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闻言却哈哈笑起来：“四哥是暗地里观察了弟弟多久，才将弟弟看的这样通彻？要说辛苦，弟弟倒觉得四哥最辛苦。”

“……怎么说？”

“你要忙着对付兄弟，又要忙着讨皇考欢心，还要忙着应付十三和德妃娘娘，最后还要忙着争皇位，四哥岂不是天下第一辛苦？”胤禩嬉笑着打趣他。

胤禛惯了被胤禩这样调侃，竟也不生气，他忍着笑上前将胤禩一把带入怀中，在他耳边补了一句：“还要忙着思考如何将你拆吃入腹，可不是最辛苦的么？”

胤禛的怀抱不似看上去那样冰冷，竟也温暖的很。胤禩任由他抱着，没有挣开。来到这里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实实没有任何压力的与胤禛抱在一起，胤禛怀抱的温度让他眷恋不已，也许是因为他孤寂了太久的原因。

胤禛干燥的大手轻抚胤禩的发，低声道：“别想那么多，都过去了。”

胤禩感受着胤禛的胸腔下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低哑迷人的声音，感受着他均匀温柔的气息，他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崩断，一股浓浓的情感汹涌而澎湃的席卷而来，几乎带走胤禩的呼吸能力。他贪婪的紧紧抓住胤禛的衣袖，仿佛抓住了一根可以救他性命的稻草。

“嗯。”胤禩放纵自己贪婪的搂住胤禛的腰，他将头埋在胤禛的胸口，狠狠汲取属于胤禛的味道。

这样的拥抱，以后会越来越少。有一刻，胤禩不禁怀疑，拿这个怀抱换他一世荣华是否值得。他没敢继续往下想，他怕自己会动摇。

胤禩抬起头，他端详着胤禛刚毅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视线最后定格在胤禛颜色浅淡薄薄的唇上，顿了约三四秒，胤禩吻了上去。

嘴唇温润柔软，眼神迷茫呆怔。

胤禩睁开眼睛，努力想把胤禛此刻的样子刻在心里。难得露出窘态的，他的四哥。

胤禛微愣片刻，他想不到胤禩会突然吻他。反应过来后，他收紧搂着胤禩的手臂，肆无忌惮的加重了这个吻。

当胤禛的舌头轻轻扫过胤禩上颚并与他的舌头纠缠时，胤禛感到怀里的人明显软了身子。他费力的讨好，终于在胤禩无法承受意乱情迷的时候将人带到了床上。

其实胤禛原本并没有这样打算，但他现在想这样做。

尽管知道胤禩跟过太子跟过殷旭，也许，还跟过胤禟，可在情事上有着洁癖的胤禛竟觉得莫名的兴奋。也许是因为他明白胤禩对他们都没有感情，也许是因为他将曾经意气风发的廉亲王压在身下，也许是因为兄弟背德的刺激，也许是因为，那个人是胤禩，他的小八。

胤禩没有反抗，他柔软的顺从，乖巧的配合。

滑腻的肌肤，湿润的眼眸，滚动的喉头，粗重的呼吸，紧致的禁地……

挂在云端的月，依旧如同方才一样清亮皎洁，而此刻却只露了半个脸在云外边，也许是不经意瞅见了某个屋子里的一室春光，因而羞红了它的另外半张脸……

第 38 章

去美国的机票早已买好，胤禛醒来的时候胤禩已经在用早餐了，他将两张前往洛杉矶的机票递给胤禛，然后接着喝牛奶。

“这么早就起了？怎么不再睡会？”胤禛接过机票走到胤禩身边。

“回皇上，臣弟不敢懒怠，臣弟记得无逸斋念书的时候是凌晨就要起身的，臣弟担心皇上责罚。”胤禩趁胤禛洗漱的时候为他热好了牛奶，口中还不忘讥讽。

胤禛从盥洗室出来，从衣柜里挑了衬衫穿上，他昨晚尽情的‘耕耘’，体力劳动过剩，较平时的确起得晚了些。他嘴角噙笑，转身恶狠狠的附在胤禩耳边：“廉亲王君前无状，放肆了。看朕晚上怎么责罚你。”说罢坐下陪胤禩吃早餐。

