为朋友，杨泽希望靳桐能够把这件事情尽快的想清楚，尽快的解决长痛与短痛之间的厉害关系。

作为朋友！

杨泽想起这四个字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的心里面刺痛了一下下，不过保持着脸上的表情，杨泽说道：“靳桐，别想扯开一开始的话题。没看你这么胆小懦弱过啊？居然连个电话都不敢接。”

“你！”很想有底气的甩一句‘小爷只不过是没想好，什么叫做胆小懦弱！语文怎么学的啊！’但是，刚提一口气起来，也很快就破功了，其实今天比谁都清楚，他现在就像是一直被自己的网给困住了的蜘蛛，他对于黎耀的爱，已经成为了一张网，把他自己给困住了，如果要说实话，黎耀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没有人能受的住像黎耀这样淡淡的、默默的爱情，不被这样全心全意的付出腐蚀，所以，靳桐不打算否认对于黎耀，他慢慢的产生了类似爱情的东西；但是，另一方面，他经历过的事情，他所谓的正义感却不能接受像黎耀这样的人，毕竟杨泽现在的一身伤就足以证明，必要的时候黎耀还是会用到非常手段来证明与扞卫他北区太子爷的身份和地位。靳桐需要的是一份平静的爱情，和一个和他一样普通的人，没有那么多的与众不同，没有那么多的惊天动地，而这些，黎耀已经注定给不了了。从他出生那一天起，就已经注定了他不是一个普通人，就算有一天黎耀不再是北区的太子爷，不再是华帮的少爷，也不能抹杀掉已经发生过的每一件事情。这就是时间的遗憾，它虽然有伟大的力量，可以改变未来，去改变不了过去。

看着靳桐脸上为难的表情，杨泽就知道在靳桐心里面现在一定是波涛汹涌的起伏，他不是一个把很多情绪都这样明明白白的放在脸上的人，所以杨泽知道这一次靳桐是真的遇上为难的事了，虽然自己也有些难过，在杨泽心中，他一直以为像靳桐这样什么事情都能够泰然自若的人，永远不会有一个人在他心中占这么大的分量，让他左右为难，但是作为朋友还是更愿意看着靳桐一切都好。

拍拍靳桐的肩膀，杨泽说：“躲不过去的，靳桐，没什么事情是能够逃避就躲得过去的，你可以不接他的电话，不看他的短信，不听和他有关的任何消息，但是，靳桐你自己也明白，总还是有些东西，你一直会惦记着。”

深呼吸一口气，靳桐说：“杨泽，你喜欢我吗？”

“啊？什么？”一瞬间杨泽觉得自己肯定是出现了幻听，不然怎么会听到靳桐这么云淡风轻的说这一句这么让人不能淡定的话，嘴巴不由自主的张开，就好像能吞得下去一个鸡蛋一样。

“没听清楚啊？那我再说一遍。你喜欢我吗，杨泽？”

“啊？啊！”有些脑子死机，杨泽只是下意识的‘嗯’了两声。

“那我们在一起，怎么样？”

“啊？”

“别光‘啊’，你答应就是答应，不答应我也不会赖在你这里。”靳桐一副更加不耐烦的表情，但是杨泽只是瞟了一眼靳桐脸上的表情，在和靳桐的眼神对上的时候，他就知道如果硬要用一个词语来整理下现在的状况，那就是“工具”，靳桐只是需要一个人来帮他忘记，而自己就是靳桐选择的那个充当‘工具’的人。

在心里面苦笑两声，似乎自己最近总是被当做工具，不自觉的想起‘迷上’的黎靖也是对着自己说——作为工具，不要害怕它有威胁，只要把它好好的掌握在手里面，用眼睛时时刻刻的盯着它，就能把它单纯的当做工具来使用。

“好，我们在一起吧，就算是两三天也好。”杨泽知道这句话让自己显得很卑微，但是没有在心里面默默地爱过一个人的人不会了解，如果你等待了很久的一个人有一天转过身，对着一直都默默站在身后的你说上一句‘我们在一起吧’，就算你心里面很清楚，这只不过是一句托词，你只不过是他来逃避另一个人的借口和理由，你也会心甘情愿的答应，因为太过于相信那句话——只珍惜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

