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给我两千两吧。」眉眼带着笑意，心里其实挺喜欢这小孩的。

「两千两应该不够吧……，那我就给两千两了！」干脆利落的从怀里掏出银票，郑重的塞进了茅居士的手里。「先生，大恩不言谢。来日有需要我楚昀柒的地方，尽管来丞相府邸找我就是了。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被孩子气的举动逗乐了，「别急啊。让小团把东西给你装起来。你以为禹剑就是随随便便一个布袋子就可以的？宝剑自然得有一个能够与之相配上的剑盒才对。」

把禹剑交给小团，楚昀柒一脸惊喜，「原来你真的叫团子啊！」

「请楚公子随我来。」不理会没有正经的楚昀柒。小团一派小大人的模样，反而更让楚昀柒想要狠狠抱住一顿好揉。

楚昀柒跟着小团离开了，九方君轩则随着茅居士到了庭院之中。庭院的石桌上，早已经准备好了茶点。落座，添上热茶。

「都没有见你对谁这样要求过，到底楚昀柒是与众不同呢。还是因为林雨泽给你说了什么？师叔。」九方君轩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果然，师叔这里的茶和别处的不一样。」

茅居士摆出玩味的表情来，「除了林小子，这娃还是你第一次带来的外人。我怎么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只是确定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识人不清罢了。这个小子的心事，可比你我二人的都多啊。少年老成哦。」

「师叔总说一个人所奏的乐声，最能表现一个人的心性。难道师叔还摸不透楚昀柒吗。」如果真说摸不透，他也不会有什么怀疑。毕竟那孩子，藏得很深。

「有没有摸透，又有什么重要的？你怎么突然对那楚小子，特别的刮目相看啊。你什么时候喜欢亲近旁人了。」虽说看着也是一颗赤子之心，可世事难料，没有谁是看人一看一个准的。「我在京中这么久了。丞相府的二公子，也是多多少少有过耳闻的。今日一见，与那传言相去甚远啊。」

「哦？都说什么？」避开对方的问题，询问自己感兴趣的。

茅居士嘁了一声，却也没有和这师侄唱反调，把知晓的全部和盘托出了，「这楚二公子，仗着是丞相的小儿子，往日鱼肉乡里的事情虽然没有做。可横行霸道却是手到擒来的事情。都说一心为民的丞相，怎么有这样一个丢人的孩子。和他的兄长比起来，他确实是十分差劲的一个人。」

「他现在不是弃恶从良了么。以后他和我相处的时间，会比和任何人在一起的都多。我会好好管教他的。」目光温柔的看向和小团一起走过来的楚昀柒。

「你到底是在想什么呢？师侄啊，难道是多年未见，小时候的心性长大了到现在。就完全不一样了吗。你也喜欢自己养孩子了啊？」抛开旁的不说，楚昀柒丞相之子的身份，就不能够让九方君轩为所欲为的吧。

指腹摩挲着茶杯的边缘，「师叔，你相信命理一说吗。我觉得我要找的，应该差不多已经确定是什么了。」

「是男人不是女人吗。」

「这可不好说。只是如果让我师傅知道了，你同我说这些。那师叔可就不妙了啊。」算计的目光一闪而过。别的不说，单单看师叔吃瘪的模样就足够他开心的了。

茅居士咽了一下，这个不肖子弟那么早的进京果然不是好事情啊。

「别忘记我是为了谁才在这里驻守的。」

「反正不是我。」

九方君轩气定神闲的品茗香茶，任由自家师叔词穷语尽。

「三哥，久等了。我们走吧。」楚昀柒抱着剑盒，一路蹦躂到了九方君轩的身边。

三，三哥？茅居士一口茶没有吞好，直接咳了出来。身旁的小团子见状，连忙伸手拍着先生的后背。

「先生怎么了？」

扯扯被楚昀柒抱在怀里的剑盒，「无碍的。我们就现行告辞了。」末了，还用眼神刺激了一下茅居士。尽说废话。

出了竹巷小馆，正准备道别的楚昀柒闻到了另一边的巷子口有糖炒栗子的香味飘来。甜甜的味道一下子就勾起了食欲，眼睛都开始放光了。纠结了一下，觉得还是先买一袋糖炒栗子比较好。

