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若.循环劫 下——枕言
枕言  发于:2014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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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了不久,白晏心间陡然紧缩,紧接着一阵熟悉而恐怖的剧痛袭来。他脸色瞬间苍白,秀丽的眉痛苦皱起。

白晏手抓住胸口,死命地揪着按着。

钟叔一惊,忙问:“白晏,你怎么了?”

白晏紫色眼睛聚满了痛苦,说:“药,药在书包里。”

钟叔连忙打了电话给木薰。此时木薰刚踏进包厢坐下,看到钟叔的来电,不由皱眉,心里生出不安。

“喂,钟叔,怎么了?”

“木薰,白晏不舒服,很难受的样子,他说药在你书包里面,你赶紧拿着书包到马路旁等着我们,我正把车往回开。”

木薰慌了神,说:“难受?怎么难受了?”

“哎,我不知道啊,突然就变了模样,你快点拿书包到那里等着我。”

木薰急得心里发慌,慌忙起身。众人听到他刚才说的话,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夏子远问:“阿薰,怎么了?”

木薰拿着书包就急忙往外走,只说了句:“白晏不舒服。”

大家相互看了看,便立即跟着木薰一起跑了出去。

待众人走到KTV外面的马路上时,钟叔已经把车停在了旁边。木薰拿着书包急忙向着那里跑去。钟叔下车,替白晏打开车门。木薰跑到车前时,看到的便是白晏痛苦至绝望的表情。此刻白晏整个人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身体痛苦地蜷缩着,紧闭着的睫毛被眼泪打湿,冷汗纠缠着墨黑的发。

木薰愣住,手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他从没见过谁这幅样子,他甚至可以感觉到白晏身上的疼痛。

木薰进到车内,试图将白晏抱在怀里。

木薰刚一碰他,白晏便颤着声音说:“别碰我,痛。”

他声音发颤:“宝贝。”

“……药。”

木薰突然想到,连忙翻着书包,问:“药在哪,药在哪?”

“右边的……小袋子里……白色瓶子。”他颤抖着,艰难吐字。

小胖他们赶到时,只见木薰身体在微微颤抖。再看向车内的白晏,众人皆惊。他们几乎是被白晏那痛苦的模样吓到了,心里不由愣住,生出微凉和恐惧。

他蜷缩在那里,全然没有平日里的漂亮明艳,全然不见往日的纯净美好。他们看到的,只有痛苦,全部全部都是痛苦。眉是痛苦地皱着的,眼是痛苦地闭着的,眼泪和脸上的冷汗交织在一起,苍白如死。

叶子和姚倩倩不由捂住嘴巴,心疼而不敢置信地看着车内那悲惨像一只苟延残喘的动物一样的白晏。

小胖愣在那里,在大热天泛起寒意。

木薰慌张着找到了那个小白色瓷瓶,打开,倒出那最后一粒,送到白晏的嘴边,哭着说:“宝贝,张开嘴。”

白晏瑟瑟发抖,白灰色的唇颤巍着张开。

木薰将药丸送入他的口中。

疼痛没能减退,反而愈演愈烈。

“啊!”白晏痛苦地大叫,紫色眼睛猛地睁大,里面满满的全是痛苦和绝望。

木薰心里大惊,想抱住他却又不敢碰他,说:“晏。”

白晏苍白着脸,哭着说:“薰……抱抱我。”

木薰手伸在半空中,说:“你不是说会痛吗?”

他哭着说:“抱抱我。”

木薰进到车内抱住他,白晏趴在他的肩头上,声音如死:“薰,不知道为什么,这药,好像不太管用了。”

木薰慌忙无措,哭着说:“去医院,我们去医院,一定有办法的。”

白晏在车内疼痛地哭着、低叫。

车外,叶子和姚倩倩已经哭得不像样了。

一个声音传来,对他们说:“让开。”

那声音让人想到笔直的青竹。

众人看向那人。那人穿着月牙白的衬衣,面容清傲。

那人对木薰说:“把他抱出来。”

木薰看向那人,神色慌张无措,皱眉道:“你是谁?”

