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旭不明白：“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怎么突然露出了你本来面目了？就不怕……我有命回去？”

胤禩笑的妖艳：“从来都不是好好的，只是不愿意再委屈自己了。爷既然敢承认这份心思，你觉得你还有命回去吗？”

殷旭闻言闭上眼，轻声道：“早就该知道了，你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崽子了，你蜕变了，心硬了，成熟了，也变得狠毒了……”

“说到底，还是要多谢大哥栽培。”胤禩慢慢摸出怀里随身携带的一把短刀，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那是胤禛送的，康熙年间的古物，宝石镶嵌的刀鞘刀柄，削铁如泥，是当年蒙古献上的贡品，价值连城，胤禛知他喜爱，特地搜寻来送他。凌厉的刀锋反射出凛凛寒光，投射在殷旭虽狼狈却依旧英俊的脸上，带着某种赤裸裸的威胁。

殷旭苦笑出声：“你那一身本事可不是我能栽培的出来的。”

“哦？怎么说？”胤禩来了兴趣。

“若不是我当年威胁强逼他，他怎会生无可恋，闹出了自杀这一出？若不是他自杀死了，你又怎能冒充他？”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胤旭抬眼，紧紧盯着胤禩，眼底犹如一口深不可测的深井，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胤禩却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片刻，唇角带了笑意，微微点头：“不愧是殷氏的大少爷，观察力惊人，在下自叹弗如。”

“你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3 章

“你究竟……是谁？”殷旭抬手遮住射在他眼睑上的刺眼阳光，他轻轻的问。

胤禩以掌心指尖轻轻的摩挲那柄蒙古短刀，一寸一寸，仿似要将它的纹路刻在心里般的执着。他淡淡道：“都死到临头了，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个？”

殷旭浅笑：“你也说了，我都死到临头了，还有什么不能知道的？”他躺在一片称不上柔软的植物中，身下的野草短簇簇的，扎的他身上疼。

胤禩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有一半的身躯搁在碎石头群中，好在胤禩伤的没有殷旭重，尚能活动自如。他点点头：“告诉你也无妨，我的确不是你那个草包弟弟，我是你永远也降服不了的人。”

“我永远也降服不了的人？那你怎么……会有他的记忆？”殷旭突然想起他第一眼见到胤禩的时候，那是胤禩病愈，同老四一起回殷氏本家参加家族会议时。他站在家族那些前辈跟前，低垂着头玩手机游戏，那样美好单纯，他是殷氏唯一的一抹洁白。随后的相处中，殷旭敏锐的觉得老五仿似不再像以前那样刚强倔强，他竟也懂得藏拙，也懂得避锋芒，也懂得进退，也懂得筹谋安排了。

“不知道，醒来就有了。”

“可笑我竟然还找人为你催眠，抹去了属于我的那段记忆。要是早知道，我就不用费这个劲了。”殷旭叹了口气。

“原来是你……”胤禩以前就这个问题也与胤禛探讨过，奈何未果。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何他脑子里有所有人的记忆，偏就独独少了殷旭。原来是他做的手脚。

“那年我借权势威胁他逼迫他，他不得已，只能跟我在一起，其实他有喜欢的人，我知道，是那个女演员，叫许晴那个。我不顾他的意愿强行上了他，他性子固执，怨毒了我，就自杀了，结果没死成，一直昏迷着，我怕他醒了还要自残，就找了催眠师抹去我与他之间那段不好的记忆，没想到……没想到醒了之后，他却变成了你……”殷旭抬眼问胤禩：“你也恨我吗？恨我强逼了你？”

“是。你不该强逼我。你没那个资格，你不配。”胤禩冷然道。

“我不配？我坐拥整个殷氏，什么都能给你，你说我不配？”殷旭反问。

胤禩看向殷旭，表情似笑非笑道：“你自然不配。坐拥殷氏？哼，我曾经只差一步就坐拥江山，贱民之躯妄想染指皇族？简直是笑话！”

“只差一步就坐拥江山的皇族？”殷旭喃喃问。

“我并不是你这个朝代的人……说多了也无异，与你聊了这么久，也是时候送你上路了。多谢大哥照拂了弟弟这么长时间，到了底下，大哥便老老实实做个安分守己的好人吧。”

“对老五，我只是一时新鲜，对你，我却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事已至此，殷旭心里反而平静了很多，他混迹江湖这么多年，铤而走险，做着杀头的生意，从来就没想过将来能够善终，早晚一死，何必纠结？他唯一在意的，就是眼前这人。

“知道了又如何？”

“你杀了我，准备把殷氏怎么办？”

“交给老四。”

“你与他，竟早有勾结吗？”

“勾结？”胤禩冷笑道：“我与他只余深仇大恨，何来勾结？解决你之后，我就会一并解决了他。”胤禩手指缓缓拂过精致华美的刀柄，想到将来那人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心中突然疼痛不已，他强撑道。

“你与他有什么恩怨？”

胤禩一字一句咬牙道：“杀身之仇。”

