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哎呦一声，先稳住身子护着怀里的小孩儿不摔下去，然后捂住自己嘴巴，瞪着俩眼睛冲干了坏事还没事儿人一样又一脸冷淡地盯着他的三娃叫：“咬大哥干啥啊！”

一边说着，赵默一边用手指在下唇上抹了下，拿到眼前一看，鲜红的液体蹭了一手指头。都咬流血了，怪不得那么疼呢！

旁边的赵军发出一声惊叫，慌手忙脚地把饭碗扔灶台上，探身凑过来看赵默。看着大哥下唇上被咬破皮流血的牙印，他气得想要把三娃从赵默怀里扯出来揍一顿，嘴上还骂着：“你属狗的啊！不好好吃饭还敢咬人！看我不揍你！”

三娃还没有动作，赵默先反应过来了，赶紧把怀里的小身子搂紧了，背过身去躲开赵军伸过来的胳膊，生怕赵军下手没轻没重拽疼了三娃。

这会儿他也顾不上还在丝丝拉拉疼着的嘴唇了，巴巴地给两个弟弟劝架：“你骂他干啥，他还小不懂事。我皮厚，咬一口就咬一口呗，又没真咬坏了。”

赵军一听这话，本来冒三丈的火一下子蹿到七八丈高了。还小不懂事？小坏蛋心眼比谁都多！皮厚没咬坏了？嘴唇那么脆弱的地方都被咬破皮流血了还说没咬坏！咬一口就咬一口呗？咬一口……哼！三娃就是仗着大哥疼他才这么霸道的！

他撸起袖子，隔着赵默冲面无表情却在眼底露出一丝得意来的三娃比比拳头，叫着：“大哥你躲开，看我今天不好好揍他一顿！”

三娃不理他，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默那还在渗着血丝的双唇，盯着盯着，突然翘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有些总是板着脸没什么表情的人一旦笑起来就特别好看，说的就是三娃这样的人。虽然小孩儿现在还小，没长开的小脸蛋可爱是可爱，却看不出多美来，但是他这不同于勾勾嘴角的露出牙齿一笑，光是脸颊上露出的和赵默很像的浅浅酒窝就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

不过赵军可不是赵默这个把弟弟当命根子宝贝着的大哥，他一看三娃干了坏事还敢这么嚣张地笑，脑袋顶上都快冒烟了，直接伸长胳膊，试图越过赵默肩头去把三娃拽过来。

第59章

赵默当然不可能让他够到三娃，抱着三娃站起来就往旁边躲到菜板子前面去了。真要让两个弟弟打起来，他这个当大哥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拉架呢。

这会儿三娃还挺乖，也不非要吱个声挑衅赵军了，就十分配合地缩在赵默怀里，还知道抬着小胳膊去擦擦赵默下唇上渗出来的血丝。

他们哥仨这么一闹，蒋云轩也没法再问下去了，只能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看着。两个小的掐起架来，他这个借住的外人还真不好凑上去搀和。

闹了好一会，赵默才算是把气炸了的赵军给安抚下来。等他把赵军连哄带推的整进西屋里收拾书包准备上学，出来一看三娃正蹲在灶台边上安安静静地吃着面，那淡定的小模样，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刚刚还和自己二哥掐过架。

再仔细一看，赵默就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三娃捧着的是他的碗，这会正挑起一根面条慢腾腾地往嘴里吸溜呢。

“叫你别倒，这回又知道饿了。”赵默伸手把自己的碗拖过来，再把三娃的小碗推到他面前，开始往里拨面条，一边拨着一边絮絮叨叨地念他：“呆会你二哥出来去跟他好好说说话，别死拧着。你二哥多疼你啊，天天上学放学都载着你……”

三娃抬头瞅他一眼，把嘴里的面条吸溜完，突然问了句：“大哥，你嘴唇还疼吗？”

他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赵默咧开嘴巴笑起来，又因为扯到破皮的地方而嘶嘶吸着气说：“不疼。乖，快吃吧，吃完在家等着大哥回来接你上学。”

赵军背着书包从屋里走出来，路过灶间的时候正好听到赵默这句话，沉着脸冲他和三娃哼上一声，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出门上学去了。