白晏虚弱开口:“竹楦大哥。”

竹楦清傲的眉心疼地皱起,说:“我给你带来了药。”

白晏想对他笑笑,可是实在难受得厉害,他虚弱而艰难地说:“薰,抱我出去。”

木薰轻柔抱着他,生怕将他弄疼。

烈日下,叶子慌忙撑开伞替白晏挡住灼人的太阳。

竹楦眼里闪过不忍。

他拿着药的手在抖。

白晏眉间冷汗不断,苍白如死,颤抖着伸出手,却发现竹楦的手竟也在颤抖。他眼里因那从身体里面发出的如要撕裂人一般的疼痛而聚满绝望,双眼渴望着生渴望着死。

他问:“这药怎么来的?”

竹楦顿时落泪,一把抱住白晏,语意悲切至心,说:“白晏,这是青堇的命。”

他心疼白晏,但他也心疼青堇。他无法做到不为所动地将一个人抛却,留下另一个。

白晏眼里愕然,身体因疼痛而不停颤抖,如同绝望之人不敢相信般地看着虚空,手紧紧拽着竹楦的衣服,问他:“什么意思?”

竹楦心痛地说:“他枉顾仙法,试了禁术,这颗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药丸里,实际上是凝聚了他的生命!”

白晏靠在他身上,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冷汗不停地留着,眼神空荡荡:“什么禁术?”

“以命换命。因果有道,命数自定。你跳下断仙台的因,种下了你注定魂飞魄散的果。可是他不甘心,他试图改变你的命数,他要救你,一如他千年前一样执着地要救你!可这次是禁术,他会死,而你会如何,也不确定。”

他颤抖着身体,语气荒凉而不可置信,说:“堇堇会死?”

“对。”

白晏身体颤巍着说:“你说堇堇会死?因为我?”他眼泪不停地流着,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青堇。

竹楦不忍回答。

白晏问:“那要是我不吃这个,你让堇堇吃下,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叶子拿着伞的手僵在空中,眼神不敢相信地看着地上说着话的两人。除了木薰,所有人都一样,都愣在那里。

“不清楚。”

他紧紧抓着竹楦,声音艰涩,说:“我不吃,你带我回天界。”

木薰眼里一怔,喊道:“晏。”

白晏用尽他所有所有的力量,艰难扯出一抹笑容看向木薰,说:“薰,等着我回来。要是我回不来了,你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要好好,好好活下去。”他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木薰哭着求他:“宝贝,你吃掉那个药好不好。”

白晏看着他,惨白的脸微微一笑,紫色眼睛闪着璀璨的光,说:“薰,我爱你。”说着白晏对竹楦轻声说:“我们走吧。”

眨眼间,方才还在眼前的两人已经消失不见。

木薰颓然坐在水泥地上,泪流满面。

众人像被定住了,过了一会才苏醒。竹楦走之前,删除了他们关于这一段的记忆。他们看着跌坐在地的木薰,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车辆,心下奇怪,自己在这里干嘛?木薰怎么了?

叶子看着自己撑着的伞和满脸的泪,不知自己为何而哭,不知为何而心里如此酸涩如此心疼。

姚倩倩摸了摸脸上的眼泪,心想,自己为什么哭了?

小胖茫然看着四周,只觉得眼角酸涩,鼻子酸涩。他问木薰:“阿薰,你怎么了?”

木薰坐在水泥地上,抬头看上天空,轻声说:“宝贝,求求你,一定要回来。”

62、最终走向向哪方

白晏回到天界的时候,整个人趴在竹楦怀里,脸上冷汗直流,苍白若死。

青堇家的屋外围了很多神仙,神色严肃。看着竹楦带回了的白晏,心里不禁心酸。天帝走到白晏身边,心疼地说:“白晏。”

“我想……见堇堇。”

竹楦抱着白晏进到青堇躺着的屋内。

他躺在床上,依旧一身绿衣,好看得紧,清逸无双。

“堇堇。”他艰难地唤他。

青堇眼眸晃动,染上温柔,看向他,却又皱眉:“你没吃药?”

