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累——”张今塌在那有着一定年龄的木椅上软成一团。胥盲坐在左边品尝这些日子让自己怀念不已的劣质茶。

“你们最近在干什么？”莲生好奇问道。张今是天师，张今除了给人捉鬼便是给人看风水，而这些似乎都和胥盲打不到一块。莲生知道胥盲比自己厉害，但是他不认为胥盲能帮上张今什么忙。

“猎鬼人的事莲生，今晚我要吃红烧鱼。”张今话题一转，转到吃的上面去。这段时间他无比怀念莲生的手艺。

“好的，今晚可以点单。”莲生好脾气地说道。

“嗯嗯，我打电话给查尔厉问问他要吃什么？”张今赶紧掏出电话。

对此，莲生哭笑不得。

第二天，老太太如约前来拿货，与昨天约定好的一样，莲生和老太太一起前往。在莲生离开之前，东神忽然抓住莲生的手：

“莲生，能不去么？”

“怎么了？”

“我心里不安。”

“没事，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可是”

“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了。胥盲起床后告诉他饭菜给他热着，我去去就回。”

东神只能将莲生放走，但是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了。

莲生以为老太太的的家很近，却没想到要花都去，竟然要那么远。老太太是本地人，老太太住在规划的别墅区里。这一点让莲生很惊讶，一眼看去，就知道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谢谢你，后生。我给你钱。”莲生将东西放在客厅之后老太太从藏在青瓷里的人民币拿出来付给了莲生。莲生道谢便要告辞，但老太太拉住了莲生，这老太太的手劲把莲生吓了一跳：

“后生，在我家里吃个饭吧，我儿子去了之后家里就没人了。我看后生你心地善良，就当陪陪老婆子。”

莲生不想留下，因为他心里莫名地不舒服。莲生没有和老人相处的经验，因为奶奶在自己小的时候并不喜欢自己家，那时候的奶奶并不喜欢自己和爸爸妈妈，所以奶奶到死之前都是在叔叔家住着。

老太太对莲生的挽留说得声情并茂，让闻者于心不忍。这老太太这么孤独寂寞地一个人住着或许只需要一个人的陪伴而已。

所以，莲生答应了。

老太太在厨房里做菜，莲生无聊地摸摸自己的口袋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带手机。他和胥盲都有手机了，等回去了就给东神配一部手机，以免东神走失，到时候可就不好找了。

从没在人家家作客的莲生对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些拘谨，从这个家的摆设看是个富贵人家，可是老太太的家里怎么没有一点人气呢？

真是奇怪。

“后生，都是些家常菜，来，吃饭。”做好饭菜的老太太将简单的菜端上便给莲生递了打了米饭的碗筷。

“好的，谢谢。”莲生应道，他现在就只想早点回去，现代人就是这样，身上决不能没有手机。天知道很多年以前没有手机的世界那些人是怎么活下去的。

“老婆子今天高兴，后生多吃点。”老太太不断地往莲生的碗里夹菜，莲生应和“您也吃”往嘴里塞饭菜想尽快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莲生吃着吃着“咚”地一声脑袋磕在桌子上晕倒了过去。

“胥盲，胥盲。”东神摸索着上三楼摸进胥盲的房间在他的床边推推那个还在睡觉的人。

“是莲生么？再让我睡一会。”胥盲哑声应和了一声，昨天张今人来疯闹了一个晚上，如果不是查尔厉将他扛回去这张今绝对能闹到早上。

只能怪这段时间他们的精神实在是绷得太紧了，稍稍放松一下便有点不由自主。

“不是，我是东神。”

“没事请先出去。”胥盲留给东神一个后背。

东神苦笑。

“莲生跟那个老太太离开了，可是，我心里很不安，胥盲你去把莲生带回来。”东神说道。

这一次，胥盲总算听进去了。

谁的话他都可以不听，但是东神是列外，是特别的。

“发生了什么事？”胥盲一看时间已经是中午了，难怪自己越睡越头疼，原来是睡得太多了。

“我预感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那个来这里订货的老太太有问题，胥盲快快去把莲生找回来。”东神的脸上有些慌乱。