看二弟气冲冲地闯出去，赵默在后面叹口气，愁眉苦脸的瞅向一直在旁边站着看半天没有说话的蒋云轩，叫他：“蒋大哥，你怎么也不吃了？”

“我已经吃完了。”蒋云轩拿下巴点点灶台上摆着的空碗示意让他看，瞥了正专心挑着面条往嘴里送的三娃一眼，继续和赵默说：“吃完饭你也别去出摊了，直接陪我去葫芦山。哥不亏你，一天八百，怎么样？”

赵默被他报的这个数吓了一跳，一边舔着下唇一边瞪大眼睛问他：“一天八百？”

他有个小毛病，自己身上哪里有伤口了就忍不住一直去看，要是在胳膊腿上，他就总想着时不时拿手指去碰碰摸摸，这回是嘴唇上破皮了，他就是总忍不住伸舌头去舔舔，就算是疼也惦记着要去舔两下。

“怎么，嫌少？”蒋云轩笑着，摸摸自己下巴，挑眉看赵默，“哥再加点？”

作为蒋家最受宠的老幺，在金钱方面他从来都没有犯过愁，他那些队员都知道，他们的队长蒋哥是个出手大方的冤大头。

要不是怕开始说多了赵默不肯，蒋云轩还真想借着这个由头给他个万八千的，也能缓缓这个困窘的家里的经济状况。他看得出来，尽管自己在这住的几天里赵默他们哥俩每天做饭的时候都尽量做上两三样菜，每日三餐和衣食住行还是寒酸得可以。

“没没没！”赵默一个劲儿的摇头，生怕蒋云轩误会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着说：“不是嫌少，是太多了！哪有跟人在山上逛一天就要八百块钱的，不是坑人吗！”

“那就是正好了。行了，赶紧吃，吃完咱们就上山。”蒋云轩直接替他拍板就把这事定下来了，完全没给他说不的机会，说完就直接转身回屋里去拿自己的外套。

赵默反应过来，想叫住他，刚站起来衣裳突然被拉住了。他低头一看，三娃也正仰着脖子看他，小嘴唇上下一碰，吐出一句话来：“大哥，你跟他去，有钱赚。”

这句话说得咯嘣响脆，让赵默一下子就定在原地，整张脸都快变成了一个囧字。他都不知道是该高兴三娃这么小就知道赚钱了，还是心疼三弟才六岁就开始知道要想法子挣钱。

最后，赵默还是回屋里去换了衣裳和鞋，打算带着蒋云轩上山。他在心里寻思着就当是为了报蒋大哥那天的救命之恩，抽出一天时间来也是应该的。至于蒋云轩说的一天八百块钱，赵默心里压根就没当真，而且他也想好了，就算是蒋大哥给，他也不能要，这钱拿的亏心。

等他俩都收拾好，赵默就说要先把三娃送学校去，回来才能和蒋云轩上山。蒋云轩倒是没什么意见，他在葫芦山上都转了六七天了，除了那天发现大型猛兽踪迹顺着摸过去从狮头黑獒嘴里救下赵默一条小命外，一直都没有什么大的发现。

整座葫芦山太大了，单凭一个人，要在短短几天里把每一处地方都走上一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从葫芦山后面下去再往深了走，都是深山老林，延绵的一片山脉其实都可以算进葫芦山这一片。

蒋云轩这几天里还是净往没几个人走到的偏僻地方钻，那些栗树场、庄稼地之类的地界他都没去，这样经常有种地的人出没的地方也不太可能出现什么异常还没传开消息。

他功夫再厉害也只是个古武者，五感和反应能力确实远远超过普通人，但是对修道者所谓的天地灵气、元气气场变化都是道听途说来的，根本说不上了解。如果一个地方上的天地灵气汇聚，浓郁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话，离得近了凭他敏锐的感觉还能察觉出来，但只要超过五十米就完全没办法感应出来了。

本来计划好的事，却因为赵默要先送三娃去上学而出现了问题。三娃趁着赵默和蒋云轩在灶间里说话的时候自己进屋里，把他小书包里的图画书、文具盒、田字本之类的东西都一股脑儿倒在炕头上，然后抓起炕头上躺着的黄鸭子塞进去。

