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别扭的家伙。

晚上睡觉的时候胥盲从背后抱住莲生。

“干什么，放开。”莲生没好气地说道。

“莲生，相信我好么。”胥盲将自己的脸埋在莲生的脖子里。胥盲知道自己没资格这么要求莲生。

久久莲生不回答。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那个梦里，有个叫做苍渊的人和你是恋人，那个叫做苍渊的人身边有很多重要的朋友，他帮助了姝媓，但没想到这小子是个小狼崽，而你相信那个小狼崽一面之词任他害了很多人。为了这小子你不惜将苍渊送到对方手中让他对他极刑，那小子在苍渊死后想捏碎他的灵魂。而东神为了苍渊的灵魂不惜将自己的双眼送到对方的手中并受到奸杀。胥盲，我不知道这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总有一天我会忍不住杀了姝媓还有你，到时候你会站在谁的身边。”

那一次，你站在姝媓那小狼崽的身边看着九神侍死。这一次，我要弄死姝媓，你站在我这一边还是继续站在他那一边

那个梦境里，古老的神殿里的十神侍以东神为首：东神、苍渊、蒂空、寒言、风柔、雅礼、晏子、姬午、凤司、姝媓。

十神侍所奉的华胥巫神——原来的胥凰，现在的胥盲。

几千年过去了，时间碾过了前秦后汉，碾过了晚清民国。多少古老神秘的部族只剩下积尘的传说。

胥盲抹了一把莲生的脸，莲生满脸泪水。

“我这条命就在你手中。”胥盲将莲生拥得更紧。莲生筑起的那层隔阂将胥盲完全搁在外不让他靠近。

人一旦被伤得太深，不管是付出多少都难以弥补。

莲生心里疼啊，为那些烟消云散的七个神侍。

胥盲也疼，当年他究竟被姝媓灌了什么迷汤竟然任他为所欲为。就因为他那张天地失色的脸皮？

莲生总有一天会想起所有的事情，到时候就算是将自己这条命拿走他也心甘情愿。他为他所犯下的错而在三生石反思思考了上千年。

没人知道他心里也有痛苦和悲伤的一面。

莲生转身对胥盲：“在这之前，我不知道该不该去相信你。不管是那场梦境还是现在，姝媓都害过我，所以我都不会放任他。所以，在姝媓再想害我的下一次，即使你是阻止我都不会心慈手软。”

这，就是我的立场。

而你的立场是什么？

胥盲脸上扬起淡淡的苦涩。不是为姝媓，而是为莲生自始至终的不信任。

信任这东西一旦坍塌就再难建立，胥盲自知罪孽深重，但他会等着。

“好。”胥盲回道。

这个人和那个人的样子重叠，曾经这个人宠爱过苍渊，那样的深情和温柔，究竟是什么打破了苍渊在他心底的地位？

莲生闭上眼睛不想再去思考，再看到胥盲的脸他会忍不住那个梦境中的胥盲也会有温柔和深情的一面，这样会让他动摇。

待他们都睡熟之后，一个飘在房间的斯文鬼魂对胥盲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自己的屁股坐到胥盲的脸上，或是恶作剧将钉子放到胥盲的鞋子里扎他的脚，更甚的可以毁掉这张勾引他娘子的脸。

鬼魂看着他们同床共枕很气闷，要怎么样才能让娘子想起他呢？啊，有了。他可以让娘子梦里想起他的前世，让他知道他们前世的恩爱。这样娘子就不会对这个男人动心，也不会和这个男人同床共枕了。

看到这个男人抱着娘子的腰，鬼魂气得差点吐血。虽然娘子投胎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那也是他的娘子！只有他能亲，只有他能抱！好不容易等待七月十四鬼门大开找到这一世的娘子的，他要向娘子道歉和保证，下辈子还要成为他的夫君。