殷旭闻言侧目。

谈钧臣坐在空旷的山洞中，旁边睡着昏迷的殷霖。

他靠着冰冷粗糙的山石坐着，双腿盘起，手执一杆长枪，拿自己脱下的衣裳慢慢擦着。谈钧臣身材结实，腹部的两排肌肉整齐的排列着，绯色的乳尖挺立在空气中，麦色的肌肤散发出建康的光泽。他刚刚才从海里逃生不久，浑身湿哒哒的。

殷霖也没好到哪儿去，先头车子冲下去时，受伤最重的就是坐在驾驶位上的殷霖，小腿和胸部第六根肋骨有轻微骨折，行动不便，手臂还中了一枪。谈钧臣先将被方向盘卡住的殷霖拉出来拖到岸上，又费力救出殷旭胤禩，将水艺不精的两人安排好，再回来找他。他在附近寻了个干旱的山洞，将殷霖安置在这里。

殷霖的眼神暗暗抚过殷霖紧实的腰部，停留在那个不太显眼的刺青上。

刺青是普通的颜色普通的样子，简简单单的一个龙爪，旁边是个大写的四字，在殷霖满背的刺青中是最不好看的一个，却是叫谈钧臣一眼笃定的那个。刚刚他在水下救他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个，他心头一震，才丢下殷旭胤禩，将殷霖独自带走的。

殷霖？哼！

“咳咳……咳咳……”殷霖幽幽转醒，大约先前被海水呛着了，咳了好一会儿。他刚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就发现一杆黑洞洞的长枪指着他的脑袋，执枪的正是与他有过一吻之缘的谈钧臣。

谈钧臣神情冷肃，他拿枪瞄准了殷霖，问道：“你是谁？”

“老子是你殷三爷！”殷霖刚要坐起来，却听见谈钧臣上膛的声音，不由心里一惊。

“我再问一遍，你究竟是谁？”

“……”

“你腰后边的是青龙图腾你当我看不出来？你纹的是龙爪，旁边还有个四字，你是总参四部的人？特工？保镖？还是……卧底？”谈钧臣背后的那个人手底下也有个人背后也有这个纹身，一模一样的，他绝不会看走了眼。

‘殷霖’闻言敛了怒容，他冷酷道：“殷霖。”

谈钧臣冷笑：“既然是殷家老三，我今儿就算开了枪组织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你说对不对？！”

“……”

“说，你究竟是谁？殷旭他们不认得，我可认得！这标记代表着什么你心里有数，当初要纹这个图腾就是怕兵部他们自己人伤了自己人，这是个暗号。要是你能对上这个暗号，我不会伤你，反过来，老子这杆枪也不是吃素的！”谈钧臣紧紧看着‘殷霖’。

“……”

“三。”

“二。”

“我是总参四部的卧底，杨宇。”杨宇冷冷道。

谈钧臣放下枪杆，一反刚刚喊打喊杀的常态，咧嘴笑道：“原来是杨宇同志，你好，我是S市XX派出所的队长谈钧臣。”

谈钧臣和他救下的杨宇同志对了暗号，都是组织都是国家的人，他这颗心总算能放到肚子里了。先前心里的一些不痛快全都被谈钧臣抛之脑后了。他与殷霖，不，是与杨宇都是同一阵营的人了，都在那面党旗下宣过誓，肩上都贴着军衔警衔，臂上都绑着国徽，身上穿着的都是代表着国家代表着荣耀的制服，这个消息让谈钧臣高兴了老半天。

与他正好相反的是杨宇。他与谈钧臣对了身份之后就一直安静的坐在那里，不喜不怒也没个动静。再没有扮演殷霖时候的跋扈样子，却冷酷的叫人欢喜。这才是杨宇的真实面目。

“哎你平常一个人时就是这样吗？这么酷啊？”谈钧臣抱着枪坐在杨宇旁边守着他。

杨宇淡淡的：“嗯。”

“你接这个任务多久了啊？”明明经过一场恶战和死里逃生，谈钧臣却丝毫不见疲惫，缠着杨宇问个没完。

“四年。”

“怎么接的啊，说说。你这脸是整过的吧？”明知这脸是个盗版货，谈钧臣却出奇的喜欢，多阳刚多帅气啊？

“殷霖去泰国找察猜，被当地的黑势力灭了，组织就抽调了我去接近殷旭。”

“那殷旭没怀疑？”

“他们聚少离多，没有。”

“你身材挺棒啊？怎么练的啊？”

“……”

“哎你军衔是什么啊？”

“……”

“哎你怎么不早说啊？我当时差点伤了你，记得不？就是上回把你带回局子里，差点就给你跪板凳了我操。”

“不能暴露身份。不能说。”

“那你还不是说了么？”谈钧臣笑他：“哎我要是不拿枪指着你逼着你你会说吗？”

“不会。”

“你就没想过我不是外人，跟我说了也没什么？”

“你是外人。”杨宇不咸不淡的道。

“……”谈钧臣被那句‘你是外人’打击了，但他拾起自己的玻璃心用强力胶水慢慢粘好，再接再厉的道：“哎我身上有定位仪，援兵很快就会找到我们的。”

“嗯。”

