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咤风云——喜糖123
喜糖123  发于:2014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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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正的眼神从他指尖上掠过去,这种防备的模样是杜维常用的,“很简单,你和阿彪为什么私下见面,如果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你就没有杀习斌的动机。”

疑惑的神色从杜维眼中一闪而过,林正不像是要套他的话的样子,每句话都像是在为他开脱?“正哥,我们做的哪件事是见得光的?”他冷笑,迅速反问一句。

“你能不这样说话吗?”林正难得没有生气也没有不耐,很仔细认真地问他。

“好,我私下见阿彪是为社团。”虽然不知道林正在搞什么名堂,杜维还是拿捏恰当地说道:“正哥还记得吗?那时陈魁和乍仑旺用劣等货坑我们,后来怎么就突然就迎刃而解了?”

林正没有说话,示意他继续。

“我和阿彪那天就是谈这个事。”他顿了顿,“巴根帮忙船底夹了大量正货,阿彪接船直接把货换出来,杂货他卖掉正货给习斌。”这些都是事实,杜维根本不担心语速很快就说完了。

“你怎么证明。”林正略微有点准备,当他看到习斌的邮件时,里面的时间点就让他将两件事联系了起来。

“巴根知道你可以去查,我和阿彪的钱账记录都在赌场的办公室里,账户里的钱你也可以查。”杜维张开手扶在沙发两侧,直视着他。

这是一个相当圆满,真实到无懈可击的说法,如果有观众恐怕都得为他拍手叫好,可其中的疑点只有林正看出来了,“巴根帮你我可以理解,可阿彪凭什么要帮你?”

杜维面色苍白,避开他紧盯着不远处鱼缸中五颜六色的热带观赏鱼,“不知道,或许陈魁太小气,或许正哥你吉人天相,别人家的事情合作的时候也不好问。”

林正突然想到了什么,在桌上摆弄杯子的手陡然一翻,满满的茶水泼出去撒了半桌,被泡成深色的茶叶挂在杯边,哪还有半分新鲜。

“就见了这一次?”若有所指,他几乎苦涩到问不出口。

杜维扭过头去,紧绷的肩背泄露了他正艰难克制着情绪,良久才点了点头。

林正沉默着擦掉手上的水渍,扶起杯子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他站起身,绕过杜维走到方几边上,从那盆大吉大利的金桔盆栽里,摘出个指甲盖大小的摄像头,底下连着金属丝般声音采集器。

杜维缓缓坐直身体,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大渣,阿斌查到的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有任何动作。”说完他随即关掉,将机器丢在宽大的桌面上,“其实你今天说不说实话,我都不会让大渣动你,可惜你更加信你自己。”林正非常失望地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

林正刚走下楼梯,迎面而来的是杀气腾腾的大渣,他紧攥的拳头毫不留情地照着对方面门轰过去。林正丝毫不躲闪正被打在口鼻处,一阵昏黑,他扶着楼梯扶手慢慢坐到地上,用手背擦抹血迹,有多少年没挨过打了,今天在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手里破了记录。

两边都带着手下,一时间剑拔弩张,两道人墙堆了起来。大渣的手下多是缅僚边境的雇佣兵,一伙亡命之徒拔出枪喊着泰语,将冲上来的阿乐等人顶了回去。

“枪收起来,这是我们兄弟的事。”大渣用泰语嘀咕一声,破开人墙对着阿乐,“有你他妈什么事!啊?”他又环视四周,“都他妈滚蛋!听不懂人话是不!”

“阿乐,你去给我倒杯水。”林正吐了口血沫子,活动活动下颚觉得没大碍才说道。

被大渣猛吼一通,又见被打的那位也不怎么激动,两边的人终于各自撤出个安全的范围,把空间交给他们。

“你都亲眼看见了还要怎么样?”林正索性坐在楼梯上不看他。

大渣缓缓蹲下身与他齐平,“正哥你看着我说啊!你说阿斌绝不是被他害死的!”