计划好之后鬼魂便悄悄地改了莲生的梦境。

好好睡觉的莲生忽然作了奇怪的梦境，梦境中他竟然身为一个女人，不仅是如此，他还有一个夫君，与这个夫君十分恩爱，这个夫君才华横溢，在上京赶考中状元之后便被迫留在京城和丞相之女成亲。

后来他郁郁而终也没能等到夫君回来。

莲生在梦中凌乱了，一下子是神殿里的梦境，一下子是自己身为女子的梦境。这到底哪个是真是假？

第二天莲生没睡好，整个人显得恹恹的。

“怎么了？”东神关心地问道。

莲生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说道：“做了奇怪的梦。”

梦中神殿的梦境和自己身为女子的梦境混乱在一起让他一个晚上都睡不好。自己干嘛做这样的梦境？中邪了？

恹恹的莲生在胥盲捧起他的脸亲了他一口他才哆嗦地清醒了过来：“你、你干嘛！”

“早安吻。”胥盲显得极其流氓。

姝媓筷子狠狠地戳在包子上。

对于自家来了一个鬼魂，胥盲比谁都清楚，那个鬼魂一看就不是这个时代的，所以胥盲能够猜出这鬼魂是在七月十四鬼门大开的时候从地府来的，但胥盲感兴趣的是他想对莲生做什么？

第三十章：希望

七月十四之后是中秋。“莲花”的生意淡了下来，莲生一直惦记着东神眼睛的事情。在和张今打了电话之后，张今便驱车来到“莲花”。

“上车。”

莲生牵着东神上张今的车之后张今便将他们带去一家著名的美国驻广府的私立医院。知道这家医院还是张今客户的指点，在他将一名富豪的风水宅看好驱鬼之后这富豪便与张今结交。张今认识的人不多，但认识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驱车到那那私立医院的时候莲生不得不感叹有钱人的奢侈程度。这家私立医院位于广府一座山清水秀的山脚下，山上全部是富豪圈的豪宅别墅。莲生知道来这家私立医院一定会将全部的钱全部砸进去，但为了东神，这一切都值得。

那名富豪朋友早就和这里著名的眼科医生打过招呼，所以他们不用预约就可以进去了。

在沈圈的办公室窗口，温尚晚看到了那名白发少年。

“你等下有客人？”温尚晚问沈圈。

“你怎么知道？”沈圈讶异地问道。

“喏。”

沈圈顺着温尚晚的手指看下去，看到一名闭着眼睛的白发少年被青年牵着手。

“你们认识？”沈圈好奇地问道，这温尚晚很少和人交朋友，向他这样的商业场的帝王不会除了和香港查家现任当家有点交情还真是用手指就能将他的交际圈全部都数的过来。

“有过一面之缘。”

“哦？是么？”难得温尚晚会刻意去记住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这倒是挑起了他的兴趣。在他们前往自己的诊室之前，沈圈穿起自己的白大褂准备迎接这位让他感兴趣的客人。

莲生紧张兮兮地和张今将东神送进了沈圈的眼科室。

沈圈打量这少年，这少年很安静，周身环绕着让人觉得十分舒服的气息，他对于这场即将到来的判刑没有丝毫惧怕。这一点让沈圈有点刮目相看。少年长着一张好脸。这以后脸和身体都长开必定是个尤物，可惜只可惜这少年是个少年白。

