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世子,小心你的用词!”皇后在后边阴沉沉地警告。
“还以为逸国是怎样的礼仪之邦,男的温和典雅,女的温婉贤淑,原来竟是这般礼仪法!”后边一不中不洋的女人道。
“你不是早就见识过吗?何来这般感叹?”回族模样的一女子道。
“凡事有例外,我以为她就是个例外!”最先打岔的女子回道。
我听得津津有味,“建议陛下还是先不要出征得好,毕竟萧墙之祸最易毁国。”
皇帝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位女士低头悔过。“我不在期间,请暂停你们的勾心斗角,”又转向努力平静下来的皇后,“皇后,宫中有事就派人传信过来,不必亲身涉险。”
“是,陛下,我会有分寸的。”皇后阴转晴,后边不知有多少人恨得磨碎牙。
“你会为我祈祷的,对吧?”皇帝问。
“当然,尊敬的陛下,我会为您早晚三炷香。”我笑嘻嘻地回答,赶紧去当炮灰吧!
“这话听着不像是好话,反倒像诅咒。”皇帝皱眉。
“原来陛下还有做蛔虫的潜质。”
“就算是陛下能容忍你,我也不可能容忍你,你小心点,云世子!”皇后又插嘴了。
“我想我并没有对陛下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吧?就像我说皇后陛下不像女人,难道皇后陛下就真不是个女人了吗?为人处世要讲道理,尤其是处高位者更要做个表率。当然,陛下与皇后陛下的肚量之大品行之高都毋庸置疑,当之无愧为一国之道德典范,民众争相膜拜!”为了挽回我言语上的失误,保证自己的小命,我只好再一次大拍马屁。
“只要安分守己,元国是从不杀外国使者,我保证。”他说,“我真要走了,你没什么跟我说?”
从人质上升到使者的身份,还在口头上保证了我不被这帮女人干掉,“愿无所不能的上帝与你同在!”我双手合十,“我佛慈悲,愿陛下早日归来!我会在此迎接陛下。”至于归来时是遮面的还是不遮面的,横着的还是竖着的,骑马还是被马驮回来就不得而知了。
法西斯皇帝走了,却留下了更加严密的“活监控器”。
“桑林兄弟,你对我无微不至的关切让我怀疑你们的厕所有后门可遁。”我对忽然像棉花糖一样粘人的桑林抗议道。
“皇帝陛下出发前嘱咐我一定要保护好世子的安全。”桑林低头答道。
“我看不出来拉个屎有何危险之处,除非您误认为我已经不幸得了难以启齿的痔疮,无法独立进行这项‘出口运动’,如果是这点,您大可放心;至于外力原因,我也想不出杀手选择这么一个充满了生命最冲动气息的场所来进行他们最神圣的工作的理由。如此,尊敬的桑林兄弟,请问您现在允许我独自进入这个充满矛盾的场所,从而畅快地解决个人生理需求吗?”