冬季里连阳光都懒洋洋的，躲在云层里不愿出来见人，直到九点多才勉强露了个脸，向世人宣示它的存在。

两人用完早餐，径直坐车去了机场。

狄克·安妮斯顿是美国的地头蛇，专门从事贩卖军火，和缅甸越南都有生意往来，也是美国政府盯着的目标之一，只是他行事低调，一般交易都不出面，指派手底下小弟去，让美国军方很难抓到他的把柄，所以让他逍遥了这么多年。他常年栖身在洛杉矶他的庄园里，不太出来走动，尽管这样，他仍然耳目遍天下。

胤禛和胤禩坐在头等舱，翻看着美国晨报，他们默契的都不在飞机上谈论这件事，偶尔有眼神接触，从对方眼底看到的也都是无尽的柔情与信任。

下飞机的时候，洛杉矶正下着小雪，细细绵绵的雪花落在胤禛的格子大衣上，瞬间融化开，只余一小滩痕迹。洛杉矶的冬天很冷，并不比B市好到哪里，胤禛胤禩一出机场就感受到了那股寒流。

他们将行李安置进了殷氏在洛杉矶的房子，简单的小坐休息后径直开车去了安妮斯顿庄园。

安妮斯顿庄园位于洛杉矶的某个不知名的小镇上，地势僻远幽静，植被繁茂。胤禛他们开车前往两个多小时才到。

狄克·安妮斯顿年约五十，是个肥胖的老头，银灰色的头发有些乱乱的，布满雀斑的脸上镶嵌着两颗蓝色的眼睛，犀利而有神，鹰钩鼻子上架着一副老花镜，他听完胤禛的自我介绍后咧着嘴朝他笑道：“来自东方的贵客，有失远迎了。”

胤禛对狄克谦卑的躬了躬身子，礼貌的问好：“狄克先生，幸会。”

狄克招呼两人坐下，他叫人上了些牛油面包和咖啡，然后用那双目光锐利的眼睛来回的打量胤禛和胤禩，最终，那目光停在胤禛身上：“啊，你们家的事我在这边也听说了，对于Adam的离世我感到很悲伤，你们还好吗？”

Adam是殷旭的英文名字。狄克说到此时面上有些凄哀，他惋惜的摇头。胤禛二人对视了一眼，皆在心中冷笑：又是个惯会做戏的。

胤禛点点头，将殷旭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虽然大哥的遗体还没找到，但是我们想他一定是凶多吉少了。”胤禛的英文说得不过不失，虽称不上多好，但也不差，最起码，应付眼前的安妮斯顿是够用了。

“真是可惜，Adam是我遇到的最好的合作伙伴，迄今为止。”

胤禛与狄克交谈殷旭的事情的时候，胤禩正悄悄环顾四周观察这座庄园。

同很多美国庄园一样，欧艺的铁门之后，是一片宽阔的绿化地，刚才胤禩坐着白色的游览车进来的时候就略略看了几眼，庄园的正大门前有着一个小天使雕塑的喷泉池，再往后穿过绿化地就是几栋简雅古朴的大楼，他们现在所在的就是位于最左边的会议厅。后边还有些建筑，但胤禩没机会多看几眼便随着管家进屋了。他坐在沙发上，目光转移到摆放在架子上的几个中国陪葬瓷器唐三彩和墙壁上挂着的几幅名作。

“非常遗憾殷二爷没能来，我有几个投资方面的事还想要咨询他呢。”狄克点了一根雪茄，眯着眼睛抽起来。

胤禛点头：“大哥刚刚离世，二哥身上事务繁忙走不开，才让我和五弟前来拜访您。”

狄克看着温雅的胤禩，点点头：“这是你五弟？好孩子。”

“狄克先生你好。”胤禩微笑。

狄克对胤禛道：“Jim，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吃顿便饭吧，我要对我们远道而来的客人好好招待，也算对我们缘分完结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说罢就招来女佣，让他去张罗晚餐。

胤禛闻言不由一怔：“缘分完结？”

狄克转头，他看了胤禛一眼：“我以为你们知道，Adam离世了，我们的交易关系就结束了。”