“看屁看!那你说,有什么能证明阿斌就是被他害死的!”大渣的不依不饶把林正的火也攒出来了,他伸手一把将对方推到楼梯下。

大渣从地上爬起来不禁冷笑,“睡过的就是和没睡过的不一样。”

“你他妈疯了吧!”林正霍得站起来,习斌对他的感情他一清二楚,可是从大渣嘴里说出来就完全变了味道。

“阿正你和杜维睡了才几天?我他妈和阿斌十四岁就跟着你!”大渣将一个银色的烟盒摔在地上,里面迸出张发黄的照片,上面三个少年面目模糊勾肩搭背。

林正望着摔得四分五裂的盒子,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挫败和伤痛,像带刺的毒藤疯狂地缠绕上来,几欲让人窒息。

“林正,你做你的风光大佬,我当我的山中土匪,阿斌的仇你不管我来报,我大渣做的事情从今天起和你无关!”大渣赤红着双眼心中满是绝望,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什么人可以凌驾于他们的兄弟情之上。

“大渣……”对于大渣的决绝,林正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他脑海中那个浑身是血还紧抱着自己的少年,如今正狠戾的站在面前与自己恩断义绝。

偌大的厅堂,水晶灯将窗外的阳光折射出炫目的光花,一点一滴泄下来,林正在这片破碎的光影下,看着大渣还是那样,高大的身体微扛着肩,摇摇摆摆走出去,直到望不见踪影。

夜晚的凉风从大敞的落地门吹进来,厚重的窗帘鼓动,墨兰色蕾丝吊穗像海浪一般翻滚着。

林正掐灭最后一根烟,挥了挥面前的烟尘,终于下定决心播出一个陌生的号码。

电话那边并不是很热情,双方倒也省去了寒暄,公事公办起来。

“你帮我弄一个新身份。”林正的手指在桌案的边缘摩挲着。

“是你的吗?”

“不,别人,你不认识。我会把资料发给你。”他的眼神落在薄薄的一张档案袋上。

“好的,你什么时间要?”

“越快越好!”

“这可不行,这是个复杂的工作,你知道的。”

“那好吧,尽快。”

“我知道,你放心,办好了我会邮给你,不要打电话给我。”没有音调变动的奇怪声音消失在耳边,转而是一片忙音。

林正捏着眉心长出口气,拿起手边特制的存储器,插入手机。这是晚上送来的阿畅与阿烈今天在大宅问话的录音。清晰的对话从手机中传出,林正微闭着眼靠在座椅上,仿佛并没有将心思完全放在上边。杜维与阿彪的交易像另一根刺,狠狠戳入他的心底,他恨自己毫无防备叫别人钻了空子,也恨杜维自以为是,这像一只噩梦中的手狠狠扼住他的脖子。

手机里阿畅突来的一句问话,将他狂乱的思绪拉了回来。

“小杜哥和阿彪见过几次面?”

“我知道的一共是四次。”

“都在哪里?”

“后山的别墅,马场。就这两个地方,其他没有了。”

林正的拳头握紧了又张开,将这段录音反复听了几遍。他确定阿烈说得是实话,那么杜维早上说仅见了一次阿彪就是假话,这种破绽如果被大渣拿到,后果不堪设想。关上录音,他丝毫没有早上的犹豫,拿起电话拨给阿畅。

“阿畅,那个阿烈处理一下,手脚做干净点。”林正没有一丝感情,冰冷地吩咐道。

51.

阿烈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底下的人都不知道他的踪迹,这让杜维处在巨大的焦躁中,有几次话到嘴边还是没能问出口。带着膨胀到难以承受的担心,他终于登上回程的飞机。

并不漫长的飞行,在下降气流的颠簸中结束。舱门外寒风凛凛,天空是阴沉的黑灰色,细小的雪砧子坚硬异常,裹在风里横冲直撞而来。

林正和杜维一前一后走下悬梯,早有人员车辆在地面等着。杜维看着如泥塑般站在眼前的阿畅,再看自己车前浑身不自在的阿坤,转身问道:“阿烈呢?”