「三哥，那个，我现在去买一点东西。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可好？」说着就把剑盒塞进了九方君轩的怀里。

「想吃糖炒栗子是吧。我等你呢。快去吧。」彼此的相处能够渐渐自然，这是再好不过的。果然还是孩子，喜欢零嘴。

「谢啦。」

九方君轩静静等着楚昀柒回来，等着等着大约过去了半个时辰。糖炒栗子的味道在空气中已经冷却消失，可人还没有回来。不妙的预感顿时剧增，昀柒该不会又碰到了什么倒霉的事情了吧？

跑到糖炒栗子的临街摊位，那老板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老板，有没有一个大约十五岁，身穿浅青色褂子的孩子来你这买栗子？可有见着他往哪里去了？」

「买了两袋就跑回去了啊。」显然，老板对楚昀柒还是有些印象的。可老板所指的，却不是楚昀柒应该回去的路。

「多谢了。」疾步走到老板所指的方向去。在没有半个人影的巷子口，里面是洒落一地的糖炒栗子。他来晚了！

楚昀柒那样一个害怕被触摸的孩子，如果真有什么意外。那楚昀柒怎么可能受得了！

得先告诉楚昀昊才行！

说实话，对于楚昀柒来说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了。买一个糖炒栗子，他就不明不白的被绑了！而且糖炒栗子他还没有来得及吃一个！当然，没有吃到，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已经猜出来了，是谁会这样大张旗鼓的绑架他。

只有一个人选。——，九方靖宇！

被送回的典当饰物就已经是一个提醒了。估计再过几刻，他就会被丢到四皇子的府邸，九方靖宇会对他嘘寒问暖。询问他的反常究竟是为了什么，然后道歉……

换做上辈子的楚昀柒，那一定会感恩戴德。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他，可现在的他，还有可能做出上辈子会做的事情来吗？早就不可能了……

他要怎么来和九方靖宇斡旋局势？难道要说，九方殿下，我曾经爱你入骨。可是现在我后悔了，如今别说爱你了，我连见你的面都会浑身发抖，一个不对劲，我都厥过去了。

不要怕，不用怕。现在的九方靖宇，还没有那么厉害的杀伤力。他还不是一国之君，还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楚家的安危，他还不够格来祸害。即使见面，也不能害怕！上辈子的耻辱，这辈子不会再有的！

不断在自我催眠。楚昀柒不愿意输给曾经的阴影。

九方靖宇，曾经对你的爱意有多深。此时对你的憎恨便有多重。

「人带来了吗。」

九方靖宇的声音！

然后楚昀柒只感觉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他被人从麻袋里面倒了出来。趴在地上，楚昀柒抽抽了两下，然后直接呕出了一口酸水。

「呕——！」

「……」

＊＊＊＊＊＊

楚昀柒：我觉得我的自我催眠差不多够了啊！有几个来报仇的和我一样弱啊！

林雨泽：哎呦！你也知道自己弱啊！

楚昀柒：滚滚滚！

九方君轩：昀柒等着我来救你！

楚昀柒：先帮我把糖炒栗子捡起来啊！

九方君轩：……

小团：身为一个大吃货，果然时时刻刻惦记着吃啊……！

楚昀昊：我的弟弟不见了啊！！！！全部给我找我弟弟去！！

林雨泽：呀，差点忘记了这个弟控……

15、交锋

「昀柒，你别生气。如果不是你一直躲着我，我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接你来。」蹲下身，与趴在地上的楚昀柒视线平齐。这狼狈的模样，还真是没有半点楚二公子应该有的光彩呢。可只要一想到让他如此狼狈的人是自己，心里却又十分愉悦。

楚昀柒抿着嘴巴，不说话。到现在他还是有想吐的感觉，不知道是因为看见九方靖宇的这张虚伪的脸，还是因为刚才的颠簸把胃给顶了。

「殿下。楚二公子毕竟还是丞相的小公子，是否先将二公子安置起来。」说话的人是楚昀柒极为熟悉的蒋统领。这位蒋统领掌管着四皇子府邸的所有兵力，是四皇子的母妃，皇贵妃为他留下的心腹。