胤禛愣了两秒，他强笑道：“大哥去世了，殷氏还没有毁灭。狄克先生这么快就决定了么？”

狄克摇摇头，他笑道：“不不不，你们大概不了解，我一直只和Adam做生意，不和殷氏。他死了，我很难过，但是，我不和殷氏做生意，我的货，只卖给熟人你明白吗？”

“狄克先生……”胤禛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狄克的一个的仆人打断了。

“先生，艾瑞回来了。”仆人说。

狄克点点头，刚要起身便看见一个黑发的东方人朝他走过来，这个人大概就是那名仆人口中说的艾瑞。

最终，胤禛见狄克无心与他再说交易的事，也不再逗留。他带着胤禩朝狄克道了个别就离开了安妮斯顿庄园。

一路上，胤禛也并没有因为与狄克的谈判失败而心情不好，反而一路与胤禩说着话，美国的异域风情人文气息一一在胤禛的口中展现开。

“四哥似乎并没有因为狄克不跟我们做生意而耿耿于怀？”胤禩见他一副心情甚好的模样，不由好奇。他开口试探道。

胤禛回道：“我为何要耿耿于怀？本来我的最终目的就是摧毁殷氏，如今狄克肯主动放弃与殷氏的交易权，倒省的我再费心神去布置了。”

胤禩被这个答案弄得哑然，他心中一惊，忽然想到了当初两人说要联手对付殷氏的初衷，不由一怔。他随即缓过神来，对胤禛淡淡的笑道：“可如此一来，四哥无功而返，那殷氏的大位……”

“看殷琪的样子也不像是个有野心的，他只一门心思守着他辛苦建立的银行，至于殷霖，殷旭的死对他的打击似乎很大，他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去管这些烦心事，先等等吧。”胤禛说及此看向坐在副驾驶的胤禩，眼里竟有淡淡的笑意。

“等等？”胤禩不可置信的追问：“四哥的意思是放任殷氏不去管它了吗？”

胤禛‘嗯’了一声，道：“暂时不管。反正失了交易权，想管也管不了，何苦再去想？”

“可是……”

“咱们忙了一天，也没吃些好的，我瞧着你都瘦了，走，四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胤禩口中没有答话，心里却在思考。胤禛突然不要大位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在他的算计里，一直都是有胤禛这步的。可现在，胤禛淡淡透出放弃的意思，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可以……放他一马？

胤禩心里既觉高兴，又觉难过。高兴的是胤禛居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动摇了，他不用再如前世一般费尽心力的去除掉胤禛，他不用与胤禛正面交锋，不用承受胤禛谴责的目光，他可以退步可以放了胤禛饶他性命。难过的是就算胤禛如何对他好，他心里如何触动，只要他一日妄想取代殷琪，就永远与胤禛走不到一起。

以他四哥那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在知晓他一副要夺权的毒辣心肠后，还能原谅他吗？对于这点，胤禩从来不奢望。也许正是因为明白这点，胤禩做起事来才更加不给自己留余地。

也许，他们就是网络小说里说的那种‘宿敌’。

见胤禩没有说话，胤禛开了口，他若有似无的解释道：“跟你走过来的这一路，我顿悟了不少。早前你说的其实是对的，他们虽然是恶势力，可是我们身在这个法治社会，就应该遵循法律，他们有不义之举就应当由国家律法去制裁他而不应该是我，我早已不是三百年前那个坐在皇位上呼风唤雨执掌江山的那个皇上了，就算要替天行道，也轮不到我。我只是殷家的四爷，你四哥。这一路艰险重重，还好我们都没事，当初的事是我一意孤行了，我让你担心了，四哥跟你认错，四哥该罚。”

胤禩闻言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怔怔的看着胤禛，忽然觉得有些抑制不住的愤怒。

“四哥将弟弟拐到这条黑路上，就这样想要不管不顾的全身而退了吗？”胤禩轻笑了一声，胤禛正专心开车，也没发现这笑声里竟掺杂了一丝痛苦。

“怎会，既然是我带你走了这条黑路，我带你出去便是！”胤禛说罢紧紧攥住了胤禩的手，天下江山是非曲折都不及你一人重要，所幸，我觉悟的还不算晚。