“别慌，告诉我你的预感和事情的经过。”胥盲听东神关于老太太订货的事情，一面拿着手机拨打莲生的手机。在从莲生的房中传出手机铃声之后胥盲才放弃拨打莲生的手机。

听完东神的话之后胥盲皱起了眉头，莲生怎么就被那老太婆给骗走了呢？胥盲将自己随意打理了一会之后便下一楼检查蛛丝马迹，从东神的话中胥盲知道莲生用笔墨给老太太记了一笔单子，上面一定会有蛛丝马迹。

可，单子竟然不见了！

东神下楼之后凭借记忆将老太太的话重复了一遍。听完之后胥盲暗骂一声“该死”。老太太从一开始就在算计着莲生，老太太如果只是在祭祀早就逝去之人，那么就用不着灵牌位，灵牌位是专为新死的人而准备的。不仅如此，新死之人，不仅要灵牌位，还需要七天之内的祭祀用品，这将是一笔很大的订单。而如果对方只是周年祭祀，那么就是简单的祭祀用品：纸钱、蜡烛、纸衣等。分量并不会用很大。

从老太太的单子上看，这是十分违和的，那么这老太太就是在做着见不得人的事，而莲生将成为牺牲品！

胥盲冷静下来，他想起自己给了莲生那串兽牙。只要那串兽牙在，就算你是妖魔鬼怪也难以害他。

但是——

如果是人在害莲生呢？有兽牙又如何，莲生照样会死去。

胥盲从东神的话中得到了一个信息：牌位上的主人名叫孙虎彪。

胥盲打电话给姚之谦，姚之谦听完之后只说到：“给我一点时间。”便挂了，现在的胥盲只能等。胥盲眼睛瞥向东神，如果东神的眼睛是好的话

我在想什么，明明就是我害得东神失去眼睛和看见未来的能力的

胥盲唾弃起自己来，对东神，胥盲的心思是复杂的。他对不起东神，但他又害怕东神做出超出自己手掌范围的事情。即使东神失去了自己那双看见未来的眼睛，他们还是敬畏。

东神，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将你的全部还给你。

第二十五章：回煞

胥盲拜托姚之谦的事情让张今知道了，此时已经接近下午五点，张今一通电话之后便急冲冲地要赶过来帮忙，胥盲脸色阴沉得可怕，“莲花”里的气氛很压抑。在电话响起来之时，东神忽然七窍流血，鲜血从他的眼缝下、鼻子、耳朵嘴巴流了出来。

“东神！”胥盲心里一阵。

“胥盲，胥盲！”东神伸出手胥盲握住东神的手。

“快快去找莲生，他有危险，有危险！”东神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

“喂，胥盲有在听么？”姚之谦在电话那头叫道。

“记下了。谢谢。”胥盲回到将电话挂掉便将东神抱起往三楼他的小房间去，将他放平。那双从没睁开过的眼睛身上沾染了血液的东神不知死活。

“东神，我会把莲生救回的，放心吧。”胥盲摸摸东神的额头。

“我相信你。”留着血的嘴巴回到。

东神，其实，我一直相信你，只是我从不相信自己。

最后，一直以来，东神。谢谢你。

胥盲道楼下的时候，张今刚好到，胥盲一上车便飙车起来。

莲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躺在棺材里，莲生抚着发疼的脑袋扶着棺材起来。他摸到了自己的额头上肿了一个包，莲生不是傻子，自己这么明显的处境就知道老太太对自己心存不轨。莲生从棺材爬出来之后，才发现老太把客厅做成一个阴森森的灵堂。让莲生感到恐怖的是老太太明显已经祭拜过那灵位，灵案上摆满了贡品点起了香烛。