这位蒋统领，正直不阿。在楚昀柒最初被囚禁的一年之后，无意中知晓了楚昀柒被囚禁的惨状。他向九方靖宇为楚昀柒求情。结果是……，九方靖宇对他的又一次凌辱，而蒋统领似乎也被调离了京城。不知结局如何……

此时再见故人，真是叹一声，前尘往事造化弄人啊。

摆手示意蒋统领退下，现在他还不想那么快就让楚昀柒在眼前消失，「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我们一年多的交情，还比不上你和三皇子，短短几天？昀柒，你不要我了吗。」

先不要我的人，是你才对啊。「四殿下说笑了。我哪里敢，只是您最近不是忙着照看将军家的少爷么？我这样的闲人，乖乖在家就是了。而且，四殿下不是已经要将军家的少爷做伴读了吗。还找我作甚。」自始自终，他都低着头。

手伸了伸，似乎是想要触碰楚昀柒。但终究他还是没有伸出手。「我不是和你说了，我要你来做伴读吗。怎么你转眼间，就和三皇子勾搭上了嗯？」

呵，连碰我都嫌肮脏的人。嘴巴里面怎么会用这样让人恶心的语调来说话。也多谢没有碰到我，被你碰到估计我会恶心死。

「我不知道，我都是听爹爹安排的。连哥哥也说要我跟着他，我只能听话的。」跪在地上，楚昀柒耷拉着脑袋。他实在是学不来曾经在九方靖宇面前，摇尾乞怜的模样了。

九方靖宇扬了扬下巴，「你先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怎么你了。昀柒，我们之间的误会可得好好解释清楚才是。我和承宏只是相逢恨晚罢了，我最好的兄弟一直都是你。不要再闹脾气了。那些东西我都给你送回去了，你可不能再任性了。」

「我知道了。」做一个两面的奸细吗？

「要和我断绝来往的话，我不愿意再听见第二次。」

暗自深呼吸一口气，楚昀柒直视九方靖宇的眼。这双眼，他不会再害怕了。「四殿下，我知道了。那么现在，我可以回去了吗。」他已经不会再做让哥哥担心的事情了，和九方靖宇待在一起，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什么时候让你有了可以离开的错觉。来人啊，带楚二公子到客房去。」那眼神似乎是在告诉楚昀柒，除了我的身边，你哪里也不能去……

「不行！我必须要回去！」留下来，纵然心里清楚不可留遭遇和上辈子一样的事情，可那种隔阂怎么会是三言两语说得过去的。

「为什么要离开。你不是一直很想和我住在一处吗。」

移动到门口的位置，他与九方靖宇之间隔着的，不是尺度可以丈量的距离。「我现在不想了，既然说是兄弟，我希望四殿下能够允许我的请求。让我回家。」

「如此说来。你果然是在置气吗。」

「我没有！」如果说要置气，那根本是我在恨！我想杀了你一了百了才是！

「昀柒。你变的真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一夜之间，性情多变？听说，你还惧怕被旁人触摸是么。那么，如果是我的话。那又怎么样？」九方靖宇说着从椅上起身，一步步的朝着楚昀柒走近。犹如捕猎的猛兽一般。

「四殿下。你从来不是喜欢做无聊事情的人。对于我的捉弄难道还不够吗。朋友一场，不必闹得不开心吧。」如果不是有人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那就一定是九方靖宇的脑子被门给夹了。

「如果我说，我只是不想你离开呢。」

「这并不好笑。」

「那么你说，你的身上有什么是我图的呢。」唇角挂起一抹可以称之为温柔的笑容，「我们如今的相处，难道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昀柒，你变得我都不认识你了啊。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听从兄长吩咐了呢。」