“这任务你要执行到什么时候啊？”

“有证据告发殷氏的时候。”

“那不是快了？等抓到那两个人，估计能从他们嘴里撬出点什么来你信不？”

“嗯。”

“我把殷旭殷祀跟咱们分开了，不然咱俩说话不方便。”

“……”

“等组织找到我们，我们就去找他们。哎你结束任务了去哪里啊？”

“听组织分配。”

“到这里来，咱俩一起！”谈钧臣暗暗道：让老头子给你找关系调个差事，调到我身边儿来。

“从前我总觉得殷祀好看，现在看看，觉得你更好看，国家特警，帅气。”

“……”杨宇虽然流连花丛，但那都是装的，说到底，他对男人还是个雏儿，所以在第一次谈钧臣亲他的时候他才会红了脸。此刻听了谈钧臣这番话，俊脸竟是又泛起淡淡的红色，令谈钧臣心里一动。只是看看杨宇的身形，比他还高出个头，满身的肌肉也不比他逊色，要这样的真汉子做底下那个，他会乐意？

“哎你去哪儿啊？”见杨宇挣扎着起身，谈钧臣出声问。

“我……我内急，去洞口解决一下。”杨宇别过脸，不敢看谈钧臣。

谈钧臣闻言眼睛都亮了，矜持也顾不得了：“杨宇同志，你伤着呢，我扶你去。”说罢就背上枪支爬起来去扶杨宇。

“殷霖。”杨宇看了谈钧臣一眼，矫正了他对自己的称呼。

“是是是，殷霖同志，我扶你去。”谈钧臣撑着手将杨宇一支手臂架在自己肩上，一步步慢慢扶他移向洞口。

杨宇单手无法解开裤子，于是谈钧臣厚着皮笑道：“我来帮你。”

他帮杨宇解开裤子，里面的大家伙沉甸甸的被掏出来，杨宇见他这样，忙红了脸要躲：“不用了，我自己来。”

“害羞什么？都是男人么，是爷们儿不？还计较这些？你在军校的时候洗澡还要避着人吗？矫情！”说罢粗糙的手指握上了那个粗长的小杨宇，心不在焉的替人扶鸟放水。

“哎，挺大哈？”谈钧臣伸长了脖子，看着小杨宇放尿，不正经的吹了个口哨，却冷不防的被杨宇一把推开：“滚。”

作者有话要说：哟哟切克闹，动词大词，动词大词，第二更~~

第 34 章

杨宇坐在山洞里的石头上，不时看着手腕上的百达翡丽，神情有些焦急。他眉头紧紧锁着，眼神深邃，健壮的胸肌分布均匀，隐藏在那一层薄衫下，底下是强劲有力的心跳。

“看什么呢？”谈钧臣刚刚经过一场剧烈运动，呼吸有些急促，他靠在坚硬的墙壁上，看着杨宇焦躁的样子半眯着眼问。

杨宇用手里的枯枝轻轻在地上画着，转过头问他：“你的援兵什么时候来？”

“信息已经传送出去了，应该很快吧。我都不急，你着什么急啊？”谈钧臣漫不经心的道。

“来早一步，就能早一步找到那两个外国人。”

“怕他们跑了？”谈钧臣一边说一边调整自己的呼吸，他摸了摸裤子的口袋才发现烟盒早已湿了。谈钧臣将口袋里浸湿的烟草翻倒出来，动作窸窸窣窣的。突然，他身边的对讲机里传出了几个声音片段，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已经到达……发现……位置……”可能是信号不好，对讲机里的声音带了干扰的电流声，断断续续的声音让人来不及捕捉里头的内容。杨宇停下划拉树枝的手，仔细的听着。谈钧臣摸索了半刻，对讲机里头的声音还是模糊不辨，他猫着腰探出山洞，试着调了一下信号，声音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报告组织，我队已发现目标人物，已将他们转移安全位置，追寻谈队长行踪未果，我队将继续搜寻。”

人声循环了两遍，确定杨宇已经明确听到里面的内容，谈钧臣转身对他挥了挥手里的对讲机，哂笑：“听到了？他们找到殷祀了。”他抹了抹额头渗出的汗，朝杨宇做了个出发的手势。就着冬季里温暖的阳光，谈钧臣扶着重伤的杨宇，一步一步朝山洞外走去。

谈钧臣扶着杨宇来到特警驻扎在附近的根据地的时候，只看到胤禩一人。

他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那条骨折的腿也已包扎好了，层层的白纱缠着，看起来没那么可怖了。手臂上擦破皮的地方也已简单的涂了药水，也许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殊死搏斗，胤禩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有些苍白，却不掩其风雅韵致。

抬头看见伤势不轻的殷霖，胤禩并没表现出太大的惊讶，他淡淡道：“三哥，你没事太好了。”

杨宇毕竟是国家培养出的优秀军人，他在心里转换好了身份，拾起殷霖的皮，再次披在自己身上，他眼角扫过谈钧臣，深邃的眼眸不浓不淡的透出些许光芒，杨宇冷着脸慢慢移到床边坐下，啐道：“你他妈的命真好，这样也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