他犹豫不决。
我只好拿出杀手锏,“桑林兄弟对我如此恋恋不舍,已超出常人感情。虽然我已与逸国二皇子盟定三生,但如今的我被困元国,归国无望,日久天长,也许我会被你的真情感动,接受你也未定。”
桑林听后又羞又惊,脸红至耳根,“云……云世子,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单纯只是担心您的安危而已。如果您实在不喜欢,那你一个人去吧,但一定要注意安全,毕竟这里的是公厕,有闲杂人等出入,不比寓所的那么安全。”
于是我用几次实际行动回报并加深了桑林对我的信任,然而,待“活监控器”对我愈加信任与放松时,我终于忍不住为自己打算了一回——在这个月黑风高夜“越狱”了——并且成功了——在此感谢并膜拜大叔,他的不吝传授,不但让我重获自由,并造就了本世子“神出鬼没”的传说。揭开我神秘的面纱,你们会看到:待侍女睡下后,我便以她的面貌跨出房门,守卫居然还试图与“我”调情,我只好尖着嗓子说自己身体不适,得去找医生。匆忙离开洛卡宫(本世子寓所),又找一偏僻之地换成皇后的容貌,如此一来方便多了——众人纵是讶异,亦不敢怠慢,忙为我寻了匹宝马。我咬牙骑上,却有上天助我,宝马一路乖乖奔至宫门方停。
“皇后陛下安好!”守将们辨认了好一阵,才认出穿着便装的“皇后”,忙毕恭毕敬行礼。看来月黑风高夜作案有利也有弊,万一易容术经不住他们的仔细端详,可能今儿个便在狱中写《我的自白书》了。
我扬手示意不必多礼,又咳嗽几声。
“皇后陛下要出宫吗?不知可有陛下令牌?”为首的一名洋人道。
“这规矩只针对平常人等,本宫不需要。”我扬起头俯视着他们,用生硬的拉丁语说道,不忘咳嗽几声。
“属下冒犯了,请皇后陛下恕罪。皇后陛下是否身体不适?有事可派人代为通知陛下。”这家伙还不忘拍马屁。
“此事非同小可,本宫须亲自前行。你们在此好好看守皇宫,莫让逸国世子逃脱了,否则后果不是你们可以担当的!”我一本正经地嘱咐道。
他们齐声应了声“遵命”,便给了我条康庄大道。
夜里的风极寒,如刀般割着我的脸。街道已经冷清,骑了一阵,我又得易容。骑马行至一家富有逸国风格的建筑前,檐下悬有一块门匾,上书“四海升平楼”,里边灯火通明,仍有不少人在喝酒聊天。我将马牵到街拐口,拍了拍它的背,放它自由,随后走回“四海升平楼”。
我要了间上房,东方脸孔的老板见我使的是银子而非元国币,便把我当上宾。感谢无邪的桑林,让我了解了元国商人乃至所有商人的癖好——比之对本国纸币的爱,他们对金银的情有独钟就像男人对小三的爱一样来得炽热。
小二一脸机灵相,我吃着他送来的食物,兴致勃勃地问欧阳嬅家的地址:
“在逸国就听到欧阳小姐美貌无双,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一睹芳容。”
小二滔滔不绝地告诉我他所知道的关于欧阳小姐的一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亲耳听的亲眼看的道听途说的,尤其是她的魅力远近驰名,暗恋他的男士差点踏破她家的门槛。噼里啪啦一通后,他殷切中带着嘲弄地看着我,我付了客观的小费后,他感激之余提醒道,我这副尊容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因为她只接见美男子。
打发了小二,我立刻跟店老板耸耸眉毛,含蓄说自己要出去解决生理需求,老板一脸理解的神情,并热情地介绍了好几家独具特色的妓院。
在去欧阳家之前,我得将自己变成个美男子,思量一番,只好冒用了方丈大哥的俊容。买了一壶酒,直奔欧阳府邸。
步履蹒跚的我不知挨了多少拳脚才得见芳容——糟拳打脚踢后,这张俊脸已不堪入目。
“嬅儿!嬅儿!你为何不愿见我!嬅儿……”众人将我当成登徒浪子,撵不走便棍棒伺候。
她终于出来了,在我行将就木前。我依旧一副醉态,迎着寒风唱“寒风萧萧,飞雪飘零……”哼了两句,仰天大声吼了句“大风起兮云飞扬!”又喃喃喊“嬅儿,你不认识我了?”心中焦虑不已,正打算多重复几遍,可爱的嬅儿马上道:“这等浪子,把他押到我院子来!不严厉惩处,我的名声都要被他损坏!”
我被摔在地上,众人被屏退。
“大风起兮云飞扬?”她问。
我只好学周星驰唱,“云/飞扬,愿借/西风/归逸空。”
她还是不信,“云飞扬?”
