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节操勿捡 上——糖醋藕
糖醋藕  发于:2014年1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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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一位韩国政坛举足轻重的人物按捺不住了。

这天傍晚时分,一辆青铜轺车停在了韩非宅邸的前门。驭车的车夫扶着一位未加冠的少年下了车,车夫上前轻扣门环,过了一会,门打开了一个缝,一个年迈老仆伸出了头,看见车夫身后那位少年,老仆忙将门完全打开,躬身行礼:“太子殿下。”

少年不耐的一挥手:“韩非王兄可在?”

老仆将少年请进门,恭敬的道:“主人正在后园竹苑饮酒,太子殿下请跟我来。”

少年有些不满的皱眉,低声嘀咕道:“好个韩非,坏我韩氏一族颜面,倒还有闲情饮酒作乐,本太子倒要会会你。”

10、钟情

在老奴的带领下穿过庭院,太子韩安首先看到一片婆娑竹林,夕阳晚照隐射于竹林之上,醉人的美景让韩安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

突然,一阵笑声从竹林深处传来,在沉吟片刻后,韩安指着竹林里小路,向一旁的老奴问道:

“王兄是在里面吗?”

“主人是在里面。”老奴恭敬的回答道。

“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你别跟着了。”

挥手让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老仆退下后,韩安顺着过竹林间的小路便往里面走去,没过一会,一座石亭出现在了韩安的眼前……

往那边望去,韩安隐隐约约看见,有两个人正对坐在石亭之下,偶尔还能听见谈笑之声。

那里面跪坐着的,就是自己名满天下的王兄韩非吗?

径直往石亭走去的时候,韩安的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自己先前从韩王那边听到的,那些关于韩非的话语。

韩非刚刚离开新郑时候,韩安才只有几岁,因为年龄小,再加上韩非性格孤僻,很少在宫廷朝堂上走动,所以对于自己的的这个王兄,韩安对他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

在得到韩非即将学成回国的消息之后,韩安立刻赶到王宫,想要从自己的父王那边,得到一些关于韩非的事迹。

但是,在知道太子韩安的来意之后,老韩王却先是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韩安才听见父亲有些低沉的声音:

“安儿可知道,当初韩非是因为什么而离开新郑的?”

“难道不是为了远赴楚国求学吗?“韩安诧异的反问道。

韩王微微摇头:“这也是一部分的原因,但是,韩非一开始离开新郑,离开韩国的原因,却不是因为这个。”

对着宫殿里摇晃的烛光,老韩王缓缓开口吗,幽幽说道:

“那是,韩非第一次进入韩国朝堂的时候……”

那个时候,对于自己的这个聪慧侄子,韩王还是打心眼里面喜爱的,即使韩非素有口疾,不能够流畅的说话,他还是准备在韩非长大之后,委以他重用,希望他能够成为韩国振兴的契机。

但韩王没有想到的是,平日里沉默不语,竟然会在第一次入朝之时,就说出那种违背祖训的大逆不道之言。

“大逆不道之言?父王,当时韩非到底说了什么大逆不道之言?”

韩安好奇的问道,但韩王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摇了摇头说道;

“我记得当时,就因为这样一个少年的混账言论,满朝震怒。在那天之后,韩非便离开了新郑,远赴兰陵求学。”

韩安难以想象,到底是怎么样的话,才能让一个少年在那庙堂之上引起轩然大波,可惜之后无论韩安如何问起,韩王都不愿提起当时韩非所言,就连当时在场的老臣们,也不愿提及那件事情。

虽然韩非不受韩王和那些老臣们的待见,但他的名声却是不假的,尤其是在荀子门下的那几年,韩非更是作为荀子得意门生而名扬天下,名声比韩非离开新郑时,还要响亮许多。

就在韩非刚刚回到新政的时候,韩安也恰好刚刚读完韩非的几篇文章,言语之精细,内容之尖刻,让韩安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王兄更加神往。

就在韩安犹豫着要不要纡尊亲自拜见韩非的时候,关于韩非的传言却突然在坊间流传开了,众人皆言,韩非只会空谈王道,毫无治国之良策,随着这些流言的频频出现,年少气盛的太子韩安终于按捺不住了,他要去求证,那个曾经震动韩国朝堂,如今名满天下的韩非,现在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韩非,到底是不是徒有其名。

渐渐的走近那座石亭,太子韩安首先听到的,是一个悦耳的声音。

“师兄,确定要下在这个地方吗?”

啪嗒一声,那是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原来,石亭里对着的二人,是在下棋对弈。

接着一个浑厚而顿挫的声音传入了韩安的耳中。

“落子不悔,我确定。”

“哈哈,师兄要输了哦!”

又一颗棋子落在,只这么一步,棋盘上的黑子的棋路已经被封死。

“怎么会这样?师弟明明已经让了我三步,我却还是输了。”韩非懊恼的说道,他从小就开始学习下棋,从来没有败过,但在遇到李斯之后,他引以为豪的棋术,却在李斯手下屡战屡败。这让他怎么能不郁闷呢?