等赵默和蒋云轩说完话，想起来找他的时候，三娃已经背好书包，站到了灶间门口，冲赵默一扬下巴：“大哥，我跟你们一起去。”

“跟我们一起去？去哪？”赵默走过去帮他把肩上的书包整整，拿手掂量起书包的时候突然觉得比平时轻了不少，就问他：“书包咋这么轻了啊？”

三娃往后躲躲，不让想要看看小书包里面都装了什么东西的赵默够到自己的书包，面无表情地说着：“不轻。我跟你们一起上山。”

原本也没想多较真去拉开书包看的赵默正往回缩手，一听到三娃这么说，就舔着嘴唇笑了，顺手拍一下他的小脑袋，说他：“瞎说，你跟我们上山去干啥？要是星期六星期日带着你一块去玩玩还成，今个才周五，你还得上学呢！”

小孩儿倒是没躲开赵默揉他脑袋的手，不过脸上还是那副样子，不紧不慢地说了句气死他大哥不偿命的话：“我不去上学，要跟你们去。”

赵默被这句话砸愣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边上的蒋云轩先开口说了一句：“小孩子不去上学怎么行？”

“就是，不去上学怎么行！”赵默回过神来，直接下手在三娃脑袋上用力揉上两把，脸拉下来训他：“没出息的孩子才不好好上学！你看哪家小孩不是天天背着书包上学去的，不上学跑去山上疯玩的小孩都得逮回来挨揍！不上学，大哥就拿笤帚疙瘩往你小屁股上抽！”

训完了他又觉得自己说话有点重了，怕真把小孩儿吓唬着，又把脸色放缓了，好声好气地哄上两句：“三娃最乖了，大哥送你去上学，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你不都很喜欢吗？你乖乖的上学，大哥呆会就在学校门口那个小摊子上给你买包跳跳糖吃。”

可惜他家三娃不是别人家那样的普通小孩儿，一包跳跳糖就能哄着走。就算是赵默给他买上一箱子跳跳糖摆面前，也别想着能让他脸色有上一丁点儿变化。

他从赵默胳膊底下钻出去，站在门槛上回头瞅着赵默，继续面无表情地说：“不去，我要跟你们上山。”

赵默被他这样一副油盐不进、死活不听的样子气得够呛，眉心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一直温和的脸也彻底板了起来。

他抬起胳膊用手背蹭了下被舔得又疼又痒的嘴巴，一边朝着三娃走过去，一边压低声音说着：“听话，走，跟大哥上学去。”

要不咋说人的思维习惯是很奇怪的东西呢，这要是搁在三娃刚开始上学那会，如果三娃闹着不肯去上学，赵默会着急上火、会想法子哄他去，却不会像现在这么生气。

可是当他已经习惯了三娃每天都乖乖上学，刘老师每次碰到他都要跟他夸上几句小孩儿聪明学习好又听话的时候，三娃突然又开始犯倔不肯上学了，赵默一下子就受不了这样的反差，觉得心里头的火气蹭蹭往上蹿。

赵默不怕照顾弟弟累，也不怕供弟弟上学花钱，就怕两个弟弟不好好学习，长大了以后没出息。三娃傻，他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着也从来没有过冲小孩儿黑脸发脾气的时候，三娃不傻了，他更是把小孩儿当眼珠子似的疼，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小孩儿。

好不容易这日子要熬出头了，三娃上学了，还学得比别人家的孩子都好都快，眼看着念书这么有出息，却突然说不去上学，让他怎么接受得了？

看三娃还是站在原地没动静，赵默朝着他发了自从出事以后的第一次火。他发火的时候不跟别人似的大吼大叫，就是黑着脸，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让人远了就觉不出他是在发火。

“蒋大哥，你先在外面等会我，我一会就出来。”赵默冲蒋云轩说了句，然后就一声不吭地走过去拽住三娃的小胳膊，拉着他往西屋里走。

蒋云轩看着小孩儿就这么乖乖地被赵默拖着进屋，心里头突然有点好奇，又有点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的幸灾乐祸。在西屋门帘被甩上后，他放轻脚步走到门口边上，竖起耳朵听着屋里的动静。