待要撕去易容皮层,看了看她身边的一位丫头。她挥了挥手,喜上眉梢,说,你这声音我认得,只是难以置信。话后忙招呼我进屋。刚坐定,她马上吩咐丫头去叫来一男人。
“既然你会易容,一切好办!先将他化成你刚才鼻青脸肿的模样,我再命人将他扔出去。”欧阳嬅道。
我为男人易容后,又装作惨叫几声,随后他便被撵出去了。
刚想问飞鹰的下落,便听得开门声,转头一看,便是飞鹰。他脸色苍白,面容消瘦,应是受伤所致。
“大侠,你没事吧?”我尽量抑制激动。
“在下保护不当,救援不力,求世子惩罚!”他听得我的问话后晃了晃神,方请罪。
“惩罚是要惩罚的,不过要等你先把我搞出去再说。”
“我的伤已经好了,这次定不负二皇子殿下所托。”
我忍不住盯着他看,想从他嘴里得到更多消息,他没等我问便简单说了一句:“殿下说若救不出你,让我提头来见。”
嬅儿打断了我们的闲谈,紧张地部署起来:
“你们趁世子没被发现出逃,赶紧离开皇城。世子的易容术帮了大忙。现在请世子和飞鹰尽快化妆成我府家丁模样,出发前我会给你们通行令牌,如果人问起,便说可卡的商铺发生了紧急事情,须马上前去查看。”
“我想我能带着世子躲开耳目,飞跃城门。”
“这样最好,如果不行就按我的方法行事。”
飞鹰不再坚持。我们易容后,整装待发。忽想起我在“四海升平楼”订的房还没退。
“这个好办。”嬅儿又找来一个与我身材相似的男子,“让他去。”
我为男子化着妆,抬头笑问嬅儿:“小姐魅力不小,居然揽得众多心腹,为你赴汤蹈火。”
她扬扬眉,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不敢说赴汤蹈火,但能保证其忠心。”又看了看被易容后的家丁,赞赏地点点头说,世子果然机智,如此不显眼的样貌定然不会招来注意。
我凝视她的如花笑靥,忽然忆起电影《阿育王》里阿育王得公主回眸后的春风得意,他们自信的笑容是如此的铭刻人心。
第三十八章:千山万水
逸国历舜天二十五年十二月二十二阳光普照
飞鹰终于向我展现了他那一飞冲天盖世神功,而我也充分了解到自己的胆小到无害的程度。
“你的嘴怎么了?”当夜,我们在城外一牧人家购得骏马两匹,一路向西南方向奔腾了一夜,刚下马休息时,飞鹰突然问道。
我用手摸了摸嘴,有些生疼,忆起当时在飞鹰背上感受超重失重时紧张得只咬嘴唇的情形,大概当时就流血了,“没事,这只是娇嫩的嘴唇与刚硬的西风碰撞的结果。”刚下马,便感受到来自屁股与大腿内侧的抗议,痛得我直咧嘴。
“忍耐一下,照这速度,不需五天便能离开元国。”飞鹰看着我一瘸一拐地走向一小片孤立的树荫之下。
我“嗯”了声,为了表明人无完人这一真理,我转移话题,
“老兄,我刚开始还以为你便是那铜墙铁壁,刀枪不入。当你受伤的消息传到我耳边,我一度以为那消息就跟六月飞雪一样荒谬。结果,大侠居然辜负了一颗对你信任不移的心。”
飞鹰一边运功一边回答:“我也知人外有人,但没想到元国皇后居然识武,还是个中高手。”
哦,敢情这家伙似没头苍蝇乱撞,刚好撞上帝后在寝宫约会,于是便想挟持貌似娇弱的皇后,以换得我的自由。“不能怪你思想腐旧,大意轻敌,怪只怪对方太狡猾,扮相太柔弱。”
飞鹰苦笑道:“世子请莫要再取笑我,我轻敌的代价已经够大了。若非世子自行逃出皇宫,我都不知何时能向二皇子殿下交差。”
说到那家伙,心潮不争气地澎湃起来。