看着那灰白色的年轻人的遗像就一阵恶寒。莲生忽的汗毛竖起，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从小到大碰到过太多的恶鬼以至于莲生有了对恶鬼敏感的体质。莲生慌忙往自己口袋中摸向将自己的符拿出来。可见鬼的是老太太竟然将他的衣服换了，换成了寿衣，连胥盲给自己的兽牙和张今给自己的桃木符都不见了。

昏暗的客厅让莲生恐惧。

自从认识张今和胥盲之后，莲生的生活变化巨大，而张今教他的符等于是他的护身符，自己早就依赖上那些各种各样的符。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要出门，莲生都会带上一些符来防身。

现在、现在莲生什么都没有了！

巨大的恐惧向他袭来，莲生光着脚试图打开灯，却什么都没有。

那种巨大的恐惧让他汗毛直竖，莲生抖着身体喃喃默念着“我需要纸和笔”。

“啊——”莲生发出近乎绝望的声音，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忽然与自己脸贴脸，这张脸便是遗像上的那张脸。莲生连滚带爬地往楼上跑去。

“张今，快点。”胥盲心脏不规则地跳动，这种不好的预感蔓延了他的四肢百骸。

张今冷汗淋漓。高速路上后面的交警车追着他，张今已经预见自己被吊销驾照的结果，但是这个比起莲生来又算什么，张今咬紧牙齿将速度飙到最快。

莲生！一定要等到我们来！

莲生连滚带爬地爬上二楼，莲生预感自己会死。

不甘心！不甘心！

七月十四还没来！

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他不甘心啊！

莲生跑到二楼之后随手摸起一把扫把做防备，他知道这样没用，但是能给他带来依靠。莲生浑身颤抖。他听到了那个恶鬼上来的脚步声。莲生急忙钻进其中一个房间翻箱倒柜找笔纸。

“嘎吱嘎吱”那恶鬼渐渐接近房间门。

莲生找到了一直圆珠笔随便从书上随便撕下一张纸画了起来。

“嘎吱嘎吱”此时进来的恶鬼浑身臭得不像话。莲生抖着口念出口诀将纸甩飞出去，那纸飞射贴到恶鬼的额头上，那恶鬼便停下了接近的脚步——

成功了？

莲生心中还没高兴下一秒脖子便被扼住然后他借着外面的微光看到衣柜上镜子里的自己，在镜子中，莲生看到自己用自己的手掐着自己，那手劲越来越大。莲生呼吸困难。

他这算是要死在自己手上了么

不甘心啊

莲生在停止呼吸那一刻，只听到自己背后窗户玻璃震碎的声音和一道不知名光符冲击自己的身体将那附在自己身上的恶鬼冲了出去。

在死之前，莲生想着，这张今总算学会了在空气中画符了吧。

窗户被强大的符冲击震碎胥盲和张今顺着强大的符灵进了房间，看到被强力冲击到的莲生倒在地上，身上的寿衣碎成一片，整个背后全是玻璃划伤的伤口。胥盲抱住莲生唤道：“莲生！莲生！”

闭着眼睛的莲生很安静，没有回应胥盲。胥盲心脏一窒脑中混乱一片，久远的记忆生生地冲击他整个人。脑袋都要炸掉了，胥盲紧紧抱着莲生：“不要死，不要死。”

于是放下莲生给他做救急人工呼吸。

张今拨打120急救电话之后就看到这么悲伤的一幕。

莲生做了一个沉沉的梦，他在这个梦里看到了像是远古神殿的东西，梦里有熟悉的胥盲，但这个胥盲却和自己现在认识的完全不同，还有一个自称是东神的人有着长及地的白发有和一双七彩流光眼睛的男人，那双眼睛非常漂亮也非常震撼人心，还有其余的八个人他感觉十分熟悉。在这么奇怪的梦里，那个和薛东神一样叫着东神的男子好像看到了他。那双七彩流光的眼睛在看到他之后伸手握住漂浮在半空中自己的手，莲生生生地感受到了这个男人手上的温度。那双望着自己的眼睛简直要把他的灵魂都吸进去了。