“让十步又如何?师兄的这步棋走错了,后面也就只有满盘皆输了。”

指着韩非刚刚所走的那颗棋子,看着韩非一脸郁闷的表情,李斯笑着解释道。

韩非啊韩非,真是风水轮流转,上一世你一直赢我,这一世,改轮到我赢你了吧!

李斯还记得,前世自己与韩非对弈,从来没有赢过,入秦之后,李斯闲暇之余就会研究棋道,再加上秦国人才济济,找几个棋手做对手更不是什么难事,入秦的几年时间里,李斯的棋术精进很快,那个时候,他就一直盼望着,能够再与韩非对弈一次。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那次在昭狱中的对弈,也会是他们最后一次对弈,棋还没有下完,韩非便已经倒在棋盘之上。

棋子散落了一地,鲜血染红了棋盘上的七十二道棋路,到了最后,他还是没能赢了韩非。

想到这里,李斯的眼神变得有些黯淡。

背对着外面的韩非和正在回忆过去的李斯,都没有注意到正站在石亭外面的韩安。

而在看到李斯的时候,韩安也已经愣在了原地。

温和的话语,低垂着的俊秀脸庞,伴着拂过竹林的晚风,青年宽大的衣袖也微微拂动了起来,翩翩然就好似谪仙一般。

懊恼的声音在石亭中响起,好奇的听着二人的对话,韩安有向前走上几步,接着,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身穿青衫的青年,指着案上的棋盘,他正笑盈盈的对着对面的人说道:

这是……韩非?

正这样想着韩安又听见那个背对着他的人说道:

“师弟的棋艺又进步了不少,韩非自愧不如。”

不对,看来背对他的人才是韩非……那这个人呢?

这个人……他到底是谁?

韩安愣怔怔的向前迈了一步,却恰好踩到一根落在地上的竹枝。

细微的声音将李斯的思绪拉回,抬头的瞬间,李斯恰好对上了韩安的双眸。

“师兄,你有客人来了。”

看到了愣在石亭外的少年,李斯在对韩安微微一笑后,又对着对面的蓝衣青年说道,那个原本背对韩安的人回过头去,韩安看到的,是一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庞。

看来,这位才是自己的王兄韩非。

在心里这样想着,但韩安的目光却依旧不舍得从李斯的身上移开。

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呢,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就这样一直看着那个人……

“殿下!太子殿下!”

这个声音,是他的声音!

韩安赶忙回过神来,而韩非和李斯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太子殿下。”

面无表情的韩非没有说话,倒是李斯再次开口叫道。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太子?”

为了不被别人看出自己的身份,韩安特意换了一件普通的衣服,为什么那个人却还是看出来了呢?

对于韩安的疑问,李斯耐心的解释道:“太子殿下身上这件衣服的布料,用的是齐国上等的绸缎,能用上这种布料的人,在新郑原本就没有几个。”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那一脸警觉的老成模样,让李斯想起了同样的少年老成的秦王嬴政。

现在这个时候,嬴政现在应该还在赵国做质子,同样是王室,这边的韩安锦衣玉食,那边的嬴政却是从小饱受欺凌……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李斯有听见韩安问道。

“只是凭这一件外衫吗?”

“早就听闻太子殿下喜好剑术,剑不离身,来拜访师人,绝大部分都是文士,除了太子殿下,斯想不出来第二个会带着剑来见韩非的人。”这位太子韩安喜不喜欢剑术李斯不知道,但李斯最擅长的,就在不动声色的赞扬人,而这次的效果,格外的好。

“你听说过我?”听到李斯这话,韩安的脸上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

“太子韩安,我又怎么会没有听说过。”

脸上挂上一成不变的笑容,李斯轻声说道。

韩国就是亡在你的手上,韩国宗室被送到咸阳的时候,负责安排去处的也是我,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韩非死了,韩国亡了,你却依旧苟活着,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你呢?

******

石亭里的气氛,越发诡异的起来。

太子韩安已经完全进入了魂不守舍的状态,韩非正在滔滔不绝说着的时候,他的目光总是会游移到一旁李斯的身上,然后呆呆的看着李斯。

“如今大争之世,仅凭王道,是无法立足的,想要强国……”

“啊,王兄,你刚刚在说什么?”

“……”

叹了一口气,深深的垂下了头,韩非都已经不记得这到底是第几次了,跟他说了半天,韩安却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韩非郁闷,一旁的李斯更加郁闷,韩安老是这样盯着自己猛瞅,这让李斯总是怀疑自己的脸上是不是开了一朵花。

摸摸自己的脸颊,李斯无奈的站了起来。

“师兄,太子殿下,斯有些疲惫,先告退了。”

为了韩安能够集中精神,李斯只得先行离开。

“别……”

还没等韩安说完,李斯却已经转身离开了这座小小的石亭,恋恋不舍的看着李斯离开的背影,过了好一会,韩安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王兄,你刚刚说道哪里了?”

淡淡的看了一眼韩安,韩非继续说道:“韩非在兰陵修习三年有余,学到的不仅仅的王道,还有图霸强国之术,”

“何为图霸强国之术?”