“大漠孤烟直,绿荫红日璨!好诗好诗!”树是绿的,不知为何让我担心它的未来,也许是太干了吧!尽管是红日,却无半点热情,活似一个丧偶的鳏夫般无精打采,我感觉自己体内的热量将要抛弃我,直奔天空的怀抱。于是我一边抒发对顽强的小树苗的无上敬意,一边诅咒该死的荒漠气候。
“歇一会就可以启程了,世子忍耐一下。”飞鹰俨然大侠风范,又似万里取经的唐僧般一再给我鼓励,岿然不动的入定姿势明显在嘲笑/反衬我的不淡定。
“咳咳,高手就是高手,手能退敌一千,脚能腾云万里,佩服佩服!万万没想到的,飞鹰居然还是个大诗人!”仰头作思考状,“当羽翼不幸被折/自然能给予它什么——时间/当一切恢复到初始时/人们将看到:鹰击长空/云翔万里。”
宛如一声春雷惊醒大地,我这几句赞美让淡定哥不再淡定。他睁开眼,有些扭捏地问:“真觉得这诗不错吗?我不会作逸国的诗,欧阳小姐便给我看了一些翻译过来的元国的诗,于是我就试着写了这么一首,还担心你看不懂。不过欧阳小姐也说写得不错。”
这下我又生出个疑问:他这扭捏是为了他的处女作还是为了欧阳小姐?
“祸福相依,飞鹰虽然受伤,却有美女侍候,嘘寒问暖的,不似本世子,形影相吊,茕茕孑立,哎!”
他没有理会我的哀伤而独自沉浸在他自己的忧伤中,“此次分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想来也不见得是福。”
仰头看天,太阳已西沉——这个红彤彤的巨无霸连自己的影子都无法与它相吊,不知愁又有几许?身边的小树苗拥有这一大片沙漠,统治着无数砂砾,又能有几丝欢乐?生是什么?死又是什么?活着为了什么?命运又有几分是必然?众人皆醉我独醒好还是难得糊涂更佳?是融入好还是遗世独立好?我像保尔·柯擦金一样思考起人生的意义,尽管生的迷茫永远不断,然而生活仍需继续。
三日行程下来,每经过一城镇都有许多士兵在城门搜查,尽管我们出皇城后再次易容成小商贩,但显然已经存在风险。于是路线开始曲折,路面开始凹凸不平,最后,为了躲避不明敌人的追捕,我们不得不弃马而行,选择了更为崎岖的山路。对于交通工具由陆上跑的变为“天上飞的”,这让我欢欣鼓舞,但一天下来飞鹰就像日益枯竭的石油一样,渐渐为风所滞留,速度慢了下来。马儿不走了,我会给它休息,喂它食物;机械罢工了,可以为它润滑,给它加油;然而御风而行的武林高手在不断地被地心引力所吸引,被风的挽留,我只好时不时劝他“软着陆”,以避免“油尽坠机”。
“终于要休息了?”我活动下手脚。
他忙拉我躲到一处浓密的灌木丛中,并示意我息声。
“咦?跑哪去了?一眨眼就不见了?”一个健硕的东方男子急刹奔跑的步伐,对同样是御风而来的较瘦小的东方男子道。
“可能去那边了。”较瘦小的东方男子回应。
于是他们“咻”地消失了。飞鹰待要出去,过儿突然带着嘲笑的神情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忙拉住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动。
“咦,难道真的被他们跑掉了?不可能吧!毕竟他还带着一个人。”一会功夫,又听到之前那个声音。
“也不是不可能,他可是逸国第一高手!要不,我们找找看?”瘦小男子道。
“那么大一个地方,到处都是丛林,怎么找?”健硕男子哼着鼻子道。
“那就去那边追追看吧。”
待他们消失后,飞鹰没动,直接向我看过来,这次是曹操占据了指挥中心,我犹疑地摇摇头,飞鹰信任地听从了我的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