白晏身体里从最深处传出来的剧烈的疼痛越来越盛,让他简直恨不得立刻死去。竹楦将他抱至青堇床前,白晏趴在他的床前,苍白着脸色,尽力扯动唇角,对他笑了笑。他笑得像哭。

青堇心里骤然紧缩,眉眼疼惜看向他,说:“吃掉它。”

白晏哭着说:“堇堇,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说我怎么,怎么吃得下它。我吃了它,你让我以后怎么活下去?”

青堇伸出苍白的手,眉眼温柔,抚摸他的眉,说:“你这个样子,我很难受,真的很难受。你就当成全我的心愿好不好?你不吃了它,是要让我白白死掉吗?”

白晏紧紧抓着他床上的被单,青筋异常的明显,他说话艰难而无力,语气带了乞求:“你吃了它,就能活下来的对不对?”

青筋摇摇头,说:“这是禁术,我犯了这条禁术,活不下来的。”

白晏哭着说:“我不相信,你骗我,你骗我,肯定是你要骗我吃掉那颗药才这样说的。”

他温柔地笑着,眼里有一丝苦涩,说:“我没有骗你,是真的,你可以去问你师父还有天帝。”

“堇堇,活下来,求求你活下来。”

青堇说:“晏,你答应过我好好对自己,不再伤害自己。我想抱抱你,可是现在抱不动,你把药丸吃了,抱抱我好不好?”

白晏瑟瑟发抖,唤他的名字:“堇堇,你死了,我怎么敢活下去。”

青堇皱眉:“白晏,你可别让我白死,就算是替我,你也要好好给我活着,开开心心地活着!我的命在你身体里面,你感受到的一切,我都能感受得到。所以,你尽量多开心一点,让我也感受到开心好不好?”

白晏因疼痛而猛然倒地,蜷缩着身体,想要起来,却毫无力量。他觉得他真的快要死了,身体似乎开始从最里面慢慢瓦解撕裂。

天帝走到他身边,抱起他,心痛地说:“白晏,青堇说的是真的,他就算吃了那颗药也回不来了,这是用这个禁术的诅咒。你把那颗药丸吃了吧,别让青堇为你做的一切白费了。”

白晏缩着身体,抖得厉害,细长的眉痛苦皱着。

青堇笑着说:“晏,你真的忍心看我死得毫无意义吗?再说,乣桑还在等你回去呢。”

天帝拿过那颗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药丸,放到白晏灰白色的唇边,说:“白晏,张嘴。”

白晏紧闭着眉眼,眼泪从那痛苦闭着的眼中滑落,打湿一片苍白。

菩提祖师走到他身边,说:“小徒儿,吃了它吧,青堇他……想看你笑。”

他缩在天帝怀里,浑身颤抖,紧闭着的眼显得痛苦无比,苍白带着阴沉沉的灰的薄唇微微张开。他觉得好残忍,心在泣血。

天帝将那颗灰黑色的药丸放入他的口中,用法力助他融合那灰黑色下面隐藏的生命。白晏的身体瞬间发出白绿色的光芒,将他包围。白晏停止因疼痛而带来的颤抖,在那片显得无比安详的白绿色光芒中静静躺着,白色光芒愈来愈盛,绿色光芒渐渐微弱暗淡。于一片安详之中,白晏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

到最后,强烈的白光挟着微弱的绿光一起消散。

所有人看向白晏和青堇。青堇手握起,清逸虚弱的眉目染着害怕和期待。黑色如扇的长睫毛沾着湿意轻轻抖动,闭着的眼慢慢睁开,露出紫色如含春水的眼眸。青堇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紧握着的拳也松开,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白晏醒来,看了看自己,眼神露出慌张和恐惧,慌忙看向那竹床上的人。