张了张口，靳桐知道杨泽答应的时候心情一定十二万分的复杂，不像别的情侣告白之后那种溢于言表的幸福感，他和杨泽都是面对着眼前人，却都有着别的想法，有些后悔这样冲口而出，但是伤害在一说出口的瞬间就已经造成了，在心里面，靳桐想，如果有一丝丝可能，他也愿意为了让自己真正全心全意的爱上杨泽而努力。他不能再辜负了一个爱着自己的人之后，再去辜负另一个爱着自己的人。如果是那样，连靳桐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是罪孽深重。

在靳桐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优先一步有了行动，嘴巴轻轻挨上杨泽的嘴巴，感觉到一丝陌生，有些犹豫，却感觉到杨泽已经狠狠的压了上来，不容许他有一丝的后悔与犹豫，杨泽用手把靳桐想要偏开的头抵住，不给他一点拒绝与逃开的后路，在感觉到靳桐真的不再躲开的时候，虽然知道他不过是因为对自己怀有一种利用之后的歉意，但是，杨泽已经放纵了自己的自私，他知道这种幸福不会持续很长时间，靳桐的迷茫与懦弱不会很久，也许明天，也许后天，总之很快靳桐就会知道这样做于事无补，如果可以忘记自己深深爱着一个人，能够轻易的用另外一个人去替代的话，爱情就不算爱情了。所以，杨泽想，这样的幸福，短暂，恐怕和流星一样转瞬即逝，所以，在靳桐利用自己的时候，当做自己也在利用他一样，利用靳桐的愧疚和对自己的予取予求，让留给以后的回忆变得长久一点，美好一点。

杨泽说：“靳桐，我爱你的，你记住这一句话就好。”

安静的听着杨泽的表白，沉默了一会，靳桐才说，“杨泽，我说不了什么承诺的话，但是至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里面，我会努力的爱你。”

“我知道。”杨泽说，“我会扮演好一个工具的角色，靳桐，如果哪一天你发现你的心结解开了，你把什么事情都已经想通了的时候，那个时候你可以完全没有顾忌的选择回到黎耀身边去，不用顾虑我的感受，我这么说，不是为了让你愧疚，让你觉得我有多么的无私，多么的伟大，只是我知道爱情这个东西是两个人之间的你情我愿，只能有两个人，多一个人只会是三个人的不幸罢了。有些东西，真的不是争取就能够得来的。这个道理我懂，靳桐，我相信你也懂。”

第36章

和靳桐在一起是杨泽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或者说之前在心里面想过，但是也仅仅就只是想过而已，就像是一个梦，靳桐对于杨泽而言就是一个梦，也许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一些追梦的感觉，想着怎么样能让自己更接近靳桐，成为一个他能够信任的人，进而让一切看上去显得更自然一些，直到那一天仿佛时机成熟一般，就算自己开口，把这段不一样的感情说出口，靳桐也不会拒绝，因为自己在他的生命中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习惯成自然。而从靳桐到了黎耀身边之后，杨泽就已经开始慢慢的忘记这个梦了，因为他发现，从那之后的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他和靳桐几乎唯一的话题已经变成了——

“杨泽，如果查到最后，我们得到的所有证据表明，黎耀虽然是一个混黑道的，但是，没有我们想的那样罪大恶极，如果是这样，你们警察打算怎么解决？”

“按道理来说，他手下的华帮一直都被看做是一个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黄赌毒之类的犯罪行为他们占得不少，现在谁都知道华帮是黎耀他在掌权，他是北区的太子爷，所以，这些事情到最后都跟他脱不了关系。”

“但是，就我现在摸得情况来看，你说的那些影响极坏的恶性事件都是华帮那些堂口的人在背后做的，黎耀不知情，而且他现在正在想办法把华帮和平解散，这种结果，我们都乐见其成不是吗？”

“靳桐，你觉得我们不该抓黎耀是吗？”