呼出一股稠白的寒气,林正拢起大衣领子,“回去再说。”

杜维执拗地钉在原地,冻得苍白的脸上升起难以琢磨的怒气,他紧抿着嘴狠狠盯着林正。

林正的耐心已经在漫长的拉锯中,被烧磨的薄亮稀透,只丁点撩拨便会一发不可收拾。他伸手钳住杜维的手臂带到面前,阴着脸,“不是想知道阿烈去哪儿了吗?你自己看着办。”

赤裸裸的威胁之后,林正甩开他径直上了车。阿畅护着车门留下一条缝隙,目光投过来。杜维深深呼吸,寒冷的空气灌入肺里仿佛自血液流遍全身,四肢都是针扎般疼。

两人无言地坐在一起,黑色的轿车慢慢滑出跑道,钻入灰色的建筑物,没有了踪影。风倒是停了,而雪越下越大……

林正叫阿畅安排人手紧密布置了大宅,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入,这才和杜维一起上了楼。杜维知道经过这番折腾二人摊牌的时候终于到了,他不在意林正会对自己如何,可阿烈是无辜的,他什么都没有做不该被牵扯进来。

进到书房里,将大衣随便丢在沙发上,林正解了领口,一把拽开紧闭的丝绒窗帘,巨大的拉力让滑匣不堪重负,发出刺耳的吱吱声。昏沉浑浊的光透进来,洁白的墙壁被映成一种奇特的青灰色,死气沉沉。

杜维回身关上门,脱掉大衣搭在臂弯里,浑身上下一丝不苟,笔挺地站在门前看着他,“阿烈在哪?”直白地质问没有躲藏的余地。

林正推开双层的防弹玻璃窗,空中的乱风嘶吼着冲下来,带着如碎屑般张狂的雪片打在他的身上。“你到现在为止,还觉得自己做的对?”他点了只烟,万年不变的红双喜,将那股熟悉的味道含在口中,再恋恋不舍地从鼻腔徐徐喷出。青紫色的烟雾未成形状,即被大风冲得无影无踪。

“我做的事和阿烈有什么关系。”卸下防备与伪装,杜维既不顺服也不尖锐,甚至带了丝坦诚。

手中的烟被风吹着很快燃到了底,细碎的烟灰夹杂着明暗的火星被风推进室内,悄无声息地散落。“杜维,阿烈死了。”林正的声音没有起伏,平静地仿佛是说一件常事。

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砸了后脑,杜维觉得天地都在眼前倒置。他抓住身后的门把手,肩背重重砸在门框上,张着嘴,过了很久才问道:“谁死了?你再说一遍。”

林正转身看见他神情仓皇的狼狈模样,便是一股锥心刺骨的痛和难以名状的愤怒,“阿烈死了。”

每个字句都像一把锋利的钢刀,扎进杜维的身体再毫不留情地拔出,如此反复。他削薄的唇颤抖着,眼中蒙上一股雾气,又慢慢的被吸收殆尽,仿若被风吹干了一般。

杜维挺起身体,斩钉截铁地走到他面前,“你杀了他!”

“是。”断铁似的肯定,林正毫不留情地凝视着他。

仿佛被狂风扇了一巴掌,杜维如墙壁般苍白的脸颊带着愤怒的血色。短暂的沉默之后,在电光火石间他伸手重敲书桌侧边的镂花装饰,瞬间精巧的暗匣从桌边弹出来,一只通体银亮的手枪握进他的手中。

“阿烈什么都没有做过,他是无辜的。”拉开保险的枪口顶在林正眉心,杜维即便用左手也是稳托枪身,没有丝毫颤动。

“阿烈无辜?难道阿斌有做错事!”林正迎着枪口大步向前,一把将杜维搡得撞在桌案边,“今天拿枪对着你的应该是我林正!”

杜维的心绪剧烈翻腾,加之又是左手握枪,林正手劲儿很大紧紧钳制住他的手腕向下一甩磕在桌背上,银色的手枪跳出很远衬上地毯暗红色的花纹,闪着冷光。

“你知道阿烈为什么会死?”林正乘势摁住他受伤的右肩,将人死死钉在书案上,“因为他说你见了阿彪四次,真正害了他的人是谁,你心里清楚。”

坚硬的铁力木桌顶在后背,被钳制的右肩火烧般疼,可这都抵挡不住林正话语的冲击。杜维的心被扯得生疼,机关算尽却因为自己的一句假话害死了阿烈。

林正见他不再挣扎,放松了些力道,“阿烈跟你才一年,你害死阿斌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跟我十七年!杜维,你有没有为我想过!”