沈圈拿起笔问了少年一些问题，知道少年叫薛东神，真是个好名字。

沈圈在小心翼翼地查看东神眼睛的时候果然发现了东神的眼睛上下眼睑因为没有睁开过基本都粘合在一起。

“从来没有睁开过么？”沈圈问道。

“没有。”东神乖巧地回答。

真因为知道自己再也看不见所以在出生的时候就没有睁开过。莲生对自己有愧疚，想治好自己的眼睛，所以他完全配合莲生所做的一切就是希望莲生能够减轻对自己的愧疚。

“为什么没有尝试睁开过眼睛？”沈圈问道，并让东神躺到他的医疗器械床上，用强光手电射东神的眼，如果能感受到一点光，这眼睛还是会有看得见的可能。

对于这个问题东神没有回答。

“能感受到光么？”沈圈再问。

“没有光。”东神的眼睛还是黑暗一片，因为长时间没有睁开过眼睛，眼睛上下眼睑的肉连在了一起，想睁也无法睁开。

“医生，能治好么？”莲生紧张地问道。

“稍等。”在给东神一个基本检查之后，沈圈将东神扶起来让他坐到凳子上。

“在确诊之前，我要先给东神做一个小型手术。”沈圈说道。他必须要割开东神的眼睛，将他连在一起的眼睛割开之后进行全面确诊和治疗。

莲生听了沈圈的话之后，紧张问道：“东神的眼睛能治好么？”

“如果将眼睑割开能够感应到光就有机会看见。”沈圈给了莲生一个最保守的回答。东神现在无法感受到光，如果将他的眼割开没有眼皮的阻碍东神能感受到光的存在，那么东神就有可能恢复视力。

“莲生，我们回去吧。”东神已经习惯了黑暗，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他曾经有过绝望，但人绝望到底的时候对所有的事情就没有这么执着了。

“我们做手术。”莲生紧紧握住东神的手坚定得回复沈圈。张今也觉得不应该放弃希望，东神从小就不睁开眼睛，也没有看过医生，自然所有人都会认为东神是没办法看见的。

“好，抽空过来。我随时有空。这是我名片。”

莲生接过沈圈的名片道谢道：“谢谢沈医生。”

在他们离开后，沈圈进将办公室门打开。他的诊室和办公室是一体的，前诊室，后办公室。墙上的玻璃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

“薛东神的眼睛能治好么？”温尚晚问道，刚刚的事情他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没有任何问题，这孩子的眼睛应该没事。薛东神的心里压着很重的事情，因为心里的事情他从小不愿睁开眼睛，也造成了这一头的少年白和他的心里压力。我怀疑他给自己的心里催眠自己是个瞎子，所以他看不到光。”沈圈不禁为这孩子感叹，这才十多岁的孩子，心里究竟压着什么事才会变成这样？

看着都让人心疼。

“治好他。”温尚晚说道。

“咦？看来你真的很在意这个少年呢。”沈圈不禁笑道，这温尚晚他再熟悉不过了，不认识的人他看都不看一眼。

张今载着他们回去。

“回去先休息两天，我们再去好么？”莲生放缓自己的声音，只要有一点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莲生，能不去治疗么？”东神软软地要求道。

“东神，我希望你和我一样能够看见这个世界。”莲生说道。

虽然他看的世界并不完整。

东神内心一阵感动。

“东神，你要记着，你并不是一个人。”张今回首给了莲生和东神一个让人心安的笑容。虽然东神看不到，却感受到了。

回到“莲花”之后，楼上传来霹雳巴拉的声音。莲生心里暗叫一声“糟糕”。家里遭贼了。

“张今帮我看着东神。”说完莲生皱眉大步上楼，入眼的是姝媓不知道在发什么疯，把三楼的摆设全部弄得乱七八糟。莲生脸色一黑：“姝媓，你这是干什么？”

“哦，看到有奇怪的东西在，所以想赶走。”姝媓回答道。

“我看你才是那个最奇怪的东西吧。”莲生咬牙切齿。

“你不相信么？我刚看到他跑进你房间去了。我去赶出来。”姝媓说道就要拧开莲生的房间门，莲生捉住姝媓的手。

“喂，你干什么？放手！”姝媓嫌恶地甩了甩莲生的手，但莲生的手如沾了牛皮糖似的甩不掉。

莲生恶狠狠地将姝媓甩在墙上一只手手掌用力摁住姝媓的脑袋，姝媓一阵晕眩：“放手！不然胥盲不会放过你！”