毕竟是热血少年,韩安的注意力立刻被那个新奇的词所吸引。

“图霸存国之术,就是治国之术,与其他国家的治国之术不同的是……”

认真的听着韩非的解释,遇到赞同的地方,韩安还会微微的点头,但是时不时的,韩安还是会回头向竹林的小路上看去,他似乎是在期待着谁的出现。

可惜直到快要离开的时候,韩安想要见到的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韩安的这些举动,韩非都看在眼里。

不同于在感情上一向迟钝是李斯,从一开始的时候,韩非就已经知道,韩安,他已经被李斯吸引了。

师弟是我的,你们,谁都别想夺走。

想到这里的时候,韩非的眼神越发冰冷了的起来。

11、韩王

太子韩安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韩非回到府中书房中的时候,李斯正对着案上的竹简发呆,晃动的火光照射在李斯的脸上,朦朦胧胧的脸庞,让韩非猛然心悸,愣愣的对着李斯看了好一会,韩非才出声叫道:

“师弟。”

“师兄,结果如何?”李斯赶忙回过神来,朝韩非问道,而韩非回答的语气中,是满满的失望。

“韩安对强国之术没有什么兴趣,对术治和疲秦之策的兴趣却是大大的,一国太子太子都是如此,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这样也怪不得韩国一直是六国最弱了。”

韩国,拥有着全天下最大的铁矿,最精良的兵器,但君臣只想着玩弄权术,算计他国,根本不想着自己应该如何富强起来,后来,韩国就是因此而亡的。

“不管怎么说,吸引韩王注意的目的,应该算是达到了吧。”

“下次面见韩王的时候,被问到如何治国,我又该怎么回答呢?对于变法之事,依旧要只字不提吗?”

明明已经学成回国,自己最得意的东西却不能拿出去,这让韩非越说越激动。

李斯无奈的劝慰韩非道:“韩兄不必激愤,如今天下,除却秦国,无一国不是谈变法而色变,就算有变,也不变其根本。韩兄须记得,面见韩王之时,切勿言及变法之事。”

韩非苦笑问道:“不谈变法,还能说什么?”

李斯大笑摇头道:“法治,吏治,术治,这三样都是法家的精髓,除了变法之外的其他两样,师兄可以畅所欲言,把这些年师兄所学到的,通通告诉韩王。”

******

老韩王的召见比韩非想象中的要快,第二天的清晨,一辆轺车便停在了韩非宅邸门前,一位青衣使者上前敲门,前来开门老仆赶忙请使者入内等候,自己则入韩非寝殿通报。

虽然韩非与李斯已经不是在苍山学馆,但二人却依旧同室而居,关系依旧亲密。

自从李斯到来,韩非每日与他在寝殿中论辩,二人经常争论的面红耳赤,从前总是冷冷清清的宽大寝殿,如今竟变的热闹许多。

前一天晚上,二人饮酒至深夜,李斯刚刚起身便听见殿外老仆的声音:“公子,有使者求见。”

李斯忙将韩非推醒:“一定是韩王的使者,师兄快点起来。”

半梦半醒中的韩非迷迷糊糊的嘟囔道:“什么使者,不想见……不想见……一群害虫而已……”

李斯哭笑不得,又拍又推又叫了半天却怎么也弄不醒韩非。

韩王使者等候的时间越来越长,中途,老仆又来催了一回。李斯有些焦急的绕着寝殿转了一圈,却看见桌子上的还未喝完的酒壶。

拎着酒壶回去,李斯对着还在呼呼大睡的韩非道:“怎么叫都叫不醒你,师弟无奈,也只能用此法。师兄,你可别怪我。”

说完,便将酒壶中剩余的酒尽数往韩非脸上倒去。

******

青铜轺车辚辚驶进新郑王城,韩非随韩王使者进入现任韩王处理国事的偏殿,刚进殿,却见一身着锦袍中年男子斜躺在一大榻之上,他身前是一堆满卷卷竹简的黑色大案。

这位中年男子便是现任韩王,韩非的王叔,史称韩桓惠王。

韩非阔步上前,昂然拱手道:“韩非参见王叔。”

韩桓惠王听见韩非的声音,将手中正在批阅的竹简放下,微微一抬眼,浑浊的眼睛微微眯着,细细端详韩非良久,才淡淡一笑道:“非儿学成归来,怎不主动来看看王叔,还非要王叔请你来。”

韩非赶忙拱手解释道:“韩非才疏学浅,不敢贸然觐见,唯恐非但不能为王叔分忧,反而叨扰了王叔。”

韩桓惠王有些诧异盯着韩非看了会,才慢悠悠的道:“安儿所言果然没错,你小子这次归国后,和三年前的狂妄荒诞相比,竟像是换个人似的,如此,也不枉王叔将你送去兰陵修学。”

韩非羞愧的道:“从前是韩非浅薄了,辜负了王叔厚望,韩非惭愧。”

见韩非竟如此谦逊,韩桓惠王面露喜色,却还是忍不住斥责韩非道:“小子知错了就好,从前小小年纪便如此狂妄,妄言要学那申不害变法。变法变法,变法有何好,祖宗之法,反正本王是不愿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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