抬起头，把上辈子影响情绪的记忆，全部暂且关在心底的大门里面。

迎上他的目光，楚昀柒挺起了腰板，「在我身受重伤，九死一生的时候。我就已经不一样了。现在的楚昀柒，不是早前四殿下认识的楚昀柒了。」

「那你说说，你是谁。」

「只想认真听从长辈吩咐的楚昀柒。」

九方靖宇已经走到了楚昀柒的面前，在他要伸手触摸到楚昀柒的时候。楚昀柒依旧纹丝不动，没有露出丝毫惧怕的神情来。

还差一个手指的距离的时候，九方靖宇的动作被从屋顶上跳下来的不速之客打断。

「你们废话真多。」站在楚昀昊身后的林雨泽掏了掏耳朵。

楚昀昊弯腰作揖，「冒昧登门，还望四皇子不要见怪。只怪家中小弟，年少不懂事。给四皇子添麻烦了。」语毕，抓住楚昀柒的手，把人拉到了身边，「还不谢谢四皇子对你照顾有加，父亲在家中等着你呢。别再耽误了。」

「今日之事，多谢四皇子。」楚昀柒乖乖道谢。

「不必。」那充满危险的眼神，在场也只有楚昀柒一人明白。

被这人记恨了。

「我们走吧。」主动牵起弟弟的手，楚昀昊走得不急不缓。

「嗯。」

＊＊＊＊＊＊

九方靖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还没有把人收服呢！

九方君轩：你一辈子也不可能的，死心吧。

楚昀昊：没有人有可能！

16、与弟控达成共识

「昀柒你没事吧！」一直在厅堂等候的九方君轩，急匆匆奔向了楚昀柒。当然，结局是他被楚昀昊完美的挡开了。

楚昀昊毫不掩饰自己的心疼，搂着弟弟不断抚摸后背，犹如哄小孩一般的姿势。「三殿下，家弟无事。多谢三殿下前来报信。小柒，快和三殿下道谢。」话是这样说，可语气却是不用道谢也没关系。

站在楚昀昊身后的林雨泽做出一个唏嘘不已的表情来。这丞相家的两个儿子，怎么都好像长歪了啊。嗯，不对。歪了的，不止这兄弟俩。自家主子好像和他们接触之后，也变得莫名其妙了不少。

「三殿下，多谢相救。」楚昀柒毫不介意在外人的面前，表现出自己对兄长的依赖。他深知，这个世界上倾尽所有也要护他周全的人，只有父兄。「哥哥，我现在很累了，我先去休息了。」纵然没有说，可今天无疑，是和九方靖宇撕破脸了。

已经没有精力多说什么，楚昀柒被哥哥揉了揉脑袋之后，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回了哥哥的屋子。今天晚上，自己一个人是绝对睡不着的。

在楚昀柒回屋之后，九方君轩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把一袋糖炒栗子交给了楚昀昊。「昀柒因为这个，才被他们有机可乘抓走的。大公子，既然你委托了大皇兄，要我照顾昀柒。那么你就应该给予我应该有的信任。不瞒你说，我从藩地回京。身处的地位比任何一个皇子，都要来得糟糕。」

楚昀昊压下心头，弟弟要被抢走的错觉。「死里逃生之后，小柒变了很多。他不会再少不更事，不会再年少轻狂。收起了一身傲骨。我总是期望他改头换面，脱胎换骨。可真的等到他懂事了，我却更对他放心不下。我猜不透，不知道小小年纪有什么好担惊受怕的。我唯一能做的……」

「保护他。」九方君轩抢下了话茬。「大公子，你们选择了把他交给我。我就必然不会让你失望。」明亮的眼眸此刻明明白白写着，相信我。

「我很疼爱我的弟弟。所以，如果弟弟受伤，亦或者有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我都不会善罢甘休。不论你是皇子还是旁的什么。我都不会要你好过。」十分正经的给对方下了警告，触怒一个疼爱弟弟的兄长，是一定没有好果子吃的。

林雨泽眨眨眼，被人这样恶言警告。饶是九方君轩这个两面派，也不会心甘情愿的接受的吧。接下来应该是恶言反击才对。看戏看戏。

「我以九方之姓氏起誓。我绝对不会做出伤害楚昀柒的事情来。请大公子放心。我九方君轩，绝对不会做出尔反尔的事情。我与你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差点被一个糖炒栗子噎死的林雨泽，硬是憋着自己咳嗽的声音。躲在一个角落不断锤击着胸口。有没有搞错啊！他听见了什么啊，九方君轩用九方家来起誓！用整个皇族的信用吗？他到底是多喜欢那个肉肉的楚昀柒啊！九方君轩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