第60章

进了西屋里，赵默也不把三娃背上的小书包卸下来，直接把他抱起来放炕沿上坐好，自己蹲在地上，耐心的问着：“三娃跟大哥说说，怎么就不想去上学了呢？学校里不好吗？是不是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和同学闹矛盾了？老师说你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今天就变卦不去上学了？”

他的声音放得很慢，语气也没有多大火气，一个个问题却连珠炮似的从嘴里蹦出来。可是不管他怎么问，问什么，三娃就是不吭声，只拿两只黑沉沉的大眼睛直直盯着他看，小嘴巴抿得死紧死紧的。

赵默的好脾气终于被他磨光了，两道眉毛一竖，声音严厉的喝了一声：“说话！”

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样的三娃小脸蛋也阴沉沉的，眼底凶光闪动。从打成为三娃那一天起，他就一直享受赵默这个大哥对他无微不至的关爱和毫无原则的宠溺，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赵默会对他这样。

看着眼前赵默那双似乎能喷出火来的眼睛，三娃突然从心底里涌出一股恐慌来。他两只手悄悄攥成拳头，面无表情的脸上更加冷厉，心里却越来越慌：即使是最疼爱的三弟，赵默也会对他冷下脸，那如果他不是三娃，赵默会不会一直像现在这样用冷冰冰的目光看着他，甚至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放弃自己的打算，听赵默的话不惹他生气这个念头从三娃脑袋里冒出来，但又马上被他压了下去。不！他不能示弱！三娃把心底的恐慌强压下去，他是赵默最爱的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的。他要一点点试探着赵默的底线，把这个人的心牢牢攥在手心里！

等了半天，结果三娃还是梗着脖子和他大眼瞪小眼，愣是一句话也不说，这让赵默越来越气，眼睛都被气红了。他猛地站起来，自己坐在炕沿上，把三娃拽过来摁在腿上，小裤子往下一扒，露出两瓣白嫩嫩的屁股蛋来。

“叫你犟！叫你不说话！”赵默巴掌高高扬起来，“啪”地一声落在三娃光溜溜的屁股上。一边打，他一边厉声问着：“说，你听不听话？！去不去上学？！”

这要是搁平常六七岁的小孩子身上，被这么一吓，不管屁股上打得疼不疼，也该哇哇哭上了。可是三娃压根就不是普通小孩，他本来性格就有点偏执，现在更是和赵默拧上了。

被扒了裤子打屁股这么难堪的事他也不挣扎，就那么老老实实趴在赵默腿上，也不动弹，两只大眼睛直直盯着自己攥到发白的拳头。别说是哭叫赎嘴了，他连一丝儿动静都没发出来。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着肉声一声接着一声响起，就算是赵默刻意控制着手上的力道，巴掌都是高高扬起缓着劲儿落下，十几巴掌打下去三娃的小屁股蛋也通红通红的了。

打着打着，赵默的动作就渐渐慢下来了，到最后实在打不下去了，右手高高扬在半空中，却说什么也落不下去，眼泪顺着他的脸颊啪嗒啪嗒地滴在那两瓣红通通的小屁股上。

冰凉凉的液体砸在光溜溜的屁股上，激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被打的时候一声都没吭过的三娃这时候却突然动弹了，往上拱了拱屁股，埋着脑袋说了句：“大哥，你别哭。”

这一声大哥叫得赵默突然把高高扬着的右手放下，全身一下子都软下来。他弓着腰，拿脸颊贴上被自己打红的小屁股，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哽咽：“疼不疼？疼不疼？”

“不疼。”三娃还是老老实实趴在赵默大腿上，冷冷淡淡地说着，脸上始终也没什么表情变化，连那会儿眼里汹涌的情绪都被收敛起来了。

不过他说的是实话，赵默打的他真不怎么疼。那一个个巴掌落下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听着是挺响，其实根本就没用多大劲儿。

“哪能不疼呢！”赵默用脸颊蹭蹭那热乎乎的屁股蛋，一听三娃说不疼，原本收住的眼泪又差点从通红的眼眶里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