“呵呵，长了胆子了是吧，今天不教训你你就不记得这里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张今从隔壁王老板借了茶叶煮茶泡茶给自己和东神喝，楼上传来惨叫和肉搏的声音。说起来他张今目前为止还没见过胥盲捡回来的东西呢。

晚上回来的时候，胥盲看到的是被揍成猪头的姝媓。胥盲嘴角微翘，随即掩去。

“胥盲哥哥。”姝媓巴了上来十分委屈。

“恶心。”莲生经过胥盲身边的时候冷冷地说道。

胥盲摸摸姝媓的头如同在摸小狗：“乖，不要惹莲生生气。”

“胥盲哥哥晚上陪我好不好？”姝媓抱着胥盲的手。

“东神也是一个人睡，姝媓你该长大了。”胥盲笑得意味不明，笑得让姝媓胆战心惊。这个胥盲明明就是胥凰，但是现在的这个给自己的感觉却完全不对了。

是因为自己的脸么？是因为自己没有了原来那张倾城倾国的脸了么？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一阵惊慌。

东神感受着他们的互动，这姝媓多少有点发现了吧。而且怎么感觉多了什么东西在家里？

很像那种东西。但却不会害人。随它去吧，只要不会害人就行。

为东神的事情，莲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胥盲，东神的眼睛能不能治好？”莲生脚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胥盲。如同同床共枕的老夫老妻一般。

“为什么不去相信呢？”胥盲随莲生的放肆，这是他宠爱莲生的另外一种方式。

“可是，东神的眼睛不是被姝媓毁了么”莲生难受得滚来滚去。

“东神现在只是现在的人。放心，东神的眼睛会好起来的。”胥盲保证道。他说过会还东神的眼睛就会让东神能够看见这个世界。

“该死的男人”

“该死的男人”

咦？谁在说话？莲生左看右看只有胥盲和自己。

“怎么了？”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而且还是莫名其妙的诅咒声，该不会是姝媓那小子在搞鬼吧。

“你听错了，关灯睡觉吧。”胥盲淡定地回到。

“哦。”胥盲顺手将靠近床的等关掉了。待到莲生把灯关掉之后，胥盲将被莲生踢到一边的薄毯盖在他的肚子上。

“该死的男人，我要杀了你”

“竟然和我娘子睡在一起，我要杀了你”

那躲在暗处的身影渐渐现行，他飘在胥盲和莲生的上空恶狠狠地瞪着胥盲，他伸出手渐渐靠近胥盲企图把胥盲掐死。

这鬼魂兴奋地舔舔嘴，在他的手碰到胥盲的时候——

“急急如律令！喝！”

莲生忽然跳起从床头摸出一张符飞向这鬼魂，被现行定住的鬼魂吼叫一声：

“莲花娘子！”

第三十一章：还情鬼

被三堂会审长发飘飘一身汉服的鬼魂将所有的事情告知之后，莲生觉得自己在看十分狗血的电视剧，这么老套俗套的情节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眼前，而且这叫做冯子厢的野鬼不断地重复强调自己就是他上一世的莲花娘子。莲生哭笑不得，这得多俗气才能取这样的名字啊。看来这几天连续做了同样诡异的梦境就是这家伙在捣鬼。

“我的寿衣店叫‘莲花’，但我叫莲生。所以你认错了。”莲生认真地说道。

“不可能，我认得莲花娘子的灵魂！我不去投胎就是为了莲花娘子。”冯子厢委屈至极地控诉。好像都是莲生的错似的。莲生一阵无语，别说他信不信，即使是真的，但完全没有上一世的记忆，这让他怎么去面对这个自称是自己相公的男人。而且从话中透出，这冯子厢也不是什么好男人，为了自己的功名利禄将自己原配给踹了，最好还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此次你来找莲生，又是为了什么？”胥盲点到重点，再这么给这位书生滔滔不绝地讲下去，他和莲生都不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