杜维从来没有见过林正的眼泪,甚至那种激烈的难过都很少,这个人一直霸气十足的站在高处,哪怕有再多人想让他堕入深渊不可翻身,都纹丝不动,仿佛他的七情六欲早已磨灭,不复存在。他的心也跟着那颗将要夺眶的泪水,万劫不复。

消极的沉默封闭了空间,过了许久,杜维伸手将林正的手从肩头移到他的腰后,摸上那个冰冷坚硬的物体,“林正,你杀了我吧。”不再挣扎反抗,往日的骄傲不甘在这一刻都被挫败成灰,生存的斗争仿佛已经看到终点,真的累了。

抓住他的手,修长的指骨划过手心,林正心中郁塞成结,他恨杜维却无法看着他死,更无法亲手了结。“如果每个人做错事,都可以一死了之,那这个世界就太简单了。”他沉重地呼出口气,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说,“你的生死,我交给你自己选择。”说着绕道桌案后,拉开抽屉将早已准备好的优盘撂在他面前,“两条路,一我送你出去给你新身份,从此再也不要回来。二这是你要的东西,以后生死由命,我不会再阻止大渣,你好自为之。”

杜维抱着手臂靠在桌边,眼神从他衣角掠过去,伸手摁住那只优盘,“成王败寇,我不会逃,我会原地等着报应。”

他的手还未攥起就被林正按住,“杜维我送你走。”

“事情总要有人做完,我起了头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杜维硬从他手心里抽出,捏着优盘一步一步走到门口,拉开门,对流的空气在房间里乱窜,书桌上的文件飞起来像飘荡的白幡,他突然顿住脚步回头望了眼林正,“阿正,对不起。”

冬日的平山萧瑟如野,那些夏季里撩人的花啊草啊的,都被枯黄坚硬的颜色包围,再下上一场大雪就更是冷清得吓人,像是要跑出鬼魅来似的。

葛一平胸中有点气闷,心想,老子当年叱咤江湖的时候,杜维这小子都不知道在哪个女人怀里吃奶呢!当然,也就是想想而已,如今小杜哥不但是胜义堂独当一面的龙头,还是他葛一平的幕后老板,更是他拿下英合,给李天锦放血的鼎力支柱。于是,虽然屋外大风大雪铺天盖地,他也得裹得跟个球似的,上山陪财神爷喝茶。

早在半年前杜维就买下了平山茶社,这种清净到狼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简直举世无双,很和小杜哥的胃口。

除了里外忙活递烟倒茶的人换成了阿坤,杜维那高高在上的心气儿和装扮都一点没变。他早早来了在外堂给关二爷上了炷香,就坐在窗边,叫人起开草帘子,望着那连绵起伏无边无际的白色,心旷神怡。

成王败寇的赌注已过月余,林正不闻不问的态度贯穿始终,似乎自己已经不再与他有任何瓜葛。没有了林正的遏制,最近大渣动作频频,上天入地下海无所不能,道上到处传言小杜哥得罪了佤邦军火商,胜义堂是腹背受敌。杜维清楚地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等到风雪收兵,暖阳微微挂起,葛一平才不紧不慢地走进了茶社。进了厅门就见杜维坐在靠窗的一组茶桌上,逗着他送的那只大鹩哥。

“哎呦,叫小杜哥久等了,我这老胳膊老腿又来晚了。”葛一平搓手迎上去,脱了大衣递给保镖。

杜维对他装老年痴呆的毛病司空见怪,懒洋洋地让了一让,“葛老大坐,你今天来晚了真可惜。”他丢了颗开心果给鹩哥,只听咔吧一声,“早来早高兴啊。”用热毛巾擦了手,杜维才开始正眼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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