“你来了。”这个长得十分神圣的男人问道。

莲生怔了怔才发现他这是在和自己说话：“我是不是死了？”

这么好看的人，这里是天堂吧。

似乎看穿了莲生的心思，他温柔地笑着回答他心里的所想：“这里是你的过去，你是你的未来。”

然后那双流光的眼睛里透出深深的悲伤。

“什么意思？”莲生疑惑地问道，这个人眼睛的悲伤让他好难受，好难受。

“东神，东神。”一道声音从不远处响起然后出现在他们面前。是一个黑色长发俊朗的人。他给人以一种十分容易亲近的感觉。

“这是”

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他露出了让人感到阳光的笑容。然后他作出了让莲生瞪大双眼的举动，这个长发及地的黑发男人忽然捧起他的脸对着他的嘴巴就亲了下去。莲生还来不及挣扎就感到了有什么东西从这个男人的嘴巴里钻进了他的灵魂深处融为一体。

莲生发现自己的魂魄在变得透明，他只看到了对方微笑的口型：

再见，我的未来。

但莲生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在黑暗的混沌世界里，莲生飘来飘去，莲生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他感到了自己变得很奇怪。以至于让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活着还是死掉了。他想念那个七彩流光眼睛的东神，他为什么会有这么悲伤的眼睛，还有其他在他脑中十分模糊的人。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梦境呢？

莲生没死，但胥盲整个人变得极其憔悴，这和他当初还是乞丐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了。莲生从急救室出来之后胥盲便被医生只说道：

莲生是个奇迹。

另外一个住院还有少年白的东神。

东神好得快，只是变得更加虚弱了，而莲生已经昏迷了一个星期了，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在这一个星期里，胥盲的脑袋被混乱的信息塞满。他强忍着这种痛苦等着莲生醒过来。

“你先休息一下，莲生要是醒来我叫你。”东神和莲生一个病房。

“我再等等。”胥盲的眼睛已经充血，现在让他睡他无法睡着，因为脑袋中的记忆太乱让他无法入眠。胥盲忍不住拿手敲敲脑袋企图让自己减轻痛苦。

“我来了。莲生醒了么？”张今拿着水果篮进病房。

“没有。”东神很忧心。

“小小年纪不要学大人的心思。”张今摸摸东神的脑袋。这少年让人很心疼，明明就是十多岁的孩子心思却比大人来得沉重。心底好像埋着许多事情。东神点点头然后扯扯张今的手，张今将自己的脑袋凑到东神的嘴巴，在东神将自己的要求说完之后，张今微笑点点头。张今装模作样地到胥盲身边看莲生，下一秒张今直接给胥盲一个手刀，没给胥盲反应的机会，胥盲就昏睡过去了。

知道胥盲昏睡过去之后，东神松了一口气。

张今也是担心莲生的，但是现在东神身体很虚弱，胥盲也不让人省心，所以张今从不让自己露出忧愁的表情。

张今叹气。

莲生这一次伤得很重，那些镶入肉体的玻璃有些伤到了他的肺腑，莲生整个背部从脑袋到大腿上都被玻璃伤到了，整个人被绷带包了一层。跟埃及木乃伊似的。

张今没忘记那天的事情，在那天那个别墅被人设了结界。

莲生这是有人要将他置于死地啊。张今认得那个结界禁制，和当初要害查尔厉的是同一批人。猎鬼人，这个仇，张今一定会一笔一笔都算回来。想起来，那天要是没有胥盲，莲生就真的死了——

因为，那个结界禁制是胥盲破的，在空中画出灵气强大的符也是胥盲。这个胥盲，比他想象中的要厉害。

将胥盲放到隔壁东神的病床上，张今打粥给东神喝。

第二十六章：清醒

莲生在这个黑暗的空间浮浮沉沉，莲生翻了个身继续在这个混沌的空间闭眼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