“难道不是吗？有他在，你们才能更好的约束华帮这样的大帮会，像这样的大帮会，如果不是从内部瓦解，如果不是掌权的人协调，你们要想从外面解决根本没有那么容易，和平解决才是最好的办法，除了那些该抓、该死的人，帮会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乱，他们也有自己的底线和帮规。”

“靳桐，其实说这么，你解释这么多，都只是想说服我，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在等着黎耀的”和平解决“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要遭殃？就算你说的，那些生意黎耀都没有参与，但是在等他和平解决的时候，那些白粉也还是在流通，靳桐，我们能等，但是，那些受害者，他们等不了，你知不知道，哪怕就一天，从华帮流出去的白粉能害死多少人，多少家庭？靳桐，我们等不起。”

——每次说到这里的时候，靳桐都不会再有什么多余的辩解了，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明白，晚一天解决华帮的问题意味着什么。他不是一个糊涂的人，但是，唯独这件事情上，他变得有些感情用事。因为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渐渐地被黎耀征服了。

“杨泽，你在想什么？这么认真？”看见杨泽在发呆，尽管靳桐心里很清楚杨泽在想什么，也装在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一样的问道。

杨泽也不点破，他喜欢靳桐像这样缩在他怀里的感觉，就好像抱着一个暖宝宝一样，不同的是，他们可以相互取暖，他愿意为靳桐做任何事情，成为他的依靠，就算不是唯一，只是暂时的，而靳桐，杨泽知道，他为自己也付出了很多，头一件就是和黎耀之间的隔阂。自己身上的这些伤口，每一道都是刺在靳桐心头的针尖。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黎耀这样做了，但是很奇怪的感觉，杨泽居然完全理解他的立场，也许是因为那一句——我只有一个弟弟。

杨泽说：“靳桐，我们明天去哪儿玩？”

“睡觉！”靳桐一秒钟都没有犹豫，似乎这个答案理所当然。

“睡觉！”杨泽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这真的是一个太没有创意的回答了，“睡觉等于慢性自杀，你知道吗？你知道你死了之后唯一能做的事情是什么吗？就是睡觉！所以，你现在活着的时候不要着急去做死了之后唯一能做的事情！”

“那你想干吗？你不知道睡眠对健康很重要吗？睡眠能够美容，能够保持健康，只有保持良好的睡眠才能够长身不老！你懂不懂！”其实，靳桐想说的是——“你现在还算是一个病人，懂不懂得病人要卧床休息”，但是，对着杨泽，似乎这些话都有些说不出口，在和杨泽的相处过程中，这些话听上去显得有些太肉麻了，有些矫情、做作，所以，话到嘴边靳桐又把它吞了下去，换成一连串像冲锋枪一样的鄙视，似乎这才是他和杨泽之间最自然的相处方式。

把被子扯了扯，杨泽把手伸到靳桐的背后环住他，用被子掖好空隙，免得感冒，杨泽说：“长生不老那是妖精！而且，你能不能长生不老我不知道，但是，你肯定会跟一种动物越长越像！”

“什么！”

“猪！”

“你找死！”一把掀开被子，握紧拳头就要砸向杨泽，却被杨泽一把又揽回怀里面，重新用被子包裹好。

杨泽说：“你不要乱动，小心感冒了。现在的天气说变就变，很容易感冒，别动，君子动口不动手，靳桐，你想当小人！”

被杨泽这么一抱，靳桐觉得自己有些发呆，回想起来，他和杨泽之间的相处模式，似乎总是这么战火硝烟的感觉，两个人总是吵嘴的时候多，所以都明白不过是些玩笑罢了，但是玩笑多了，再坚硬的心也会只怕也会被划上几道刻痕，难免会有受伤的时候吧，但是，看杨泽的表情，每次都像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靳桐伸手摸了摸杨泽身上的伤口，说：“杨泽，我们认识的那么早，为什么不早点在一起呢？”

“现在在一起，晚了吗？”杨泽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了一句，坦白说，难得见到靳桐这么认真的表情，杨泽知道，只怕靳桐现在已经开始考虑一些他唯恐发生的事情了，也许这个所谓的梦的时间会比自己想的更加短暂，虽然不愿意，但是，既然提到这些，杨泽还是把该说的话都问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