竹床上那人穿着一身好看的绿衣,对他温柔笑着。

白晏移动脚步,却觉得这脚下有千斤重。他缓缓地终于走到青堇的床前,笑得像哭,唤他:“堇堇。”

青堇伸出手至半空中,想要抚摸他的轮廓。白晏抓住青堇的手,笑着说:“我抱抱你。”

青堇手抚摸他的脸,说:“笑得真难看。”

他拼命地忍住要掉落的眼泪,笑得艰涩,说道:“你怎么可以嫌弃我笑得不好看。”

青堇笑,说:“我不嫌弃你,谁说我嫌弃你了。”

白晏趴在他身上,抱住他,唤他:“堇堇。”

青堇手艰难抬起,抚摸他长长的发,说:“这几天陪着我可好?”

白晏再也忍不住地掉了泪,眼泪从眼里滑过脸颊,落在青堇的绿衣上。眼里悲怆心痛,低声哽咽着回答他:“好。”

白晏日日坐在青堇身边,和他说话,同他赏花,与他一起。

夜晚,白晏抱着青堇入睡;早晨,白晏亲吻他的脸颊;入睡,白晏亲吻他的额头。

白晏有想过问青堇要不要接吻,但最终没有说出口。因为他觉得这样太可耻,像是试图以那种方式去报答他付出的所有感情。那样,太可耻,太卑鄙,太看不起他的堇堇。

第三日,白晏趁着青堇入睡的时候去找他师父。

“徒儿。”

白晏看向菩提祖师,温和一笑,说:“师父。”

“你是来问青堇的事的?”

“嗯,我想知道所有,偶尔听到一些仙家们的谈话,但他们见我来了便不说了。我想知道所有的关于我,关于堇堇的事情。”

菩提祖师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当初你跳下断仙台,几乎是要魂飞魄散。青堇散尽半生修为才把你的魂魄给勉强聚起,但一个不小心就会消散。当时情况急,没有多少时间去给你找一个聚敛魂魄的地方,而正好竹楦给你的那把白扇是结生木所造,白扇面是远古时期的鹤仙化成。鹤仙化成的白扇面最清静无扰,聚满灵气,结生木又是极好的休养魂魄的宝贝,所以便把你放进了白扇里面。但毕竟这白扇的作用没人试过,所以我也不知道成功的几率有多大。这千年来,我最心疼的便是青堇。他是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等过来的。你要知道,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你会不会活过来。可他想着你,天天都记着你。他一边努力增加修为,一边给你度仙力,还拿自己的血喂你。你是长于寒池,所以让你待在寒池底下的冰玉台上比较适合你的修复。你知道那冰玉台里面对于一个普通的仙来说,有多么冷吗?可就算是那种跟受酷刑一样的冷,他都天天去给你度仙气,拿自己的血喂你。就这样过了千年,你终于醒了,终于没枉费他所做一切。”

白晏听着,说不出话来,嘴角只有笑意,苦涩的笑意。

他只知道青堇为他耗尽半生修为,却不知道后面的故事。

很多时候,一时的付出很容易,一直的付出却很难。

菩提祖师心疼地看着白晏,唤他:“小徒儿。”

白晏嘴里苦涩,声音干哑难听,说:“师父,我不想堇堇死。”我要怎么办。

“你不想他死,他不想你死,可这种下的因果,怎么做到两全。你何苦再挣扎,你死了,他也不好过,同你现在这样不好过。”

他的嘴边泛着苦笑,说:“我又怎么敢死?”

白晏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像个疯癫之人。

菩提祖师看着他笑,眼中闪过不忍。

他笑得如痴如狂,眼里带泪,看向满树盛开的花,说:“我怎么敢死!”

白晏慢慢停住笑,眼里只剩泪和悲怆。

我怕死。我怕的不是我死……我怕的是我死后……他们过得不好。我死了就离开了这困境,可留下来的人呢?薰要怎么办?堇堇又要怎么办?在知道了一切之后,在明白了那份感情有多重之后,我怎么敢死掉。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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